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展家兄妹(五更)
玉烟染微微诧异,她从不曾见过这个姑娘,可听她的意思,竟然很维护自己,而句句在刺对面的那位吴三姐?
吴家三姐!那少女竟然就是元京四钗之一的南明伯府三姐?
南明伯府还真与她有缘得紧,到哪都能碰上,玉烟染心头划过微微冷意。
吴三姐吴东宁也看到了进院子的这个女孩,脸上浮现出一闪而过的厌恶,她轻轻道:“倒也不必,我的婢女只是想询问一番而已,并没有唐突这位姐的意思。”
她转过来,对玉烟染柔声道:“我的丫鬟一向笨拙,常常是看见什么就什么,言语一时失了分寸,还请这位姐原谅则个。”
洞庭脸色阴沉,心道这位姐怎能这般无礼,张口闭口都在暗示是云梦拿了她们的东西!还暗示众人:她的婢女已经看见了,云梦不将炉套子拿出来对比,就是心虚嘛!
虽然云梦也是故意让众人这么以为的,但此刻洞庭依旧很愤怒。
她上前,将云梦袖子里的炉取出来,递到玉烟染上,恭敬道:“请您暖暖。”
众人定睛看去,炉上套着一个红色锦缎绣福禄纹样的双层暖套,虽然绣工精致,但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半新不旧的。
这样的材料色泽、花纹图案都是很常见的,且按照这东西的新旧程度来看,怎么也不像是伯府的东西,可以,猜疑一下就解除了。
洞庭面无表情地看向雨润,冷淡道:“姑娘看看清楚,这可是贵府上的东西?”
雨润脸色一下子涨红,嗫嚅半晌,看向云梦,气呼呼道:“不是你拿的,你捂那么严实做什么?你故意的!”
云梦反问:“我为何要故意?”
雨润气得跺脚:“你故意误导我,让我以为你偷了东西,害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云梦撇撇嘴,道:“又不是我让你高声喊叫引来这么多人的,你若好好问我,我又怎会不告诉你?”
雨润还待话,吴东宁轻斥一声:“好了雨润,你住嘴!”她柔美的面颊上露出一丝不悦。
周围站着的几个少女娇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啊,如今误会消了,大家都散了。”
她们罢,亲亲热热地围住吴东宁,想要拥簇着她往外走。
吴东宁静静注视了玉烟染一眼,对她略一颔首,抬步要往外去。
玉烟染轻启丹唇,道:“等等。”
院子里众人不自觉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玉烟染立在原地,平静地回看吴东宁,道:“这位姐,方才炉暖套一事论清楚了,可你家婢女无端污蔑我家婢女,这桩事,还未论起?”
庭院中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有人站出来,道:“你是哪家姐?怎么这般和吴三姐话,你可知她是谁?”
玉烟染淡淡答道:“不知,请赐教。”
院子里响起嘲讽的声音。
“国子监里居然有不知吴三姐的人,这是哪家破落户,这么没见识。”
“兴许是从乡下来的,刚入元京,你瞧她身上穿的袄裙,还是去年时兴的图样,今年谁还穿这样土气的东西?”
玉烟染微微疑惑,衣裳是烛夜准备的,她穿成这样能给国子监的老师和同窗们留个好印象。
可能烛夜姑姑的审美太过陈旧,下次不可再听她的了。
最开始站出来那位姐指着吴东宁,告诉她:“这位可是南明伯府的三姐,元京四钗之一的才女。”
哦,玉烟染、洞庭和云梦三人均十分淡定。
众人没等见她们的惊讶和胆怯,微微吃惊。
只有穿桃红色斗篷进来那位姑娘爽朗地笑起来,走到玉烟染身边,指着她对众人狡黠一笑,道:“那你们可知道她是谁?”
围着吴东宁那几位少女轻蔑地笑笑,眼里流露出一副不屑的神色。
她们从未见过这个女孩,虽她生得漂亮,但国子监里出入的向来是贵族子弟,靠地位话。
这女孩打扮普通,又没眼色,这般无声无息地入了国子监,想必后台不会有多硬。
她们环视一番,发现除了话的女孩儿,其余人都不认识玉烟染,便以为她只是话那女孩家里的亲戚,不足为惧。
那女孩儿歪头笑了笑,公布了答案:“这位可是做过公主论,连皇上也赞叹有加的柔缈公主,靖国唯一一位独自立府的公主哦!”
玉烟染微微叹了口气,到底被她出来了。
院子里的人都满脸错愕,难以置信地看着玉烟染。
她就是柔缈公主?她怎么到国子监来了?
话的女孩儿退了一步,向她屈膝行了一礼,眨眨眼道:“我是泰安侯府八姑娘,给公主请安。”
泰安侯府,可不就是展家?这女孩儿竟是展决的妹妹!
