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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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信息传播迟滞的关系, 胭脂到底也没有立即被处斩,而是定在了两日后, 这个时间段远远不够杜明逃出去, 也能完美的保证对方可以得到这个信息。

    对此,不管是林如海还是何庆都没有意见, 白了, 两人对这个方案都没抱有什么希望, 自然也就不在乎何文远会怎么折腾了。

    安排了大量的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 又派人封锁了城门, 做好这一切后,日头已经高悬,转眼间就到了中午。

    拒绝了何庆宴会的邀请,林如海揉了揉额角, 便回自己的府里去了。

    虽然一夜未眠,精神有些疲惫,但想起昨晚上的事情, 沈姨娘等人怕是受了惊吓, 想到儿子,他还是没有歇息, 直接就去了翠云阁。

    当然, 他也没有忘记先回屋换身衣服, 大夫了,儿子现在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身体还是非常脆弱, 各方面都是要注意一些的。

    昨晚上冬儿的猜测,让沈姨娘心一直都悬着,哪里能安心休息,直到林如海过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经熬得通红,脸色也有些憔悴。

    冬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因为亲眼看见的缘故,她神经绷得更紧,就像是受尽过度的兔子,一有点风吹草地就吓得不轻。

    与两人相比,林子轩倒是要好得多了,他心大也好,他看得开也好,虽然骤然知道了有人要加害自己,但在困意涌来的时候,还是闷头就睡了过去。

    不过话回来,就他现在的身板,就算是一直醒着,那也没什么用,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快点把身子养好,争取气死那个恶毒的女人。

    “老爷,您来了……”

    虽然身体疲劳极了,但不管是冬儿也好,还是沈姨娘也罢,精神都是高度紧绷着的,林如海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她们耳朵里,就跟炸雷似得。

    有些紧张的站起来,直到看清是林如海后,沈姨娘才算是松了口气。

    其实她理智上很清楚,这个节骨眼上,贾敏就算是想做手脚,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来。

    可昨晚冬儿的猜测,当真是把她给吓到了,面对一个随心所欲不按套路出牌的人,那用理智推测自然也是行不通的。

    “昨晚上的事你们不用太担心,已经都处理好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走到儿子的床边坐下,瞅了瞅脸上的红点已经消退,睡得脸红扑扑的儿子,林如海眼中闪过一抹柔色,笑着对沈姨娘道。

    他这会过来,一是多日未见儿子,过来看看情况,再有也是为了安慰一下沈姨娘,免得她太担心了,再被昨晚上的事给吓着。

    虽然一开始林如海对这个姨娘没有什么感情,但两年来几乎日日都能见到,又有儿子作为感情的纽带,他现在对沈姨娘自然也有了份关心。

    “都处理好了?老爷……是如何处理的?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林如海这话,沈姨娘愣了一下,她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心里忽然有些紧张,本想直接问一问,对方是怎么处置贾敏的。

    可想到这件事目前还只是她们的猜测,她还是换了个比较委婉的问法,一双眼睛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的看着林如海。

    从本心来,沈姨娘并不希望这件事是贾敏做得,一来对方背靠国公府又是正室嫡妻,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她也不想去招惹对方。

    二来,就算是林如海因为对方所做的事情,怒而休妻,她也不可能被扶正。

    到时候,林如海另娶继室,换一个新的能生的太太,事情只怕会更加糟糕。

    可希望归希望,有些事情却不是她能把控住了,贾敏的想法她控制不了,林如海的想法她一样也控制不了。

    如果事情当真是贾敏做得,那这场斗争,不管她想不想,愿不愿意,都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听到沈姨娘的问话,冬儿也有些紧张的看着林如海,她虽然觉得自己的推测并没有错,但想到要对付的是已经在林府里扎根十二年之久的太太,她心里也是有些虚的。

    所以她更多的是希望林如海能够出手,而对方现在的话似乎也是暗示了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道,老爷到底是怎么处罚贾敏的,可千万别心有不忍手下留情啊。

    “这你们就不用管了,好好照顾轩儿就是了!”

