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声轻响, 是某位默默发火的大少爷关上电脑的声音,唐思冶随意往那边一瞥。
嗯, 脸色回归正常, 不悲不喜的顾垣之又回来了。
“我要吃苹果”于是他,懒洋洋的
,顾垣之很听话的照办了, 唐思冶满意地点点头, 又:“你搬个板凳过来吧, 就在我旁边削,我懒得动。”
一一照做了。
顾垣之还是不怎么话,专心地拿着刀有些笨拙地削着手里又大又红的苹果,不一会儿他脸上浮现出了点难色,眉头微皱,一副遇到了什么世纪大难题的模样。
可谁能想到,智商超群喜怒不形于色的顾大教授有朝一日会被一个难削皮的苹果给难倒了?
唐思冶嘴角微扬,反正他也不急,就这么等着, 不一会儿一个被剥削的没个完型的一半苹果被递到眼前了。
他接过去,一边放嘴里啃着,一边量着顾垣之:“你以为住院的是路?昨天一进来你看见我的样子, 可不像是提前知道的样子。”
顾垣之继续和手里另一半苹果坐着斗争,唐思冶慢吞吞地啃着手里的东西:“你是不是又跑到路家门口等着去了?”
顾垣之微微抬头看他,唐思冶摆摆手:“这事儿不算什么秘密,阿姨早告诉我了。她是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笨, 不懂得变通,是等就是在外头等,连续几个月占站人家家外头,人路念着旧情没报警把你抓走算对你不错了。”
另一半苹果又递过来了,唐思冶:“哎,你慢点弄,我吃不完,刚才那儿来着,对,旧情,经过我这几天深入路身边观察,人家可一句话都没问过你,依我看早把你给忘了。没办法,你这个人,路坚持了这么多年才被气走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一边一边量着眼前人,顾垣之素来面无表情,可观察一个人,自然可以从他轻微的动作,眼神,甚至气息来判断,唐思冶自和顾垣之着交道,算是顾妈妈之外第二个能勉强制服顾垣之的人,这会儿细细量着他,果然让他摸出了一点端倪。
他于是又:“你四五个月前第一次来L市找路,是因为阿姨吧?她那时候和你了什么?”
顾垣之削苹果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一次就好。”
顾垣之停顿了下,:“于女士问我,分手之后有什么感觉,我我不知道。”
“然后她就叫你来找路?”
他点点头:“她,我该去见一见路醒,然后再来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姜还是老的辣啊,唐思冶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制服顾垣之这臭性子的第一号人物。
面上却仍不改色,循循善诱:“那你们见到了吗?”
顾垣之脸色微变
“看你这反应就是见过了。”唐思冶嘴里包着苹果话含糊不清:“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那长达一分钟的对视蓦地在顾垣之脑海中闪过,他左胸处猛地一动,和那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
在阔别三月再次见到路醒的那一刻,那装着自己身上最重要器官的地方,也很让人记忆深刻的跳动了一下,很剧烈的一下。
这感觉顾垣之无法分辨,是好是坏,于他而言都太过陌生了。
他素来坦诚,:“我不知道。”
“哦,正常嘛,不知道是好事。”唐思冶:“见到了,那就好,那之后呢?你有什么想法?”
“譬如昨天吧,人路已经好好和你道别了,按理你两现在尘归尘土归土,这不是你长久以来期望的吗?垣之,你为什么还要舍弃你宝贵的周末来这一趟呢?”
顾垣之出其不意,又:“是谁先任性的丢掉一切跑到这里来?”
“....”好嘛,又被顾刀同学给来了一下,唐思冶把嘴一瞥,又拿起手里的书看了起来:“算了,这是你们两的事,旁人多无益。”
顾垣之点点头,:“你还是先处理好和思清的事比较好。”
“.....”
