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晋、晋江独家
沈岳上前拎住赵辰的后衣领,将他从林宝身上拉了开。
“你的侍从们呢?”他问。
赵辰本来还不高兴,但见林宝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也不计较沈岳的动作了,挣了一下,待沈岳松开后,整了整衣领,才用一副不在乎的口气道:“让他们回家通知我大哥了。”
沈岳眉头微蹙,不过没有再问什么,而是交代林宝,“你带着赵公子转转,别去河边,也别往竹林里钻,一会儿回来吃饭。”
林宝还没回答,赵辰立马眼睛发亮,“好啊!”
他一把抓住林宝的,转头就往院外冲,“宝,你带我出去看看,刚刚在马车上看了一路,我好喜欢你家这边呢。”
得了,这也是个嘴巴特别甜的。
果不其然,林宝一听特别开心,跟着赵辰就撒丫子往外奔,“我们这里好漂亮呢,叔种了好多好多花,好多人都来看呢。”
“真的吗?”赵辰兴奋大叫,“我也要去看。”
然后两个人拉,转眼就消失在了院门口的大路上。
而张氏这会儿也通过林元介绍,知道了赵辰的身份,脸还黑着,但却不好再什么了。
只打算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好教训自家哥儿一顿,都快过七岁生辰了,怎么能让一个男孩子抱就抱,拉就拉呢。
沈岳这会儿则帮着林征把书都搬进林征的卧室,顺便打听了一下赵辰是怎么跟来的。
“估计在买书的时候,他就看到我们了,后来我们驾着马车出城,他就在城外等着,非要让我们带他来林家村,不然就站在马车前不让我们走。”林征捏了捏眉头,特别无奈,“他两个侍从也不敢硬管他,后来没办法,只能听他的安排先回去报告给大人。”
沈岳一时有些无语。
这货也太不好管教了吧?
上次绑架那事儿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不信赵申回去不收拾他,但看现在这样子,跟一个不熟悉的人走就走了,也太任性了吧?
“估计大人明天就会叫人来接他。”林征搬着书,顿了一下,“关键是他今晚睡哪里?”
沈岳心想这还用问嘛,“跟你睡吧。”
穆林来信短时间不回来了,他睡
的屋子就收拾给下人住了。
林征心力憔悴,他根本没见过这么折腾的孩,“那子自己不习惯和人一起睡。”
这是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沈岳突然之间变得非常淡定,“不习惯和人睡是吧?”
他冷笑了一下,“牛棚里倒是有位置,不和人睡,就叫他晚上和牛一起睡吧。”
林元&p;林征:“”
张氏&p;林高氏:“”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林高氏咳了一声,劝道:“毕竟是县令大人的弟弟”
“就是。”张氏接道:“睡哪都不能让他睡牛棚,回去跟县令大人咱们虐待他,那就不好收拾了。”
“行了,我心里有数。”沈岳摆了摆:“大嫂和娘去做饭吧,多弄些宝喜欢吃的东西。”
张氏和林高氏一时有些愣怔,“不问问那公子?”
“不用问,咱们吃什么他吃什么,他就是来体验乡下生活的,你尽弄些大鱼大肉,他估计也吃烦了。”沈岳非常干脆果断。
“行吧。”张氏和林高氏半信半疑,但在这些事情上,两人还是很听沈岳话的,于是就起身去坛子里掏酸笋了。
没错,林宝朋友和他叔一样的口味,都特别爱吃酸辣下饭的酸笋。
而院子里的林征和林元两兄弟则嘴角直抽搐。
弟夫/相公这赶人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吧?
