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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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似箭, 岁月如梭,现世安稳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的快。

    陆月歌在这竹园中安心的住了下来,日子过得闲适, 每天就是白日里摆弄摆弄花草, 她会搬一个竹凳,坐在池塘旁边, 一坐就是一整天。历了这么多她才感觉到,能拥有一个让人无限发呆又不被扰的地方是多么的奢侈。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水面上偶起波澜, 这时候她的思绪也会回到现实中一些, 转眼已经到了冬季,水面也被冰冻了起来,渐渐的, 她出门的日子也少了起来。

    竹林中的花花草草也开始渐渐枯萎,可那丫头日复一日送来的花却没有减少。

    巧音不由得好奇起来,“这临安王是从哪里整出了这么多的鲜花?这日子都冷了起来,这外面的花花草草也都蔫了, 万物枯萎,哪里还有什么鲜花,临安王的花倒是一如从前般艳丽多彩, 真是奇怪。”

    陆月歌接过花束,用鼻子凑近闻了闻味道,香气扑鼻,用手拨弄了花瓣, 撒了些水上去,对巧音道:“养着吧,多找些花瓶就好。”

    严冬之中,屋子虽然简单,将这鲜花放进屋子点缀起来,倒是有些暖春的意思,也显得暖意融融,火盆上面的炭火烧的滋滋作响,冒着热气,上面吊着炉子,烧着热水。

    若是着皇宫,四四方方的,高高的墙围城一大圈,除了建筑的风格有些不同,陆月歌倒是没看出陈国的皇宫和梁国的有些什么不一样,都是那些个人,也都是那些个心思。有些人对宫廷向往,觉得里面的人都是光鲜亮丽,立于万人之上,也有些人觉得皇宫就像是一个牢笼,人住进去了就被里面的欲望渐渐蚕食掉,人心似鬼,毫无自由可言。可是陆月歌觉得,皇宫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从前在梁国的宫中,那个四四方方的地方便是生养她的家,如今这个四四方方的宫殿,似乎是她可以顺利逃离外面世界的一个庇护所。

    齐衫顺利的登基了,登基那几日宫中很是热闹,所有的人都忙来忙去,各个王爷侯爷纷纷进宫,文臣定帝号,武臣在外清点人数。可是当皇帝的日子倒是不算顺轻松,前有饿狼,后有猛虎,新帝刚刚登基,地位不稳,即便是在朝堂之上发号命令,众臣也有许多阳奉阴违,一半听从临安王的安排,一半则是看胡宰相的脸色。

    夜深人静之时,不光是齐衫自己心中这样子想过,就连那宫里面的下人侍卫等人也都有这样的感觉,他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是窝囊,完全没有昔日先帝那杀伐果断万人仰视的模样。

    临安王齐青策倒是没有怎么为难新帝,不但是没有为难,与另一位当权者胡宰相比起来,他更像是在维护他这个侄子一般。他似乎还是从前那个吊儿郎当不思进取的模样,表面上看起来对很多东西并不看重,可是他私下的动作却也一点不少,在朝堂上他偶尔也会发表些意见,不过多数时候是针对胡宰相的样子。

    陆月歌告诉齐衫,如果在朝堂之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来问她,齐衫点了点头,他知道陆月歌从前在梁国也是作为储君培养的,且他这个陆姐姐的心思玲珑活络,又是他现下唯一信得过的人,皇帝便时常一人到这竹园中,带着几本奏折来看她。

    是来探讨国事,请教问题,他自己心里面自然也是有私心的,问题解决不解决没有那么重要,可是每天他都思她念她,总觉得要见上一面这一天才活的有些滋味。

    俩人常常在烛光案台之下,探讨国情内政,陆月歌讲的耐心他也听得认真,偶尔会出神看着她,陆月歌就笑他,把纤纤玉手在他面前晃悠一下,他便醒过来神,不好意思的看着她。但是陆月歌对他的指导仅仅也是点到为止,多数时候是以典籍来作为例子,旁敲侧击的让齐衫自己去琢磨明白,绝对不会过度擅自议论陈国之事,若是齐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给出建议后,最后也会加上一句,“这也仅仅只是我的想法,你听听就好,不必太过当真。”

    私下,她也告诉巧音和妙谨,从太子登基那日以后,便不可在直呼皇帝的名讳了,得需按照陈国的礼数来,无论是齐衫还是齐凌啸这个名字,她们俩都不能在随便叫了。

    巧音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每次见了齐衫那个齐字总还是会先冒出来,然后郁闷的跺跺脚,轻拍自己的嘴巴,赶紧改叫做陛下。

