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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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很好奇王不凡的死因,但阮北知道,很多人都有无法与人言的经历,单单提起都会牵扯到陈年旧伤,疼痛从心口而起,绵延不去。

    因而阮北哪怕再好奇,也不愿去主动打探王不凡的过去,当然,如果哪天他想了,阮北愿意当一个倾听者。

    他来找王不凡,还有另外一件事。

    这两天他在家整理自己的复习资料,发现光复习提纲都有两份,几科加起来一大摞。

    这两份提纲,一份是王不凡帮他总结好,他照着复习学习的时候抄了一份,还有一份是根据他自己的学习习惯和进程整理的。

    总的来,阮北做的那份更适合他自己,完全贴合他对知识点的掌握情况。

    而王不凡做的那份,则更普遍化标准化,直接是按照书本重难点要求来整理框架,后细致填充。

    两份提纲几乎贯穿了阮北这一个多月刻苦学习的始终,给了他极大帮助,现在功成身退,阮北也舍不得就这么扔了,或者收起来压箱底。

    尤其是王不凡那份,阮北觉得,真的特别好用,实测,对知识点掌握和查漏补缺很有帮助。

    “所以,我想着,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这份资料给其他人用。”

    阮北解释道:“我会署你的名字,困困我们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出社,如果能出,我们就把稿费都给你买书,你想要什么书都可以,是你劳动所得,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当然,出这个我不太懂,不一定能成功”

    王不凡的脸腾的一下红了,阮北看了个稀奇,他第一次看见鬼魂脸红。

    “不、不用。”

    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羞,王不凡直接结巴了:“不、不了,不出、出,我就是随便写写,人家出的都是很厉害的学者”

    “你别着急。”阮北:“我们肯定是尊重你的意见的。”

    王不凡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慢吞吞道:“你要是觉得有用,或者谁想要,就直接给他用吧,不用给我钱,我没有做什么。”

    阮北不赞成他的法:“你太妄自菲薄了,别的不,就我吧,这份资料对我帮助特别大。”

    他眼睛微微发亮:“能帮到你我觉得很开心,、北,你是很好很好的人。”

    连夸人都这么朴实,阮北忍俊不禁:“学长,你也是很好很好的人,谢谢你帮我补习,认识你我也觉得很开心。”

    “真、真的吗?”王不凡露出青涩又激动的笑容:“那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阮北大声道:“我以为我们早就是了。”

    王不凡笑容愈发灿烂,他原地站了一会儿,指揪着衣袖,似乎突然有些焦急。

    阮北好奇道:“学长你怎么了?”

    王不凡郁闷道:“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你已经高考完了”

    阮北微惊:“学长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帮我已经够多了。”

    王不凡低下头:“我们是朋友,我想帮你。”

    阮北沉默了一会儿,他觉得,王不凡这种思想,有点不健康,他好像真的非常不擅长与人交际。

    这种奉献型人格,太容易在人际交往中吃亏了。

    “学长,朋友是指志同道合的人,没有谁要求,交朋友一定得交对自己有帮助的,抱着寻求帮助的目的找朋友,本身就不单纯。”

    王不凡一脸迷茫:“是这样吗?”

    阮北肯定道:“是的。”

    王不凡颓丧地垂下头:“对不起,我以前没什么朋友,也没有经验。”

    “不用跟我抱歉,朋友之间互相包容,这只是一些事,咱们笑笑就过去了。”阮北现在怀疑,王不凡该不是遭遇了霸凌孤立之类的,才会被逼跳楼?

    可他觉得,心灵有寄托的人不会因为没有朋友就觉得孤单,王不凡就是那种,给他一本数学书,他能看到天荒地老也不觉得无聊。

    之后阮北跟王不凡又闲聊了几句,就告别离开了。

    有了班主任准的假,阮北接下来没再去学校上课,另外几个参与高考的高二生复课后,阮北没回去,渐渐有他也参加了高考的消息流传。

    八卦天王董洋洋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消息,等不及放学,就偷偷跟阮北发消息确认。

    既然预测出来的成绩还不错,阮北就没瞒着董洋洋,直言自己确实参加了高考。

    于是周末,董洋洋直接杀到阮北家,吃了他两个红豆冰棍,一边羡慕阮北愉快的暑假已经开始,一边哀叹自己还有一年的苦逼高中生活。

    最后难免问一句,有没有什么学习经验可以传授一下。

    阮北盘腿坐在凉椅上,摆出神秘莫测的高人姿态:“我有秘籍一份。”

    董洋洋当即非常配合地单膝点地,抱拳道:“请大师传我功法。”

    秦固一口把红豆冰棍咬得稀碎,冲过去拎着董洋洋领子把他薅起来:“坐好!”

