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公子凶狠
接下来的两天,雷子都被玉烟染鬼魅一般的笑弄得魂魄不宁,他一想到玉烟染笑眯眯地跟他要把他送进宫当太监,背脊就一阵恶寒,再也不敢因为她年幼就轻视她了。
这公主果然如传闻一般狠辣残酷啊。
且玉烟染又神神秘秘出了门,直往葫芦巷子去,这天阴蒙蒙的,似是要下雪。
玉烟染一提着披风,一轻轻扣门。
上次那个悄无声息地人影来给她开的门,云泽那是他家主人给他配的下属。
“有劳了。”玉烟染客气地点头,进了院子。
萧玄泽正坐在院子里擦剑,他的头发扎起来垂在脑后,额前散下两缕落发,颈项线条流畅,筋骨突出,一只修长干净的按在剑刃上,少年侠士帅气俊朗的气息扑面而来。
“染烟来了,快坐。”萧玄泽抬眸,将长剑收回鞘中。
“云泽,你这几日差事办得可还顺利?我来有没有妨碍你?”
萧玄泽笑道:“事情总要一点点办,不急,倒是你,回去以后有什么进展吗?”
玉烟染虽然有些冷,但她见他只穿着一身长衫坐在院中,而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得严实,怕他嫌弃或者怀疑,便神色不动地走到他对面坐下。
“那几个人里,名声最大的就是承恩侯府三公子赵渠,前段时间还因为打了承恩公府里的公子,被除去了国子监生的身份,现在是个游好闲之人,此人最是贪财好色,据他还在外头养了一个妓女,三两天就要去瞧上一回。”
萧玄泽皱了皱眉,道:“年纪轻轻竟不思虑报效国家,自甘堕落,亏得还是侯府公子,实在让祖上蒙羞!你打探得这么细,可是有什么打算了?”
玉烟染呼出一口气,将准备好的辞拿出来对他道:“我与我家公子可通过信函来往,前几日我打探到消息后,便去信问他该如何处置,他回信道,国丧期间,赵渠却纵情声色犬马,不敬不孝,要我将他的秘密公之于众,具体的方法,他也在信上告知我了”
萧玄泽听她讲完,忍不住想,他家公子计划周全详密,连突发状况都考虑了,实在算是个心细之人。
不仅如此,他这计划意外地大胆直接,甚至带着几分狠辣无情,却又能将伤害控制到最低,不伤人性命,不可谓没有胆识魄力。
“云泽,你,我,我家公子这计划可还行?”玉烟染紧了紧披风,试探着问他。
萧玄泽再度对上玉烟染剔透旷远的眸子,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一个自己来。
他点点头,道:“计划没问题,我认为事情一出,这位赵三公子大概会比我们先一步被禁卫军抓走。”
玉烟染忍不住露出高兴的神色,他认可了她的主意!
她镇定了一下,起身道:“既然没问题,我就回去准备了,这几日街上的禁卫军好像又多了,你轻易不要出门。”
“染烟,你打算自己去施行计划吗?”萧玄泽拦住她。
“啊?是呀,这法子也不难,我带两个人去办就好了。”她此刻冷得恨不得跺跺脚。
萧玄泽叹了叹,温声道:“这事让我的人去办,无影身好,一定能完成的。”
玉烟染一愣,也忘了冷,连连摆道:“不用,我今日就是想来问问你的意见,你能同意我已经很高兴了,这我能做到的事,我还是自己来。”
“我们好歹也算是伙伴了,你何必还与我分得这样清楚?让我的人去,把握大些。”他用了陈述语气,显然不容许玉烟染再反驳。
“哦”玉烟染一愣再愣,她从来都是一不二的,现在竟然有人当面驳了她的话,更神奇的是,她竟然一点脾气都生不出。
萧玄泽见她直直站在自己面前,宽大的披风荡来荡去,半张清绝的脸在寒风中略微发白,精致宁远的眼瞳中半飘着迷茫困惑,一个灵秀清雅的少年难得看起来有些糊涂傻气。
他忍不住想笑,握成拳放到嘴边挡着,抬眸时温声道:“这件事做起来容易,但要得罪伯府那样的勋贵,还是慎重些得好,到时你传话来,我去办,反正我最近也闲着。”
“哦。”玉烟染垂下眼帘,掩住眼中情绪。
萧玄泽往她身前走了两步,她忽然觉得风了些,也不那么冷了。
“我比你虚长两岁,你若不嫌弃,唤我云兄便是。”
“啊?”玉烟染猛一抬头,见萧玄泽目光柔和,语气真诚,于是弯起眉眼,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
“云兄!”十分奇怪的称呼。叫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为兄长,对她来是从未想过的事情,因此叫出声来有些紧张,有些生涩。
但也充满激动,能感觉到从胸口蔓延出丝丝缕缕的暖流,将僵硬的身体温暖过来。
这个人以后就是兄长了,跟其他皇子公主们毫无关系,是她玉烟染,哦不,是染烟一个人的兄长。
萧玄泽道:“那你快回去,今日天气不好,估计要下雪了。”
他目送玉烟染走出巷子,这才坐回去继续擦剑。
一道身影静默在不远处,面无表情,仿若鬼魅。
“殿下,您真的要帮他收拾这几家勋贵吗?”
