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江流镇定自若，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微笑着和叶渺渺一起用午膳。桌子上有好几盘菜，看起来府上的人最近没有胡作非为。

    最近不知为何，他总是喜欢在藏冰阁用膳，每日盯着自家娘子吃饭竟然莫名其妙地觉得心情豁然开朗。

    或许这就是家庭的魅力吧，谭江流虽然是杀场征伐之人，偶尔夜深人静时，也会思念这种阔别已久的滋味。

    叶渺渺一向大大咧咧的，最近也习惯了大将军每日的昏定省，还不知他是来探究昨日进入地库之人的，正美滋滋地吃着花嬷嬷今日新添的一道菜——干煸四季豆。

    当然，这也是在前几日她的亲自指导下学会的。想当初，叶渺渺进了饭店必点这道菜，真是无辣不欢。为了让自己过的舒服一些，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每日都在努力回忆自己吃过的美食。

    而且最近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总是想吃辣辣的东西。一日不吃，总觉得食之无味。思前想后，也捉摸不透是什么情况，还想着等过几日张逍遥来的时候问问。

    “渺渺，用过膳后有其他事情吗？没事的话陪本将军一起去听戏吧，就在不远处的萃茵楼。”谭江流吃了几口，便十分娴熟地放下碗筷，接过碧波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道。

    妈呀，听戏，你知道我最觉得要命的便是听戏么，真是会折磨人。虽然这样想着，可毕竟是人家大将军的安排，她也不敢拒绝，只得嘴上连连好。

    “这戏时你兄长早早定下的，是怕你孕中郁闷，让我带你散散心去。叶兄也是一片好心，还是莫辜负的好。”谭江流见她看起来好像有些不乐意，搬出了叶伯宣。

    “那兄长可去？”叶渺渺一听与伯宣大哥有关立刻来了兴趣，正愁没机会见到他呢，这就送到眼前了。

    “自然是去的，所以夫人还是早些准备好，以免让兄长多等。”谭江流完带着怀远回抱仙居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怒自威，这话听起来虽然没什么脾气，可是听见的人自然知道其中份量。

    皎月碧波只好立刻动身帮姐收拾，偏偏碧波因为知道自己要见着叶伯宣了，一激动手忙脚乱的，弄得一团糟。

    “来来来，还是我来吧。”叶渺渺知道碧波一听要去见那叶府大公子就心惊肉跳的，便也不与她为难，吩咐她去准备外套了。

    这天气，竟然还想着去听戏，将军是不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忘吃药了。叶渺渺嘟嘟囔囔的，很不快活。

    不过，如果去这一趟能圆了碧波的梦也还算有好处的。就当是为了她，也要笑脸相迎地跑这一趟呢，不定日久生情，叶府那个嫡子的心中就有碧波了呢。

    “姐是不是又想着去撮合大公子和碧波啊？”皎月见她偷笑，声问。

    叶渺渺笑而不语。这可是她最近顶顶重要的大事呢。她想着在自己离开这里之前，一定要给皎月和碧波两人指配个好人家。

    “姐心善，可是依奴婢看来，大公子对碧波好像仅有主仆情分，并没有男女之情。若是公子拒绝了，那碧波以后又该如何自处呢。”皎月自便在叶府长大，对于大公子的性格还是了解一些的，不免有些担忧。

    叶渺渺也不是没想过这个结果，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再了，即便被拒绝了也不丢人啊。这一世，谁还没做错几件事呢。

    想起自己当初被轩哥哥拒绝的场景，她不禁想笑。可是被拒绝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可以再接再厉的啊。

    她叶渺渺，是不死的强。

    “没关系的，你就放心吧。就算是大哥对碧波真的没有男女之情，那咱们也没什么损失啊。碧波知道了结果，就可以放心地去寻找自己的真命天子了啊。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天下好男人多的数不清呢。”

