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A+A-

    慕锦偏头看了上官一眼, 对方一双桃花眼仿佛水一样柔和, 看人的时候有时候带着浅浅的笑, 有时候又认真肃穆给人感觉很靠谱。

    不远处挖土的声音都成了背景, 此刻只有她和男神俩人。

    在整日繁忙庸碌的前朝生活里,这种能单独待一会的时间稀薄到奢侈。然而慕锦此刻却心中一片茫然。

    她心里记挂着朱颜。那是如一团浸了水的棉花般湿漉漉的重重堵在心口的感觉。她有点想她了, 担心她回去的路上安不安全, 又恨她为什么不告而别。

    上官瞧着人,对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忽然伸手人嘴里的草棍抽了出来。

    慕锦一愣, “嗯”了一声,条件反射般抬头, 表情有点孩子被抢了玩具般的气愤和茫然。

    “哈哈哈哈……哈哈。”上官笑的有些肆意而畅达。大概自己刚刚又在犯蠢了。慕锦后知后觉。

    “郡主你有时候, 很可爱。”上官眸子里盈着笑看她。不似于和荆唯那种大大咧咧,上官这人待人一向含蓄有礼。有时候会给人一种礼貌却淡淡疏离的感觉。

    可是现在,慕锦觉得那层疏离被破了。他们之间不再是和谐礼貌的同僚关系。

    上官他……

    慕锦忽然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大人, 我还有点事, 先走了。”完提脚急急的走了。

    慕锦也悄悄脑补过那些花前月下,亲密接触。

    可能是有机会和条件发生的,然而她逃了。她甚至都没亲自去告别, 只是留了书信在县令府中。然后一人乘着马车,带了点随从就回京都了。

    京都。

    慕锦安顿好就去了礼部衙门。

    一切还真是久违了。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夏西宁看见她好像很高兴,站在凉亭道:“郡主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 我真要被那老头子念叨死。整天提着我耳朵逼着我学东西。”

    慕锦一笑:“公孙大人爱才。”

    夏西宁:“我不想当那个才。”

    慕锦四处望了望:“一上午了,怎么不见司徒大人?”

    夏西宁哦了一声道:“听宫里来了贵人。”

    慕锦:“哦?”

    “我也不太清楚。郡主回宫瞧瞧便知道了。”夏西宁摸摸脑袋。

    昭兰殿。

    慕锦一脚迈进厅堂,脚步顿住了。

    朱颜坐在榻上,旁边坐了一个男人。一身青衫,长相俊美,气质阳光。手里正拿个桃子咬了一半,见她慕锦进来表情凝固住了,桃子咬在正中,样子有些傻气的可爱。

    慕锦也愣了。

    朱颜什么时候又搞来一个男人?

    朱颜见她过来了,不以为意,样子有些笑眯眯的:“阿锦,过来。”

    慕锦登时心中一阵火大,她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但是莫名有些不舒服。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人都过来了?

    慕锦忽然语气冷淡道:“臣无别事,就是来请个安,臣告退了。”完行个礼走了。

    朱颜表情有些诧异,看了看一旁的人。

    桃子帅哥结结实实把半口桃子咬到嘴里,匪夷所思道:“阿锦怎么了?”

    灵妍殿。

    碧桃端了餐盘过来,表情担忧:“郡主,吃点吧。您这出一趟宫,是遇上什么事了?闷闷不乐的。”

    慕锦萎顿在床上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

    朱颜她……朱颜她竟然背着自己找了个男人。亏她自己辛辛苦苦千里迢迢跑回来,结果人自己在这里过的开心着呢!她何苦费那个心思!

    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不应该生气,可是还是好气啊。慕锦把脸一蒙,被子就盖住了她的脸。唉,憋死算了。

    这一日,慕锦照常去衙门点卯。一进门却发现众人都忙忙碌碌的。不断进进出出。

    慕锦心道:这是又有什么大事了?

    司徒君见人来了,忙道:“阿锦,你来的正好,快点,把这件礼服送到宫里给迎江君,明日他便启程回梁国了。”

    慕锦愕然:“迎江君?”

    司徒君看人发愣,随即困惑道:“迎江王爷啊,这几日你还没见到他?陛下表弟江策,你们时候一起玩过的,不记得了?”

    慕锦忽然想起前几日见过的那个桃子帅哥。该不会是那位吧……

    她看司徒君有些着急,忙接了过来,着哈哈道:“哦……记得了,记得了,这就去。”

    迎江君江策她有听,年少的时候入梁国为质子,长大后听直接嫁给了梁国国主。所以这些年一直不在国内。

    慕锦应该和他年龄相仿,时候应当是见过面的。

    所以桃子帅哥……就是江策。那她那天……慕锦敲了下自己的头。她这个猪脑子,怎么就那么冲动呢!

    话这个江策是怎么回事,不声不响就回来了。这要回去阵仗倒是大。还要准备礼服。

    昭兰殿。

    江策没开新院子住,这几日都住在昭兰殿。也难怪慕锦误会了。现在想来,是她自己蠢了,人家姐弟俩多年不见,住一个殿拉拉家常怎么了。

    慕锦迈步走了进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启奏陛下,司徒大人差我给迎江君送来的礼服。”

    桃子帅哥从座位上起来,拈了颗葡萄放在嘴里,也不吃,就含着玩。走到慕锦身边,探头笑咪咪看人。

    慕锦被看的心中发毛。以前的慕锦和江策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她一时心里没底。

    江策围着人转了一圈,越发笑的看起来不怀好意。慕锦拿着盛着礼服的托盘,手有些酸了。

    江策啧啧啧几声,忽然从人身后偷袭,一下子搂住人的脖子,跳到了人身上,笑嘻嘻道:“哈哈哈,阿锦!”

