第十章 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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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能理解柔霞的想法。柔霞不像自己,好歹还有父皇多年宠爱。她在宫中没有强力的倚仗,虽也是公主,但过得并不比普通勋贵人家的姐好多少。

    没有得到过多少身为公主的权势,也就没有多少身为公主的自觉。

    在她心中,能嫁到如此显赫的人家去,是一件十足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凭她的出身,想要嫁入一品国公府几乎是不可能的。

    玉烟染也不反驳她,只轻轻伸出指点点她的脑门,笑话她:“你这张口嫁闭口嫁的,莫非八皇姐自己也想嫁了?”

    柔霞温婉甜美的脸上立刻红了,她揉着里的帕子,气恼地道:“明明是你引着我起这事的,反倒还要打趣我。你,你这坏了心儿的丫头!”着就要来挠她的痒。

    玉烟染赶忙见好就收,央求她:“皇姐皇姐,我知道错了,你可千万要饶过我,咱们还是赶快去见六皇姐吧。”

    柔霞性情温和,这是被调笑狠了才不管不顾朝玉烟染扑过去,但到底怕真把她的衣裳弄褶了,听到她求饶就撤了。

    “起来,我记得去年我离宫时,六皇姐的亲事还没一点风声呢,怎么才过了一年,不仅亲事定下来了,连人都快嫁出去了?”

    现在的三媒六聘竟走得这样快了么?

    柔霞坐到她身边,在她耳边悄声道:“前段时间我母妃去太后身边侍疾,回来悄悄告诉我,太后娘娘的身子快不行了,苏德太妃必是想赶在太后仙逝前把六皇姐嫁出去,不然国丧期间,不好嫁娶的。”

    玉烟染点了点头,没再什么。

    两人来到柔欢长公主的忘忧宫。宫女先去通报,不一会儿,两人被请了进去。

    柔欢长公主坐在临窗的绣架前,身上穿着半新的湖蓝色半臂襦裙,里面是嫩绿色的窄袖短上衣,臂弯上松松垂着一条月白色披帛。她的面容细看之下和柔芙有些相似,但比柔芙更多了几分端庄。

    玉烟染和柔霞走进去,她并没有站起来,细而长的眼眸看向玉烟染的方向,像是在等她的反应。

    玉烟染大方地回望过去,屈膝向她行了一礼,温声道:“六皇姐,柔缈前来恭喜你不日将要成亲。”随即送上礼物。

    柔欢看着玉烟染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和缓下来,站起身向她们迎过去,把她们让进屋内。

    不得不,柔欢心里对玉烟染的识趣是十分满意的,她不由觉得这个妹妹从皇陵回来,学会了些人情世故后还挺招人喜欢。

    玉烟染心里也在想,柔欢还是像从前一样,爱在这些事上显摆她长公主的权势。

    皇兄继位后,她们作为皇上的姐妹,按理应该被尊为长公主,这本是她们应得的名号,但玉兮捷心里厌恶玉烟染这个妹妹,所以登基后给公主封长公主的旨意里独独落了她。

    因为这个,她见了这些皇姐,按照礼数就应该向她们行礼。

    柔芙心性狭窄,但她比较粗心,被玉烟染三言两语一刺,就忘了还有行礼这么一回事,且她最会欺软怕硬,以前根本不敢和玉烟染叫板。

    柔霞与玉烟染的关系好,从不让她对自己行礼,所以从一进门,柔霞就没注意到还有行礼这个细节。

    柔欢长公主在公主中的地位也很高,她的生母苏德太妃也是出身名门望族,她一母同胞的兄长玉兮霆排行老三,被封为陈王,现在戍守在靖国边疆,是一位握实权的王爷。因此柔欢长公主在整个元京的贵女中,是十分出风头的,这样硬实的背景恐怕也只有柔佳长公主才能盖过她的风头,这点连玉烟染都赶不上。

