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阮家三个女人外加一个凑热闹的冉夫人,将殷卓问得满头大汗如坐针毡。
大抵是这个年级的女人,孩子到了年纪,多多少少都沾上点儿拉媒保纤的爱好,喜欢将年轻人凑做堆。
这次还涉及到自己家孩子,阮家的媳妇立刻好一通打听盘问。
冉夫人在一旁帮腔,她自觉算殷卓半个娘家人,而且很愿意与阮家结亲,替殷卓了不少好话,比如工作认真啊,性格好之类的。
实在不怨阮家人想多了,阮西身边确实就没有亲近的男性朋友,突然出现一个殷卓,她们可不就往那个方面想了。
殷卓被问得头昏脑胀,迷迷糊糊把自己情况倒了个七七八八,连家里几口人都给问出来了。
末了听着阮家二伯母跟阮妈妈咬耳朵,夸他人长得高大俊挺,性格也挺好,跟阮西挺般配时,殷卓竟诡异地升起一股自豪感。
等阮妈妈含蓄地问他:“你觉得我们家西西怎么样?”
殷卓突然就脸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脖子耳根。
他想,阮西怎么样?
他也不知道,本就只见过两面。
可这一回忆,那两次相见的情景竟纤毫毕现的重现在他脑海中。
初见,他坐在车里,停车后习惯性观察周围环境,穿着长裙的秀丽女孩儿在周围老旧家属楼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他视线略停了一秒,人面对美好事物的习惯使然,并无其他原因,他的喜好从不是这般文静纤弱的姑娘。
这是他第一次看错阮西。
在看见弟弟脸上的伤后,如水沉静的姑娘眼中瞬间燃起火苗,扔下箱子就冲了过来,气势汹汹护在弟弟身前。
明明比弟弟矮大半个头,挡也挡不住,她自己还是个不顶事的姑娘呢,却偏偏凶的不得了。
那一刻,殷卓不是畏惧,更不是心动,而是,脑壳疼。
他想到他姐了。
他们殷家世代习武,这一代他和姐姐殷英天赋最好,尤其是他姐殷英,有天赋还勤奋,又比他大几岁。
自他调皮、偷懒、不听话,功课不好,诸多都成了他姐揍他的理由,有段时间他曾顶着个青肿的猪头脸上学,一度成为殷卓童年最惨痛的黑历史。
不过阮西当然不能像他姐一样摁着他揍,他姐是真母老虎,吃人的,面前顶多是只猫,爪子都不利。
但能让他联想到殷英的女孩,殷卓实在不会有什么想法,他又不是受虐狂。
顺风车送阮西去学校,是看在阮北的面子上,一路上两人几乎没过话,拢共也就下车时阮西客气的一句谢谢。
再见面是意外,殷卓轮休,开车出去闲逛,他没什么不良爱好,作为金牌保镖,习武之人,也不能有烟瘾酒瘾,怕耽误雇主的事儿,怕毁了习武的好身体。
殷卓的钱就花在吃吃喝喝上了,他走街窜巷寻摸好吃的,然后就撞上阮西被欺负。
一个男人将她从刚刚停下的公交车上拖拽下去,阮西挣扎,用包砸他,周围很多围观的人。
男人阮西是他女朋友,跟他闹脾气,有人半信半疑,男人指着自己上不知用什么划出的红痕和脸上的巴掌印,那就是阮西弄的,要是不认识,她为什么打他。
他阮西的名字,她学校名称,的越多,听起来越像真的。
路人便犹疑起来,殷卓眼神好,透过人群,看着那个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姑娘,唇咬出血,眼眶通红却不曾落泪,只求着围观人帮她报警。
殷卓心里突然就难受了一下,当时他只以为自己是见不得姑娘受欺负,更别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现今回想,满脸通红的殷卓倏地露出一个有些傻的笑容,或许那并不是见义勇为,只是单纯的,一个男人的心动。
之后发生的事没什么好细的,殷卓过去后三两下就将那男人放倒了。
他这些年做保镖,处理这种事很有经验,看上去动作不重,也没有过激行为,其实暗地里给了男人几下,保准他回去之后疼个十天半月,还查不出毛病。