他们哪里知道,沈岳这是怕那子喜欢上这里,就不愿离开了。
就这种少爷脾气,若是赖在这里,有得折腾。
晚饭弄得也不算寒碜。
张氏宰了一只公鸡,做了一大盆子的酸笋鸡,又炒了鸡蛋、竹笋、凉拌了荠菜、藕片,种类不多,但分量十足。
做好之后,太阳还没落山,张氏便站在门口林宝回来吃饭。
刚从地里转回来的林宝和赵辰正在路上辣摧野花,一听到张氏的叫声,撒丫子就往家里狂奔,边奔边喊:“娘,等等我啦,我要吃两大碗米饭。”
胃口非常好,行为也极其的豪放。
赵辰从来没见过这么不顾形象的哥儿,忙跟在后面喊道:“宝,慢点儿跑啊,你发髻散了,跟疯子似的。”
林宝一点儿都不在意,随便扒拉了一下脑袋,高兴的嗷嗷直叫:“辰哥
哥快跑,吃饭啦吃饭啦。”
赵辰无法,只能跟着他的脚步往前冲。
一回到家里,沈岳就指了指井边的大缸和木盆,“水瓢在大缸里,自己舀点儿水,把脸洗干净。”
“好的,叔叔。”林宝笑嘻嘻,欢快地冲向大缸。
大缸差不多有一米高,林宝也就比缸高了一个头,伸着短胳膊舀水的时候,瓢拿的一头高一头低,水有一半都顺着瓢把倒流了出来。
他倒是喜欢玩水,追着洒到地面的水踩来踩去,一会儿就踩出来一个水坑,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缸旁边的地上立马变得泥泞起来。
赵辰一脸的难以接受,这也太粗鲁了吧?
哪有哥儿还玩泥巴和水坑的呢?
不过看林宝短胳膊短腿的不好舀水,他还是上前,拿过林宝里的水瓢,“你乖乖去盆子那里蹲着,我来舀水。”
“好哒。”林宝也很是听话,转眼就把踩水坑给抛到了脑后,蹦蹦跳跳地去木盆边蹲着了。
赵辰顿时松了口气。
心翼翼地绕开林宝刚刚踩出来的一片泥汤子,双端着水瓢,开始慢慢往木盆里舀水。
两个家伙还算安分地洗干净了脸和,随意甩了甩,便往堂屋里冲。
饭桌上菜已经摆好,饭也盛到了碗里。
林宝夸张地哇呜了一声,惊喜道:“有酸笋鸡!”
他转头看向赵辰,热情地向他介绍,“酸笋鸡可好吃啦,我和叔最爱吃这个啦,一会儿我把我的鸡腿让给你,你尝尝。”
赵辰已经惊呆了。
桌子上的菜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味道,竟然告诉他好吃?
难道乡下人已经穷到拿馊了、坏了的东西来招待客人的地步?
而这馊了生出异味的东西,宝竟然好吃?
生在这样的家庭,宝也太可怜了吧?
他自动忽略了林宝白白胖胖的富态模样,一脸坚毅地拿出了决心,“没事,我吃,我全吃了,你别动。”
坏的东西就不让宝碰了,等明儿个大哥派人接他,他叫人多给宝买点儿好吃的。
桌子上的人都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都有点难以置信,这子脸皮未免太厚,性子未免太霸道了吧?
而林宝惊的瞪大了眼睛,眼眶中已经起了水雾,
不过他自认是个坚强的哥儿,吸溜了一下口水,憋了一下泪意,故作大方道:“我不吃,都给你吃,不过”
他可怜兮兮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指,瘪了瘪嘴,“你要给娘、叔、三叔、奶奶分点儿。”
赵辰一看林宝不吃坏了的食物,立马高兴起来,不甚在意道:“没事儿,都听你的。”
于是两人也算达成了鸡同鸭讲的和解。
只有桌子上的大人们一脸无语,不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饿了。
张氏虽然不满意这子抱自家哥儿,但也不会跟孩子一般见识,热情地给赵辰夹了一个大鸡腿,“都是乡下种出来、养出来的东西,味道都还不错,你尝尝看喜欢不喜欢。”
赵辰忍着不适,艰难地从上面夹了一块鸡肉塞到嘴里。
虽然他非常豪气地鸡他全包了,宝的娘也温善可亲,但吃的时候他还是难以过心里这关啊。
然而,正当他随便嚼了几口,正打算囫囵咽到肚子里时,一股又酸又辣又香的味道突然在口腔里炸开,他的眼睛嗖地一下就亮了。
赵辰赶紧又嚼了几口,待感受到那个滋味不是幻觉之后,把肉咽进肚子里,惊叹地举起了大拇指:“好吃!”