    所以柔欢是有些傲气的资本的,两人没什么交情,也不曾交恶,玉烟染并不在意给她行一礼。

    她神情坦然地走到桌边坐下,柔霞一向看着玉烟染行事,也跟着她坐下,柔欢唤来宫女上茶。

    “嫁衣自有尚服局裁绣,六皇姐这是在绣什么?”柔霞打量着绣架,轻声问道。

    “不过绣些帕子香囊,一来打发时间,二来留着赏人罢了。”柔欢淡声解释。

    凤冠霞帔不用自己操心,但新婚后敬茶时给夫家长辈和妯娌间的见面礼还是要认真准备的,但她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哪怕给夫家长辈的孝敬也不过是恩赏,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背地里如此费心呢?

    柔霞又问:“皇姐的长公主府已经建好了吧,建在何处呢?离崇宁公府近么?”

    柔欢抿了一口茶,“礼部在永安大街北侧隔两条巷的地方,崇宁公府却是在永安大街南侧的。”

    柔霞自觉问错了话,红着脸安慰她,“唔,虽然离得远点倘,倘若六皇姐传召驸马,驸马也不会不来。”

    柔欢心中也有些莫名烦躁。

    对这门亲事她是满意的,只因那俊朗温润的男子她也见过,又是自己的表哥,他认下这门亲事,对自己想必也是欢喜的。

    可是再欢喜也抵不过两人间隔的重重距离。

    尚主与娶亲不同。

    她有自己的府邸,不能住进崇宁公府。他白日也不能在长公主府停留太长时间。

    依循古礼,驸马只有在自己传召时才能夜宿长公主府。

    平日他们都不能像正常夫妻一样朝夕相处,天长日久下来,再怦然心动的喜爱也会被繁琐无情的教条束缚磨灭殆尽吧。

    柔霞和玉烟染自是不知道这一番女儿心情有多纠结。玉烟染只是见她眉间似有愁云,想了想问道:“六皇姐,你成亲时三王兄能不能赶回来?”

    听她提起玉兮霆,柔欢面色果然稍霁,答道:“你还未回来前,三王兄递折子的时候捎了一封家信。前些日子奏禀了皇兄,边关最近一直安稳。皇兄让他整编队伍后就赶回来,想来人已经在路上了。”

    “父皇曾过,三王兄是难得一遇的将才,整编队伍这种事情肯定很快就办完了,三王兄这会儿只怕也拼命往回赶呢。”玉烟染温和的恭维着。

    柔欢听她一番赞扬也觉得与有荣焉,但想到将才二字又不置可否地笑笑,未再话。

    柔霞也跟着了两句,柔欢见她对自己的亲事充满好奇,不禁笑道:“往后你出嫁了,夫家若是不够你住的,就来我府上住着吧。”

    柔霞又闹了个大红脸,玉烟染却有微微恼意。

    按照柔霞的地位,将来成亲确实未必能有自己的府邸。靖国驸马不能入仕,柔霞的夫家想来也不会是多有身份的人家。可带着讥讽将这些难堪处拿出来调笑就不对了,平日又没有仇怨,何必这样耻笑自家姐妹?

    玉烟染最看不惯她的地方,就是愿意生生揪着人家的短处,来炫耀显摆她自己的尊贵。

    在她看来,公主的尊贵又不是这样来用的。

    她心里不悦,但看柔霞没听出来这些,不忍败她兴致,就作罢了,转头对柔欢道:“不打扰六皇姐休息了,皇姐若有用得上的地方,派人去一声,柔缈自当尽力。”

    柔欢也敷衍了几句,将她二人送走。

    两人出了忘忧宫,沿着雪镜湖畔慢慢走,廊前阶下尽是缤纷桃花,空中香气清甜。

    抬头,一只喜鹊扇着翅膀飞过,发出清脆的鸟鸣。

    两人正往前走,忽听树林对面一声气急败坏的娇喝传来,紧接着一道粉色曼妙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