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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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局里, 警员们在拥挤的办公室里你来我往的忙得热火朝天。

    托鬼族秘密义警的福,这段时间不仅东绍市的案发率已经趋近于往年的正常水平了,就连陈年积案也有了新的线索, 看着一摞又一摞待办的卷宗, 将惩暴除恶、抚弱助困视为信仰的警员们俱是斗志昂扬干劲十足。

    办公桌紧挨着的俩个新来的年轻女警忙里偷闲地低声聊了几句。

    “咱们的荆队真他妈帅!”

    “咳!”

    “咱们的荆队真帅。”留着短发的干练女警默默改口:“清冷禁欲的俊脸真教人把持不住。”

    “上?”留着马尾的斯文女警言简意赅。

    “不了不了, 供着更合适。”

    俩人对视了一眼, 一齐偷偷摸摸得借着动作看向荆宏朗的办公室。

    一道玻璃墙将拥挤的警局泾渭分明的区隔了开来,玻璃墙内的办公室面积不大不, 刚好够放一套办公桌,以及一张和警局风格格格不入的黄花梨簇云纹罗汉床。

    自从局长一不心知道了这张罗汉床是真古董、又一不心知道它的市场估价后,就在荆宏朗的办公室里装了个监控摄像头,专门对着这张罗汉床,糟心的局长每天来上班的第一件事, 就是从荆宏朗的办公室前溜达一回——这要是磕着碰着了,他们局是真陪不起。

    至于担心丢了, 那就笑了,当他们这是哪儿呢。

    结束了和秘密部门的通话,荆宏朗放下了手机,面色沉沉。

    玉祈山案件兜兜转转竟和南瑶扯上了关系, 是荆宏朗完全没有想到的事, 大抵是上回把南瑶从广场舞C位上领下来的画面印象太深刻,他一时还真不觉得南瑶的精神状态有什么危险的。

    据他们的调查,虽然南瑶成日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好歹没有招猫逗狗、寻事生非、为非作歹……一个精神病人能这么安分就已经很不错了,要求再高也不合适。

    哦, 她还是个热心为警察提供案件线索的好公民。

    虽然当时他没信。

    所以, 玉祈山案件里的数十条人命——荆宏朗眸色微敛,平复了心绪, 便只是刑警荆宏朗了。

    想到玉祈山案件似乎也和鬼族有关,荆宏朗又看了眼罗汉床,捏了捏眉心。

    作为鬼族的合作代表,局里还不至于气到让镜女和他挤一间办公室,奈何镜女就盯准了他。

    局长让他分一半的办公室给镜女用,他没意见,但第二天,局里给镜女准备的一套局长规格的办公桌变成了罗汉床,他就有意见了。

    虽然他有意见也没有用。

    两族合作的事走上了正轨后,镜女就很少来警局了,荆宏朗也能稍微松口气,不然,穿着扣子太低、裙子太短还开叉的私定警服的镜女往罗汉床上一躺,局里的工作效率能骤减一半。

    “哇——”

    低呼声、惊叹声、口哨声……

    荆宏朗抬眼,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这动静,是镜女来了无误了。

    知道镜女身份的警员赞叹得很含蓄,不知道镜女身份的警员就十分的热情奔放了。镜女朝口哨吹得最欢最响的留着短发的干练女警飞了个媚眼,把人撩得面红耳赤,才款摆着柳腰,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镜女,我再警告你一遍,乱穿警服是违法行为!”

    “我知道啊,荆队。”镜女踢掉鞋子,懒懒地往罗汉床上一倚,一双没有多余赘肉的瘦白修长的腿交叠,是挡不住的诱惑和风情。

    “最高会被处以15天的行政拘留么。”镜女娇娇软软地道:“可我又不是人。”

    荆宏朗疏离冷淡地看了镜女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也懒得废话:“你来是有事吗?”

