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哥、哥哥!”陆思白被突然出声的陆思远吓了一跳,兔子一样跳起来,下意识将手机往身后藏。
“没什么,就是随便看了下朋友圈。”陆思白已经冷静下来了,笑着把手机往陆思远面前递,面上很坦然的样子。
幸亏陆思远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删完通话记录了。
想到刚刚那人告诉他,行动失败,让他蛰伏不要轻举妄动的消息,陆思白就一阵烦躁不安。
若是以前,陆思远肯定不会怀疑自己的弟弟,也不会去窥探他的隐私。
但是经历了楚天泽的事之后,这份信任被陆思白亲手破了,他能着自己的旗号去接近他的好友,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对另一个男人言语暧昧,那层乖巧滤镜在陆思远这里已经失效大半。
尤其是因为录音事件引发海明集团后续危机,导致陆思远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婚姻,这让他实在难以对陆思白保持以前的心态。
于是陆思远低头瞥了眼陆思白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显示的确实是微信界面,置顶的是秦深,下面分别是家里人还有家人群。
这一眼看不出什么问题,陆思远也就不再多问,他点了点头,移开视线,抱着箱子准备离开。
倒是陆思白看见他抱着这么大一个收纳箱,主动伸手想给他帮忙,还顺嘴问了一句:“哥你去哪了?这是书吗?怎么这么多。”
“回学校收拾了一些以前的课本笔记本。”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陆思远随口道。
陆思白脸上表情一僵,很快掩饰了过去,心里却颇有些心惊肉跳。
他知道阮北的宿舍就在陆思远宿舍楼上,但陆思远大四开学以来基本没怎么去过学校,更别宿舍了。
而且之前陆思远公司学校两头跑,最不耐烦那些八卦消息,所以陆思白还算放心。
然而他刚刚收到那人消息,让他千万藏好了,这时候暴露身份,对他有害无益。
乍一听陆思远他去学校了,陆思白立刻想到阮北,能不害怕吗?
“那我、我帮你搬这些书吧,哥你想把这些放哪?书房吗?”陆思白殷勤地伸手。
看陆思远的样子,因为还没注意到阮北吧。
“不用,有点儿重,我来就好。”倒不是这点儿事也防备他,陆思远照顾陆思白习惯了。
因着陆思白问起他行程,陆思远一提到学校,立刻想到今天在宿舍楼见到的那个少年。
鬼使神差的,他停下脚步,细细量了一番立在他面前的陆思白。
起来……好像思白真的跟家里人长的不太像。
他的眉太淡,眼睛形状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其他部分像也没那么像,但不像又好像有点儿像。
当然,他也是好看的,最起码陆家一家人一起出去,不会看着不协调。
但如果跟他今天见到的那个阮北对比呢?不,别思白,就是他自己,也不如那个阮北像他爸妈的孩子。
陆思远摇了摇头,将这个古怪的念头抛到脑后。
陆思白被他寸寸审视的眼神看得胆战心惊,心问:“哥,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是好久没仔细看过你了。”陆思远随口应付一句,可阮北那张脸始终在他脑海里徘徊不去。
还是得查一下,但是他手下没这方面人手,要是再让那些盯着他等他犯错出丑的纨绔子们发现,没事他们也会闹出点儿事来。
陆思远左思右想,觉得不能自己胡乱来。
“爸在家吗?”他问陆思白。
既然自己不好查,还不如直接问他爸,如果他爸知道,发现他已经碰到人了,应该不会再瞒着他。
如果他爸也不了解情况,正好让他爸安排人去查。
“不在,一早就去公司了。”陆思白。
陆明海年纪还不算太大,加上当时送医及时,之后的治疗也跟上了,恢复的还算不错,最起码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后遗症。
就是医生叮嘱,让他以后再受刺激,忌情绪大起大落,也就是让他心态放平。
但陆明海事业心重,让他就这么放弃工作是不可能的,而且海明集团当时那个情况,他得出来主持大局。
不过他经历的事多了去了,之前被气到那次,是因为所有糟糕事堆一块儿了,陆明海也没想到因为儿子的一个私生活方面绯闻,就能把公司牵连到那个地步。
一时没有防备,加上养尊处优太久,没抗住倒下了。
陆思远想了想,这个事也不是那么着急,等他爸回来再也来得及,就抱着收纳箱离开了。
留在客厅的陆思白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慢慢升起一股焦虑,陆思远刚才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在比较什么。
他为什么要比?他在拿他跟谁比?