这么禁忌的话题你表情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
唐思冶失血过多,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着眼前人,很轻微地叹声气:“也是,有什么好着急的呢?阿姨早就看明白的事儿,我何必再问,只是有一点,垣之,路之前为了追你可吃了不少苦,虽然这些你可能根本感受不到,但你直接间接还是给他造成了很多伤害。”
“路从就过得辛苦,喜欢你之后好像也没过得多快乐,还要天天将就你,在这方面,我是真的顶顶佩服他,他的坚持,毅力,执着,长情,无一不让我刮目相看。
你在学习,心智方面天赋异禀,从就没让叔叔阿姨操过什么心,可在另一方面,你却像个初学的孩童,一片虚无懵懂,所以由着本心办事,一次次伤了路的心。但无知不是你大而化之的借口。
垣之,路在这方面受的苦我想象不到,不管你有意还是无意,总该要偿还的。人家父母早亡是个可怜人,可那之前谁不是爹疼妈爱的好孩子呢?可不能让我们这么白白欺负了。”
“你要是想明白了,想把人长长久久地留在身边,那就先反省自己的错误一一弥补,要是实在流水无情,也不勉强,余生再不见面,就是对路最好的解脱了。”
他完,把杯子拉住盖过身子,了个哈切:“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睡了,你要是继续写你那篇论文的话声些。”
顾垣之起身,把电脑关了,又把床帘拉上,他背对着窗台站在那里,月光透过一点缝隙照进来,映照在他晦涩不明的脸上,久久不散。
秋天来了,入目都是萧瑟。
“路!这是这个月的译稿,社里秋季计划几本书里的重点。”
“好”路醒接过去,忙碌的一段时间就此开始。
一晃地,工作也有好几个月了,从一开始偶尔的迷惘到现在的驾轻就熟,好像也就是这么短短一段时间的事,路醒以为自己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可真正接触下来好像也还好。
这好像才是大多数人眼中所谓正常的生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薪水可以不高,但也足够支撑他的日常生活,有个家,虽然不算多精致,还有三两个的起话的朋友和一个关系正在修修补补中的姐姐。
唐思冶住了几天的院后被唐思清接走了,而这一切路醒是从电话里得知的,自从那次从病房出来后,在各种因缘际会下路醒再没有去医院探望过唐思冶一次,只偶尔在微信上关切几句,对方的回复总是温和有礼,几天后他们离开这的s市,驱往那座属于他们的都市,从此,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就真的是不复再见了。
由于上下班通勤的时间实在是太长,路醒在两个月前终于下定决心搬离了自家院子,在临近出版社的地方租住了一个一室两厅的居室,他目前的积蓄再加上每月的工资,生活还算过得去,一个人也住不到多大的房子,日子就这么寻寻常常的过了下去。
白驹如昔,转眼又要到路醒生日了,30岁前夕的29,好像意义都不一样了。
路心的信息早早发了过来:“今年生日姐姐算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联想到去年一些不太好的记忆,路醒整个头都大了,忙:“别别别,一切从简,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好过的?千万别再给我来惊喜那一套啊!记住!”
路心显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想起去年姐弟两个人哭成花猫的一张脸,她在电话那头不客气的大笑:“放心,姐姐我还是很靠谱的,这回保证是惊喜!你现在最需要的那种!”
“我银行卡号是xxxxxxx,感谢款。”
“哈哈哈哈”
玩笑了一会儿,路醒试探着问:“你们乐队最近如何了?”
他从没有在网络上刻意搜索过关于他们乐队的消息,不是不在意,而恰恰是太过在意,所以不愿看到哪怕一点不尽如人意的消息,而对于路心来,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路心在那边沉默了一下:“不好,解散了。我破产了。”
“.....”
这...路醒正在心里堆砌着措辞,那边路心又自顾自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会真信了吧?我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凑齐,有了的名气,怎么甘心就这么解散了?还行吧,活儿一天天多起来,就是现在唱歌的时候多了有点费嗓子,这两天话老是沙哑,还好有奕然这子经常给我送点保护嗓子的过来。”
“奕然?他还场场去看你们的演出啊?”
路醒话里有话,敏锐地感知到了一点八卦的味道,路心怎么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这会儿揣着明白装糊涂:
“住,老娘可不想被人老牛吃嫩草。”
“大五岁也还好吧?”
“闭嘴!那我先不和你了阿醒,等会儿还有一场演出,我先休息下。”
可在挂断电话之际,路醒一瞬间情绪上涌,揪紧电话了句:
“.....加油”
斟酌了许多,可最后能出口的好像也就这一句。
再多华丽的言语有什么用?生活总归是要归于平淡,他和路心命里好像都不是什么无忧无虑的快乐之人,对他们来,加油两个字是最没用,也是最有用的,彼此都是在这个世界上挣扎过活的人,有时候也就只剩这点相互加油气的能力了。
“你也是,阿醒,加油。”
路醒趁着周末的时候抽了半天的时间回了趟乡下的房子取些东西,一个月没住的房子生了浅浅的一层灰,他看不惯,又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来把房子里里外外扫了一圈。
今天天气不错,一改往日阴雨绵绵,出了个大太阳,他趁机把家里的床单被套往洗衣机里一扔,痛痛快快的给他们来了个冷水澡,洗完了再放在院子里一晾,颜色统一的被铺床单齐刷刷地挂在哪里,他竟然觉得还有点赏心悦目。
他扫完屋子没事干了,就把自己的贵妃椅搬出来往阳光下一放,躺上去悠悠晒着太阳,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没一会儿接到电话了,是胡嫂的,路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路啊!你今天回来了是不是?”