林宝都快哭了,他也好想吃哇。
他吞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瞄了一眼赵辰碗里的鸡腿,心里直掉泪珠子。
然而正在他口水泛滥时,里的碗突然一重,赵辰把张氏给夹的那只大鸡腿放到了他碗里。
“鸡腿你吃。”赵辰脸有些红。
他原以为是食物放坏了,所以才了那些话,现在反应过来自己搞了乌龙,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林宝摇了摇头,把鸡腿又放回到他碗里,“娘给你的,你吃。”
赵辰一怔,而后突然笑了,“好,我吃。”
他从盘子里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林宝碗里,“你的,吃吧。”然后便低头扒起饭来。
林宝瞬间眼中又冒起了亮光,夹起鸡肉,啊呜一口就塞进了嘴里,十分香甜地吃了起来。
最后林元把自己那只鸡腿给了林宝,两个家伙是吃的滚瓜肚圆,相当的满足。
饭后张氏、林元去收拾厨房,林高氏回屋休息。
沈
岳则把桌子擦了,搬进院子里,坐定之后,从怀里拿出一只金镶玉的长命锁,递向赵辰,“这个还给你。”
赵辰一愣,“原来在你这里呀,我怎么宝没戴呢。”
林宝趴在桌子上,摇了摇脑袋,嘟哝道:“不戴,还你。”
他从也是个财迷,但什么东西该收,什么东西不该收,他还是知道的。
赵辰立马不高兴了,“送你就送你了,就算你不戴,也不能还我。”
沈岳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把东西往他里塞,“东西贵重,宝不能收,你收回去吧。”
赵辰却闪躲了开,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远离沈岳,道:“什么贵重不贵重的,我家里这类长命锁一天戴一个,能保证一年三百多天不重样,日常丢个几个都是常事儿,哪里用得着这么气扭捏。你再这样扫兴,我这会儿就回去了。”
沈岳抬眼看了黑黢黢的天空,面无表情地收起了金镶玉长命锁,“我明天托人交给你哥。”
赵辰却突然放松了下来,不在意地摆了摆,嗤笑道:“他连我哪天生辰都不知道,会在意一只长命锁?”
完之后,也不搭理沈岳了,对着昏昏欲睡的林宝声道:“宝,你想睡觉了吗?”
“嗯。”林宝趴在自己的肉胳膊上,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眼睫毛颤了颤,眼皮子挣扎了一下,还是没睁开。
“今晚你跟谁睡”
“今晚你跟宝三叔睡。”沈岳不等他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面无表情道:“宝快七岁了,他跟他娘睡。家里也没空房间,你若是不想跟三叔睡,就去牛棚跟牛睡。”
赵辰:“”
赵辰根本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不客气,立马就想发飙。
毕竟自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话,这么对他呢。
但沈岳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一下子熄了火,“家里条件就是这样,宝从就没有单独的房间,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也凑合一晚上吧,明儿个回县城了就想怎么舒服就怎么舒服的来。”
赵辰瞥了一眼林宝,想着这个家确实不像太富裕的样子,嘴巴抿了抿,到底没有再发少爷脾气。
晚上躺在床上,林元低声问,“相公不喜欢赵公子?”
沈岳摇了摇脑袋,“就是不想惹麻烦。”
赵辰他的长命锁一天换一个戴,能一年不重样,他看那送给林宝的长命锁起码得三四百两银子,也就是随便一个娃娃周岁礼,就至少有十来万两银子的人情往来。
这还是往少了算,往多了算,数据估计会更吓人。
这样的家庭除了世家大族不做他想,但这样的大族是非也多,婚姻大事更是不可能自己做主,他是不知道赵申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当县令,但肯定不会是因为好事情,而赵辰和林宝走的太近,对林宝也别无好处。
林元对银钱往来很敏感,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也不必太过担忧,他们还呢,况且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多待,毕竟他也到了入学堂读书的年龄,县令大人怕也是看不上沙河县县学的。”
他现在怀着孕,沈岳不想让他操心,便随意地点了点头,摸摸他的脑袋,“你的对,早点睡吧,明儿个人就走了。”
夫夫两个都有些困了,因此相互吻了吻额头,便相拥着睡了过去。
林家人,甚至赵辰都以为赵申会安排人来接,谁都没想到县令大人会亲自到来。
林家人自是一顿好招待,沈岳还带着人去转了转村子以及花田,得到了几句“不错”的赞赏,等下午人都走了,一家人才松了口气。
回县城的路上,赵申冷冷地看着自家弟弟。
赵辰根本不怕他,翻了个白眼,便趴在了车窗上,看沿途的风景。
赵申心里叹了口气,最终无奈妥协,“下次出门要带上侍从。”
“哦。”赵辰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赵申心里憋气,但想想还是忍了,转而问道:“你喜欢林家那个哥儿?”