    慕锦吓了一跳,就算这子再瘦,年纪看起来比她了一些,但是也是个大男人,直接就结结实实跳她背上去了,她的老腰啊……手里的托盘应声砸到了地上。

    朱颜嗔怪道:“阿策,下来!你现在都大了,再这么压着阿锦,她那身板哪里受得了?”

    江策笑嘻嘻从人身上下来。又绕到人身前用一只手从地上提起礼服,看了看,啧啧两声:“道山哥就会做这些没用的事情,天气这么热,我明日回去,要在京都游行一圈,穿这个走上一圈,还不要热出病来?”

    道山哥?的是司徒君吧?司徒道山?

    朱颜道:“你偷偷摸摸就过来了,又没待上几天,临了要走,还不要好好送送你,明日游行欢送,你要是嫌热带把扇子得了。”

    江策道:“我不——我就要热出病来,这样倒好,就不用回梁国了。”

    朱颜嗔怪道:“任性,梁国国主哪里对你不好了?”

    江策嘟着嘴道:“哪里都不好,我不要回去!”

    嗯?这是和隔壁女王吵架,回娘家来了?

    江策笑眯眯道:“何况这里有阿锦,我已经好久没见她了。”

    随即对着慕锦道:“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前几日看见我就跑。亏我心心念念从梁国长途跋涉给你带礼物回来了。不过阿姐你脑子进了水,不大记事,我就不怪你了。看看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来人——”已有几名宫人从屋外抬进几个大箱子。

    慕锦表情有些僵硬,这江策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但是对自己来却是个完全的陌生人,她一时有些战战兢兢回道:“多谢迎江君。”

    江策哈哈大笑,回头看一眼朱颜道:“阿姐,阿锦真是老实了,时候追着我屁股揍的。”

    慕锦不得不扯了扯嘴角,努力放松:“迎江君笑了。”

    箱子抬进来了,江策走到箱子边上,命令道:“开。”

    “是。”

    宫人们把三大箱子东西都开了。

    慕锦吃了一惊,这箱子里面珠光宝气,翠玉玛瑙,珍珠贝壳,满满当当三箱子。异常晃眼,顿时整个屋子都被照亮了。

    慕锦下巴快掉地下了。这江策是从梁国劫回来的吗?邻国女主还真是宠他,由着他搜刮回来这么多宝贝。

    江策笑眯眯道:“怎么样,阿锦,喜欢吗?你时候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所以我就攒了三箱子,全送你了。”

    江策对她当真是个实心的,即使慕锦并不是以前的慕锦了,也不由得微微动容,轻声道:“谢谢你,阿策。”

    仔细想来,这些人应该都是儿时玩伴。

    慕锦和江策年龄近一些,关系自然亲近些。而朱颜和朱绮以及司徒君年长一些,她们几个关系应当是原本就不错的。

    江策又缠着慕锦闹了一会,慕锦虽然对这王爷印象还不错,但是总是担心他提起时候的事情,而自己一无所知,心中总是有隐忧,所以找借口回去办差,就匆匆辞别了。

    次日。京都大街。

    热热闹闹的仪仗队伍如一条长龙。仪仗头的宫女挎着花篮往天空中扬着花瓣。道路两旁的百姓人头攒动,一时间万人空巷。

    “听是迎江王爷回梁国。”

    “已经不是王爷了,现在是梁国的迎江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迎江君长得真的俊美。”

    江策坐在花车里,和一旁的百姓笑容满面的招手招呼。把袖子挥的呼啦呼啦带风。样子无比风骚。

    慕锦跟车边叹气道:“迎江君,你歇会,天气这么热,当心中暑了。”

    江策转头朝人一笑道:“阿锦,你在队伍里作什么,坐上来罢。快点。”着他就朝慕锦伸出了手。

    慕锦摇摇头:“不了,不了,你坐吧。”她现在是典礼官,跟着队伍走是应该的。

    江策看人一眼道:“要不你去后面阿姐的花车坐吧?太阳这么大,一会该晒黑了。”

    那就更不应该了。后面的花车陛下和大相坐在一块。

    索性队伍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慕锦走的也不累。走到京都大街中段的时候,慕锦见到了一个熟人。

    迟音酒楼二楼的高处,一袭白衣身影立在那里,夏日的酷热仿佛一点也不到他身上,看着清清凉凉的。

    宇文迟站在栏杆边正往这边望了过来。慕锦抬头看人一眼,对方却没看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江策毫不意外的中暑了……

    游行结束本来的行程是修整一下,换车马出京了。然而江策自从从花车上下来就要人一路扶着走路了。口中还有点不服的喃喃念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眼前黑不隆冬的。”

    慕锦:“……”照他之前和百姓拼命招呼的嘚瑟劲,又穿的那么厚,不中暑才有鬼了。

    人家陛下和大相坐在后面的花车里,带着扇子一路也走了一圈,好好的。偏偏他,怕什么来什么,居然中暑了。江策躺在床上,额头上搭了个湿布巾,有气无力道:“阿姐,你看,是老天不让我走,我就吧,我不该回梁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