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胤褆又咬了一口糕点, 而后放下，将装着盘子的糕点推远。

    “范盛, 把这些都端下去吧。”

    “嗻。”范盛将凌乱的桌面手收拾干净后, 端着糕点又慢慢退了下去。

    “欸, 等下。一会儿不管谁来都不要通报，我通通不见。”胤褆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那人不依不饶就告诉他这都是皇阿玛的要求。”

    “好了, 退下吧。”胤褆身子侧靠在桌子上, 摆摆手示意范盛退下。

    “嗻。”

    胤褆没有扯大旗，这确实是皇阿玛昨天晚上跟他提的要求。

    皇阿玛他虽然看在德妃娘娘的份上会原谅他一次, 但是他也必须受到两个惩罚。

    第一个惩罚是自己刚才在写的忏悔书, 皇阿玛让自己将当时的想法全部写下来, 还让自己在文章最后总结自己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的原因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这听起来很简单，但对胤褆来却很难, 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事情的发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可若不是德妃娘娘, 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纠结如何书写忏悔书了。

    “我错了，我不应该故意激怒胤礽，让他发怒将我推到。”

    他刚开始向皇阿玛是这般的，但是皇阿玛对自己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仍然皱着眉头对他道：“朕不想听到这么敷衍的答案，你要想最根本的原因, 你为什么会犯这个错误, 写出来。”

    皇阿玛要的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额娘曾对他比起太子他更适合做太子，所以最根本的原因是自己不是太子？或者太子是太子？

    太子这个位置才是原罪？皇阿玛要的就是这个答案吗？但总感觉不太对劲……

    胤褆有些烦躁的拍了拍桌子，他平时虽然也跟着一众兄弟认真读书写字, 但比起读书写字他更喜欢射箭骑马，皇阿玛让他在没写完忏悔书之前不能出阿哥所这个条件真的是能让他发疯。

    至于第二个惩罚，就更让胤褆觉得难受了：特别正式向太子道歉。

    皇阿玛罚都罚了，也了，忏悔书也写了，胤礽心里不知道有多得意，就这，为什么还要让他去道歉？

    还特别正式的道歉？皇阿玛的意思是让自己负荆请罪吗？

    欸，果然，就跟额娘的那样，皇阿玛总是特别偏心太子，根本不管事情的对错——唔，虽然这次是自己犯了一点点错。

    胤褆轻轻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了一声后，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眼神飘向钟粹宫的方向。

    额娘怎么可能会不来呢？皇阿玛这次肯定失算了。

    红果第一次回去复命后额娘没来可能是因为红果没把话清楚，第二次他可是把话的够清楚了，等红果回去之后，额娘肯定会赶过来的！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红果应该已经到了钟粹宫吧。

    红果这边如胤褆所想确实已经回到了钟粹宫，她将大阿哥可能疑似被皇上禁足的消息告诉娘娘后，就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你没有听错？大阿哥当真是如此的？”

    “奴婢绝无半句虚言。”

    “本宫知道了。”惠妃捏紧了手中的丝帕，心乱如麻。

    皇上知道了？皇上没有惩罚太子反而是惩罚了他的胤褆？怎么会呢？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明明是太子推倒了胤褆，为什么皇上会罚胤褆？

    皇上怎么会知道呢，太子他是绝对不可能对皇上出那些话的，到底哪里出错了？

    “娘娘？”成嬷嬷心翼翼地出声：“娘娘要去阿哥所看一下大阿哥吗？”

    惠妃慢慢闭上了眼睛，嘴里喃喃着：“让本宫再想想，再想想。”

    成嬷嬷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学着红果的样子缩了缩肩，脚步轻轻往后挪了挪。虽然这个距离惠妃娘娘完全能砸的到她，但她稍微往后挪了一点心里却是安了不少。

    钟粹宫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等着惠妃娘娘的“再想想”，但一柱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惠妃仍旧没有想好。

    “成嬷嬷，现在是几时了？”

    “回娘娘的话，现在是x时了。”

    “想必大阿哥已经用了早膳～红果！”

    “奴婢在。”

    “你带些大阿哥平时爱吃的糕点送到阿哥所。”

    “诺。”

    “红花，你跟着红果过去伺候着大阿哥。”

    “诺。”

    “都快些去吧，”惠妃仿佛松了一口气般靠在了桌子旁：“跟大阿哥讲，本宫明天过去看他。”

    她目前还不知道皇上为何会知道此事，所以还是尽量不要接触大阿哥，以免让皇上怀疑到她的头上。

    欸，希望一切都可以平安无事吧。

    “成嬷嬷，去拿文房四宝。”

    “诺。”