陆思白怕的手指发颤,却什么都不敢问。
他在原地僵立片刻,也不敢继续在这待了,跑回自己房间锁上门继续给那人发消息。
[怎么办?!我觉得陆思远可能见到阮北了。]
[你确定?他怎么跟你的?]
[他什么都没,但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我很忙,没心情了解你胡乱揣测得来的不实消息。]
“可是……”陆思白刚出这两个字,对方又发了一条新消息。
[我刚刚跟你过,你的身份现在不能暴露,我只能帮你解决其他麻烦,陆家人得靠你自己,如果你连这都做不好,那就不要再联系我了。]
陆思白删掉刚编辑好的内容,战战兢兢问:
[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呢?]
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一条新消息:
[不许暴露我的存在。]
陆思白惨然一笑,所以如果他被发现了,那他就是弃子了是吗?
他很想就这么反问,可想想那人冷硬的心肠,他深深喘了口气,咬牙删掉对话。
以前陆明海工作的时候,中午一般都是在公司吃。
不过他现在刚刚大病初愈,对自己身体健康还是很重视的,所以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恨不得住在公司里。
他今天上了半天班,看看下午的就两个会,可以回家开视频会议,干脆收拾收拾回家了。
中午一家人一起吃完饭,各自歇息了一会儿,冯知慧有午睡的习惯,上楼午睡去了。
陆明海不久之后有个会议,没坐多大一会儿就去自己书房了。
陆思远犹豫了一下,追上去问:“爸,你现在有空吗?我跟您点儿事。”
“什么事?我有半个时空闲时间。”
“不是什么大事。”陆思远觉得就是一下阮北的情况,给他爸看一下照片,十来分钟就够了。
“那你跟我来。”陆明海带着大儿子朝书房走去。
“少爷?”
佣人突然出声惊得陆思白收回视线:“怎么了?”
“这水果您还吃吗?要不我给您换一份?”陆思白手上那个水果碗已经被他戳得稀烂了。
“不吃了。”陆思白放下碗,佣人立刻收走了。
陆思白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屁股下像有针在扎一般,怎么都坐不安稳。
他纠结不已,恰好佣人来问:“少爷,您要喝茶吗?”
陆思白灵机一动:“多泡几杯,给爸爸和哥哥也送点儿去。”
佣人犹豫道:“先生在书房的时候,不让人进去扰。”
“没事,你们泡,我送上去。”陆思白催道:“快一点儿,一会儿爸爸就要开会了。”
听他这么一,佣人手脚麻利的泡了一壶热茶,陆思白端着托盘,满心忐忑地朝书房走去。
书房里,陆明海已经蹙着眉头看完了陆思远存下来的阮北的照片,也听他讲完了他知道的关于阮北的情况。
“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我的室友们他跟我长得像,可是我看过他照片,发现与其他像我,不如他跟爸你还有妈长得像。”
“我心里实在放不下,所以拿来给爸爸看看。”
陆明海凝视着手机上那张最清晰的正面照,沉声问:“你见过他,跟照片上长得像吗?”
“像,特别像。”如果不是太像了,他也不会这么挂心。
“是锦城本地人?”
“对,听还是今年的省高考状元,很优秀的男孩子。”这是陆思远在帖子上看见的,也不吝了出来。
陆明海沉默着继续看照片,在看到一张阮北寝室合照时,皱眉停下,仔细看了会儿旁边那张人脸:“这是……柏苗苗?”
陆思远很郁闷,但还是老老实实道:“是他,这个阮北跟柏苗苗是同寝的室友。”
陆明海脸色不太好看。
就跟大儿子怀疑的一样,如果单只是像他或者像他妻子的人,他当然不会这么关注。
可这个孩子同时像他们夫妻俩,他不查一查,自己都没办法心安。
现在又莫名其妙跟柏家扯上关系,不管是不是意外,都让陆明海心情憋闷,更加不敢轻乎。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安排人去查。”
“好,那我先走了。”陆思远完,转身想离开。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陆思远过去开门,陆思白端着茶盘,仰头冲他笑道:“哥,我让人泡了茶给你们。你和爸谈话的时候喝点儿热茶。”
“已经完了。”陆思远接过茶盘,给陆明海送过去。
陆思白讨巧卖乖几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陆明海要开会,他就离开了。
出了书房,他脚步轻快地朝自己房间走去,路过的佣人朝他招呼,他还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房间,一关上房门,他脸上的笑容收敛的一干二净。
他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几乎哆嗦着字发消息:
[陆思远见到阮北了,他起了怀疑,已经告诉了陆明海,陆明海他会安排人去查!]
