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涵迈着大步进屋，见赵芊雪同文琇坐着，吴依宁站在屋子中央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不悦，随即问：“这是在做什么？”

    赵芊雪亲自迎上去，“下回来了，是这样，吴妹妹要给我做条裙子，请我选花样子，文琇瞧见了好看，吴妹妹就也给公主做一，吴妹妹，是不是这样？”她神色自然温和地看着吴依宁，一脸我为你好的神色。

    “是，公主有兴趣，问我还会不会别的花样子，我正要动笔，下就进来了。”吴依宁温顺地回答。

    玉容涵瞧了她一眼，淡淡道：“公主不缺你一衣裳，你不用做，这儿没你事了，下去。”

    文琇和赵芊雪都一愣，实在没想到玉容涵竟然这样打发了吴依宁，这与她们的初衷相悖。

    “下别气，吴妹妹也是想让公主高兴而已，倒是忘了她做侧妃的本分。”赵芊雪道。

    玉容涵冰雪一样的眼眸瞧了瞧她，慢慢道：“她忘了做侧妃的本分没什么，毕竟只是侧妃，你别忘了为本王王妃的本分就行了。”

    他凉凉的目光落在赵芊雪脸上，让她有些冷，她心地点了点头。

    吴依宁见真没她什么事了，屈膝要告退。

    文琇却给她拦了下来，看向玉容涵，半撒道：“王兄，吴侧妃描的花样子真的很好，真的不能让她给文琇做一么？”她轻咬下唇，她在宫中重规矩得很，平时很少同玉容涵这般话，她觉得他不会舍得拒绝自己。

    玉容涵皱眉，让吴依宁给她做衣裳不是不行，但问题是她指使吴依宁的态度太随意了，跟使唤一个女官没区别。吴依宁好歹是自己的侧妃，没人能在自己面前欺辱他的人，文琇今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要来找吴依宁的麻烦。

    他不答反而转，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讲。”

    他走了出去，文琇和赵芊雪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吴依宁却大大方方退了出去。

    ——

    且文琇跟着玉容涵进了书房，没有外人，兄妹两人关上房门，话随意了许多。

    “王兄，你可是在躲我？”文琇觑了觑他的脸色。

    玉容涵望着她，没话。

    文琇往前走了一步，“你话呀，你生我的气了？”

    “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文琇被他盯得紧张得吞了下口水，眼神躲闪，“我，我做了什么？王兄怎么这么问。”

    “你瞒得了别人，瞒得了我么？”玉容涵的眼神陡然锐利，像有冰凌划过，“大朝会结束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议政门口？”

    文琇道：“我只是想从那边回凤藻宫。”

    “你故意让西苗国主看见了你。”玉容涵的声音也沉了下来，“你想让他替白弋求娶你，但你没想到，他自己开口求娶了你，是不是？”

    文琇的脸色发红，又慢慢泛白，略微咬牙，才道：“王兄这是何意？你想我也是吴东宁那种不知廉耻之人，勾引西苗国主？”

    玉容涵叹了一口气，“文琇，父皇不会无缘无故同意你嫁到西苗，你不想怎么回事没关系，但我想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这很难理解吗，王兄？”文琇沉默片刻，轻轻笑了笑，“西苗是我们靖国最强盛的属国，你也知道，父皇心中也对西苗有所忌惮，若是将我嫁过去就能笼络西苗国主，不是很好？”

    “你胡，父皇不会做这种事。”玉容涵否决得斩钉截铁。

    “但是西苗国主提了这个要求，而且我同意了，所以父皇顺理成章地赐了婚。”文琇的脸骄傲地抬起来，“更何况，我嫁过去便是西苗王妃，王兄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玉容涵的眼中刮过愤怒的飓风，他压低声线，嗓音沉哑，如一只在暴怒边缘的雄狮，“你知不知道西苗国主比我们的父皇年纪还大？你如何嫁他？为何不拒绝？”

    “为何要拒绝？”文琇却提高了嗓音，“王兄，你莫不是现在都看不清处境？我同你，还有母后，我们马上就要被排挤没有容之处了，若是再不抓住一切会攥紧筹码，往后元京还哪有你的容之地？你想让玉容灏夺了你的太子之位，在他下俯首称臣吗？”

    玉容涵像是被人隔空扇了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得疼，忍不住拍了桌子怒吼一声，“闭嘴！”

    文琇却显得很激动，继续道：“我做为和亲公主嫁去西苗，父皇牺牲了我，必要有所顾忌，这是其一，其二，来我还能服西苗国主拥戴于你，你什么也不用想专心讨好父皇，培养势力就好了，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成亲三你就宠幸了罪臣之女，甚至让她骑到王嫂头上，你为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得罪王嫂，得罪承恩侯府，你这样做就是对的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玉容涵沉默地看着她，像是化作了一尊冰雕，突然，他咧开嘴笑了一下。

    像是一望无际的冰面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他鲜艳的唇扯动，像是翻腾出的红色火浆，看起来诡异又残忍。

    “太子之位？你以为区区一个太子之位，需要我倚仗你，倚仗承恩侯府才能得到吗？”他的声音轻，幽幽飘dng)在空中，却像是落在后，语气透着不出的古怪。

    文琇缓缓打了个寒颤，她看着这样的王兄，突然觉得异常陌生。

    从来，玉容涵都是沉默、寡淡，顺从的，虽然是兄长，但他从未数落过自己，文琇一直觉得，就是因为他子太过严肃，不及玉容灏会讨人欢心，父皇这才不立他为太子。

    然而这一刻，从他上爆发出的气息太过冷而强大，让她恍惚觉得，他根本不是一个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皇子，而像一个真正掌控生杀予夺的上位者，没有人可以质疑他的权威。

    一瞬间，文琇甚至有种错觉：如果自己不是他的亲妹妹，他甚至会把自己掐死在这里

    忽然，他平平淡淡地收了气场，“你这么想做王妃，回宫备嫁，你想要什么花样的衣裳，叫人通知一声，我派人给你送去宫里。”罢他转过，不再看她。

    刚才残忍肆虐的气息仿佛只是一场幻象，文琇愣了愣，回神后，委屈顿时袭上心头，她重重地跺了一下脚，扭头夺门而出。

    书房中，玉容涵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微低着头，攥紧拳头。

    他想要的东西，他都会得到，他也不在乎是否不择段，但是，有些代价依然是让他无法承受的，比如娶自己十分厌恶的人做妻子、让自己的亲妹妹远嫁他乡。

    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地步？难道在他的母后、妹妹眼中，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一定要让她们用这样的方式牺牲才能换来他的皇权富贵？

    他闭了下眼，从书房的暗格中那出一张有些褪色的剪纸，有些留恋地看了又看，又摸了摸，这才放缓心绪，出了书房，去了吴依宁的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