    董洋洋不明所以,被秦固的黑脸吓得直缩脖子。

    阮北撇过头忍笑,朝董洋洋摊。

    董洋洋:“啥意思?”

    阮北懒洋洋道:“秘籍代卖,给钱。”

    虽然王不凡了不要钱,阮北想,免费的东西往往得不到珍惜和重视,王不凡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价值。

    这些钱他都给王不凡买书,想看什么买什么,不用因为觉得不好意思让他花钱而不开口。

    董洋洋立刻摸口袋,掏出皱巴巴几张零钱:“我只有这些了,够不够?”

    “你不先验下货吗?”阮北奇道。

    董洋洋把钱塞进阮北里,不在意道:“嗨,咱们谁跟谁,你又不会坑我这点儿钱。”

    啧,董洋洋这情商,甩王不凡三条街。

    不过再想想董洋洋的成绩,阮北又觉得,老天爷是公平的。

    董洋洋真的穷,他给了阮北一把钞票,连着两个五毛的钢镚儿一起,还不到二十块钱。

    阮北进去拿了四份提纲出来,数学和理综各科,这是他跟王不凡商量好之后,拿去复印的。

    “二十块钱一份,算你便宜点儿,你选一份。”阮北第一笔生意,还给董洋洋便宜了几块。

    董洋洋物理奇差无比,首先拿的就是物理,稍微翻看两页,就两眼发亮:“我去,这个有用。”

    这个框架太清晰了,他这种渣渣,根据主框架顺下来,之前学得支离破碎的知识就有种被串起来的感觉。

    “我能看下其他的吗?”董洋洋拿着自己上那份舍不得松,又瞄上了其他几份。

    “可以。”阮北递过去,董洋洋都翻看了一遍,抱着就不放了:“我都要,你等着,我回去拿钱!”

    “不用着急,什么时候给我都行。”阮北。

    董洋洋信他,他也不至于担心董洋洋赖这几十块钱的帐。

    董洋洋喜不自胜,来回翻看:“这也太清晰了,难怪你是秘籍。唉?这不是你的字吗?你自己整理的?”

    这话可不能乱,阮北跳起来,翻到第一页指给董洋洋看:“这么大字你没看见,王不凡!这是王不凡写的,可不是我。”

    “名字有点儿耳熟?好像在哪听过。”董洋洋努力回忆。

    阮北一怔,忙解释道:“是我们之前的学长,这份资料是他整理的,我抄了一份,帮他代卖。”

    “是学长啊,难怪,肯定是个学霸。”董洋洋不再纠结,拿着刚到的提纲兴冲冲走了。

    没过两天,阮妈妈回来的时候给了阮北一百块钱,是董洋洋妈妈给的,还要谢谢阮北,给董洋洋的资料特别好用,董洋洋现在学习劲头都大了,学得进去学得清楚。

    最后还多收了几十块钱,阮北哭笑不得,找他之前那个补习老师问了一下,用卖提纲的钱买了几本数学方面的书籍给王不凡烧了。

    再去见他的时候,告诉他这是他自己挣得钱,王不凡虽然没有明,但脸上的笑容骗不了人。

    阮北又转达了董洋洋的一连串彩虹屁,王不凡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其实,这些都是我老师教我的,他才是真的厉害,我以前,也学不进去,成绩也不好。”

    阮北惊讶无比,王不凡竟然有学不进去的时候?!

    他变成鬼了都想着刷题,竟然还有学不进去的时候!