    没有回答沈姨娘的问题,胭脂的事情涉及很多东西,这些都不适合跟内宅女眷讲,林如海简单的了两句,目光便又看向了儿子,脸上带了些笑意:

    “我看轩儿的状态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听大夫,用不了几日就可以痊愈了,这还多亏了你细心照顾……”

    见林如海不愿意多提,沈姨娘有些失望的同时,心里也更加的怀疑了起来,毕竟若是别的事情,似乎并没有瞒着她们的必要。

    难道真的像是冬儿所的,老爷就这般偏向于贾敏,甚至连自己的儿子差点被害死也全然不在乎吗。

    心里这般想着,可听到林如海的话,沈姨娘还是遮掩了脸上的异色,笑着回道:

    “这还要多谢谢老爷,若不是老爷找得这些大夫,还有那味药材,轩儿也不能这么快就好起来……”

    这话沈姨娘得还是挺真心的,虽然因为刚刚林如海的反应,让她心中对其产生了几分疑虑。

    但不得不,这次若不是林如海的反应够快,只靠着黄大夫,轩儿很难挺得过来。

    她虽然日夜在儿子身边照顾,差点把自己的身体都给累垮,但在这件事上的功劳却还是没有林如海大。

    有的时候,心或许都是一样的,但能力地位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这段时间,沈姨娘绝望的时候甚至曾想过,若是轩儿能投胎到太太的肚子里,过得肯定要比现在容易多了,至少……不会被人下这样的毒手。

    “轩儿是我儿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何谈谢字!反倒是你,这段时间也别太辛苦了,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轩儿以后还要靠你照顾呢!”

    听沈姨娘这么,林如海眉头微皱,心里有些不悦,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过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里用得着对他道谢,这话听起来好像他是外人似得。

    不过想到沈姨娘这段时间的辛苦,也注意到了那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衣服,林如海也只当是沈姨娘这段时间累着了,并没有多想,反而还出声安慰了几句。

    经过这次天花的事件,林如海也想过了,或许他原来的想法并不适宜,孩子嘛,还是应该待在亲娘的身边最好。

    更何况,反正贾敏那边也并不愿意抱养,现在又多了一个女儿,到时候两个孩子凑到一块,也不一定照顾的过来,维持现状倒也是一件好事。

    沈姨娘性子一向恬淡,不是挑事的人,也不怕她会得志猖狂,仗着儿子闹得家宅不宁。

    而且只要他以后,多注意拉着女儿和儿子培养一下感情,也不怕兄妹两将来会生疏了,这也算是两全其美。

    并不知道林如海思想的转变,闻言,沈姨娘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什么,便把目光投向了床上的儿子。

    而林如海也没有再多什么的意思,他摸了摸儿子的脸,便匆匆忙忙的又离开了,胭脂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完全落下帷幕,他现在不比前段时间清闲多少。

    目送着林如海离开,直到瞧不见身影之后,冬儿才有些愤愤的问道:

    “姨娘,老爷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我们不用知道,他该不会真的那么偏心贾敏吧!”

    与沈姨娘一样,冬儿显然也认为,林如海不让她们继续追问上去,是为了替贾敏遮掩,而且她的想法还要比沈姨娘的更加肯定。

    这倒是也不奇怪,因为梅姨娘这位贾敏陪嫁丫鬟的关系,冬儿一直以来对这位正房的太太,就充满了看法。

    作为一个丫鬟,除了这几年在后院里被欺负的有点狠,她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

    沈姨娘虽然原本也是从丫鬟提到姨娘位置的,但她之前毕竟是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虽是丫鬟,却也见过不少世面,看待事情自然会更理智清楚。

    这一点是冬儿远远比不了的。

    在她的眼里,那几年梅姨娘会那么针对她们,府里的下人也总是克扣她们的份例,背后都少不了贾敏的身影。

    一直以来,她对贾敏就是充满了防备。

    这会又有切实的证据,自然是立刻就把贾敏给钉在了罪恶的柱子上,有任何一点不对的事情都会加深她的怀疑。

    “想要知道到底是不是,等翠云阁解禁,听一下主院的动静不就能知道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林如海的神情表现,还有他看儿子的眼神,并没有从中读出半点心虚躲闪的沈姨娘,想法又一次动摇了起来。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不像是林如海一般在官场混迹多年,但林老太太可是个厉害精明的人物,她当年耳濡目染也跟着学了很多。

