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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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兵双手插着腰,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人都在怒火中烧,他一边质问着岑, 一边握着手机用力向地上砸去。

    “我摔了它!看谁还能我电话!啊?你知道他是谁吗?你把电话号码给他,你知道我听到他这个声音一下子惊醒吗?”

    岑兵的手机是绑定家里电话的电信手机, 的一个,摔在地上却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仿佛是寂静深夜里的一次山峦崩塌。

    岑哆嗦了一下, 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她不敢看岑兵, 低下头,紧紧盯着这首唐诗,眼前的字很模糊。

    她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但她吸了吸鼻子,睁大眼睛, 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岑兵还没发泄够,他自顾自的大喊着:“谁让你给他的!让给你给的!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给!”

    颤抖过后, 岑抵在作业本上的手渐渐握成拳头, 她倔强着,一声不吭。

    “好了!你你女儿干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传来隔壁房间蒋心莲的声音, 她的声音也带着淡淡的怒气,实在听下不去岑兵这么吼女儿。

    岑兵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在岑房间门口踱步,听到蒋心莲的话他稍稍冷静了一些。

    岑兵找回了些理智, 硬生硬气的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爸爸最不愿意面对的人,你应该记得的,爸爸以前一直叫他来家里吃饭的,那个王祥满叔叔,你记得的吧?他这个人讲话很软,刚刚那声音一听我就知道是他!我回来后手机号码都换了,就是为了躲他,你我现在接到他电话气不气?你知道爸爸被河岸上那狗贼骗吧,爸爸当时以为要发财,拉着这个叔叔一起去了,害他也被骗了十来万,你爸爸哪有脸面面对他?家里有的四万多块钱都给了他,再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了,只好躲着他。”

    岑兵完,声音渐渐正常了下来,他看到女儿闷声不吭的样子,知道女儿生气了。

    他自己的女儿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从到大其实很倔,看着乖巧,但拧的时候谁也拉不动。

    他忽然有些后悔就这么朝女儿发脾气了。

    岑兵叹口气,:“这个叔叔爸爸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了,爸爸真的面对不了他。所以以后你再听到这个声音直接挂断就好。我明天就去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就换了。你听到了吗?”

    岑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岑兵看了她几眼,回自己房间走,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岑刚松一口气,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立刻维持原样不动。

    岑兵站在她房门口,:“刚刚是爸爸不好,爸爸不是故意的,但你要体谅爸爸,爸爸的心里有多愧疚,多难受。你不要生爸爸气,快点写完作业睡觉吧。”

    他完给她关上了房门。

    岑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作业本上,她连忙拿纸巾擦,还好没有掉在水笔写过的地方,不然字就化了。

    她擦干自己的眼泪,继续做作业,但脑海里回荡全都是刚刚岑兵的话。

    她讨厌爸爸发脾气,她不知道这些事情,她不是故意的,他凭什么责怪她。可是听完解释,她又能理解爸爸。

    只是为什么要这样发脾气,不能好好和她吗,了以后她就再也不会轻易给别人他的电话号码了。

    他不心拖累了别人,又为什么要选择逃避呢?不是从到大,都教育他们要勇敢面对吗?为什么大人自己不那么做呢?

    ……

    这一晚岑睡的并不好,早上起来眼睛又红又肿,她洗了好几把脸还是没用。

    六点十五分,林延程在她家门口等她,拨了两下自行车铃声。

    岑磨磨蹭蹭推着自行车出来,手上拎着两个奶黄包和一袋纯牛奶。

    岑上初一后早饭都是自己准备的,她六点起来,十五分钟穿衣服洗脸,准备书包。拿上冰箱里的速冻馒头放在微波炉里转两分钟,出门正好,一边骑车一边吃。

    林延程都是在家吃好再出门的,林老爷子习惯早起,就会给他准备好粥和咸菜。林延程现在会做菜了,有时晚上会多做一点,第二天早上就着粥吃。

    以前岑的早饭也是蒋心莲准备的,但有一天岑要蒋心莲不用再那么早起床了,她给她买好牛奶和面包就行。

    蒋心莲笑着问她为什么,岑因为妈妈很辛苦,她现在自己一个人可以了,不用妈妈再那么早起来了。

    岑知道蒋心莲上班时间比他们上学晚,但为了她还是每天很早起,冬天时蒋心莲总会冷的不想起床,岑焦急的催她,怕上学迟到。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妈妈多睡会,她也能按照自己制定的时间规划走。

    初秋的天亮的还是挺早的,昨晚起了雾,道路两侧雾茫茫的,骑一会额前的头发就湿了。

    林延程一开始没注意到岑的异样,直到她吃完了早餐,她还是一言不发,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和以往的状态不一样,以前岑每天早上都有很多话,昨晚的题目,昨晚的梦,今天的课程活动等等,但今天她沉默的诡异。

    林延程也发现了她红肿的双眼,一看就知道她哭了。

    他在心里猜测了很多,比如她做不出题目急哭了,没问蒋心莲要到想要的东西气哭了,偷偷看煽情节目感动哭了。

    林延程叫她的名字,“。”

    岑从心事中回神,“嗯?”