    齐衫从来没有生气过,还是一如既往和巧音嘻嘻哈哈,一切似乎都和当初在那个村子里面一样玩闹。

    这段时间,少年眉目渐渐长开,齐衫其实一直长得很好看,浓眉下是一双下垂眼,眼睛很亮,透出的视线从来都是干净沉静,舒朗明润的,他鼻梁高挺,笑起来会露出虎牙来,显得可爱又狡黠,随着慢慢成熟,个子渐渐长了起来,也显得挺拔,散发出男人与男孩之间并存的气质。渐渐褪去稚嫩后,他的下巴处几日没有注意,也会冒出点浅浅的胡茬来,现在他倒是养成了个习惯,就是当他思考的时候会摸摸自己的下巴有没有冒出些胡茬来。

    巧音背后也会趣道:“看不出齐衫其实长得挺帅的呀,从前没有感觉,就觉得这是个爱哭的鬼,怎么最近他几天没来,我这乍一看倒是越来越有翩翩公子的感觉了。”

    宫里面人多耳杂的,偶尔也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大家都好奇这住在竹园中的那个姑娘是谁,究竟因何事入宫进了竹林,不少人在陆月歌进宫那日见到了她,见到她的每一个人都感叹进宫的那姑娘确实是仙姿玉貌,美丽非凡,也难怪皇帝偷偷的给她们安排了这样一个地方,金屋藏娇。不少人私下里偷偷猜测,这大概就是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可是也有些人反驳,听到皇帝唤她姐姐,叫的亲昵,而那姑娘看起来要比皇帝成熟不少,俩人不像是情侣的关系,堂堂的大陈国皇帝,怎么会随便娶以为看起来比自己成熟年长有不知道来历的人呢?十有八九是皇帝从外面请过来的高人。

    所有人都好奇万分,更想去竹林那边一探究竟,问个明白。可是皇帝命令,一干人等不许轻易进入竹林,若是违反,必当重重惩罚,这宫里面的人便是也都断了这个心思了,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竹林出住了几个姑娘,她们的来历倒是没人好奇了,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偶尔会遇见一个穿着青色衫的姑娘出来。

    后来,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是竹林里面的姑娘和临安王有关系,是临安王的女人,只是暂住在这宫内的竹林中,这话越传越盛,最后跑到了皇帝的耳边,那皇帝当时就被气的脸色不悦,皇帝身边的人还从来没见过齐衫发过这样的脾气,皇帝直接下令,宫中的人不仅不可以随便进入竹林扰里面的人,更不许随便议论,尤其是议论里面的人和临安王有关系。

    有一日晚上,在炉火边上,他靠着火,或许是因为挨着火的原因,照的他的眼睛亮亮的,少年清秀的面庞忍不住有了几分喜色,巧音好奇问了他,“陛下今日来着可是偷偷乐了好几次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呀?”

    少年抿着嘴,没忍住先了出来,装成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道:“巧音姐,我……不,是朕,朕马上就要过十六岁的生日了。”

    “呀?陛下你要过生日了?”

    少年重重的点点头,“是十六岁的生日。”

    他把十六这个词咬的很重,明显是在重点突出他马上就要是十六岁的男人了。

    巧音围着他转了几圈,上下量着,“我看着陛下是比之前壮实一些了,个头也长高了些。”

    少年听到后,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可是她忍不住捂住嘴巴乐了乐,继续又:“可是脸还是和孩一样。”

    少年有些着急,指了指下巴的胡茬道:“怎么和孩一样了,你看,我这下巴是不是长了胡子?”

    巧音只好点头应承道:“是啊是啊,男人了,都有胡茬了。”

    少年坐下来,听到了这话心满意足,细细思索道:“现在是十二月份,朕过几日过来生日就是正式的十六岁,待过了年,朕就又涨了一岁了,十七了,巧音姐。”

    巧音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这就十七了?明明看着还是十五岁的毛头。”

    齐衫气的满屋子追她,她笑着赶紧躲避了开。

    少年满怀期待的对陆月歌道:“陆姐姐,我下个月就是十七了。”

    陆月歌笑了笑,道:“这很好,这是你登基以来过的第一个生日,要好好的操办一番。”

    她出这样的话,少年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望色彩,继而又道:“你看,这样咱两个的岁数就缩到了五岁,我十七,你二十二。”完,他开始不由自主的傻乐了起来,眼睛笑的眯成一个弯。

    陆月歌也忍不住的被他逗乐了,“怎么会变成五岁呢,你来年长了一岁,我也是要增加一岁的啊。”

    少年摆手道:“不不不,你来年没过生日,这一岁就是不算的。”

    “那……你算了这一岁,我怎么就不能算这一岁呢?”