阮西坚持报了警,警察来了,他们三个都被带去做笔录。
到了警察局,殷卓才从阮西口中知道完整事情经过。
她在公交车上,看见这个男人猥亵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姑娘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出声,阮西路见不平,用钥匙划伤了男人的。
男人反咬一口,阮西是他女朋友,攀上个富二代想甩掉他故意毁他名声。
他还跟下车后一样,了阮西名字学校。
这样一来,关键点就在那个姑娘身上,可她在一车人的注视下,反驳了阮西的话,没有承认男人刚刚猥亵过她。
男人人得志,对阮西动动脚,脸上那巴掌就是那时候挨的,恰巧公交车到站,他拖着阮西下车,就有了殷卓看见的那一幕。
阮西完这些,跟做笔录的警察:“我知道,我的一面之词给他定不了罪,打报警电话,麻烦你们出警,我就是想让你们眼熟他一下,若是下次有女孩子被他欺负,能鼓起勇气来报警,这次勉强也算个前科能帮着佐证一下。”
眼眶还红着的女孩子仰着下巴不屑地看了眼猥琐男,这种人看他熟练程度,肯定不止干过这一次。
她就是要当他面这些话,能吓住他最好,少几个受害的女孩儿。吓不住,她的也正是她心中所想,让他知道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只会沉默地忍受。
那一刻,头发散乱面容狼狈的姑娘,简直像在发光。
殷卓撑着下巴笑了,心中充满对阮西的赞赏。
做笔录的女警察也很配合的仔细看了猥琐男几眼,看得他低头捂脸,又在警察的呵斥下抬头。
最后猥琐男无奈承认他确实不认识阮西,知道她信息是因为在公交站台阮西接了个电话,他听见了阮西打名字。
然后阮西提起学校外面一家店,他恰好知道那家店,也就猜到了阮西学校。
殷卓口供就太简单了,认识的姑娘受欺负,他当然要搭把。
这种案件因为受害人不肯出面,阮西又确实打了猥琐男,所以定不了罪,批评教育了事。
猥琐男还想找事,殷卓把他打坏了,浑身疼要他赔钱。
阮西气的差点没冲过去再扇他两巴掌,明明她亲眼看见殷卓只扭住他的放倒他,根本没打他!
几个警察看了看明显不是普通人的殷卓,互相对了个眼神,就问猥琐男哪疼,然后让他扒了衣服看伤。
然后当然一点儿伤痕都没有,他全身上下最明显的伤,可能就是上阮西拿钥匙划的红痕。
可他就是疼,疼得像有人在肉里揪他皮肉,他嚎了半天,警察不耐烦了,让他去验伤,拿着验伤报告再来告殷卓。
最后猥琐男只能捂着疼得直不起腰的肚子蹒跚往外走,殷卓想到他知道阮西名字学校,为以防万一,特意堵在门口。
等猥琐男出来,殷卓笑眯眯道:“疼得爽吗?我告诉你子,要是以后我妹子出一点儿问题,我就算你头上,我能让你伤的别人看不出来,就能让你死的也无声无息,你信不信?”
猥琐男腿一软差点儿给他跪下,他要真是个胆大的,也不至于只敢欺负比他弱的女孩,这种人其实又怂又恶心。
放完狠话吓住猥琐男,确幸他不敢再找阮西麻烦,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后续倒出了点儿意外,殷卓当时急着救人,违章停车,让交警贴了张罚单。
那点儿罚款倒是事,殷卓郁闷的是,他那么优秀的车技,自从拿到驾照就没扣过分,结果栽这儿了。
阮西道谢的话从警局出来不知道了多少遍,还要请殷卓吃饭感谢他,现在见殷卓神色不愉,心里过意不去,要给他交罚款。
殷卓推拒,阮西坚持,最后还是让她掏了那两百块钱。
阮西最近实习开销大,身上本来就没带多少钱,给了殷卓两百罚款,剩下的一百多块请不起体面的馆子了。
阮西偷偷摸了摸空瘪的钱包,白皙的脸颊渐渐涨红,好请客,请不起了可怎么办?