    “你怎么了?”

    岑撅嘴,“没什么。”

    她不愿意,那也没办法,林延程不话了。

    没过三十秒,岑主动开了口,:“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程程,你觉得我爸爸是个怎样的人?”

    “你爸爸挺好的啊。”

    “你能不能别客套。”

    林延程量着她,“你和爸爸吵架了吗?”

    岑想起昨晚岑兵火冒三丈的样子,顿时委屈又涌上心头。

    她把事情和林延程讲了一遍,她不理解爸爸的逃避,也不理解他冲动的责怪,她不喜欢爸爸的脾气。

    关于岑兵,林延程其实接触的不多,岑兵总是很早就出去工作了,晚上回来吃完饭就睡觉了,偶尔闲着,他会和林延程几句话。

    岑兵对他倒是很客气,总是不吝啬的赞美他,夸他将来肯定有出息。

    但两家住那么近,林延程还是耳濡目染一些家事,他发现岑兵是个热血而冲动的人,他有些属于他这个年纪男人的自尊和骄傲,不喜欢闷着藏着,有火就一定会发。

    岑也曾隐隐和他透露出她不太喜欢岑兵的想法,但生活在一起,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其实心中是有岑兵的,毕竟是爸爸啊。

    林延程:“我想你爸爸应该也后悔凶你的,他不是还和你道歉了吗?或许你和他好好交谈一次?告诉他你的想法,比如你不喜欢他这样发脾气。”

    岑哼一声,“他才不会改呢,一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改得掉。”

    林延程:“,我想你爸爸在这件事上是做错了,但世上没有人是完美的,我想他应该也有很多感动你的地方吧。我觉得有句老话的很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看我啊,我爸爸……我记得他当时决绝的样子,但我也记得很的时候他温柔的笑着教我读书。”

    岑很少听他提起他的爸爸,反正她不喜欢他爸爸。

    岑问:“那你讨厌他吗?”

    林延程:“讨厌大于喜欢吧,因为他犯了原则性的错误。,我记得你以前要个书桌,你爸爸周末就给你做了一个,还涂了油漆。你有次掉河里,你爸爸二话不就跳下来救你,他急的都哭了。他肯定是爱你的,对不对?”

    岑听他这么一,脑海里闪过许多和爸爸在一起的画面。时候岑兵总是骗她咬他脚趾,还让她骑马,她要养兔子,一向不喜欢动物的岑兵也允许了,还给兔子做笼子。

    可能像书中写的一样,父亲是深沉的。

    可岑忘不掉岑兵发火的样子,有时候冲动之下的言语更伤人,但这次,她决定原谅爸爸。

    岑闷闷道:“我就是不喜欢他乱发脾气,还老是骂奶奶,虽然……奶奶也犯了原则性错误。但我一点都不喜欢家里吵吵闹闹的。程程,如果我爸爸像你就好了。”

    “这是不能改变的,那我还希望我爸爸能像你爸爸一样一心一意呢。”

    岑知道他爸妈离婚是因为他爸爸外面有人,这么一对比,她觉得自己爸爸至少在婚姻方面是忠诚的。

    岑看着林延程,雾气下他的脸庞漾着水一样的温柔,只是多少有点落寞。

    她略有歉意的:“我不是故意让你想到你爸爸的,你放心,你以后长大了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的。你脾气那么好,生的孩也一定是个好脾气。”

    这畅想的有点久远了,林延程拉回她的思路,道:“所以你不要不开心了,家人之间有争执都是正常的。”

    岑笑了起来,红肿的眼睛一笑,有点紧绷,她放松的:“程程,还好有你!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在空旷清新的田野道路上,她不惧怕被别人听到,诉着对林延程的感激。

    林延程知道她的‘喜欢’是什么喜欢,但听到的一瞬间心跳还是不可抑制的快了一下,有过一秒钟的误解,但看着岑清澈的眼睛,他知道不是那种喜欢。

    岑在道路上无忧无虑的驰聘,林延程迎着风,大脑却莫名开始迟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