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马车上下来之人风姿神仪远超众人,身材高挑与他这个自习武的武将也差不离, 陆烨挑了挑眉, 将肩上的□□放下走了出去。
被扔到一群大兵之中的系统晕头转向的爬起来,眼看着不能第一个见到他们家丞相急的将自己绊倒在地上。
刚整好队的士兵们哄笑出声, 想着不能搞出太大动静这才收敛几分, 若是平时,非得把他欺负的出去告状不可。
短短一会儿, 陆烨已经和诸葛亮决定了接下来是走是留,这里离襄阳还有段距离, 若是赶路只怕要半夜才能到达,倒不如直接在这里修整一夜。
自划分大汉十三州一来荆州原本有六郡一国,后来从南阳郡、南郡分出一部分县, 设置襄阳、章陵二郡, 于是荆州共辖九郡,也就是世人所称“荆襄九郡”的来历。
这荆州的治所原本在江陵, 初平元年刘表接任荆州刺史, 将治所移到了汉寿,后来又挪到了襄阳,后来刘表病逝, 荆州动乱,他那几个儿子也相继死于人手,等到刘备当了荆州牧, 兵马臣子便都集中到了公安一带, 上次兵败一度想逃亡江陵, 可惜他没那么机会去逃了。
不过就算他逃过去估计也没什么用,这些天将荆州本地情况查的一清二楚的陆烨表示,江陵那地方世族抱团比江东还要厉害,刘表刚被任为州牧的时候手中有兵有马都无法与他们抗衡,要不然哪至于将治所挪到北边。
所以吧,世族势力太大对自家人来固然是好,但是长远来看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系统在士兵们整理帐篷的时候就冲着刚开的青年跑去了,陆烨一手捂脸,拎着他的后颈扔出去然后带着歉意道,“抱歉,哈有些调皮。”
早知道陆烨身边不管去哪儿都带着一直长不大的爱宠,诸葛亮笑了笑,“无妨。”
安营扎寨这种事情士兵们再熟练不过了,也用不着他来添乱,看着方才安稳可靠的陆将军私底下暴露出来的些许孩子气,诸葛亮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回去。
好不容易见到真人版偶像,系统闹腾的谁都压不住,连撒泼滚都使出来了,弄得陆烨哭笑不得只得又拎着他过去。
附近杳无人烟,他们点起篝火也没什么顾虑,掀了衣摆在火堆旁坐下,陆烨按住两眼放光的狗子抬头,“先生,过来坐坐?”
下意识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狗子,诸葛亮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走了过去,“少良先生对在下有知遇之恩,将军唤吾孔明即可。”
系统眨了眨黑豆眼,很快又在陆烨脑海中轰炸,【阿爹威武,阿爹霸气,让丞相大人治理蜀中,不愧是我阿爹!!!】
简单有省事儿,阿爹最厉害!
【那是我爹!】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陆烨擦了擦手,猜到了这人的知遇之恩是什么于是很爽快的应了下来,“孔明。”
这人只比自己大了两岁,叫将军就是了,前面加个干什么?
因为自己现在还没有字?
大概是了,回头和阿爹,亲近之人怎么喊都无所谓,但是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在狗子头上拍了两下,诸葛亮悠哉游哉坐在陆烨旁边,而后似笑非笑道,“前些日子荆州大乱,九郡郡守换了七位,只待曹公派来新人上任,接下来的日子将军有的忙了。”
先前的郡守都是虽然都是刘表当年留下来后来又归了刘备的荆州人士,但也都是朝廷正儿八经的任命,曹公此次任命并未请命于朝廷,还一下就换了七位,其深意由此可见一斑。
官职一下流失太多,那些世家损失不少,接下来是忍着还是破釜沉舟谁也不准。
撑着脸看着爆着火花的篝火堆,陆烨勾了勾唇角,“有公达先生和我哥在,他们不敢乱来。”
且不他哥的手段,只那些世族,他们经得起再一次的损失吗?