殷卓怎么也不至于缺这一顿饭,可他莫名就不想给阮西打圆场找借口离开,反而主动提出,听大学城附近有许多好吃又便宜的馆子,他还没吃过,想试试,又不知哪家口味好。
然后在他的推动下,两人就去吃了顿麻辣烫,阮西豪气地:“随便点!”
殷卓大长腿委屈的缩在折叠桌子下面,跟阮西几乎头挨着头吃了顿廉价但美味的麻辣烫,也难怪看见这种情形的阮东会误会了,实在是桌子太。
两人这次倒是不再沉默以对,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聊了什么,反正没冷过场。
最后阮西求他,不要将今天的事告诉她家里人,怕家人担心。
殷卓经不住她求,就点头答应了。
殷卓也突然醒悟了,为什么阮北质问他的时候,他会急得无话可。
如果他心中真的坦荡,随便找个什么借口都能将阮北糊弄过去,反正阮西肯定会配合他的辞。
殷卓心里像刚经历过一场地震,翻江倒海,一股炙热的感情如岩浆鼓鼓冒泡,烧的他面颊更红。
偏等他一个人杂七杂八把所有心思都想透了,阮西回来了。
“殷卓?你怎么在我家?诶你脸怎么这么红”
“西西,怎么话呢?”
阮妈妈上前接过女儿上的包,接身体阻挡,在阮西耳边声:“妈妈都知道了,这个殷卓很不错,你要是把人吓跑了,这回可不饶你。”
阮西:“?”不是,你都知道什么了?
她迷迷瞪瞪被拉着在殷卓身边坐下,从大伯母到她妈,一个接一个问她和殷卓怎么认()识(ng)的。
阮西一脸懵逼,刚悟透自己心思,打练童子功没谈过恋爱,自我脑补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殷卓顶着张大红脸,那么大的大高个,媳妇儿一样低着头坐在阮西身边。
阮北被支去干活,靠在厨房门框上,上剥好的葱被扯成了好几段,看着殷卓的眼神在冒火。
秦固忍俊不禁,把可怜的葱抢救下来,还行,横竖也要切成葱花的,省两刀了。
坐了好一会儿,在堂哥阮东的帮腔下,阮西晕晕乎乎终于听出来,家里长辈误会她和殷卓的关系了。
她想解释,可一解释就得清她为什么要请殷卓吃饭。
若是之前她没回来,殷卓含糊一句他帮了阮西一个忙,阮家长辈也不好细问,可阮西不行,她妈这关就过不去。
阮西默默扭头,另一被误解当事人好不容易脸上温度下降一点儿,她这一眼看得,欻地又给他升上去了。
阮西哽了一下,那天看他出,明明是个硬汉,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害羞。
不过到底是她牵连了恩人,人家好心帮她,结果被误会了。
阮西想了想,在长辈打趣的目光中拉着殷卓到一边声:“抱歉,我爸妈好像误会了,我会好好跟他们解释的,绝对不会让你女朋友误会。”
今天亲戚都在,她要是把那天的事儿出来,她妈绝对会先哭,然后抽她一顿。
殷卓:“我没有女朋友。”
抢在阮西开口前又加了一句:“也没有妻子。”
阮西:“绝对不耽误你找女朋友。”
殷卓:“”
他死死盯着阮西,心里沸腾的粉红浪潮渐渐平稳下来,脑子也回来了。
他,殷卓,单相思。
喜欢的女孩还没追到,心塞。
吃了一顿不知道什么滋味的生日宴,长辈们倒是都挺开心,辈们就心思各异了。
开席的时候,阮北紧盯着他姐,跟困困好了一人坐一边,结果都坐好了,被妈妈叫去拿东西,回来位置就被殷卓给占了。