    成嬷嬷将东西呈上，惠妃从一旁的犄角疙瘩里抽出了一本佛书，拿起毛笔慢慢的抄了起来。

    这边，胤褆见到两人的到来，原本还带着点憧憬的内心立马变得冰凉冰凉的。

    “大阿哥，娘娘现在正忙着，明日再来看您。”

    胤褆冷着脸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砚台轻轻的转动，看都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

    红果深吸一口气，又鼓起勇气道：“大阿哥，娘娘她……”

    “砰！”

    将砚台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胤褆轻扯嘴角：“我知道了，把东西带上滚回去吧。”

    “大阿哥这些东西是……”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红果连忙闭嘴，沉默着站起来将已经放在一旁桌子上的食盒提起来，“奴婢告退。”

    胤褆抬手将黑色的砚台又拿在了手里，低头瞥见仍然跪在地上的红花：“你怎么还不滚？”

    红花连她是娘娘特意派来伺候大阿哥呢话也不敢了，连忙起身告退踉跄着逃离了阿哥所。

    “砰～”

    胤褆手一松，砚台吧唧一下掉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他垂下眼眸，眼睛盯着地上的砚台看，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

    这是，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吗？其实他本来是不在乎这是事情的，但偏偏皇阿玛又提了，他本来对这事充满自信，结果……

    胤褆又低头看了眼砚台，而后扯了扯嘴角：哦，砚台掉了，这下可怎么写忏悔书？不然现在就不写了，反正也没有心情了……

    胤褆闭了闭眼睛，抬手将面前的宣纸推开，拿出了旁边搁置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其实被皇阿玛间接性禁足在这里也还挺好的，不用起那么早，也不用背很多书，写那么多大字。

    ————————

    “我记得你们应该是要学习法家的思想吧。”苏苏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她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话，上面是历朝历代的帝王其实必须要学两种思想，一个是儒家的思想，一个就是法家的思想了。

    学习儒家的思想是为了同当时的知识分子交流，法家思想则是为了更好的皇帝集权，因为法家思想一大部分内容就是在教帝王之术，教导你如何御下。

    每一任帝王都会叫大臣教导传授他的儿子儒家思想，这是完全摆在明面上的，法家思想则是由帝王在背地里教导传授。

    明朝的嘉靖皇帝四十三年不上朝，沉迷炼丹不可自拔，但是他却一直把大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同样是明朝的皇帝，甚至可以是明朝历史上最勤俭勤勉，兢兢业业的崇祯皇帝最后在煤山在老歪脖树上吊死了。

    差别在哪？大概是有些思想手段传承到最后就有些失真了，所以崇祯皇帝才让东林党骑在了脖子上。

    “具体的我不是很懂，以后你们皇阿玛可能会教，不过你现在完全可以提前看一下荀子。”

    “嗯嗯。”胤禛点点头，“但是额娘我没有《荀子》这本书呀～”

    “没事儿，一会儿额娘跟你皇阿玛去要，他那里肯定很多藏书。”顺便再跟他一声能不能换一种字体，她试了好久是真的没有办法驾驭玄烨的洋洋洒洒的字体。

    “嗯嗯。”胤禛点点头，将书桌上的《孟子》一书合起来准备放回去。

    “你收了它干嘛？既然拿出来了，额娘现在又闲着，你就继续看，额娘给你讲解哈～”

    “可是，额娘你不是这是诡辩论，不好吗？”

    苏苏心头一梗：“怎么一天就光记点不好的呢？虽然《孟子》一书里的一部分思想我不太赞同，但是大多数是好的呀，就像他跟许行弟子辩论提到的社会分工这一思想就很好，特别有前瞻性，这一点你是要学习的，知道吗？”

    苏苏顿了一下，朝胤禛招了招手，等他走到自己身边后，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不管是学习什么，都要继承传统，推陈出新。要学习先贤留下的那些优秀的文化，而抛弃那些糟粕的文化，要有选择性的学习，知道了吗？”

    胤禛退后几步，捂住自己的脸蛋：“所以额娘也是有选择性的，一会儿摸我的头，一会捏我的脸？”

    “额额额……”苏苏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没有，我那个就是……”

    “额娘，我都听别人了，捏脸会让我流口水，摸脑袋会变笨，额娘以后能不能不要摸我的脑袋或者捏我的脸了？我不想变笨，更不想流口水。”

    啊啊啊啊！哪个天杀的王八羔子给胤禛的这话？这是跟她有仇吗？她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要被残忍的剥夺了吗？

    苏苏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个，额，你听谁讲的啊？完全是瞎讲，都是假的，骗人的！”

    “额娘，你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万一是真的呢？”胤禛义正言辞的反驳。

    “没，没有那么多万一……”啊啊啊，她之前为什么要这种话啊？

    “额娘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苏苏含泪点头：“你的对，额娘以后不摸你脑袋了。”

    “捏脸也不可以了。”

    “好，不可以。”

    她已放弃挣扎，啊T ^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