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路心撇撇嘴表示委屈:“您怎么这么呢, 我哪句话重了?你想听的我都了,您不想听的你自个儿也分析出来了, 剩下的不就是一锤定音的事情了嘛?”
“一锤定音?定什么音?”
“当然是这笔买卖了。”路心把开过的酒又放回了箱子里整齐码好, 自顾自地抽出计算器按地啪啪响,嘴里嘟囔着:
“我那儿的货还剩下四十箱,一共是200多瓶, 每瓶算你....嗯, 亲情价给你个9.5折, 一共是——”
她把计算机拿到于鼎面前:“就是这么多了,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于鼎真是被气的话都不出来了,又觉得有点魔幻,他忍不住看向路醒,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鄙夷,他问:“你就是这么费尽心思和垣之谈恋爱的?”
他看了看时间,回头对顾垣之:“你下午不是还有课?走吧,一起,我顺道要去你们学校那边办点事。”
在经过路醒身边的时候, 于鼎啧了一声,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
“没必要真的, 路醒,这事儿真没必要。你你急什么呢?人活着,可不就是为了这么点脸面和志气嘛,你怎么什么都不要了呢?”
路醒站在那里, 像块被冰冻的石头,看他们要走了,路心忙又抓住于鼎的袖子,问:“这个货我改天亲自给您送到家门口,至于这钱嘛...你也知道,运费总要出点的。”
“三天之内会给你的。”于鼎狠狠甩了袖子,在这里多呆一秒都不愿,拉着顾垣之大步走出了这个晦气的地方,脚步声里藏着的怒气甚至比来时更重。
唐思清把桌上的吃吃差不多了,这才扶着饱胀的肚子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他们姐弟二人面前,伸了个懒腰:
“这么好吃的东西,可惜都没什么人吃了。肚子也饱了,那我就先走了。路姐姐,你这一招真漂亮,看见于鼎不高兴我就最高兴了。”
他冲路心眨了眨眼,好像对刚才的一出戏很满意,路心扯住他的衣袖,:“既然唐少爷这么满意的话走之前不如去柜台上把帐结了可好?”
“嗯?”这下轮到唐思清哭笑不得了,:“没想到路姐姐的魔爪连我都不放过啊。”
“哎话不是这么的 ,你看你今天不仅空手来参加了我弟弟的生日会,还开了我一瓶酒,还把我一桌子的吃全吃了,现在就这么走了,回头传出去了,对您的名声可不好啊,您呢?”
“在这儿等着我呢,行吧,那就全听路姐姐的话了。”唐思清很高兴似的,被敲诈了也不恼,临走前拍了拍路醒的肩,笑道:“路醒,还忘了了,祝你生日快乐啊,我想今年这个生日你短时间内是忘不了了。”
他笑着走出去,包间里只剩下路醒和路心两个人,路心忙着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她哼着歌,心情很好。
两分钟后敲门声起,服务生推着一个大蛋糕进来,瞧见一屋子人只剩下了两个,一时间有点懵,试探性地问了句:“您订的这蛋糕...还要吗?”
路心摆摆头:“我付了钱的,当然要啦!你放一旁就好。”
等人走了,路心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彩带和气球,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把包间布置了一下,看着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路醒,叹了声气:
“你在楞在这里坐什么?怎么,吓傻啦?真是傻弟弟,看见这个蛋糕没有,我亲自设计的,花了姐姐我不少钱,幸亏今天赚了不少,要不然真是亏大了。”
她往路醒头上套了个生日帽,笑嘻嘻地掏出手机拍了照,把蛋糕抱到桌上,拿出刀叉和餐盘,掏出火机点亮了蛋糕上的蜡烛,又把灯给关了,明亮的包间一下变得漆黑,唯有蜡烛映出了的一片微光,路心蹲在地上,看着路醒,很声地:
“阿醒,生日快乐。”
在这漫天的沉默里,她听到路醒轻笑了一声:“何必呢?”
他也蹲下来,看着眼前人:“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了这点钱计划了这么多事,还偏要着为我庆生的口号。”
路醒非常生气,可那是一种长堵在喉中无处宣泄的怒气,除了那之外便是绵延不绝的无力,不过半个时的时间,在这的包间里,竟然上演了这么滑稽的一场戏。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曾参与到其中,可于鼎愤然离去的背影却又是那样坚决,还有顾垣之,他直到离开,路醒都没敢抬眼看他一次,他怎么敢呢?在这么,这么,难堪的时候,他怎么敢看他的顾老师一眼呢?
“你这话的。”路心和他蹲在一起,蛋糕也不切了,拿出做长辈的气派来,:
“当然有必要了,你知不知道就刚才那一会儿,我那一批堆积了很久的货直接就可以出手,甚至我还临时联系多加了几箱一起送过去,你知道这样我会得多少钱吗?”
她伸出五个手指:“五十万,阿醒,虽然这钱算不上多,但也不是一笔钱,有了这笔钱,你知道我们可以解多少燃眉之急吗?”
“你这么缺钱吗?”路醒,有气无力。
路心笑了,“还真是屁孩儿,谁不缺钱?在这世界上生存,钱才是最重要的。”
“包括你的自尊和脸面?”
