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休书
陈氏听着院外的嘈嘈声,抬起重重的眼皮,微眯的睁了睁眼,只觉得脑袋昏沉,眼皮子不听使唤,整个人浑身乏力。
他浑浑噩噩的把手搭在床沿上,用了好半天的力,才坐了起来,只这一下,就觉得后背上的棉布里衣就湿透了。
他晃了晃脑袋,眼里有了些神采,这才恨恨的冲门外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刘子安!”
他想起来了,他病了,那日淋了雨后自己就病倒了,只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在照顾他,他估摸着是刘子安那个赔钱货,这才叫了起来。
刘子安正在和刘三算着旧账,就听见屋里传来呼声,他皱了皱眉,不予理会。
视线继续落在刘三着摆子的那口白牙上,“刘三,以前的我就不跟你算账了,来,你今天又来我家干嘛?”
初春的水田里,寒气也很重,湿了的刘三不一会儿就觉得整个身子从腿上到头顶慢慢的变僵了。
听见刘子安的话,她僵着嘴,扯了扯嘴角,“这不听你回门了,来瞅瞅怎么还不回去!”
刘三完,猛的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错话了,果不其然见刘子安一脸阴沉的,连忙赔了笑,“刘子安,没几日倒是越发的白了。”
刘子安白了她一眼,对于自己的变化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清晰的看见刘三搓了搓手臂,刘子安恶趣味的想,自己要不要再把她赶进田里多泡几个时辰,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刘三见刘子安不答话,又自顾自的,“那个,刘子安,能让我去喝杯茶不?”
“不行!”
刘子安想也没想就张口拒绝了,扬了扬手中的棍子,他不是个不记仇的人。
刘三一瞧他的动作,张了张嘴,但是没再上岸的事儿,却和他拉起了家常来,“怎么没见你家里人呢?”
“屋呢!”刘子安兴致淡淡的应了一句,竖起耳朵听了听屋里的动静,估计着是刘向兰去了陈氏那屋,自己就没挪脚了。
“哦!”刘三哈了一口气,看见从嘴里出来的白气,心里暗骂一声,真是见鬼了,这春天出气都能成白雾,今天不是个好日头。
一时间,刘三没啥话了,毕竟她平时最会的就是调戏调戏男子,可如今这情况,要是她还那样做,摆明了就是找抽去了。
刘子安见刘三一时间沉默寡言的,自己和她压根就没得聊,这会儿发泄过了,心情悠哉的靠在大树上,视线一会儿扫过路口,一会儿落在田埂上,耳朵也注意着屋里的响动,倒也自在。
屋里,刘向兰和陈氏四目相对,从她听见阿爹的声音就到了他屋里,这都过了好久了,他还不依不饶的瞪着她,怪她多管刘子安的事儿。
最终,刘向兰先收回了视线,看着被摔了一地的枕头被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一件件的拾起。
拍了拍灰,放在床上,“阿爹,感觉怎么样了?”
原本想对刘子安发火的陈树憋了一肚子的火,却又不能对自己的亲闺女,只能闷闷的应了声,“死不了,那个人呢?”
刘向兰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不如意了,想找她哥的麻烦,便放柔了声音,劝到,“阿爹,这几天你生病都是哥在照顾你,你有什么事,你,我去办,你看成不?”
“不行,去把他给我叫进来!”陈氏的脸一黑,瞧刘向兰叫他哥哥的心里的窝火,重重的拍了拍床沿,“他不是你哥,还有,我还没死呢,他就敢不来我床前孝顺我,还敢把事情都推脱到你身上,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刘向兰知道陈树有时候是一根筋走到底,可是她也是真的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够都好好的相处,“阿爹,哥哥真的有事出去了,您快躺下休息,我去给你端茶!”
完,还不带陈氏反应,就跑到外面堂屋,倒了一杯茶端进去。
陈氏见自家女儿心翼翼的端着一杯水走进来,心里满是自豪,真是宝贝闺女,贴心懂事了,不自觉的砸吧砸吧了嘴,瞬间觉得有有些口渴了,这心里的气倒是消了一分了。
刘向兰见他接过水,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却有着担忧刘子安了。
嫂子走了三天了,照理病应该好了,就算自己不来接他就算了,可怎么的也该派个人来带个话儿给他啊,她每次看他在院门口期期艾艾的盼啊等啊的,心里的难受的紧。
刘向兰和陈氏又了一会儿的话,就听见门外响起了陌生的声音,她看了一眼躺着的陈氏,见他眼皮子重重,合合闭闭的,干脆的转身出了门。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刘子安有些凄厉的声音。
“不,不可能!”刘子安看着那个前来带信的厮,紧握着木棍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的控制着自己的身子,忍住上前的冲动。
“哥,怎么了?”
刘子安转头,看见刘向兰一身天青色的棉布走了出来,脸上一片疑问。
他摇了摇头,瞬间不知道从哪儿起了。
倒是那个来传信的厮开了口,“遵家主的话,给刘子安带个休书!”
刘向兰心里一惊,脚下的步子有些紊乱,看了一眼刘向兰,咬了咬牙,走到厮面前不远,“这位……姐姐,我能知道我家哥哥是犯了哪条吗?”
刘子安一愣,没想到刘向兰会这么有主见的替自己出头,心下一暖,也跟着点了点头。
厮秋秋见问话的是个八九岁的女孩,见她一脸的真诚,倒也爽快的开口,“具体的不太清楚,这里有休书,你们自个儿看吧!”
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亚麻色的信封,那黑色浓墨的两个字虽然刘子安不认识,却只觉得那个东西有千斤重,压的他无法伸出手去接过来。
刘向兰在她娘亲刘涛在世的时候上过一阵子学堂,倒也识得些字,她一见那两个写的字正腔圆的字就心头一震。
她不会写字,却也觉得那两个字特别威严,她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刘子安,心里升起担忧来。
刘子安抿着唇,猛的把手上的木棍扔在了地上,慢腾腾的伸出一只手去,算接过那个东西。
“哟,这是什么东西,来,给老娘瞅瞅呗!”
一只满是泥巴的手快速的从厮秋秋手中抽过信,拿在眼前晃了晃。
刘子安见她的动作,心一抖,想要开口阻止她的动作,却被她的话呛得无法还口。
“怎么,刘子安,你是想接过休书,承认自己被休了?”
刘子安听了她的话,手死死的捏在裤缝儿,他不要。
刘三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想。
心里对那个娶了刘子安的女人恨得牙痒痒,她喜欢的承认的人,她就那么容易就抛弃了,简直就是在自己的眼光不怎么样,简直就是啪啪的她的脸不是,她不找回这个面子,她就不是刘三。
刘三这么想着,倒是没动拆开休书的心思,只看着那个穿着光鲜的厮道,“哎,跑腿儿的,回去告诉那个女人,刘子安可是本姑娘早就相中了的,这休书不用她写!”
秋秋一愣,对这个突然冲出来的浑身是泥,看不清楚脸得女人一阵无语,不过见他们接过了休书,就直接无视她的挑衅,掉头就走。
不过那临走前看刘子安的眼神倒是满是鄙视,可惜刘子安被刘三的一腔豪言壮语给惊了一跳,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