    叶渺渺这显然是在用自己现代人的思维考虑古代女性的想法了，她忽略了这个社会女性的地位和思想的局限性，更没想到自己这一冲动，造成了碧波一生的遗憾。

    碧波拿着外套进来的时候，碰巧听到了姐的这一番话。她也是外柔内刚的坚强女子性格，在很多事情上也是不服输的。既然现在有机会，索性下定了决心要试一试。

    ******

    萃茵楼是王城最大的戏院，里面的演员都是一等一的水平，很多达官贵人都在此处休憩。

    来的路上，叶渺渺听陈王还经常悄悄在此处听戏呢，不过至今为止都没人撞见。她暗想，或许陈王是和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宋徽宗一样，偷偷修了栈道，暗地里往来吧。

    跟着谭江流进来的时候，叶渺渺发现里面已经挤满了人。里一层外一层的，摩肩接踵。她见此热闹场面突发奇想，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变卖一些财产在王城里包下一两间酒楼客栈啥的。短时间内回不去，也不能浪费了资源，人要学会投资啊。

    叶伯宣早就订好了位置，见二人进来，立刻起身示意，派身边厮去迎。谭江流看见后便带着叶渺渺径直上楼去了。

    “兄长好，多谢兄长挂念。”叶渺渺自然清楚如今正是讨好叶伯宣的时刻。

    叶伯宣难得见她如此礼貌，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了。碧波站在叶渺渺身后，偷偷瞄了瞄心上人，脸上红彤彤的。

    正在唱的这出戏咿咿呀呀的，不知是什么名字，叶渺渺从未听过。看着身旁两人听得聚精会神的，也不好意思问，只好假装很津津有味。

    “渺渺，你可还记得这出戏？”一曲终了，叶伯宣出其不意，抿了口茶看着她问道。

    记得？难道之前我听过？！她看了看旁边的皎月碧波，挤眉弄眼寻求帮助，可是那两人直摇头。

    显然，她们也不知道。

    “以前听过？”叶渺渺想，诚实总比肿脸充胖子强吧，她便实话实了。

    “时候二夫人经常唱给我们听呢，你怎么倒不记得了，渺渺。”叶伯宣笑着。

    二夫人？那不就是我娘？我娘难道是个唱戏的？不会吧。

    “我娘去的早，那时我还，又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什么都记不清了。”叶渺渺只好以这个为理由，本来就是嘛，三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

    “也是，你那时还，听戏的时候喜欢坐在为兄身上。如今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不记得是正常的。”叶伯宣完叹了口气。

    逝者如斯乎啊，物是人非。

    叶渺渺只得点点头，你最帅，你什么便是什么吧。她长吁一口气，心想着要是叶伯宣再问下去的话，自己不定真的会穿帮。

    可是我娘唱戏这是个什么操作，这是什么穿越，竟然给我分配了一个唱戏的母亲，怪不得总是被欺负呢。

    不行，等回去了，我一定要好好地研究研究我娘的故事。

    谭江流笑笑，连字都不会写的人，还能指望她对琴棋书画阳春白雪有什么了解呢，简直是对牛弹琴嘛。

    “兄长，妹妹我听这唱戏的，隐约觉得大概是这么个内容，您看看我的对不对。一个富家公子喜欢上了自己的丫鬟，最后双宿双飞。您我总结得好不好？”叶渺渺笑着问道。

    她一直想找机会挑出话题，没想到这戏文里直接唱出来了，其实也是想以此来试探叶府嫡子对这个公子配丫鬟现象的态度。

    “戏曲而已，不能当真。”叶伯宣真是惜字如金，可这短短的八个字已经明确表达了他的态度。

    碧波的脸色本来精神矍铄，听这话后立刻暗淡了，心也跟着碎了一地。此刻正闹心羞愧，只想找个地缝学那老鼠钻进去才罢休。

    叶渺渺也不再话，这叶伯宣果然不是一般人。早已经把所有的事情看得透透的，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自己不过是配角，却还自以为成了主角呢。更可怜的是碧波，还未表露心意便被无情拒绝。

