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七八月的时节, 一个个圆润过分的蜜桃坠在枝头, 一进园子余令就看到一只绿油油的虫子从眼前爬过。
鸡皮疙瘩还没消下去,又见一只过大的飞虫飞过。
见着,余令忍不住去捏沈屺春的耳朵。
他们搬到扬州后,先是住到了沈家老宅, 后面大宝出生后, 沈屺春又想着找一处一家人单独住的地方, 挑选了几个月买了一处桃园。
沈屺春跟她桃园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什么代指,他的意思是买了一处世外桃源。
谁知道到了地方,还真是真真正正的桃园,七八亩的桃地, 种的是切切实实的桃子,而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桃花树。
沈屺春是买地建府,用了三四年才把府邸建了起来。
“娘, 大宝脸好疼。”
抱着余令大腿的大宝,脸上抹着绿油油的膏药, 哭丧着脸抽鼻子, “疼死了, 我们快去找那只坏蜂蜂!”
余令松了捏沈屺春耳朵的手,弯腰把人抱到了沈屺春的怀里。
“让你爹去帮你捉那只叮了你的蜜蜂。”
沈屺春接过孩子, 余令气得不行,但他脸上却是一派笑意,看样子不觉得麻烦反而觉得好玩。
“大宝不哭, 爹带着娘一起抓那只坏蜂。”
“你倒是不怕蜜蜂也把我叮了。”
沈屺春皮糙肉厚,蜜蜂看见都会躲着飞,但她跟大宝比起枝头的鲜桃也没差到哪里。
“你要是被叮了,我就一起报仇。”
沈屺春空出一只手牵着余令不让她走,大宝在沈屺春怀里举着胳膊,擦了膏药花花绿绿的脸鼓胀一团,奶声奶气道:“一定要报仇!”
余令抽了抽手,见抽不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找那只蜜蜂。”
人做了坏事尚且知道跑,她就不信虫子做了坏事还等在原地,等着的叫了老子去报仇。
见大宝脸上叮了个大包,还兴致冲冲的去报仇,余令都懒得再与他有没有长记性。
反正这回应了,下回一定忘了又要跑进来看桃子。
被虫子叮了,又要气冲冲地要报仇,周而复始,孩子心性。
也就是沈屺春的性子幼稚的跟儿子差不多,每次都耐心十足,还要扯上她,全家人一起报仇。
跟在父子俩的身后,余令没走几步,下颌就靠在沈屺春的肩头:“你把我也抱上吧。”
反正她不想走路了。
大宝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身后娘亲,在亲爹把自己抛出去前,主动的从亲爹的怀里下来,让他好抱娘亲。
沈屺春蹲下把余令背了起来:“腰又酸了?”
余令唔了声,最近她不是发困就是腰酸,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但就是不想现在就会告诉沈屺春。
大宝年纪虽,但记路的本事却十分厉害,带着爹娘歪歪拐拐的路走了半晌,终于走到了事发地。
“你要去哪里给他找那只蜜蜂?”
余令对着沈屺春的耳畔吹了口气。
沈屺春耳朵颤了颤,侧脸在她唇边吸了口,速度之快,顺利逃过了孩子的目光。
余令却不忌讳大宝看见,在沈屺春耳朵上咬了一口。
沈屺春没叫疼,大宝却忍不住呲牙咧嘴,娘亲平时都是温温柔柔的,只是偶尔会对爹爹露出凶相,他有时候看着疼,但爹爹却不在意,比如这时候爹爹就在笑。
大人的世界可真难懂。
余令靠着树边坐下,沈屺春带着大宝开始地毯式的搜索起来。
余令着哈欠,见大宝一会捡起块石头,一会捡起一片落叶,最后估摸着是忘了到底来干什么的,拿了一根树枝乱挥。
反观沈屺春,时不时搭理大宝一下,其他时候都认真地巡视着地面。
瞧着沈屺春认真的侧脸,余令想起前几日他他想留胡须的事,当时她就否了,如今这样想想似乎觉得也不丑。
沈屺春唇薄,上嘴沿却是微微上翘,若是鼻下有了胡须,应该会有一丝儒雅味道。
“在看什么?”
沈屺春在地上摸到已经死了的蜜蜂,就像是侧脸也长了眼睛,知道余令已经看了他许久。
“除却看你还能看谁。”
大宝挥舞着枝干,听着这话就不高兴了:“娘亲还能看我呀。”
“你都长进娘亲眼里了,不用特意使眼睛看。”
解释完,不高兴的又换成了沈屺春。
把找到的蜜蜂放进了大宝的手里:“一只蜂虫只有一根刺,这根刺用出去,蜂虫也就死了。”
“啊!”
大宝脸皱的更狠,眼睛水汪汪的险些落下泪。
有什么比找仇人复仇,却发现仇人早就死了更惨。
一时间大宝也不觉得自己脸疼了,心翼翼地捧着手上的蜜蜂,对它没那么讨厌了。
“我去把它安葬了!”
