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

    连思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毕竟两年前他们明明也是相爱，最后却还是分开了。

    李祺又：“无论你推开我多少次，我都不会放弃的。”

    “你……”连思乔真的没辙了，把他推开，自己坐了起来，“何必这样呢。你明明知道……”

    李祺顺势退了开来，没有再逼他，虽然他很想再这样抱一会儿：“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认真的，我想让你看看我的决心。”

    连思乔很快接道：“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没有谁是失去另外一个人就活不下去的。”

    “人是会改变的。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之后……”

    李祺的眼神太认真了，连思乔完全不敢看他。他站起身来想要离开了，怕自己再一次沦陷进去：“我要走了。”

    李祺没有再强逼他，站起身要送他回去了：“太晚了，我送你。”

    “不用，离这里很近的。”他不想再让李祺侵入他的私密领域了，这会让他有被看透的错觉。不是他不相信李祺，而是他已经自我保护习惯了。

    李祺却坚持道：“我送你。”

    最后连思乔也没有走成，无可奈何地坐在沙发上，都折腾到这个时间点了，他现在也没有睡意了：“你为什么要躺在这里睡觉？”

    李祺：“因为可以看见星星。”

    连思乔讶异地转头看他。他从来没发现在自己的工作室里还可以看见星星。果然每个人观看事物的角度都不一样，李祺一直都是这么正面积极的人。而对方这句话，也让他想起了两人当年一起去看夜景的事。

    李祺突然问：“想看吗？”

    大概是受到回忆的影响吧，连思乔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李祺站起身来，让他躺在自己刚才躺过的地方。连思乔往窗外一看，果然看见星星了。而李祺站在窗下，从这个角度看来就像是头上顶着星星。连思乔好像突然就明白李祺刚才为什么要吻他了。他确实也有这么一股冲动，想再回到热恋的那个时候，不管不顾地拥抱着对方热吻。

    李祺的表情起了一点变化，好像有点苦恼，稍微移开目光：“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怕我会忍不住又吻你的。”

    连思乔没有话。

    李祺又：“你知道我强迫不了你的，我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让你完全信任我，但我会慢慢做给你看的，直到你能真正接纳我的那一天。只是既然我们都剩下这么一点相处的时间了，我希望不要有任何遗憾，你不接受我也没关系，何不当作是跟我在一起时的最后回忆呢。”

    连思乔听了这些话，怎么能不动摇：“你想怎么样？”

    “我想，像以前那样。”

    连思乔抬眼看他。

    “当然，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过份的事。”

    连思乔想了一会，终于松口了：“好。”

    下半夜，连思乔累得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李祺甚至还没来得及叫他去楼上睡。他犹豫一会，还是把他抱了起来，走到楼上去。他把连思乔放在柔软的床垫上，弯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亲了他一口。连思乔稍微睁开眼，半睡半醒的模样，看不出来是不是清醒的，只不过很快就闭了回去。

    李祺的胆子大了一点，又一次把唇轻轻贴在他的唇上，感受那份久违的美好。

    他没有做得太过份，就这么碰了一下就离开，仿佛很眷恋似的。

    他以前总认为只要多认识一些人，就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一切才变得有意义。

    连思乔过来时几乎什么都没带，所以早上他在工作室二楼醒来时，还有些懵。

    是李祺敲了敲房门叫他：“起床吃早餐了。”

    他一听见李祺的声音瞬间就清醒了，昨晚的事也立刻回想起来了：“几点了？”

    他没忘记今天还要上班。

    李祺回答：“别担心，七点半而已。”

    连思乔松了一口气，爬起来洗漱。他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李祺已经帮他买好早点了，一份三明治与一杯奶茶。

    两人坐在桌前，安静地享用各自的早餐。这样的情景多久没出现了，连思乔想不起来了。

    李祺突然：“下周，我要出差。”

    连思乔正好咬了一口三明治，愣愣地看着他。这时候他真的才意识到，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李祺没要去哪里出差，他也没想到要问，只：“去多久？”

    “大概两周吧。”

    连思乔没有话了，还在口里的食物都忘了咬。

    李祺观察一会他的表情，心里底气更足了：“我还会过来的。”

    “嗯。”连思乔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就是在等他这一句话。

    “对了，上次跟你借的衣服我忘了带了，下次再拿来。”

    “嗯。”其实不还也没关系，连思乔在心里想着。他觉得自己很矛盾，也很自私，既然把李祺推开了，又希望他能够把自己的东西留在身边。

    这日中午过后，李祺就要走了：“我得回去了，还要准备出差用的东西……”

    “喔。”连思乔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感到有点失落，“那你开车心点。”

    李祺又了一次：“我会再来的。”

    连思乔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了。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动摇了，越接近分开的日子就越是不舍。早知道李祺找上门的那一天，他就应该拿扫把把他赶出去才对，撕破脸也总比现在这样好。可是李祺这么好，他怎么有办法对他恶言相向呢？