而且展八姐,不也是元京四钗之一吗?
玉烟染不禁微愣,没想到,她到国子监第一天,就和四钗中的二钗有了交集。
她更没想到,展八姐如此年幼就能被评入元京四钗,可见她必是有过人之处的。
“展八姐不必客气,明年我也要来此处上学了,到时我们便是同窗,不必如此拘礼。”
展八姐甜甜一笑,“公主果然是爽快人,”她又转过头对吴东宁一行人笑道:“怎么?公主只免了我的礼,又没免你们的,你们为何不向公主行礼啊?”
吴东宁最先反应过来,垂首屈膝道:“见过柔缈公主。”
众人一个接一个蹲下来,带着微微心悸和好奇,总忍不住偷偷打量她。
玉烟染漠然叫起,冷淡的目光划过拥簇吴东宁的那几个少女,嘴角绽出一抹温和又森然的笑意。
不是想仗伯府的势欺人吗?欺到本公主头上来,你们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吴三姐,我们彼此也交换过身份了,能让你的婢女给我的婢女道歉了么?”
吴东宁愣了片刻,贝齿轻咬了咬下唇,才对雨润道:“你冲撞了公主,还不快去向公主道歉!”
雨润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喊道:“公主饶命,奴婢知错了,是奴婢有眼无珠,误会了公主。”
玉烟染无所谓道:“你向云梦道歉就好,你冤枉的又不是本宫。”
这时候,吴东宁也忽然朝她跪下,红了眼圈道:“都是东宁没有约束好下人,公主若有不满,责罚东宁便是。”
她看上去十分柔弱,跪在地上更显得身形消瘦,惹人怜爱,纵然她之前纵容婢女污蔑自己,玉烟染仍旧产生了是自己仗势欺她的错觉。
展八姐见了,轻轻哼了一声,声嘟囔道:“就会装可怜!”
玉烟染回过神,让洞庭上去将她扶起来,谁知她却执意不肯起来,仍跪在地上声哽咽。
她有些恼意,因为这边的动静,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东苑也下课了,许多人往这边打听发生了什么,吴东宁一直跪在这里,倒真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般。
玉烟染脸色微冷,道:“吴三姐请起,只是婢女间的误会,你无须跪我。”
吴东宁脸色更加白,一边拂袖一边慢吞吞地站起来,低声道:“多谢公主不计较,东宁改日当亲自上门向公主道歉。”
玉烟染微抽了抽嘴角,这实在没法交流了。
展八姐拉了拉她的衣角,道:“我家与公主府顺路,公主与我一同走。”
玉烟染十分感激她的善解人意,带了洞庭和云梦赶紧撤出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并肩走在游廊上,无人时,玉烟染轻声问:“你为何帮我?”
展八姐侧首看她,笑道:“一开始是六哥托我照看公主的,不过刚才我发现公主的性情与我很合得来,于是自己也愿意帮你了。”
展决托妹妹关照她?想来也是皇兄的授意,玉烟染不由想,他们真是委托了个十分可靠的人呐!
果然,出了国子监,她们便看到一道欣长的身影停驻在街角,展八姐眼前一亮,飞奔过去,高兴地喊道:“六哥!”
展决长臂一伸,将她拦下,绷着脸训道:“刚离开国子监就这般没规矩,让公主笑话!”
展八姐笑嘻嘻地抓着他的臂,撒娇道:“六哥,公主面前,你好歹给人家留些面子嘛!”
展决横她一眼,到底揉了揉她的发顶。
玉烟染走过去,见他们兄妹间这般亲密,不禁愣了愣。
展决有些羞窘,将妹妹扯到一边,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对她拱道:“见过公主。”
玉烟染点头,“展大人不必多礼,大人亲自来接妹妹下学吗?”
“今日休沐,才有空闲,公主今日一切可还顺利?”
展八姐哼了一声,“六哥你是没看见,今日”
展决听着听着,脸色微沉,玉烟染摆摆道:“也没什么,只是误会,吴三姐之前并不知道我是公主,若一早就知道,只怕不会拦下我的婢女。”
展决见玉烟染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脸色微微好看了些。
“大人若没什么事,本宫便先走了,”玉烟染轻轻一笑,“再不走,等下要被人围观了。”
展决被这抹笑容晃了晃眼,慌忙让开路,“公主请。”
展八姐却拦住她:“公主,我能给你下帖子,到你府上玩吗?”
玉烟染微微一愣,元京里人人避她不及,展家八姐居然要上门来?
不过,她还真的很喜欢这位姐坦率的性格,点点头笑道:“八姐随时可来,我自当备好点心招待你。”
展八姐转头向展决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展决无奈地叹了口气,目送公主府的车驾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