大宝跑着去找了快合适的地方,挖了个坑算把蜜蜂给埋了。
“你坐这里做什么?不去陪着儿子,等会他埋完了还要让你给他立碑。”余令眉眼带着笑,大宝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像她还是像沈屺春,有时候皮的可以上房揭瓦,有时候又多愁善感的很。
去年他不过三岁,看到一只鸟儿死了,不止心疼的哭,还跟她学起了诗词,要为鸟儿写一首哀诗。
“等会再过去。”
手是脏的,沈屺春只有头靠在了余令肩上:“我怎么就长进你的眼睛里。”
“因为你在我心里头。”
余令情话张口就来,沈屺春觉得她是敷衍,但脸上又止不住的笑意。
见着他跟儿子争宠也能争的那么快乐,余令扫了眼背着他们在默默哀悼蜜蜂的儿子,头朝沈屺春凑去,只是快碰上的时候又往后一闪。
沈屺春怕手弄脏余令,手掌一直撑着地面,余令躲,他只有往前。
而沈屺春怎么前进,余令都躲着他。
几次两人的唇瓣都是微擦而过,沈屺春喉结滚动,干脆坐稳不动了:“你就那么对一个没有双手,却渴望被你侵.犯的男人?”
余令弹了沈屺春的脑袋,手放在他的后颈,嘴唇终于准确无误地挨上了他的唇。
不需要沈屺春的手,余令给了他一个完完整整的属于爱人之间的亲吻。
大宝被嘭的一声吓得回头,就见娘亲正在喂爹爹吃桃子。
而落下来的那个桃子应该就是摘桃时被顺带摇下来的。
“我也要吃!”
大宝张开了嘴,大约是太渴望吃桃子,跌跌撞撞几次也没真的倒地,嘴巴顺利地张在了余令面前。
余令喂了他一口。
“甜不甜?”
“甜!”
大宝笑眯眯地完,见爹爹看着他,想到把兜里的石头掏了出来:“爹爹快去给蜂儿立碑。”
大宝虽然年纪,但认识的字不少,寻常乱画糊弄不了他。
沈屺春拿了个石头子在他那颗石头上颗了几个字。按在了蜂虫那个坟堆下。
“上面写的是什么?”
大宝字认的是不少,但这几个恰好都不是他认识的字。
“无名蜂之墓。”
听爹爹完,大宝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没有刺就死掉真的太可怜,明明你没有刺了我更愿意同你玩。”
“哪怕它刺了你,你也不生气?”
大宝光呲牙咧嘴,脸上的膏药都散成了一片,余令一边给他再把膏药涂匀,一边笑道,“这就不疼了?”
“疼一阵就好了,但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要是蜂儿不那么决绝,就会晓得大宝特别可爱,还会懊悔不该叮我!”
本来忘了疼,娘亲一提,大宝又想伸手扣,被余令按住了爪子。
“别扣坏了脸,往后别的蜂虫想叮都不知道往哪叮。”
大宝嘟嘴,他可不想再被叮了。
大宝不是完全的敌我不分,知道这墓里面埋的是叮了他一个大包的东西,所以没有像是曾经的鸟一样哭了半晌。
收拾好心情,大宝牵着爹娘走出了桃田。
给大宝洗了手,哄着睡了觉,余令给他着扇子,看他脸上的红坨开始消失了才安心。
大宝生的白白胖胖的,但仔细看能看出长得更像沈屺春。
“你还记得你时是什么样子?”
余令看向在榻上闲适躺着的沈屺春。
她问的自然不是他颠沛流离的时候,而是他爹娘还没出事,他依稀记得的儿时。
“跟大宝差不多。”
“真的?”
要真的跟大宝差不多,她可不相信他会变得那么厉害。
沈屺春仰着头半眯着眼,像是在回想曾经的零碎记忆。
“记忆本就模糊,强行回想难免把现在的记忆填进去,现在在我脑子里我与大宝没什么区别。”
“那我也可以把大宝的话当做你的选择咯。”
沈屺春疑惑地望着余令,余令笑而不语。
等到大宝醒来,余令问了大宝一个问题,沈屺春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问:“要是娘亲告诉你,在你没出生的时候娘亲就给你定了一个媳妇,你讨不讨厌娘亲?”
“为什么要讨厌娘亲?媳妇漂亮吗?”对于未来娘子,大宝第一担心的还是长相问题。
“漂亮。”
大宝眉开眼笑:“那我要对她好好的,她在哪儿?”
“等你长大就能见着她了。”余令顿了顿,“若是她不喜欢你?”
“为什么要不喜欢我?”大宝皱着眉,他可是还没见着她就算喜欢她了。
“总是会有各种原因,就像是今天叮了你的蜂,它就不喜欢你。”
大宝被娘亲的双眼含泪,心一揪一揪的疼,他的媳妇不喜欢他,他该怎么办?
“那我努力让她喜欢我,我给她唱歌,读诗,带她去摘桃子,在她累的时候就背着她,一直对着她笑……”
听到这个答案,余令回眸朝沈屺春一笑:“你可要记得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