“是又怎么样?”赵辰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睛里跳跃着火苗,“你又想干什么?”
赵申头疼,捏了捏眉心,无奈道:“我没想干什么,但是”
他突然严肃了脸,“咱们那样的家族,是不允许娶哥儿为正室的,更何况,门不当户不对,家里不会同意的。”
赵辰一点儿都不在意,懒懒道:“我难道不会把他抬成侧室?”
赵申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觉
得人家会把哥儿嫁给你当侧室?”
“怎么不会?”赵辰哼笑了一下,“爷有的是银子,就他们那点儿资产,都不如爷指缝里漏的多。”
赵申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智障,“咱们临走前,沈村长专门找了我,感叹他媳妇的大哥不容易,只有林宝一个哥儿,以后会给林宝招赘,他会帮着把媳妇大哥那房给带起来,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你猜”赵申嗤笑了一声,“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跟我这些话?”
他毫不留情地下刀子,“别侧室了,就是正室人家也是不愿的,人家根本就是怕你惦记人家的哥儿。”
“再者”他直掐赵辰的三寸,“人家的资产再少也是自家辛辛苦苦赚来的,你银子倒是多,但你跟我,里面是有哪一文一钱是你赚的?”
“你”赵辰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赵申道:“我就算无法婚事自主,但我有能耐躲开,谁都拿我没办法,你呢?除了招猫斗狗、惹是生非,你有什么?”
“实话,人家哥儿五六岁的时候都会下地干活,会做饭收拾厨房,甚至去镇上叫卖草编包,为家里赚钱,六七岁的时候更是敢和绑匪斗智斗勇,救你这个软蛋,你觉得人家会看上你这个只会靠着家族势力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眼高于顶,但婚事不能自主,仕途不能自主,离了家族又养活不了自己的窝囊废?”
“人家在这个乡村里衣食无忧、夫夫琴瑟和鸣,儿女承欢膝下地过一生,不比跟着你却得忍受你那一家族的糟心事强的多?”
“赵辰,你不要太高看自己了。”
赵申最后发出一声冷哼,便不再搭理他,背靠着车厢,闭目养神起来。
所以就没看到赵辰那紧紧攥起的拳头以及委屈通红的眼睛。
林家村这边,和对他几乎百依百顺的伙伴分开,林宝也有些舍不得。
他轻轻地抱住叔的腿,“叔,崽崽啥时候出来呀?我好想带着他玩呢。”
沈岳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在林元旁边坐下,里拿着工具制作油纸伞的批子,“得段时间呢,不是想吃新鲜竹笋了吗?去跟你娘一起挖去,晚上做好吃的。”
林宝一听有好吃
的,立马把没有人陪他玩的苦恼抛到了脑后,颠颠跑出了院子,朝着竹林喊了一声,“娘,我来帮你。”
张氏在竹林不远处应了一声。
林元见人走了,便道:“怎么把宝支开了?”
沈岳道:“已经跟县令大人提过了。”
林元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半晌,他突然道:“若是宝长大喜欢那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沈岳懂他的意思,道:“现在这个还为时尚早,不过”
他道:“宝也不了,不能再这么疯玩下去了,等学堂开学了,叫他也去识识字,读读书。以后不管干什么都有个保障。”
林元立马来了兴趣,跃跃欲试道:“我可以教他。”
沈岳嘴角猛地一抽,豆芽菜怎么还有这个想法?
但他不好明着打击豆芽菜,只好道:“那个,学堂若是先生招够了,就算了,若是没招够,就再吧。”
“好啊。”林元答应的非常干脆,还美滋滋地亲了一下自家相公。
沈岳少有的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忍不住的暗自祈祷,希望周路出马能为他们多招些先生过来,让豆芽菜放下这个教人读书识字的执念。
好在祈祷没白费,他的兄弟周路还是靠谱的,不负重托,两天后就带着三个秀才过来应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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