    自认就算是看不透人心,但也不会连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林如海的表现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伪装的太好,好得超乎她的想法,二便是她们的推测有误,事情另有原因。

    而想要知道到底是哪一点,就得听一下主院的动静了,刚刚林如海不是了嘛,事情已经解决了。

    如果真的是贾敏做得,那主院的动静肯定不会了,就算不会被禁足,把身边的人手都裁撤了,双方肯定也是会有一场交锋的。

    “可是现在翠云阁被封着,我们主院那边又没有人,怎么能知道这种隐秘的事啊!”

    想也知道,这种事情肯定是会被瞒着的,若是往日,想探倒也能有办法,但现在翠云阁被封着,很多事情都不好办,这问题不又回到昨晚的那些上面了吗。

    “主院我们虽然没有人,可你忘了,梅姨娘那边了吗?”

    听了这话,沈姨娘笑着看了冬儿一眼,给了其一个自己意会的眼神,便转身离开,把刚刚话时撵出去的下人叫了进来,并让她们把午膳也给端过来了。

    这段时间,为了怕奶娘有什么问题,她都是选择自己吃饱了来喂孩子的,三餐都非常的准时。

    冬儿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很快就回过神来,有些兴奋的看向姨娘,却见对方已经坐在桌前,准备好用膳了。

    而屋子里的丫鬟也都重新进来了,这才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神情还是难免有些兴奋。

    梅姨娘,她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这几年,因为姨娘生了少爷,在林府的地位纵然升高,这位可是害怕的一直扒在贾敏身边。

    再加上,对方原来就是贾敏身边的陪嫁丫鬟,那要主院的消息,她应该是最清楚的,贾敏就算是想瞒也瞒不过。

    而且与那滴水不进的主院不同,梅姨娘那里可谓是什么人都有,她又一向不是个嘴严的,想探出什么来,可是要容易的多了。

    想到这里,冬儿眼珠转了几圈,见屋内一时还用不到自己,连忙转身下楼。

    趁着这个送膳的时机,她正好可以与外界联系,让梅姨娘身边的人好好的套套话。

    瞅着冬儿兴奋离开的身影,沈姨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而后却又很快的淡了下去,眉头微皱,神色显得有些沉重。

    这两年来每次一提到梅姨娘,冬儿都会无比的兴奋,她自然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六年的欺辱,她尚且看不开放不下,更何况是冬儿呢。

    不知道多少次她们都想要彻底的报复回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做些不伤筋动骨的事情。

    可梅姨娘的背后是贾敏,就注定她们不能随着性子来,把梅姨娘彻底的落尘埃,体验她们曾经的苦难。

    甘心嘛,怎么可能甘心呢,或许这也是冬儿对贾敏的感官日渐不好的原因之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不过这次事情过后,不管贾敏到底有没有害自己的儿子,她都不会在忍了,已经结了深仇的人放在这后院,对自己儿子始终都是一个危害。

    至于会不会因此而得罪贾敏,经过这件事她也想通了,梅姨娘是什么德行,她不相信贾敏会不知道。

    若是对方知道,还要继续护着梅姨娘,那也没办法,别人的思想她控制不了,可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人看不起,想过安生日子,那样是行不通的,过往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望着桌面上那清淡至极的食物,沈姨娘叹了口气,心情没有因为林如海刚刚的安慰而有半分好转。

    一个自己不爱,甚至隐隐还有些提防的男人,所的话又是那么含含糊糊,像是隐藏着什么似得,这是安慰,其实对被安慰的人来,倒还不如不出现来得好。

    不过因为林如海心情不好的人,却远远不止她一个,杜明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晚上后,本算起来出去探听一下情况,而后好逃出城去。