[我怎么办?我阻止不了他,我该怎么办?]
[你话啊,帮帮我,快帮帮我!!!]
[怎么回事?]
[今天陆思远去学校,可能撞见阮北了。]
[正面撞见?阮北见到他了吗?]
[我不知道,可是陆明海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了,他派人去查了,我瞒不过去的!]
对面没消息了,陆思白等了一会儿,实在害怕,一个劲儿发消息催促,想讨个主意。
那人被他烦到了,不耐烦道:[我跟你过,藏不好就自求多福,你太没用了,你你能干点什么。]
陆思白连生气都顾不得,他现在怕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快出来了。
[帮帮我……]
[秦深呢?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已经心软了!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肯定能把他哄回来。]
陆思白连忙字道。
他从跟秦深一起长大,对秦深的再了解不过,也知道如何能动他让他心软。
[这是个机会,如果阮北被接回来,你装的惨一点儿,秦深会更怜惜你,你们早点儿复合。]
陆思白急了:[可是秦正平他本来就看不上我,我要不是陆家少爷了,他更不会允许我和阿深在一起了。]
[秦正平看不上你跟你是不是陆家少爷没多大关系,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出身低贱,一心想让儿子攀附高门贵女,改换门庭,真是做梦。]
陆思白顾不得秦正平做不做梦,但他一点儿也不想失去陆家少爷的身份,就算要暴露,也不能是现在,否则他将陷入最艰难的境地。
他不停哀求,尽了好话。
可那人真的是铁石心肠,从到大没对他心软过几回,陆思白一直都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心,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她心软。
最后他实在扛不住了,眼泪泛滥,滴滴落在手机屏上。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出来那个字:[妈,求求你了,再帮我一次……]
[不许叫我妈!]
单从那些黑白方块字里,陆思白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人的愤怒疯狂:[我跟你过,不许叫我妈!再敢这么叫我,我就让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开口话!]
[我错了,您别生气。]
陆思白被那扑面而来的愤怒气息吓得哆嗦了一下,心翼翼道歉。
之后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收到新的消息。
就在他以为这次通话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他收到最后一条消息: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收拾烂摊子。]
陆思白死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好一会儿,眼底突然迸发出兴奋的光芒,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开怀地躺倒在床上。
她虽然对他不好的,但是她一向话算话。
有她出手……
呵,阮北,去死!
与此同时,阮北和秦固刚刚吃完午饭回家。
阮北晚上要守夜,可能没办法睡好觉,下午就提前休息了一会儿。
睡完起来收拾他爸住院要用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给他妈电话查漏补缺。
最后收拾了一包,下午五六点,阮北早早吃过晚饭,就往医院去。
秦固帮他提着东西下楼,再一次提议:“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嘛。”阮北毫不犹豫拒绝了:“那张床你也看见了,那么挤,你也去,晚上我们俩总得有一个睡地上。”
秦固笑:“没事,我抱着你,摔地上也是我给你垫着。”
“滚蛋!”阮北笑骂了一句,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催他上楼。
秦固又站了一会儿,看着他上了出租车才转身回去。
医院离他家不太远,二十来分钟车程,阮北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冬天天黑的早,这会儿已经不见一点儿天光,不过锦城这种大城市,到处都灯火通明,医院门口更是人流涌动。
阮北拎着行李包,诧异地在大厅停下脚步。
他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不动声色走到大厅挂分布图的墙前面,轻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正踮着脚仰着头看那张大分布图的妞妞惊喜回头:“哥哥!”
布丁也汪了一声,不用妞妞翻译,阮北也知道他是在跟自己招呼,顺手呼噜了一把布丁的狗头。
“我们来看阮爸爸呀!”妞妞穿着阮北才给她做好的新衣服,毛衣外搭的红斗篷后缀着个大帽子,随着她动作一甩一甩的。
姑娘从自己的包包里心翼翼掏出一朵彩色纸花,那是阮北教她叠的。
“以前妈妈带我去看生病住院的人,都要送花的,这是我给阮爸爸叠的,是最好看的一朵!”
