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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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几个客人风卷残云般吃完饭,一个伙计把碗筷收了,李顺又送来一壶热水。

    “老几位,烫烫脚。大冬天赶路,脚最受罪了,拿热水把脚一烫,疲劳全消,晚上就能睡个好觉了。”

    李顺留下水壶离开了。

    不一会儿,几个人听见有人敲门。

    几个人中最年轻的孙过去开门。他就是刚才差点被李顺绊倒的那个年轻人,今年才十九岁。

    门开了。

    看见门口站着两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女人,孙吃了一惊。还没等他开口,这两个女人已经挤了进来。孙根本拦不住,因为这两个女人挺着胸口直冲他来了,孙两不敢抬起来,只好往屋里退。

    “你们是干嘛的?”赵农行问道。

    他就是那个中年人。此刻,他坐在一把椅子上,两只脚泡在一个热水盆里,正惬意地叼着烟袋杆儿抽烟呢。

    一个女人:“我们是来伺候你们几位大爷的。”

    着,这个女人走过来,就要往桌旁的一个凳子坐下来。

    那个切李顺腕的人叫周俊,人如其名,长得眉清目秀,可是为人甚是警,身也非常敏捷。他脚下一勾,把凳子勾了过来,让那女人落了空。不过,那女人满不在乎,转过来,就要往周俊身边坐。

    周俊一伸,把桌上的水壶拎起来,往那边一递,差点碰在那女人身上。那壶里还有半壶热水,滚烫滚烫的,吓得那个女人赶紧往后退。

    赵农行吐出一口烟:“对不住了,二位姑娘,咱们赶了一天路,要早点歇了,就不耽误二位姑娘的生意了。”

    另一个女人:“哎呀,这位大哥,瞧您的,您不做咱们的生意,您咋知道这几位大哥也不做呢?你想歇了,你咋知道这几位大哥不想找人陪陪呢?”

    着,拿帕捂着嘴,假装羞涩地笑起来。

    “咣当”一声。

    张大个霍地站起身。

    他刚才正洗脚呢,这一起身,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把洗脚盆差点踢翻了,半盆水洒在地上。

    他吼道:“要你们滚就滚,听不懂人话啊!”

    张大个身高马大,立在那里就像一座铁塔。这一声吼叫就像平地起了炸雷一样,把两个女人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转身狼狈地逃了出去。

    两人进了马大宽的办公室,气呼呼地坐下来,拿帕当扇子扇,翻着白眼,半天没话。

    “怎么了,这是?”马宽问。

    “他们不是男人。”一个女人气呼呼地。

    “嘿嘿,甭问,人家压根没搭理你们,是不是?”

    另一个女人哼了一下:“不正眼看我们的,都不是真正的男人。”

    马大宽心里,正眼看你们才不是什么好男人呢。不过,这话他没出口,只是瞥了一眼马宽,转头问她们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女人把刚才的情形讲了一遍。马大宽打听得很细,问那几个人看到她们进来后,每个人是什么反应。

    听完后,马大宽她们可以离开了。

    两人起身,一个女人朝马宽比划势,意思是叫他过去和她们继续打牌,输了往头上贴纸条。马宽也比划脱衣服的动作,意思是谁输了谁脱衣服。

    马大宽看了,心生不快,嗓子眼儿嗯了两声,两个女人吓得赶紧离开了。

    “哥,这帮人到底是什么路数?”马宽问。

    “身不凡,带着家伙,车上有货,脚下有根。”

    “胡子?”

    “住店不大吃大喝,不近女色,没见过这路胡子。”

    “也许因为他们带的东西金贵,怕节外生枝?”

    马大宽摇头。“胡子什么时候怕过事儿?身上有功夫,里有家伙,一言不合,大打出,扬长而去;再了,胡子不会往山里运粗粮,杂合面高粱米,不对胡子的胃口;胡子离不开肉,更离不开酒,可他们滴酒不沾;胡子见了女人,那就像饿狼见了肉一样,嘴没上去,眼睛早就放出光了,可人家没一个正眼瞧那两个骚狐狸。

    “出寒酸,我看是因为他们生活艰苦惯了;运粗粮,是因为他们那边缺粮;不喝酒,是怕耽误事;不搭理骚狐狸,是因为他们都是正人君子。把这几条都摆出来,你他们会是什么人呢?”

    马宽一听,眼睛立刻瞪圆了,大声叫起来:“操,哥,他们不会是关大炮的人吧?”

    “嘿嘿,”马大宽阴险地一笑,“我看八九不离十。”

    “哎呀妈呀,”马宽一拍大腿,兴奋地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没想到啊,哥,这寒冬腊月的,咱爷们儿却遇到肥羊了,这下可真算抄上了。这种生意咱爷们儿可有段时间没做了。”

    马大宽摸着下巴笑道:“这种生意哪能天天有啊,三年不开张,开张就他妈能吃三年。这一趟,连人带货都值老鼻子钱了。”

    “干他娘的!”马宽又一拍大腿,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哥,咱干他娘的。一副麻药下去,管保叫他们全趴下,到时候连人带货不都是咱爷们儿的啦。”

    “老二啊,我跟你过多少次了,这种事不能在店里干。再了,他们是什么人呢。如果他们真是关大炮的人,就咱们店里这点人还想惦记着占人家的便宜,没被人家一窝端了就不错了。他们这种人过得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睡觉的时候都睁着一只眼。”

    马宽很不甘心。“哥,那可是三大箱货啊,再加上那五个人,这得值多少钱啊,够咱们吃一年了。”

    “妈的,我还不知道钱是他妈的好东西,可你也得有本事拿啊,”马大宽骂道,“别到时候钱没拿到,咱爷们儿全被人家用盒子炮给点了名了,到那时候可就吃嘛嘛不香,喝嘛嘛不辣了。”

    “咱干得脚麻利点,我就不信了,干不倒他们?”

    “就算咱们这次干倒了他们,那关大炮是吃素的?回头他派几个人过来,就能把咱们这里给抹了。老二,这笔账你算过吗?”

    一提起关大炮,马宽心里直发毛。“哥,那咋整啊,咱交出去?”

    “交。”马大宽咬着牙。

    “哥,咱要是交出去,分到里可就没多少了。”

    “没多少也不少了,够咱爷们儿吃几个月了,总比丢命强吧。咱做的是细水长流的生意,咱可不做一锤子买卖,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做了。咱们得赶紧进城报信去,顺子,你马上跑一趟,连夜进城。”

    李顺答应一声刚要走,又被马大宽叫住了。

    “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这么大的事,非得我亲自跑一趟不可。老二,今晚你们给我盯紧了,千万别让这几个点子滑脚了。这可是正事,你别老想着跟那几个骚狐狸鬼混。我们半夜准回来,记得把后门给我们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