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听消息
“这事还要从早上起。”
“今儿个天光正好,周夫人带丫头出府采买,兴致极高”
大堂里有人笑骂“快正经的,别啰嗦了。”
这先生哪儿都好,就是喜欢添油加醋的上半晌才能讲到正题,遇到个性子急的铁定掀桌。
书人瞪他“还要不要听了”
“听,当然听,”那人道,“今天的酒我请了,您老能直接正题不”
书人轻咳了一声,扇子啪的一下打在心“周夫人今日在街上遇到个怪人,那怪人把夫人当街拦住了,你家有血光之灾”
“噗咳咳咳”傅言一口丸子卡在喉咙里半天才咳出来,“这是在”
丑丫横了他一眼,傅言硬生生把后面的声音咽下去了。
大嗓门仍旧引来邻桌看了几眼,傅言露出牙花子和满嘴油光冲他们憨然一笑,那几人嫌恶的收回了目光。
丑丫将方才吃饭掀上去的纱罗又放下来了,眉头微拧。
这地方怕是不能呆了。
傅言倾过身来声道“这镇子也忒了吧才早上的事儿呢,就传这里来了。”
而且那么点事有什么好的镇上的人怕是闲疯了
“周夫人前脚还没进门,后脚就有下人来报,公子不好了,你们猜怎么着”书人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等下面人起哄了才接着,“噎着了”
傅言一愣。
那家孩真噎着了
忙去看丑丫,却发现被面纱挡着脸,根本看不清神情。
不由问道“丫头你真会算”
丑丫隔着面纱挑眉看他。
“你不信”
“信”傅言乐道,“那你算算我什么时候能赚大钱”
“出息。”
“能赚钱就是大出息。”傅言毫不理会她的嫌弃,仍旧兴致勃勃。
丑丫端起茶杯,碰到唇边又放下了。
叹了口气,极轻。
“不可。”
真不能
傅言砸吧了下嘴,有些失望。
不过听村里的老人,去庙里求愿的时候,有些愿不能,出来就不灵了。
这个,应该也差不离吧
傅言是个心宽的人,转眼便将此事抛到脑后,仍旧与桌上的吃食奋战去了。
大堂里突然哄闹起来。
“那公子就这么好了莫不是在诓我们吧”
“不是请了大夫去么,先生怕是今日没轶闻讲了,非要撰出个奇事来。”
“可不是,这些讹人的伎俩我见多了,动辄三病五灾。”
“周夫人怕是散了不少钱财消灾解难吧。”
“哈哈,女人就是见识短”
傅言动作一顿,猛的从碗里抬起头来。
“他们我们是骗子”愤然便要撸袖子。
他家丫头可是个厉害的人呢,骗谁钱财了
那什么夫人拿了十锭银子来,丫头才拿了一锭
那些贵公子的命还不值一锭钱
丑丫将他按住了。
“这些人不过是当个消遣来听,与我们又有何干系。”她道。
“就这么算了”傅言颇不甘心。
“别忘了,我们还在逃呢,”丑丫无奈道,“收敛些。”
这傻子是巴不得闹得别人都知道有他们这两个人,还要不要活命了
傅言嘴角一拉,瞬间变得垂头丧气。
歹命啊
就知道应该走得再远一点,这地方离得太近了,一点风吹草动不准就能传回去。
“二。”丑丫冲近处的伙计唤了一声。
“客官有何吩咐”伙计殷勤道。
“劳烦与那先生一句,”丑丫递了两个铜板给他,“我请他吃杯酒。”
“好勒,客官稍等。”
伙计喜笑颜开,三两步便跑过去了。
常有外来人找书先生打听消息并不是稀奇事,先生乐得赚个酒钱。
遇上出大方的,他们传话的也能多得几个赏。
片刻后,书人背着晃过来。
丑丫请他坐下,又让伙计上了壶酒。
书人自顾自的斟一杯,惬意的抿了一口,才问道“两位要听什么故事”
丑丫沉默片刻,唇瓣开合几次后吐出两个字。
“丰京。”
“你要打听京城事”书人半眯的眼睛终于睁开来正眼看她。
京城离边境太远,往常若有什么消息都是他几句,别人便闲来听几句,刻意来找他打听的倒还是头一个。
傅言的神情一呆,被食物塞满的脑子打成结。
不是要问逃奴的事怎么变成丰京了
“丰京近半年的消息,先生了解多少”丑丫问道。
“近半年么”书人端着酒杯想了一会儿,“若要有什么值得的消息,也只有两件”
别人付了酒钱,他也得爽快。
“听年节后西羌来使提出和戎,替他们首领求娶善淳公主,王上是应允了,可谁知道善淳公主竟在寝宫里自刎,惹得西羌大怒。”
这亲事若是成了,少也得安稳几年,他们边境的百姓也不用战战兢兢。
可惜了。
“另一件便是祭司大人几月前突发急症,当时虽救回来了,但到底还是没能挨过春季。”
到这件事,书人很是唏嘘。
祭司大人那样的人,没也就没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丑丫的指甲陷入掌心,巨大的心慌几乎让她无法转动脑子,嘴角扯开一点僵硬的弧度。
“什么急症”她问道,声音依旧平静而嘶哑。
被袖子掩住的左沁出一点血色,猩红刺眼,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书人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这倒是不清楚,京城太远,许多消息传来得并不详尽。”
这样的答案在意料之中,却不免失望,丑丫轻轻吸了口气,仿佛生了锈般的脑子沉沉的艰难的转动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袭上来。
面纱后面的脸上,纵横的黑色纹路似乎活了一般扭动了下。
“少祭司呢可有消息”她脱口而出的问了另一个问题。
话落之后自己先怔愣了,忍不住皱了下眉。
书人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隔着面纱却也看不出什么来。
少祭司是祭司大人的弟子,认真起来并没有职位在身,只不过底下的人尊称她一声少祭司罢了。
行事也向来低调,并不是一个广为人知的人物。
此时偏偏在这么个边境镇上,有人向他打听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颇觉奇妙。
但他还是道“少祭司自半年前游历回京后,就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祭司大人归仙,本该由她接替祭司一职,但听她自请为大人守灵一年”
“倒是个纯孝之人呢。”他叹道。
丑丫面纱后的脸愈发森凉,眉心紧紧拧起“你少祭司回京了”
“半年前就回京了。”书人对她的问题觉得奇怪,但依然重复了一遍。
少祭司半年前回京了
那么
她是谁
丑丫
慢慢的伸按住了眉心,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