公达先生尚留有情面,没有让他们伤到根本,荆州经此一乱早已不比从前,而朝廷也给不了他们依靠,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要不傻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起这些,陆烨有些好奇的看向旁边的诸葛亮,“起来,荆州新任的官员之中似乎并没有孔明的名字。”
诸葛亮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回道,“只是便宜行事,亮一白身,自是无法登名其上。”
便宜行事?
这比正儿八经的官职更厉害好吧?
系统摇着尾巴,看着淡定自若的青年心中崇拜更甚。
看这长相,看这风姿,看这气度,他当年怎么就绑了一个陆阿菟,心痛。
不知道系统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只觉着诸葛亮此言话中有话,陆烨捏了捏下巴,想了一下忍不住还要问些什么。
不等他再开口,诸葛亮洒脱一笑,而后主动道,“即是便宜行事,便没有那么多拘束了,和抚夷戎、养生息民、兴修水利、务农殖谷……诸多事情,自是不会闲着。”
前一个还像那么回事儿,后面这些……这人是奔着典农校尉一职去的?
放下手正色看过去,陆烨一脸真诚,“有志气。”
被他这么一岔,诸葛亮颇有些哭笑不得,“那边劳烦将军多多关照。”
俩人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去休息了,系统巴巴的跟在诸葛亮后面,一个没注意就跟着人家进营帐了。
陆烨气的不行,直接将狗子今晚的肉给扣了然后转头去告状,不就是仗着他宠着不上手去揍吗?
感觉系统对自己的嫌弃都快溢了出来,陆将军躺在帐中闭眼喊大哥,然后把刚才的事儿添油加醋了一遍,其中尤其强调吃里扒外的狗崽子。
远在襄阳的马超揉了揉脑袋,听着他们家弟弟半是抱怨半是嘚瑟不由笑了出来,【他也就图个新鲜,你又何必拘着?】
【之前见着周公瑾也没见他这么上赶着非要蹭过去。】陆将军嗤笑一声,想也不想便回了一句,又想到诸葛亮之前的事情,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哥,汉中尚且没什么动静,不知道荆州如今是什么样,阿爹这次动作太大,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不是他胆,实在是被吓怕了,他爹是什么性子他这个当儿子的再清楚不过了,一次意外便是近十年不得相见,若是再来一次,他还能不能撑住就不准了。
他只是个可怜的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陆烨担心什么马超知道,只是他们这些辈人微言轻,如果只是家事也就罢了,偏偏事关整个天下,他们就是想管也没这个资格。
再了,就算事情再难办,这背后不还是有兵马撑腰的吗?
这世道,清贵有什么用,还得拳头大才行,世家不掌兵,就算有私兵也无法和大军相提并论,更何况,真正想削减世族势力的可不是少良叔父,而是曹公。
一边将身上盔甲褪下一边着,马超对他们家叔父并不担心,【阿菟,这事儿你别管了,自曹公起兵以来,干过的有事儿吗?】
其他且不,少良叔父既然能得曹公重用,就算有不长眼的想动他,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
【我知道阿爹背后有人,但是该担心还是会担心啊。】陆烨苦着脸道,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哥,你阿爹那么有才,怎么我就没他那本事呢,就算得了三分也比现在好啊。】
如果有本事跟人玩儿阴谋,也能帮上几分,可惜他只会带兵,不会玩阴谋。
【要所有人都去勾心斗角,谁去带兵仗,陆阿菟,你是不是闲得慌?】最听不得陆烨胡思乱想,马超眉头一竖,声音跟着沉了下来,【很晚了,现在去睡觉,明天哥去接你们。】
憋了一肚子话没机会,陆将军撇了撇嘴,【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瞎什么,我看你就是太闲了。】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威严一下子被戳破,马超笑骂了一声,也知道他们家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别看在他面前哼哼唧唧,明天一觉醒来又是嬉笑怒骂一条好汉。
阿菟在外稳重,也就在他面前能抱怨一二了。
马超对陆烨的亲近很是受用,将人赶去睡觉后自己又洗了脸换了衣服准备出门,他虽是武将,如今却也得干着文臣的活计。
人手不够用,军中能挪出来帮着政务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公达先生可不是下了劲儿的给他们找活干。
荆州虽有战乱,却并不似中原那般流民众多,襄阳城外的屋棚足够流民居住,士兵时时巡逻,最近也没再出什么乱子。
马超一路走着,入夜之后城里只有巡逻的卫兵,也不见又百姓犯了宵禁,他住的地方离议事厅不远,不过一刻钟也就到了。
熟稔的和门外士兵了招呼,马超捏了捏肩膀准备迎接满案的公文,也就他们现在年轻,不然也经不起这么使唤。
白天去军营处理军务,盯着那群兵蛋子们练兵,晚上再回来处理公文,一个人干两样活儿,回头得和公达先生,其他不,他们几个的俸禄总得翻一番吧。
孙文台大马金刀坐在廊外,瞧见马超进来便招了招手,“孟起。”
马超一愣,脚步一转快步走了过去,“孙将军什么时候来的?”
