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人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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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你出去吧。”严昊看着战战兢兢离开的下属,面无表情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在家休养了将近半年,经心理医生判断生活不受影响之后,又开始埋首于工作。这无关喜好,纯粹是习惯。就像每天都需要吃饭睡觉一样,不重要但是必须,只是对于现在的他来,任何事做起来都索然无味。

    而他最近发现,自己重回公司之后,公司业绩与效率虽然提高了,员工却变得十分惧怕他。他一开始并不在意,直至HR提醒他,公司这三个月来的离职率过高,已超出正常公司该有的范围。为了继承家业,他从就开始学习管理,自然明白这句提醒是什么意思,人力流动过于频繁,对公司并不是件好事。

    而调查结果显示,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

    有员工觉得他冷漠、不近人情,也有员工表示他太过严苛,像在刁难,想达到老板的要求像是在做不可能的任务。

    严昊看着那些评语,像是遇见了难题,无从下手。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工作模式与以往并没有太大区别,却察觉不到原因在哪里。

    这时候内线电话响了起来,秘书提醒他,晚上六点还有个与A市富家千金的晚餐约会。

    严昊应了一声好,然后挂断电话。他明白这是母亲帮他安排的,以多与人群接触之名,安排相亲之实,他没有抗拒只是因为毫不在乎。车祸之后,他的感觉始终没有恢复,甚至对人的情绪变得更加迟钝了。所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以他现在就算想在意,也在意不起来。

    他完成当日工作,按着下班的时间点离开公司,去赴那毫无期待的约会。

    女孩扮很漂亮,是他曾经喜欢,或者欣赏的样子,但他记不起来了,想不起来那种心动的感觉。

    他面无表情地对女孩点了点头,女孩并不介意,反而对他灿烂一笑,眼神闪闪发亮。

    居于礼貌,严昊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冷漠,但他也不想勉强自己笑,只是基于公事公办的心态,吃饭,聊天,然后时间到了之后走人。

    随着时间过去,女孩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甚至明显地感觉到这顿晚餐十分无趣。

    还未到点,女孩就推托有事要先走了。

    这大概是这半年以来第六次、或者第七次相亲失败了。

    他就算觉得无趣,也仍未放弃尝试,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想再一次体会外物牵动自己情绪的感觉。

    严昊回到家后,严母立刻追问今晚与A市富家千金的晚餐如何了。

    他的回答总是一样的,“没感觉。”

    他会对父母恭敬顺从,也仅是因为责任心与道德良知的驱使,才不至于让他像个机器人一样毫无人性。

    严母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转身问自己的丈夫:“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当初知道自己儿子出柜的时候也非常愤怒,并把这种愤怒的根源指向钟起然。在这期间,严昊不只一次解释过,是钟起然救了自己的命,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她仍是完全不能接受,救命之恩不一定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给赔进去。她气不过,便对钟起然了一句重话:“你要我儿子这样报答你,那我倒不如当初让他就这样死了。”

    钟起然不出话来,反倒是严昊生气了。他隔日便搬出严家,并请秘书去办两人到国外的结婚事宜,证明自己是认真的。此后他的父母便不再管他,一直到发生事故。

    严父从报纸中抬起头来,“你没错,只是儿子不喜欢。”

    “我这不是也希望他能纠正过来吗。他以前也不会、不会……”严母就算再大度,搞同性恋这种事她还是不出口。这四年她放任严昊去闹,也是觉得总有一天儿子自己会想通的,果然她等到了这一天,却也换不回原来的儿子,“你就真的这么不在意吗?”

    严父回答:“我要是不在意,就不会放任你去闹了。”

    严母不服了,“我没有闹,我只是希望他走上正确的道路。”

    严父不话了,继续看他的报纸。

    严昊回房之前,管家叫了他一声,声问道:“少爷,您放在仓库里的那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严昊是真的不记得了,“什么东西?”

    管家回复:“从钟先生那里拿回来的东西。”

    严昊想了想,记起来了。他当初的确有叫人去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结果拿回来之后就搁在仓库了,至今他也不曾看一眼。他那时想拿回来,也只是想更了解自己平日的爱好与习惯而已,不是有什么想要挽回的举动。结果严母知道了,怕他睹物思人,旧情复燃,就叫管家通通放去仓库,再找一天处理掉。管家哪敢擅自处理严昊的东西,就一直放着不敢动,是最近整理仓库时,才又想起这件事。

    严昊想起当时的初衷,又对自己的现状毫无办法,便觉得看看也无妨。即便他现在回想起来,对钟起然这个人也没多少印象了,“我去看看。”

    管家在前头带路,开了仓库的门,而后指了指堆在角落里的箱子。

    严昊望过去,共有三大箱,实际上并不多,但对他来,却已经很多了。知道他习惯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留着多余的东西,不需要的就会清掉或者送人,在他发生事故之后,这种极简作风又变得更严重了。

    管家顺着他的指示拆了一个箱子,里头都是生活用品,很明显是一对的另外半边。严昊只看了一眼,又拆了其他两个箱子,在其中一个箱子里的最上方发现放有两人合照的相框。他拿起来看了看,照片中的钟起然笑的很开心,而自己则是淡淡的抿起微笑的弧度,注视镜头的表情十分温柔。

    这对现在的严昊来是很陌生的,至少他再也做不出一样的表情来。

    管家见严昊一直盯着照片看,有点捉摸不透他的意思,毕竟常人还可以用表情来表达内心的想法,而毫无情绪反应的严昊则是完完全全的让人看不透,“少爷……”

    “先留着吧。”严昊没有再看其他东西,而是拿着相框走了出去。经过客厅时,他顺手把相框背在身后,不让父母看见。

    严父与严母似乎在讨论其他事,没有注意到严昊的动作。

    严昊回到房间后,把那张照片看了又看。他有点印象,这张照片被放置在他与钟起然家里的电视机上头,但拍摄的时间与地点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顺手拿走,但总是觉得这张照片应该要放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

    他突然就想了解过去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可以笑得这么温柔?那模样看起来就是幸福的,像是自愿耽溺其中。

    严昊看了一会,拿起电话拨给钟起然,发现这个号码已经变成空号了。他没有丝毫停顿,转拨给私人助理,“帮我查一下钟起然在哪?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这些资料并不难查,一个时后助理就拨回电话,“钟先生上个月已经出发去M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