“嗯,只是给一点教训,不会真的怎么样。”
“但我们到底身份特殊,一旦被发现”可是会挑起两国战火的。
“我们心一些,没人会猜到我们的身份,但那几个公子,不收拾了他们,本宫实难消气。”
人影道:“以殿下的身才智,收拾他们不在话下。”殿下又何必要听染烟家公子的计谋?
萧玄泽轻轻叹了一声,根据今日染烟的描述,他猜测染烟的主子是位满腹心计,又狠辣刁钻的公子,侍奉这样的人,必然很辛苦。
若是染烟没有按照他的要求行事,或者失败了,会不会受到他的苛责甚至打罚?
染烟一看就是个老实善良的少年,还满心正义感,要不是因为他鲁莽地动了,也不至于会被全城通缉,自己连累了他,当然不能将他丢下不管。
萧玄泽道:“这也算是一种历练,况且元京的盘查越来越严,不把这事解决也没法出京,我们就留在元京安心等待,顺便为靖国做点惩恶扬善的好事。”
“是,殿下。”
——
公主府里,玉烟染回去后,施施然去了西厢。
梨溶扶着腰坐在桌边,玉烟染进去时,她慢腾腾地直起身子。
“给公主请安。”
“姑姑请坐。”玉烟染虚扶了一把。
她环视房间一圈,见屋里摆设整齐丰富,温度合宜,桌上点心瓜果俱全,心里有了数。
“姑姑这几日伤可好了些?我这些日子有些忙,没能多来看望姑姑。”
梨溶正想从玉烟染嘴里套出她话来,赶忙道:“公主哪的话,老奴好多了,多谢公主挂念,只不过,老奴想多嘴劝公主一劝。”
玉烟染心中好笑,你可是来我公主府第一天就敢嚣张地管这管那,这会儿居然会欲言又止了,不过,她面上一片诚恳,纯真地道:“请姑姑教我。”
梨溶让阡陌把门窗关紧后退下,低声道:“公主,现在元京城里并不太平,您如此频繁得出府,易遭人非议啊。”
玉烟染皱皱眉,道:“不过是慕仙让我教她剪纸,多去了几趟逸王府罢了,为何遭人非议?”
若真去的是逸王府,也不用偷偷去,让府里人人不知其行踪了,梨溶明显怀疑她的话。
不过,要的就是让她怀疑!
梨溶道:“公主,听闻京里正在抓两个逃犯,公主日日出门,若遇上歹人可如何是好?”
玉烟染没有丝毫迟疑,道“姑姑放心,不会遇到他们的。”
梨溶见她回答这般干脆,心下更加肯定,府里水榭茅屋中关着的就是逃犯,又进一步试探她:“公主,现在府里有人正传,那逃犯之所以这许多天还抓不到,是因为他们逃到贵人府上躲起来了!”
玉烟染听了此话“心虚”地跳起来,道:“哪个在府里乱嚼舌头?姑姑是谁!本宫定不能轻饶了他!”
梨溶道:“公主息怒,何必生那些人的气,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府里又没藏着外人,不怕别人胡。”
玉烟染似乎哆嗦了一下,道:“姑姑,禁卫军可会到府里搜查?”
“怎会呢!您是公主,禁卫军没有实证,怎能随便搜查公主府邸。”现在一定要稳住她,不能让她将逃犯放走了。
玉烟染似乎松了口气,但好像还是不放心,又道:“姑姑,我后日约了五王嫂去龙泉寺,弦月姑姑央着我带她去,还请姑姑替我看着庭院,别让人进去。”
梨溶心中一喜,这是放心她,防着烛夜呢。
“公主放心,奴婢必定好好守着,保证一只苍蝇也不叫飞过去。”
玉烟染心满意足地走了。
梨溶也心满意足,心想着赶紧将这个消息报给皇后娘娘,让娘娘派人来搜府,正巧后日公主不在府里,她没法拦着!
晚上,雷子哆哆嗦嗦地将梨溶要他转述的话给玉烟染听。
玉烟染放下茶盏,轻轻乜了他一眼,笑道:“很好,还算老实。”
雷子一看玉烟染那副表情就浑身发麻,因为那种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仿佛他只是死物,而且轻轻一捏就能灰飞烟灭。
“去把这话一字不差地转到侯府,尽快。”
雷子从地上爬起来,慌张跑出去,一边跑一边想,公主知道梨溶要对她不利却不拦着,她想做什么?
公主府里马上要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