“今儿中午到的,过来送个消息便去江南。”孙坚脸色微沉,指了指里面点着灯的厅堂道,“许县那边有些消息,你这些天跟在公达身边,多注意点就是了。”
这话的含糊不清,马超迟疑的看着孙坚,并没有直接应下,孙文台懒得和他解释太多,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将人推进去了。
不明所以的看着坐在廊外一脸深沉的乌程侯,马超摇了摇头,再看已经过来的几人都是一脸苦相心里更疑惑了。
才一天没有回城,这都什么表情?
旁边的曹仁看马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提笔在竹简上写了什么然后递了过去,今天这事儿,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在做戏。
看曹仁并没有多少担心的意思,马超也放下了心,乌程侯平日里惯会吓人,他那样子当不得真。
迅速将竹简上写的字迹看完,便是猜到不会有什么大碍的马超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曹公要加赐九锡,文若先生却要拦着?
不着痕迹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荀公达,马超往曹仁那边挪了挪,“消息当真?”
若是平常,他不会对许县传来的消息有所怀疑,但是这么大的事情曹子孝却依旧淡定,那就只能明一点,事情并没有脱出掌控。
可要是这么,文若先生反对主公加九锡,那就是光明正大的站到朝廷那边了,这难道还不算变数?
曹仁笑笑没有话,只是神神在在指了指头顶,荀攸扫了一眼已经到齐的人,唇角微扬脸色稍显柔和,“主公之事暂且不要插手,你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等。”
等到时机成熟,不管是加九锡还是禅位,他们主公都能受的。
有荀攸的话在这里放着,马超也不担心了,乌程侯估计又想多了自己吓自己,还是让他自己想去吧。
将身边人都安抚了下来,荀公达幽幽叹了一口气,早在投奔主公之前,他们尚在颍川之时,叔父便以高祖来喻主公,楚汉之争,高祖并非没有称帝之心。
秦末天下大乱,与如今无甚不同,主公若直接加九锡称魏公,只怕与项羽杀义帝也无甚两样了。
加了九锡,便能建立国中之国,拥有自己的宗庙,册立接班人,上一个加完九锡的王莽接下来就是篡位,皇帝大刺刺的下了诏书,怕不是在讽刺主公权势太大。
义帝死后,西楚霸王日薄西山众叛亲离,而高祖身边有张良陈平那般人物,由此才得以平定天下,如今主公麾下如张良陈平者并非没有,若时机成熟,霸业未必不可成。
高祖称帝,察纳雅言而为义帝发丧,由此天下归心,主公如今需以天下为重,叔父这般在天下人面前让主公下不来台,怕是事先已经好了。
细细数来,有资格与主公一起唱这出戏的并没有几个,他们家叔父无疑是最合适的那个。
主公在百姓之中的威望已经够了,只是缺了一个契机,现在故意摆出这么个架势,朝中的那些家伙估计以为他们已经人心涣散了。
他们主公有些时候很不好话,有些时候却比臣下还要喜欢乱来,无法,只能心陪着了。
看着外面愁眉苦脸的孙文台,荀攸顿了一下,还是放下手里的竹简走了过去。
做戏需得做全套,以乌程侯的性子,当真了也不稀奇,他还是提点一下,免得这人过几天去江南也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