    日子又过去了两天。

    平常日上门的客人比较少，他趁着这个空档可以整理一下交接给其他心理咨询师的客户资料。其实他差不多都做好安排了，只不过旧客人依然会来找他谈谈。倾诉会有依赖性，这些旧客人中很大一部分几乎都把连思乔当成了朋友。连思乔与其他心理咨询师不一样，他不会刻意好话迎合客人，很多时候几乎都是一针见血的，但又委婉地不会让人感到难堪。所以后来很多这种咨询性质的谈话，就变成单纯的倾诉与闲聊。

    连思乔现在也只接这样的客人，不是他怕麻烦，是他不好把处理一半的事情转交给别人做，那毕竟是客户的隐私，不是一件可换可退的商品。

    但闲下来的时候，他又免不了会想到李祺。

    退一万步想，他出国之后，只要他仍跟钟起然保持联系，也还是可以知道李祺的消息的。他是真的希望李祺能过得好，也不一定得要在一起。

    还是……趁现在还不晚，就不要再跟他见面了？

    连思乔正在发呆，冷不防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以为是客人，抬头一看，突然不会话了：“你……你怎么……？”

    李祺：“我出差的地方，正好在附近。”

    连思乔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什么。他上一秒才想着不要再见面，李祺下一秒就出现了，心里乱得不行。

    李祺走了过去，手中还提着一个装衣服的袋子：“你不希望我来吗？”

    连思乔想是的。他知道现在正是出口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他可能就再也没有办法开口了。

    但李祺却先抢了他的话：“我每天都可以来看你。”

    连思乔愣了一会，突然就不出口了：“你这样跑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李祺把连思乔的衣服还给他，“我还怕你觉得我烦，不肯见我了。”

    “没有……”

    “晚上可以陪我吃饭吗？我住的饭店就在附近，离你这里不远。毕竟要在这里待两周，这里我还不熟……”

    李祺都这样了，连思乔怎么拒绝得了。

    晚上，连思乔带李祺去一间饭馆吃饭。住在市郊的好处就是，地方大，风景又好。饭馆老板也是个别出心裁的人，把屋子装潢得很漂亮。通常会在这种地方营生的，不是想要逃避都市快步调的生活，就是拥有自己的梦想。这家店显然是后者，东西好吃，价钱又不贵。

    李祺问：“你常来？”

    连思乔摇了摇头：“第一次来。”

    毕竟他一个人住，三餐都是随便发的，怎么会有闲情逸致跑到这里来吃饭。

    李祺又问：“你喜欢这里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跟以前相比，有些不同了。待在这里，你好像更开心点，精神也好了很多。”

    这是实话。连思乔能适应都市里的生活节奏，但他更喜欢像这样悠闲地过日子。每天的生活都很简单，不容易让人心烦意乱。相较之下，李祺就是在都市中也能活得很好的那种人。

    “是满喜欢的。”他当初是为了准备出国，想多一点自修的时间，也是因为李祺，才刻意搬离都市的，没想到误误撞，生活了将近两个月，开始喜欢上这种平静的日子。

    “工作室之后怎么办？”

    “房子只租到下个月。”

    “回来之后没算继续在这里住？”

    连思乔摇了摇头：“还那么久的事，之后再吧。”

    李祺没有再问。两人吃完饭后，他提议道：“要不要走走？”

    连思乔心想也好，顺便告诉李祺这附近有哪些可以购物的店家。

    两人并肩走着，李祺突然就很想去揽他的肩膀，像以前那样。他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做事不会遮遮掩掩的，就算跟男人谈恋爱也是。

    连思乔好像感觉到他越走越近，转头问道：“怎么了？”

    李祺的意图被发现了，脑子空了一瞬，一句话莫名其妙就脱口而出：“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做的菜。”

    连思乔愣住了，脸上好像出现可疑的红，又假装没事一样转过头去。

    李祺又大起胆来，一只手非常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感觉到连思乔好像僵硬了一下，立刻：“这样应该不算太过份吧。”

    连思乔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不话，仔细一看才发现耳朵好像有点红。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两人从前明明什么都做过了，现在相处起来就好像在重新谈恋爱一样。李祺想到上次自己吻连思乔的反应，那并不是反感，也不是讨厌，是半推半就，是欲拒还迎。要连思乔对他没有想法，他是不相信的。连思乔现在挣扎痛苦的不过就是因为要离开了，以及，他害怕他们像以前那样再谈了一次错误的恋爱。

    连思乔没有这个勇气，但是李祺有。只是他得先一点一点地敲开他坚硬的壳，让他卸下防备才行。

    李祺干脆什么都不想了，又：“在你离开之前，我还能不能……”

    再吃一次。

    最后这句话被他自己消音了，因为连思乔突然转过头来，而他又低下头去。四目相对，气氛正好，再不亲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李祺亲了，揽着他肩膀的那只手滑过后背，按上后颈。他原以为连思乔会推开他，或者他一巴掌。

    但是没有。连思乔让他吻了。

    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