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趁着外面还比较凉快，玉烟染带着几人去了那片枝繁叶茂的桃树林。

    她想了想，提着裙子进去转了一圈，但根本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走出来时，她发现，清早露重，脚下泥土湿润，鞋底和裙摆沾了不少泥，她微微皱眉，自己伸去拍。

    拍着拍着，她忽然想到，东丘和西塘，那宫女先搓了搓，才拍衣裳的。

    她寻思了一下，自己也搓了搓，心想，夏日晚间又不凉，那宫女穿着披风肯定不会冷，为什么要搓呢？

    “公主，这有帕子呢。”云梦笑着将拿着的帕子递过去。

    玉烟染回过神，道：“啊，忘了。”云梦一定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拍完衣裳脏了呢，她也不解释。

    等等，如果云梦看她是如此，那么昨晚东丘和西塘看那个神秘宫女是不是也是如此？

    她不是在搓，而是在擦，因为她脏了。

    但既然她是先擦再拍衣裳，那么至少明，她的不是因为衣裳变脏的。

    这片桃林，有什么是能让她弄脏双的呢？玉烟染抬头望望树上，低头看看脚下。

    那个宫女，她找的东西，或者她藏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

    通过昨晚，他们基本可以确定，这人不是来此处与谁接头的，因为东丘和西塘只看到了她一人，而且没听到任何话声。

    “公主，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怎么办？我们还是不知道柳美人派人来这里做什么啊？”

    “没断，如果是要找东西，那人保不准还要再来，所以东丘和西塘还得继续盯着那边，可是，如果是要藏东西我猜柳美人会亲自过来瞧上一眼，毕竟，她得知道藏到什么地方了不是？”

    云梦恍然，“是这个道理。”

    ——

    玉烟染的判断一点没错，她去凤藻宫给皇后请过安，去淑妃宫中坐了坐，回来后就听晚星，柳美人从凤藻宫出来去了那片桃林。

    可能性一个一个被排除，她再次来到桃林，踢了踢地上的泥土，心想，柳美人会在这里藏什么东西呢？

    她没有证据，没法冒然指证，更不可能为了一个不一定存在的东西把桃林掀了，所以此事只能暂时作罢。

    看柳美人的意思，这个东西暂时不会被她毁掉，玉烟染能稍喘口气，想想别的办法。

    但是，意外来得总是十分突然，似乎在提醒她，她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不可能一直幸运，灾祸永远像影子一样跟着她，走错一步，对她来都将迎来她承受不起的打击。

    ——在玉烟染住进宫中的第五日清晨，徐美人忽然腹痛，早产。

    兰若宫来报的时候，玉烟染刚醒，她整个晚上都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人站在她面前，对她了一句什么，然后一转身，毅然决然地往断崖边缘走，任她怎么喊也不回来。

    她在第五次也不知第六次梦境中醒来，已经出了一身汗。

    纱帐将床中的方寸空间包围得很周全，看起来十分让人心安，玉烟染就着微弱的光线坐起，发了一会儿呆，叹了口气，心道：已经许久不梦见这段了，怎么今日又梦见了。

    她刚要掀被子下床，外头一叠脚步声传来，洞庭还未走近就喊，“公主您快醒醒，徐美人发动了！”

    玉烟染的脑子还晕着，听了发动二字好半天才反应上来，她要生了！

    可离她生产应该还有十日呢，怎么早这么多？

    而且洞庭一向稳重，如果是正常发动，她不该这么慌张。

    她猛然撩起纱帐，问：“出什么事了？”

    “公主，徐美人见，见红了。”洞庭脸上有止不住的惊恐。

    “见红？”她深深皱眉，她不太懂，但是杨淑媛产的时候也听过这个字眼，她心中警铃大作。

    “给我更衣，快点。”洞庭和云梦赶紧围到她身边服侍她，没一会儿就把她打扮好了。

    静影匆忙中递上一碗燕窝，道：“公主喝了再走。”

    玉烟染拿出碗里的勺子，一口喝尽，一边拢着外衫一边吩咐，“云梦和静影跟我去兰若宫，洞庭，你带着晚星去找展大人，把消息带出去，让翁誉带人进宫，有备无患。”

    一刻钟后，玉烟染来到兰若宫。

    徐美人已经被挪到了专门布置好的产房中，产房门口有宫女进进出出，里面却十分安静。

    玉烟染带着两人上前，立刻被门口守着的宫女拦住。

    “公主，徐美人正在里面休息，您不能进去。”

    她挑了挑眉，这是凤藻宫的二等宫女，她见过。

    “接生的稳婆已经到了么？”

    “是，两位稳婆都在屋里，请公主放心。”

    玉烟染点了点头，又道：“把青杏叫出来见我。”

    青杏是徐美人身边的大宫女。

    守门的宫女拦住玉烟染时已经在心中打鼓了，柔缈公主没有强硬地要求进去，让她略微舒了口气，她赶紧听话地进去寻人。

    过了一会儿，青杏从里面出来，一见玉烟染，立刻给她行了一礼。

    “公主！”

    “你家美人怎么样了？”

    “卢太医已经在屋里了，方才与我们美人隔着屏风了几句话，美人这会儿喝了参汤，睡着了。”

    “那见红”玉烟染声问。

    青杏知道这事不好宣扬，也声道：“卢太医把过脉，是胎动引起的，但是稳婆摸过位置，胎位很好，应该不会有危险。”

    玉烟染看了门口的两个宫女一眼，嘱咐道：“你进去陪着你家主子，不要离开她，有任何问题，就在屋里喊我，必要时我会进去。”

    青杏十分感激，若不是场合不对，都想给她跪下，“多谢公主的关照，奴婢与美人都会记得您的恩情。”

    “先让她集中精神把孩子平安生下，旁的以后再。”

    “是，公主。”

    青杏回去后，外头响起太监的传唱声，“皇后娘娘驾到！”

    玉烟染与众宫女回头，蹲身给皇后行礼。

    皇后从凤辇上步下，进了院子，喊了声平身，眼眸眯起，看向玉烟染。

    “九皇妹来得很早，徐美人还好么？”

    “臣妹也刚过来，没有见到徐美人，太医和稳婆在里面照看，听状态还不错。”玉烟染淡淡回答她，言语凝练，带着不想与之交谈的暗示。

    皇后暗暗咬牙，心中冷笑，“段不够强心眼不够多，被人暗算了有什么资格摆脸色？等着瞧，等会儿徐美人难产，看你还怎么在本宫面前洋洋得意！”

    她这般想着，心情就愉悦起来，转头问入画，“通知太极宫了么？皇上没何时过来？”

    入画立马明白了，略微提高音量道：“回皇后娘娘，皇上处理完政务就过来，兰若宫中请娘娘坐镇着。”

    “嗯，本宫自当为皇上分忧，你们，一定要全力照看徐美人，谁敢偷懒，本宫绝不姑息！”

    躺在产房中的徐美人悠悠转醒后，听到外头入画的话，愣了一愣，无声叹了口气。

    皇上果然没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