路醒嗯了一声。
胡嫂那边:“巧了不是,我们这边正好杀了头猪!你亲自剪脐带的那只,弄了一大桌子菜,不嫌弃的话晚上过来吃饭吧。”
“.....”
到底是亲自剪过脐带的关系,路醒心里居然还有点伤心的感觉?
可伤心归伤心,吃肉的时候还是一点不含糊,含泪吞了几大碗,吃到肚子胀气了才罢休,末了,把沾满油的嘴儿一抹,满足的声:“还是农村里自己养的猪肉好吃啊,真香。”
胡嫂给他端碗热汤过来,听到这儿大笑道:“可不是,我们这儿养的猪在外头吃香的很哦,都是我一头一头喂大的,能不香嘛?”
吃饱喝足了,也该正事了,见路醒懒懒坐那儿直嗝,胡嫂搬个板凳过来和他话“搬到城里住着还习惯吧?嗨,好端端的你非要去,跟个鸟笼子似的,怎么够用?”
“我一个人住怕什么?完全够用啦,租金也不高。”
“工作呢,也还顺利?”
路醒想了想,:“还行吧,不好不坏,总之干得下去。”
“那就好...那就好,工作嘛,不求赚得多,安稳点就行。这样你爹妈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在他们还没举家搬去s市之前,胡嫂和路醒的爸妈是多年邻居加好友,对他们姐弟两个一直极好。
后来他们走了,十几年没见,去年路醒回来,难得她依旧待他如初,什么好吃好喝都第一时间想起他,路醒本就是个重情的人,这时候却也不出什么多煽情的话,只是看了看胡嫂,笑着:“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顾了。”
“这话你就见外了啊...”胡嫂犹豫了下,心问道:“你姐姐呢?现在在做些什么?一晃我也好久好久没见过她了。”
“她还好,这两年总算稳定了下来,现在嘛...算是个歌手。”
“歌手?”胡嫂可惊讶坏了,眼睛瞪的滚圆,毕竟她一辈子都在这乡村里生活着,歌手两个字,好像只存在于家里那台电视里,而不是在离她如此之近的身边。
路醒于是把路心这几年如何成为一名歌手的事迹简单了,胡嫂听完了,觉得太神奇了,拉着路醒:“那好啊,真好,咱们这村子里也出了个歌手了。你等心心以后成名了,成大明星了,到时候会不会有电视台的来采访我们这些邻居?提着那种大相机,一个劲儿的拍。”
路醒哈哈大笑:“要真有一天,那我肯定是第一个被采访的了。”
“那我是第二个!”
两人到这儿,又放声大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胡嫂拍拍他大腿,:“哦,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了,就是之前——”
路醒了个哈欠,起身:“一晃时间都这么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胡嫂,院子里还晒着床单被套,要是沾了露水今晚上就没地方睡咯。”
胡嫂也跟着附和道:“那行你快回去看看,最近的天气一天一个样,你这晒了一下午应该干了,要是被雨淋了就吃亏大了。”
这样着从胡嫂家里出来,再次回到自家院子里,路醒把晾晒的东西收了,把床单被套铺好,套好,看了看时间洗了个澡,出来后往床上一倒,这么一天就过去了。
生日前三天,他同时收到了赵奕然和程澜的微信,内容很统一,都是问他想好要什么生日礼物没有。
路醒一个头两个大,给出的回应都是随便。
然后就收到了对方一二三次的电话轰炸:
“喂,程老师!我都多少遍了,随便随便随便,当然什么都不送最好。”
“喂,奕然,你是不认识中文不认识随便那两个字吗?再在我上班的时候电话过来骚扰我,就别怪我拉黑删除一条龙了啊。”
赵奕然受伤了,可怜兮兮地:“你好凶啊路路,以前你对人家不是这样的。”
路醒翻了个白眼,想起什么,脸上挂起很八卦的笑容:“嘿,我赵奕然,你这么认真准备我的生日,究竟是为了我这个好朋友,寿星公,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趁机讨好别人呢?”
他把别人两个字咬的很重,赵奕然在那边哎呀一声,跟个被偷看了洗澡的黄花大闺女一样,隔着手机都能听出他的娇羞:“你什么呢!路醒!我和心姐是清清白白的。”
被路醒反将一军:“我什么时候你要讨好她了?哦哦哦,奕然君,不自招了吧。”
赵奕然沉默了一下,果断把电话挂了,路醒在座位上憋着偷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作者有话要:今日第一更~晚九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