倒是秦固身边空出个位置,见他看过去,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气的阮北直咬牙。
饭后送走客人,阮西纠结着怎么跟家人开口,总觉得出来会挨骂,搞不好还要被妈妈打。
爸妈鼓励他们姐弟做好事,但要求以自身安全为重,当时她哪想得到猥琐男会那么不要脸。
阮北终于有会跟他姐私聊,一心想问清楚怎么回事。
他确定!他姐和殷卓没有谈恋爱,上辈子她姐曾经短暂谈过一个渣男,就在不久后的将来,他姐谈恋爱那会儿,连笑容都不一样。
后来他家里出事,渣男听他们家背好多债,就跟他姐分了,那会儿家里正是多事之秋,连多余的难过都是奢侈。
他姐这段短暂的恋情来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后来一直都单身,他死的时候他姐还孤孤单单一个人。
阮北也不是不准他姐谈恋爱,可、可就是心里不舒服。
实话,殷卓的人品应该比那个渣男好十倍,但那是他姐啊,他才刚重生回来,还没来得及让他姐享福呢,怎么就又有人跟他抢。
阮西那晓得弟弟这么多细腻心思,阮北来问,她突然有了主意,拉着阮北往自己屋里跑。
姐弟俩私房话,秦固再黏着阮北,也知道这会儿不能跟上去,自觉跑去跟阮妈妈话拖住她,帮阮北争取时间。
阮西想,既然一定得,那她争取个同盟,爸妈气急了会骂她,可弟弟不会。
于是她跟阮北商量:“我跟你可以,你得帮我在爸妈那解释。”
阮北一口应下,阮西就将事情经过告诉他,阮北气的直接蹦起来,要是那个猥琐男在他面前,他能上去把他脸抽肿,把他孽根给剁了才解气。
阮西安抚了好一会儿,阮北才冷静下来,但依旧有些愤愤不平:“那个女孩子,你帮了她,她却那样,真是太过分了。”
阮西给他拍背顺气,温和道:“北,现在的世道很好,但是女孩子总归相对而言有些弱势,她年纪还,不够勇敢坚强,不敢面对众人异样眼光。我能理解,也不是不生气,但我不后悔当时的作为,只是确实准备不够周全。”
“我帮她,是因为我知道那是错的,如果我看见罪恶而选择闭上嘴巴移开眼睛,那若是有天罪恶降临在我身上,我凭什么祈祷有人愿意为我挺身而出?”
阮北沉默良久,张开臂抱住姐姐,轻声嘟囔:“我知道你很好,可我很自私,我希望你能多想想我和爸爸妈妈,你好好的就行了,以后有危险,我保护你,不用祈求别人帮忙。”
阮西笑着笑着眼眶红了:“好,北保护姐姐。”
哭着跟她告状的奶团子长大了。
姐弟俩谈一场话,出来眼睛都红红的,把外头三个唬了一跳。
有阮北背书,阮西坚持,阮妈妈终于相信她和殷卓真的没在谈恋爱,遗憾地回了房间。
阮爸爸从头到尾不清楚情况,本来阮妈妈打算问清楚阮西再讲的,现在也不用了,他一头雾水跟着阮妈妈回了房间。
阮北把礼物给姐姐,秦固也送了条跟阮北送的链很配套的项链,被阮西念叨了几句“破费”,叮嘱他们以后不许乱花钱。
阮北噘嘴:“给姐姐花钱怎么叫乱花钱,我的钱不给你花给谁花?”
哄的阮西眉开眼笑。
第二天,周末,阮北惦记着答应孙老奶的事,一早起床吃了早饭,就跟秦固往孙老奶家赶去。
在区外头一个行道树下面,阮北看见了孙老奶,可能早就过来了,守在那里。
他们约好的见面时间是下午或者晚上,因为那天秦固的话,阮北想着生死未卜的女孩,心有芥蒂,所以不愿意带着孙老奶一起去打听情况,假装书包里的伞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