    少年认真的想了想,表情真挚,一点不像是开玩笑,“你是女孩子嘛,我是男人,男人就要往大了,显得成熟些,女孩子都是要往了的……”

    他这样认真的起来,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妙谨也开始乐了出来。

    齐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被自己逗乐了出来,一屋子的人其乐融融,似乎忘记了外面凛冽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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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在月底将正式满十六岁,胡宰相的心思开始活络了起来,起了自己的算盘。

    第二天刚刚一早朝,几位言官便开始上书皇帝,恭祝其寿辰,随后便开始道:“皇帝已经到了岁数,可以大婚了,先帝在世时候已经为皇上定下了与宰相之女的婚约,臣等看此事不必再拖,可以尽快完婚了。”

    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脸上顿时失去了笑容,面色开始变得暗了些,他的手掌心开始冒出一点汗,于是,他开始望向临安王,像自己的皇叔投来求救的目光。

    临安王自然也是不愿意皇帝与胡家结成这一门亲事的,临安王身边的几个大臣开始道:“皇上才刚刚要满十六,年纪还是有些,既然先帝与宰相定下了亲事,那是胡家的姐与皇上的亲事是迟早的,皇上才刚刚登基没有多久,先帝也还没有去世多久,就这样马上娶亲,怕是于社稷之不利,被他人诟病是咱们的皇上不讲究孝道。”

    齐衫听到后马上应承道:“爱卿言之有理,朕才刚刚初登大宝,理应要先为社稷做出一点贡献,再考虑自己的婚事,宰相,这件事情就不必那么着急了吧。”

    胡宰相看了一圈,冷笑道:“皇上已经十六了,不了,臣冒昧的问上一句,不知道皇上是算在多少岁的时候做出什么样子的贡献,臣也好回家跟女上一,让她的心放的宽些。”

    齐衫一时语塞,答不出来,“这……”

    宰相又慢悠悠的道:“再,刚刚几位大人是,先帝刚刚驾崩没多久,新帝不宜娶亲,有违孝道。可是先帝临终前,曾经握住臣的手,对臣道,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看见太子有朝一日可以娶妻生子,此乃是先帝生前亲口与臣所,皇上当时就在一边,可以证明老臣此言非虚,试问,若是要论道孝道,那有什么比听从自己父皇的话更能体现孝道的呢?”

    众臣开始在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有的站在宰相一边,认为皇帝此时先成家,后立业才是正确的,且先帝心愿理应遵从,不能算是有违孝道。有的还是坚持皇帝刚刚年满十六,娶亲的事情不急于一时,且先帝刚刚去世没多久,理应要先为先帝守孝,之后才能继续考虑娶亲的问题。

    齐青策在一旁冷眼看着,皇帝道:“六皇叔乃是朕现在唯一的长辈,不知道六皇叔有何看法?”

    齐青策微微一笑,向皇帝道:“臣不才,并没什么特别的建议,皇上建议就是臣的建议,臣听从皇上的意思,势必维护皇室的尊严。”

    齐衫心里面稍微的松了一口气,见齐青策站到了他这边,此时他心里就没有那么慌乱了,开始道:“众卿不必争吵了,依朕的意思,有些爱卿刚刚道了朕的心坎里面去了,朕才刚刚登基,尚有些年幼,且父皇才去世没有多久,朕娶亲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宰相暂时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吧。”

    胡宰相微微一笑,听到皇帝那么,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样子,只是慢悠悠的道:“皇上不急于娶亲吗?那亲政呢?或者臣是不是也能,因为皇帝年幼现在还不宜过早亲政?当时先帝向臣应允的可是,皇上几时成亲,几时方可大权在握,皇上自己年幼,那看来一些军政大权此时还不急于交还与皇上的手里面,以免皇上年幼误国。”

    他这话的意思太过于明显,简直就和威胁没有什么两样了,皇帝面色顿时煞白,死死的盯住宰相,手里握紧了拳头,齐衫深呼出几口气来,尽量让自己平稳些,要不然他觉得自己在朝堂之上必然会失控,他看着胡宰相那个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气作一团,心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定要将此人及其党羽一并根除。

    胡宰相见皇帝如此表情,心里面便更是得意,丝毫不把这皇帝放在眼里,只管着先做自己国丈的美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