    却没想到,自己易容的装扮,没有被那些手里拿着通缉令,四处搜捕的官兵看到,但却听到了一个无比糟糕的消息,红坊的胭脂姑娘,两日后要被押到菜市口斩首,是杀了什么人。

    其他的百姓听到之后,不过就是议论一阵就过去了,该做什么还是照旧做什么,可杜明听到这消息后,却淡定不起来了,就连买东西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知道,自己该按照原定的计划逃出城去,按照现在官兵搜捕的状态,他隐藏不了太久,易容的那些药膏可是极为珍贵的,他身上也没有带着多少。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迟迟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脑子里更是不停的冒出胭脂的脸,看什么都好像是在看那个女人,原本冷酷平静的内心更是乱得如同一团麻花。

    就如同当时明明该拒绝,却始终不出拒绝的话来一样,现在的杜明,依旧是迈不开离开的步子。

    他在院子里一直坐到天黑,直到太阳都落山了,桌子上买回来的饭菜都凉透了,身子都没有动过一下。

    他想,他怕是真的被那个女人下了什么恶毒的咒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决定。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杜明却丝毫都没有后悔的意思,他平静的站起身来,平静的收拾好自己身上所有的装备。

    又趁着夜色,去了其他几间买好的安全屋里,把那些备用的刀剑金银都搬回了这里,摆放在一起后,这才上床闭上了眼睛开始休息。

    第二天太阳刚出来,杜明便睁开了眼睛,拿着那些金银来到了城东,这里与外面干净整洁的大街完全不同,从进入街道开始,到处可见衣衫褴褛的孩童。

    其中有些大人也都是衣服破旧,瘦骨嶙峋的,看着他衣衫整洁的进来,手中还拿着吃食,眼睛里霎时冒出了绿油油的光,喉咙里不停的吞咽着。

    杜明的感觉极其敏锐,自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群随时要扑上来的人,他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把藏在腰间的软剑拔了出来。

    寒意森森的剑刃,在太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被那光一晃,那些躲在阴暗角落的人顿时瑟缩了一下,身子又悄悄的退了回去。

    只是那渗人的目光却一直钉在杜明的身上,眼中忌惮和渴望不时的交替着,让人不寒而栗,对此杜明却并没有理会。

    正所谓有光明就有黑暗,有富贵就有贫穷,扬州虽然一向繁华,但这里面的穷人却也不少。

    城东便是所有乞丐混混下九流的聚居之所,扬州城内最阴暗的角落,这里每天架斗殴的事件层出不穷,甚至连死人都不稀奇。

    相比于外面的种种规则,条条框框,这里是典型的强者为尊,拳头大便是道理。

    杜明昔日做杀手的时候,若是逃不出去,最喜欢待得便是这地方。

    这种阴暗的地方,官府的势力也很难涉及到各个角落,最方便他隐藏。

    当然,那是在他不受重伤的情况下,若是伤势太重,进入这里,那便是自找死路。

    现在是白天,太阳高高的挂在头上,这里的秩序还显得好一些。

    若是晚上,那这里会变得更加疯狂,一切东西,哪怕只是一个包子,那都是所有人争夺的对象。

    无视掉那些饿狼一般的目光,杜明眼神不停的在那些破旧的房屋内搜寻着,试图找出合适的人选,可直到走到这条街的尽头,也没有找到他理想中的人。

    正当他算回头,用那几个稍微次一些的目标代替的时候,杜明眼神一顿,忽然注意到那两个缩在墙角里,不断吞咽吐沫,一脸渴望看着他手中食物的男孩。

    这是两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乞丐,大概十一二岁左右,狼狈的模样让人根本分不出性别。

    不过那两双眼睛却极为明亮,在那黑漆漆的脸上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两人缩在墙角的阴影里,躲得心翼翼的,似乎格外畏惧他手中的利剑,若不是刚刚一个转身,怕是还真难发现这两个很会躲藏的家伙。

    这是两个合适的人选,够机灵也够冷静,看起来应该是刚落难不久,还没有染上其他乞丐混混的那些恶习,瞬间,杜明心里就下了这样的判断。

    不过他的目光量,却似乎吓到了两个家伙,两人有些惶恐的看着他,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给隐形了,若不是饿得浑身都没了力气,怕是会立刻掉头就跑。

    见这两个家伙如此,杜明神色微微放软了一些,他拿着在大街上随意买过来的包子,慢步走到了两人的面前,把包子放在了地上。

    而后看着两个家伙依旧警惕的眼神,他从袋子里随便拿出了一个,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又放了回去,退后了两步,伸手示意了一下。