路心叹声气:“你很介意于鼎走之前对你的话?为什么?认为在他面前丢了脸,因为他是顾垣之的亲人而且一直都不认可你?可是阿醒。”
她停了停,然后继续:“就算今天我什么都不做,他和唐思清没来,难道你在他心里会高大一分吗?不会的,人的偏见是一座大山,一旦生了根,就很难去掉了。于鼎从心底里看不起你,这是多年沉淀下来的客观事实,不是你少做些惹他不快的事情就可以克服的。”
路醒眼睛一下变得猩红,隐忍了许久后迎来爆发:
“可这不是你肆意利用我,利用垣之来敛财的理由!我之所以一直对于鼎的厌恶无动于衷,甚至视若不见,是因为我从来不欠他什么,这么多年我就算再难也从来没有像垣之,向他们几个求过情。而你现在...!”
可现在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如此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无用的自尊,却在今天,被路心一下就击溃了。
路醒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瘫坐在地上,吐出浑浊的气:“我早就告诉过你的,不要去招惹他。”
“从前我只觉得你傻,为了顾垣之做了那么多事。”
路心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字字诛心:“现在我才发现,你是笨,是蠢,是个被人辱骂欺负了这么多年不仅学不会反抗,甚至还安慰自己用那些无用的尊严来开解自己的蠢货!”
“你的没错!”路醒大声吼道:
“我就是这么一个没用的人,我就是这么一个脑子里除了顾垣之就什么也没有的笨蛋,你又何必非要来戳破我苦心维持的假象!路心,你有什么权利来我?!就凭借你虚无缥缈的音乐梦,你这么多年躲躲藏藏狼狈的人生?你又有什么权利来我?”
“哦,所以你现在在骂我了。”路心抽抽鼻子,看着他。
“没错!我早就该骂醒你。”
这么多年积压的情绪瞬间坍塌,爆发,路醒无法控制自己,他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着:
“我早该把你骂醒,在你第一次义无反顾抛下我去见b市漂浪却只剩下满身账务,在我被一群人堵在学校门口要钱上不了学考不了试的时候,甚至在那之后无数次你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消失的时候,路心,你当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你心中只有自己,和你的吉他,你有怎么能用你自己那混乱的人生,来肆无忌惮的指责我呢?我至少!”
他突然想到顾垣之了,眼眶一热:“我至少...这么多年一直在很认真地活着,一直一直,都想尽办法留在了垣之身边。”
“而你又凭什么呢,路心,这样简简单单地用自己的想法,把我这么长久回来维持的可怜的自尊如此践踏。于鼎的对,要是没有了脸面和尊严,还有什么意思呢?路心,你还要不要脸?!你....!你还有没有一点自尊!”
路心被他吼地一愣,明明表情没什么变化,一行可疑的液体却从眼眶了滑下来,沾湿了妆容。
她有些尴尬,慌忙用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状一块白一块黑,一下变得奇怪:“奇怪,我怎么跟着你哭起来了。真是丢人啊丢人。哎,这蛋糕还不吃?这真的花了姐姐很多钱的,可不能浪费。”
这时候赵奕然捂着肚子从卫生间回来了,皱着脸,很痛苦的样子:“我都了中午别吃食堂那个菜了,拉死我了都要。哎,人呢?心姐,怎么就剩你们两个了?”
怎么他上趟厕所回来就不见人了?赵奕然学着他们也蹲下去,看路心认真地一块块分着蛋糕,他又看了看旁边双目无神的路醒,很奇怪地,两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赵奕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声地问了句:
“怎么了?怎么我没去上个厕所回来就感觉有点不一样....”
“来!吃蛋糕,这可是今天最重要的一环,可不能简单了事。”路心递给他一块蛋糕堵住他的嘴,赵奕然接过去啃了,又狐疑地看了看路醒,后者蹲下来,自己给自己划了一块蛋糕,味同嚼蜡地往嘴里送,估计连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啊,好好地怎么突然成这样了。”赵奕然要哭了,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三个人,自然吃不完这么一块蛋糕,路心欲叫人来把剩下的蛋糕了包,赵奕然劝到:“要不就算了吧,也没剩多少了。”
路心义正言辞:“当然不行了!这多浪费啊,都给我提回家去,放冰箱,接下来两天就光吃蛋糕了。奕然,你去叫人来包吧。”
赵奕然忧心忡忡地走了,包厢里再次安静下来。路心把东西收拾妥当,她看了看路醒:
“你的对,我活的没脸没皮的确是白活了,可阿醒,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呢?”
路醒震颤,抬头看她一眼,却又很快低下头去,无所辩解。
是啊,在这方便,他们姐弟两个都是所谓的没脸没皮的人,一个为了虚无缥缈的梦,一个为了怎么也够不到的人。
彼此彼此,却又奇怪地相互指责。
路心牵着他往外走,在他耳边声笑道:“要我五十万都算是便宜他们了,这两个畜生欺负了我弟弟这么多年,才用了这点钱来还。”
路醒怔怔看着她,却笑不出来了,心中一阵虚无。
有句话还真被唐思清对了,今年这个生日,路醒估计永生难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