    唉，没想到这叶伯宣行事总是不按章法，本以为是个特立独行之辈，原来也是个因循守旧的富家公子罢了。

    叶渺渺看了看碧波，心中满是愧疚。唯今之计只有好生安慰，再替她寻一个如意郎君了。幸亏今日没有直截了当地出来，若是当面一五一十地求问，碧波才是都不要做人了呢。

    三个时辰的戏着实没有心情继续听下去了，叶渺渺便屋内不透风，自己身体不适憋得慌要出去走走。

    谭江流不放心，非要跟着一同前去。可是被她一口回绝，我去逛个街你还要跟着，又不是去杀人放火了。

    再了，你如此帅气，路上肯定惹来无数美女的眼神。人家要是看见你身旁还站着一个我，那我不就成了那些女人的眼中钉了。到时候，即使她们不采取任何行动来陷害我，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得死翘翘了。

    谭江流无奈，只得吩咐怀远在暗处悄悄盯着，自己继续和叶伯宣听戏。

    今日他们之所以会来此处听戏，实际上是因前两日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线索又直接指向了萃茵楼。

    可是这一天听下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二人便各自回府去了。

    谭江流回到藏冰阁的时候，叶渺渺正在用晚膳。桌子上摆放的都是她中午安排花嬷嬷准备的，正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吃得超级香甜呢。

    “今日逛的如何？街上可有发现什么新鲜玩意？”谭江流问道。

    “没什么啊，天气还是有点冷，大街上人都很少，不像去年夏天的时候到处都是人，还是人多热闹。”叶渺渺实话实，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如今的王城有些萧瑟了。

    萧瑟，萧条本应是秋末冬初的状况啊。看来必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看来今日过得不是很好啊，大街上萧条的风景惹夫人伤心了。”谭江流还以为她会为这些伤神呢。

    “怎么会，它们与我有什么干系呢。我不过是替碧波难过罢了，她今日回来可伤心了。”

    谭江流看了一眼，往日渺渺用膳时碧波一定是在身边侍奉的，今日竟不见身影，方才他还没有注意到。

    “姻缘可遇不可求。”虽碧波是渺渺的贴生丫鬟，又是从叶府跟着来的，身份自然与其他下人不同。可是在谭江流看来，她与伯宣定然是不配的。

    “你的很对，可是谭大将军没听过那句话吗？听了很多道理，依然还是没办法过好这一生啊。”叶渺渺笑笑，继续吃饭。

    跟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多干嘛，也没什么用，还白费口舌。她看着谭江流一脸无辜的样子，忍不住吐槽。

    本以为将军用过晚膳后便会像往日一般前往抱仙居，可今日夫人马上就要睡觉了，将军还未有任何离去的迹象。他坐在书桌前，翻着夫人前几日落下的人书，爱不释手。

    叶渺渺示意皎月去问问，就自己要休息了，让将军尽早离开。皎月看了眼谭江流，将军无动于衷，又看了看姐，表示奴婢也没办法啊。

    “将军，天色已晚，明日还要早朝，您也该回抱仙居歇息了。”无奈，叶渺渺只好主动提醒他。

    “哦，已经这么晚了啊。为夫看你这些人书觉得很有意思，没想到看着看着竟然忘记了时间。”谭江流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笑着。

    “既然将军喜欢，拿回去看便是，我这里还有好几本呢。”叶渺渺只得如此接话。

    人家的意思还不明显嘛，我不是故意不走的，是你的书太有趣了，让我走不了啊，这可不能怪我。

    “不了，还是放在夫人这里吧，为夫明日再来接着看。”谭江流着还真有点累了，了个哈欠。

    其实他是不想离开这里，可是见渺渺确实很困，便不想扰。还是回抱仙居去吧，让她睡个好觉。

    “皎月，快些让门口的厮准备准备，送将军回去休息。”叶渺渺起身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