    或许是杜明的动作起到了作用,又或许是因为两个家伙实在是太饿了,不过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个家伙就拿起袋子里的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那模样可见已经是饿了好几天了。

    杜明半蹲着身子,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脑海里却不禁回想起了从前。

    曾几何时,他也是城东这些乞丐中的一员,怎么流落到这里的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那种饿得仿佛连五脏都消融了的感觉,却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杀手的训练很可怕,每次任务受伤后也会很疼,有得时候疼得恨不得就那么死了。

    可这些,却通通没有那蚀骨的饥饿来得可怕。

    这次愚蠢的行动,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他觉得,最好死了也不要让人抓住,那份埋藏在记忆力最深处的恐惧,他不想被人碰触。

    几个包子,不过一瞬间便被两个家伙吃完了,舔了舔那残留着香味的手指,眼巴巴的望着两个空荡荡的袋子,两个家伙都显得有些不舍。

    可惜,东西都已经吃完了,再看也是看不出什么花来的,所以再留恋的望了几眼后,两个家伙的目光都放到了杜明的身上,而这次便没有上次那么警惕防备了。

    “你……你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犹豫了一下,两个家伙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大一些的孩子开口问道,声音显得有些干涩沙哑,全不似少年人的清冽,显然是缺水的结果。

    城东这片地方,属于三不管地带,不管是白天黑夜都是混乱的很,没有一点本事的人很难在这里活下去,就算是已经成年的人都需要心防范,更别是两个孩子。

    所以与外面那些调皮捣蛋,被护在父母羽翼之下的熊孩子不同,两个家伙份外的早熟,老早就已经懂得这个世界的冷漠和规则。

    或许在其他地方,一口饭算不了什么,可在这里,为了一口饭却有可能活生生的死人,便是在心善的好人,也不会贸然的踏入这里。

    而会拿着食物过来,又没有被其他人抢夺,一路畅通无阻的,绝不会是什么好心可怜他们的人,两个家伙很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食物就是交换的代价,对方明摆着是想让他们做事,而原本出于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两个家伙并不想答应,因为那太过危险。

    可多日未食的肚子,却在食物的诱惑下发出了严重的抗议,而他们的理智显然也没有大过食物的诱惑。

    不过东西都已经吃了,两个家伙也没有反悔的意思,一方面是遵守规则,得了东西就要给人办事,另一方面,也是看出了杜明的不好惹。

    听到两个家伙的问话,杜明没有回答,他转头望着这一片破旧的房屋,眼里闪过一抹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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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的功夫不过转瞬即过,在牢房里被关了两天的胭脂,神情显得有些萎靡,一身灰色的囚衣,让她整个人都不再像是昔日那般耀眼。

    不过去了华服,去了胭脂水粉,去了那满头的钗环,这般素净的胭脂,却显得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那如水般的眸子,没有了锦衣华服的掩盖,显得越发清澈,不再那般妩媚动人,却忽然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让人眼前一亮。

    可惜,正面对着的何文远,显然不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他把胭脂从牢房里拉出来之后,没给对方半点反抗的机会,便把早已准备好的七日散给喂了下去。

    七日散顾名思义,服下之下七日之内便会七孔流血而亡,乃是一种剧毒的□□。

    虽然自信胭脂不可能从刑场逃脱,也没有人能够攻破自己设置的防线,但何文远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在胭脂身上做了这个预防措施。

    似乎早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胭脂没有过多的反抗,也没有再像是前两日那般,把戏耍何文远当做乐趣。

    她从前两日听到何文远的计划后,神情便有些恍惚,这些天也一直都很安静的待在牢房里,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对此何文远虽然有些好奇,不过却没有多问,也没有让其他的狱卒扰到胭脂。

    更是在这两天之内,尽量给这个让他欣赏的女子好一些的待遇。

    虽然作为敌人,他已经切断了胭脂所有的后路,但正是作为敌人,他也很尊敬这个女子,手下留情那是不可能的,可却绝对不会让胭脂受到其他狱卒的欺辱。

    牢房里的狱卒都是什么货色,他太清楚不过了,像是胭脂这么漂亮的死刑犯,上面若是没有什么人看着罩着,那会受到什么对待可以想象。

    而这是何文远绝不能允许的,虽然胭脂一直栖身在红坊,他也曾拿这件事嘲讽过对方,但他心里清楚,对方到现在依旧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