    阮北的惊讶太明显了,王不凡忙道:“我的是真的,我以前特别差劲,幸亏遇见老师,他帮了我很多,也教会我很多,可惜”

    到最后,王不凡情绪显而易见低落下来:“可惜我不是个好学生,我害了他。”

    他低着头,眼眶发红,沮丧极了。

    阮北不清楚经过,连劝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最后只能试探道:“也许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糟”

    王不凡摇了摇头,闷闷道:“秦同学跟你过吧,我是自杀,牵连了老师,他辞职了。明明他是很好的老师,特别会教导学生,我很感激他,最后还是害了他。”

    “我懦弱又自私,对不起老师的教导,他一定很后悔有我这样的学生”

    他整只鬼周身都笼罩着一层灰黑的气,被裹在里面的王不凡看起来也多了几分阴森鬼气。

    阮北心里害怕,却还是鼓足勇气道:“不是,不是你的那样,我觉得你真的很优秀,老师会为你骄傲的。”

    王不凡愣了一下,眼里燃起希望:“真的吗?”

    “真的。”

    阮北用力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觉得你很优秀很厉害,你想啊,你才辅导了我一个多月,我就考这么好,你要是不优秀,谁优秀?”

    王不凡抿了抿唇,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笑完,他眼神沉沉地看着空寂的操场,高三走后,连学校好像都寂静了几分。

    “我我有件事想拜托你。”王不凡思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什么事,只管。”阮北恨不得拍胸脯保证。

    “我想请你去看一看我老师,帮我跟他一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好,没问题。”阮北想,如果这是王不凡的心结,他愿意帮他。

    当天跟王不凡告别后已经太晚,第二天一早,阮北和秦固一起去王不凡老师家。

    王不凡的老师姓李,名存周,王不凡起李老师,就滔滔不绝,一点儿没有之前讷于口舌的模样。

    他李老师曾经是个数学家,非常有学问,后来年纪大了,回家乡的高中教书,又是很好的老师。

    他李老师性格慈祥豁达,对学生特别好,不管聪明的笨的,学习差的学习好的,他都一视同仁。

    听起来确实是个很好的老师,阮北和秦固按照王不凡给的地址找过去,是一个老旧区,老式筒子楼,楼梯间里堆满了杂物。

    楼底下有个纳凉的大爷,瞥了眼秦固上提着的水果,不等他们问先开口道:“找李老师是吧,不在家,买菜去了,你们等会儿他就回来了。”

    阮北笑着问:“大爷,您怎么知道我们找李老师的?”

    大爷摇着蒲扇,得意道:“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年年都有你们这样的年轻娃娃来找老李,就是你们今年这来的有点儿早。”

    大爷:“当老师好啊,你看老李,穷是穷点儿,学生都惦记着,光荣!”

    阮北想,那得是受人尊重的老师,比如李老师,像他之前的英语老师,反正没听过有学生主动去看望她。

    跟大爷闲聊了几句,他拿蒲扇往后一指:“看,老李回来了。”

    这不待阮北开口,先扬声招呼:“老李,又有你的学生来看你了!”

    阮北扭头,见是一个有些干瘦的老人,约莫六十来岁,看见阮北和秦固,脸上就带上了温和的笑,脾气很好的样子。

    李老师跟大爷打了声招呼,就带着阮北和秦固上楼,他住三楼,楼梯间很昏暗,阮北看见有声控灯,剁了下脚,没亮。

    李老师:“灯坏了,我记得要买灯泡,又忘了,你们走慢点,注意脚下。”

    这种老区没有物业,全靠住户自觉,二楼灯坏了该二楼住户换,他们拖着不换也没法。

    到三楼,李老师开了门引他们进去,边招呼他们坐边去给他们倒茶,满怀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老师年纪大了,记不起来你们名字。”

    “不用不用。”阮北摸了摸鼻子,和秦固分别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道:“李老师,其实我们没有上过您的课,我们今天来,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李老师笑了:“我嘛,这么俊的两个男孩子,我不可能不记得,还真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行,你们是受谁所托啊?”

    阮北犹豫片刻,还是直接了:“是王不凡王学长,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他,他是五年前的高考状元”

    李老师整个人愣住了,而后猛的站起:“记得,我记得那孩子,你们怎么知道他?他他托你们什么事?”

    阮北看李老师,一点儿没有王不凡所的不良情绪,于是大方道:“王学长拜托我来看看您,跟你一句,谢谢,还有对不起。”

    李老师僵立在原地,突然就红了眼眶,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脸:“这孩子这傻孩子,跟我什么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他”

    温和的老人,拍着胸口老泪纵横:“我一个当老师的,护不住自己学生,我有愧啊!”