她叠了一天,这朵最好看啦。
布丁叫了两声,妞妞连忙把布丁身上挂着的包拿起来,也从里面拿出一朵花:“这是布丁的,它请我帮忙叠的,也想送给阮爸爸!”
阮北感动地摸了摸姑娘头发:“妞妞和布丁怎么这么乖呀。”
妞妞嘿嘿笑了两声,扭着手指道:“因为我和布丁,吃了阮爸爸做的好吃的,吃了好多好多。”
之前阮北借口有个认识的妹妹,把妞妞的情况稍微改了一下,她跟妈妈一起生活。
请他爸帮忙做了些女孩爱吃的食物,阮爸爸就记着了,没少给妞妞做好吃的,阮北都跟着蹭了不少。
布丁附和地低叫,阮北心口发软,虽然有陆思白那样的人,但也有妞妞这样的乖孩啊。
“走,我带你们去看他。”
带着一人一狗两只鬼,这会儿又正是人流量大的时候,各个电梯都挤的很,阮北只好带他们去爬楼梯。
到了病房门口,妞妞停下脚步,阮北疑惑:“怎么不走了?”
妞妞低着头:“阮爸爸生病了,妞妞和布丁不能离他太近,对他身体不好,哥哥你帮我们把花送给他好不好?”
阮北不自觉就放柔了声音:“没关系的,爸爸带着野桃核手串,能防止阴气入体,你们送朵花,不会有事的。”
如果会伤害到家人,他也不会把妞妞和布丁带回家。
妞妞听他这么,就高高兴兴跟他一起进去了,虽然阮爸爸看不见她们,她还是乖巧地跟躺在病床上的阮爸爸了声招呼,然后把她叠的花放到床头柜上。
布丁也叼着它那朵花,放在妞妞那朵旁边。
放完花,姑娘生怕自己会伤害到阮爸爸,就带着布丁出去了。
阮北来了,在医院待了一天的阮妈妈和阮西就可以先走了,阮妈妈叮嘱了阮北一些琐事,让他有什么事就电话,然后和阮西一起回家去了。
阮北就在病房里陪着爸爸话,阮爸爸住的是个双人病房,里面还有个病友。
是个年纪蛮大的老奶奶,眼花耳背,照顾她的是个中年女人,听是请的护工,今天一天也没见儿女出现过。
虽然老人家年纪大了,但是晚上一个病房住着,还有个女护工,阮爸爸就觉得别扭,让阮北把床位中间那个帘子给拉上了。
阮北陪爸爸了会儿话,中间找机会出去看了眼,妞妞和布丁没走,姑娘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正跟布丁玩得很高兴。
晚上妈妈了个电话,问他这边情况,爸爸怎么样,阮北就一切都好。
之后秦固也了个电话过来,阮爸爸在看阮北给他调出来的厨王争霸,没心思搭理他,阮北就跟困困煲电话粥,两人在电话里扯闲篇,总有不完的话。
等他挂了电话,手机都发烫了,阮爸爸摇着头:“你妈妈还跟我,你要是个姑娘,就让你跟困困一块儿过得了,你们两个大伙子也这么能聊。”
阮北像被人点出心中隐秘一般,突然就尴尬地红了耳朵。
不过阮爸爸也只是随口一,完就继续看他的电视节目去了。
另一边刚挂完电话的秦固,一个人待在自己卧室里,突然就觉得这屋子太空太静了。
“还不如去跟北挤一挤。”他嘀咕了一句,本想找点儿事做,比如画画符,然后就发现他常用的工具带去学校了。
不过他还有备用的,秦固起身朝他外公房间走去,那些东西他都放在他外公房间了。
之前工具太久没用,他忘记放哪儿,干脆把装东西的两个大箱子都拖了出来。
找藏物的过程中,很容易发现一些自己已经遗忘的东西,秦固找着找着就偏离了主题,翻出一些觉得可能用得上的材料法器之类的。
最后他在一个箱子底翻出一沓装订本的时候,下意识翻开看了看。
哦,是他外公以前给人看相记录的手札。
秦固在相师方面没什么天赋,也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刚想重新收好放起来,手上那本装订本可能因为时间久了,直接散开了。
秦固伸手抓了一把,只抓住最后几张纸,其他的纸页散落了一地。
他皱眉理了理手上仅剩的几张纸,正要去捡地上的那些,目光突然落在手上那页记录的人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