    能在那种地方保护住自己有多不容易,何文远能够想象得到,所以他很清楚胭脂对自身清白的重视,对于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他自然要顾全对方这最后的尊严。

    从牢房里出来,胭脂就被推着上了囚车,早已经准备好的人马,开始向着刑场进发,为了把那个逃脱的杀手引出来,何文远特意制定了一条人比较多的路线。

    古代的娱乐活动很少,再加上胭脂这事闹得纷纷扬扬的比较大,也是头一次有红坊的头牌被处斩,还难得的是公开的,不管有事没事的都想过来凑个热闹。

    要知道以前,这种青楼的头牌花魁虽然被大多数人都瞧不起。

    但事实上,很多人想要见一面那都是极为不容易的,没有大把的银子,想要进红坊,那不是开玩笑吗。

    可现在就不同了,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女子,如今已经跌落了尘埃,不过来瞧个热闹的话,怕是会后悔半生的。

    好在大家都只是看看,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也没有扔什么鸡蛋菜叶,扬州虽然繁华,但底层的百姓却也并不富裕,鸡蛋那可是很贵的。

    他们与胭脂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平时也没有什么瓜葛,更不知道胭脂是做了什么才被处斩的,自然也不会为了其浪费自己的金钱,顶多也就是指指点点,些闲话罢了。

    不过有的时候,这样的举动却已经够伤人了,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被游街,被那么多人看着议论着。

    在古代这个比较封建的社会,对女子而言,这其实已经算是一种羞辱了。

    当然,从那年决定复仇开始,比这更难以忍受的,胭脂都已经经历过了,这会自然也不会让她心里有什么波澜。

    事实上,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脑海里依旧是在想着那个人会不会来,想得近乎已经有些魔怔了。

    这其实并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胭脂一直以来都是很清醒很理智的,理智到甚至就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被拿来当做筹码。

    虽然现在落入这样的下场,但其实并没有太出乎她的预料,林如海唯一的独子得了天花,何庆最疼爱的两个孙子已经夭折,她的复仇计划已经近乎完美的实现了。

    她本来就没想过要推翻这两个家族,那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她想得不过是让这两个导致她一生悲剧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让他们也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仅此而已。

    至于做了这些的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其实她并不怎么在乎。

    事实上,没有被侮辱,没有被用刑,只是单纯的死亡,这在她的预想中已经是很好的一件事了。

    从那年冬天开始,活着于她而言,便只有痛苦,死亡才是一种解脱。

    可不知为何,当何文远出那个计划的时候,她早已经冰冷的心却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虽然她很清楚,杜明是一个多么冷静理智的人,更清楚这是一个多么拙劣的陷阱,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去期盼,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些什么。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当胭脂被从囚车里放出来,押着跪在冰冷的石砖上时,那颗刚刚还剧烈跳动的心脏已经慢慢的冷却了下来。

    没有失望,也没有哀怨,更没有愤怒,胭脂很平静的看着正磨刀的刽子手,任由膝盖上的凉意渐渐蔓延到全身。

    她知道,这才是正常的,本来就是任务,有哪个杀手会傻到为了任务的雇主,而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踏入别人布下的陷阱。

    其实她早就清楚的不是吗,从那年冬天被迫立下毒誓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她是孑然一身,不会再感受到半分温暖。

    这是宿命,她的宿命……

    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所有的痛苦都要消失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间上到底有没有地府,若是有的话,她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吧。

    有些出神的想着,胭脂完全无视了那长得凶神恶煞的刽子手,仿佛这个即将杀死她的人就是空气一般。

    直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阵隔着老远,都能听清楚的慌乱的叫声,让她恍惚间回过神来。

    那人刚刚什么,胭脂眨了眨眼,好像是……衙门着火了……

    作者有话要:  谢谢Cerise的地雷,谢谢的长评,完全到了心里,爱你(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