    阮北和秦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老师年纪大了,哭狠了身体受不住,阮北嚅嚅劝道:“李老师,王学长他很惦记您,肯定不愿意您为他伤心,您别难过了,伤身体。”

    李老师一惊:“对了,你们是怎么见着他的,不凡不是已经”

    来之前阮北就问过王不凡,要不要透露他现在的情况,王不凡犹豫了很久,最后,如果老师问,就告诉他,如果不问,那就算了。

    现在李老师问起,阮北就据实以告了:“来您可能不信,王学长他变成鬼了,而我恰好能见鬼。”

    李老师:“”

    阮北心道:“您不信吗?”

    李老师苦笑:“信,我信。”

    他学了一辈子数学,从来不信鬼神之,现在,宁愿面前这孩子得是真的,他的学生王不凡,并没有真的离开这个世界。

    阮北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这样,我回去问问王学长,如果他愿意,你们见一面,当面好不好?其实他心里很愧疚,觉得对不起您,我觉得这似乎是他的心结。”

    李老师惊讶地睁大眼睛,讷讷道:“好、好,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了同学。”

    “不麻烦。”阮北笑道:“您不知道,王学长帮我很多,我今年高考考得很不错,多亏了王学长替我补习,他都是您教他的。”

    李老师一脸笑纹:“是他自己聪明,你们都是好孩子。”

    两边又聊了一会儿,李老师问王不凡的情况,听他依旧在学习,非常高兴。

    临走前,李老师似乎是担心王不凡不肯见他,跟阮北:“你帮我跟不凡带个话啊,就不是他的错,是老师对不住他,金融也很好,都是给祖国做贡献,是我没考虑周全,把他带偏了。”

    出了门,阮北抬头看了看,跟秦固:“咱们把这个灯泡换了吧。”

    秦固点头:“行。”

    他们去买了个灯泡,又跟楼下纳凉的大爷借了梯子,敲了二楼门让他们把电闸关了,然后把灯泡换了。

    二楼住户自己不愿意换,有人出钱出力他们还是乐意的,配合地拉了电闸,让阮北换灯泡。

    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阮北去学校找王不凡李老师想见他的事。

    王不凡一向害怕秦固,阮北就让他先回去了。

    到了学校,找到王不凡,阮北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把今天见面经过全叙述了一遍。

    王不凡捂着脸,发出微弱的啜泣声,阮北知道,他在哭。

    阮北安静陪在他身边,看已经没有眼泪的王不凡无声哭泣,他的痛苦绵长刺骨,变成了鬼也不曾释怀。

    王不凡哭了很久,终于慢慢停下来,抽噎道:“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

    阮北:“你有什么话就跟我吧,想什么都可以,我保证,谁都不,困困也不。”

    王不凡从来没有朋友,也无人可以倾诉,他知道那有多难过,背负太多,就连呼吸都觉得累。

    王不凡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神迷茫,喃喃道:“从哪呢?我变成鬼之后,好像很久之前的记忆都清晰了,那就从头吧”

    “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

    王不凡三岁以前,有个平凡而普通的名字,叫王涛。

    有个平凡而普通的家庭,普通的父母普通的家境,什么都普普通通,他就像所有普通孩子一样。

    他爸爸妈妈没什么文化,在菜市场有个卖鱼的摊子,起早贪黑满身鱼腥味,挣两个辛苦钱。

    鱼摊虽,却也忙,要卖鱼要称鱼还要杀鱼收钱,王爸爸一人忙不过来,王妈妈也被捆在鱼摊上帮忙,王涛没人带,就被父母带着,放在鱼摊子旁边。

    三岁,王涛上了幼儿园,从识字本上认识了数字,每天听爸妈卖鱼算账,他的脑袋飞速转动。

    他喜欢那些数字,他喜欢算数,那对王涛而言是很有趣且很轻松的事。

    有天,王妈妈不在,爸爸卖鱼,王涛照例先算出了价格,王爸爸按完计算器算的却不一样。

    王涛声提醒爸爸算错了,王爸爸生气道:“一边去,别耽误事儿!”

    客人却觉得很有意思,催王爸爸:“你再算一遍嘛,我觉得朋友算的对的。”

    王爸爸瞪了王涛一眼,又算了一遍,竟然真的是他算错了。

    客人夸了一句:“你这娃娃真不得了,不定是个天才。”

    这一句话,王爸爸记在了心里,客人走后,他又出了几个算术加减题给王涛算,结果发现,三岁的儿子心算竟然比他摁计算器还快。

    王爸爸又惊又喜,回头就跟老婆了,夫妻俩高兴得不行,本来想给王涛测智商,听要交费,两人又打了退堂鼓。

    不过,从那以后,王涛就成了自家鱼摊的人肉计算器,王爸爸炫耀一般让儿子在鱼摊帮他算账收钱。

    幼儿园也不用上了,他儿子可是天才,那幼儿园老师能教个啥,还浪费钱,学费死贵。

    王涛成了菜市场里有名的神童,很多人慕名来他们家摊子买鱼,家里生意好了,王爸爸王妈妈每天都喜得合不拢嘴。

    他们俩想,王涛这名字太平凡了,配不上自己天才儿子,于是趁着孩子还去改了名,王涛成了王不凡。

    王不凡一点儿都不开心。

    他只喜欢算数,不喜欢很多人围着他,每天重复算几毛几块,也不有趣了。

    很多大人会摸他头捏他脸,他觉得很难受,有次还被一个阿姨的指甲刮伤了。

    他跟爸爸妈妈,他不想留在鱼摊,想上学,被爸爸骂了一顿。

    王爸爸:“老子幸幸苦苦挣钱养活你,让你算个帐你都不干,你你能干个啥?幸苦活你老子我都干完了,你坐着收钱还不乐意,不孝顺的玩意儿。”

    王不凡,四岁,给自家鱼摊打工挣钱养活自己,不然就是不孝。

    他越发不爱话,除了算账报价,别的时候一天不了几句话。

    王爸爸王妈妈也没在意,他们沉浸在鱼摊的好生意里。

    因为生意变好,钱挣得多了,王爸爸扩大了规模,多租了一个摊位,进更多的鱼卖。

    有王不凡算账,王妈妈不乐意再来鱼摊,她一向不喜欢浑身沾满鱼腥味,于是来得越来越少,平时在家里洗衣做饭干家务,偶尔进货的时候搭把。

    可惜后来人家看习惯了孩子算账,而且王不凡年纪越来越大,不像时候那样稀奇,所以关注的人越来越少。

    王不凡松了口气,王爸爸却很生气,他恨不得让儿子出去吆喝招揽生意,可惜这会儿才发现生了个闷葫芦。

    王不凡八岁,王爸爸忘了送他去上学,还是旁边卖菜的摊主提醒,你们家孩子,该上学了吧。

    王爸爸这才记起,儿子到上学的年纪了。

    菜摊老板嘲笑他:“你这当爹也太不上心了,孩子上学你都不重视。”

    王爸爸梗着脖子:“不就是个学吗?我儿子可是天才,学能学着点儿啥,晚两年也没事。”

    是这么,每天被人盯着还是难受,王爸爸就送王不凡去上学了。

    送他上学前,王爸爸叮嘱:“你可得给老子争点儿气,先适应一个学期,拿个第一名,然后咱们就跳级。”

    王不凡没拿到第一,不但没拿到第一,连前十都没有,语文直接考了倒数。

    他是插班进去的,开始上课的时候,已经是一年级下学期了,他不会老师教的拼音,不会读不会认也张不开口去读。

    他数学好,能心算,可一年级数学太简单了,个位数加减法用不到他几块几毛都能算清楚的心算,拉不开分数。

    王不凡拿着试卷回家,看到数学还好,看到语文的时候,王爸爸勃然色变,一巴掌打掉了王不凡一颗乳牙。

    “是这里一颗门牙,其实我当时在换牙,本来就要掉了。”王不凡指着已经长起来的恒齿跟阮北。

    他心态还算轻松,这些过于久远的记忆,再提起或许怅然或许不忿,但似乎并没有激起他太多伤怀。

    阮北却满心难过,他已经知道了,王不凡的不幸来自于他的原生家庭。

    他是个真正的天才,却也是个被亲生父母毁掉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