    为了给镜女这身不伦不类的衣服圆慌,局长精心呵护的最后那点儿头发都差点掉光了,可偏偏镜女也没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只是喜欢在这种不大不的事上刺一刺,教人如鲠在喉,却又不好上纲上线。

    “嗯,是有事要通知你们一声。”镜女的视线在荆宏朗身上着转:“玉祈山的事儿你也听了吧,天师和鬼族最近会起不少冲突,你们看着善后咯。”

    “什么意思?”荆宏朗的视线锐利了起来。

    “意思是,鬼族这边死鬼了,不关你们的事,天师那边死人了,你们看着办,要是想站在天师那边对鬼族出手,也没关系,死人死鬼的,对我们鬼族来,这些事都不影响咱们现在合作。”

    两族合作的事,是鬼族占上风,镜女自觉这颗定心丸给得量足质好。

    “对了,看在咱们的合作关系上,姑且再提醒你们一声,自古以来,就没有官家插手鬼族和天师之间争斗的先例。”

    只要尊上还在,哪怕天塌地陷了呢,两族合作的事便是板上钉钉,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凤眸一暗,镜女又道:“至于什么看在两族合作的面子上,让鬼族退让,或是鬼族和天师各退一步之类的屁话,就别拿出来了,还有那些别扰民之类的要求也别提,你们非要提,那也是该向天师提。”

    “这件事我会通知上去。”荆宏朗皱了皱眉,神色凝重,拥有特殊力量的天师和鬼族起冲突,是不是又会牵连普通人?前有天师布阵夺取龙气、毫不在意会因此丧命的无辜老百姓的玉祈山案件,荆宏朗对这些天师的品性毫无信心。

    “嗯。”通知完正事的镜女撑起身,晃着腿,娇笑道:“我这儿的正事完了,来玉祈山的事儿?”

    “什么?”

    “装什么呀,你也知道鬼族的消息是很灵通的,我听,你们找到了在玉祈山里杀掉天师的犯罪嫌疑人了?”

    在荆宏朗的办公室里藏了一面镜子的镜女,半分没落的将荆宏朗和秘密部门的那通电话听了个全乎,她倒不担心什么,只是想去南瑶跟前卖个乖。

    “无可奉告。”

    “好吧,反正我总会知道的。”镜女穿好鞋,起身道:“我先走了。”既然荆宏朗这么气,她也就不提醒他天师的消息也很灵通的事了。

    目送镜女离开,荆宏朗回拨了秘密部门的联系电话,如果南瑶和玉祈山案件无关还好,如果真的有关……他似乎就更不用担心鬼族会对南瑶不利了?

    ◇◆◇

    鱼儿:南瑶,真的没关系吗?万一秘密部门、鬼族、天师什么的,要对你不利怎么办?

    收拾好了能随时跑路的行礼,白瑜也在微信群里聊了起来。

    捶爆主神狗头:点烟式有意思.jpg

    鱼儿:……

    一统天下:……

    白瑜&系统:是他们的错,以为南瑶是个温柔的好人,就忘记了过着安逸又堕落的生活的南瑶是大佬了,还是主神一人之下的大佬。

    拎起背包离开甜品店,南瑶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寒风肆虐的大街上寥寥无几埋头快步的行人,决定车回家。

    南瑶不想像路过的行人那样急匆匆的,也不想慢慢悠悠地让别人怀疑他们历经的寒风是不同款,就只能放弃原本步行的算了。

    在巷入口处站定,南瑶勾了勾唇角,瞥了眼墙根处不起眼的地方贴着的驱逐符。

    还是老话,符箓什么的她是不懂的,但巷里的气场变了,她还是能看明白的——巷里空无一人,原本想要走进巷的普通人,也会因为驱逐符自然而然的离开。

    “速度好快,看来,秘密部门找上门的阵势不啊。”南瑶满怀期待地走进了巷:“这是挑衅吧,绝对是挑衅吧,好气啊。”

    寒风忽然带着细雪,从天空飘落了下来。

    寂静的巷里仿佛能听到细雪落地的声音,南瑶微笑着,悠闲地走在巷里,刻意散发出连普通人都能察觉得到的危险杀气,一点点地,从似有若无,直到凛凛杀气压迫着整个巷。

    “这个女人果然不是普通人,现在怎么办。”埋伏在巷里的天师满脸都是冷汗,捏着通讯符轻声问道。

    “怎么可能!我的天级中品驱逐符竟然被她识破了!”一名天师深受击:“我们还是瞧了她的实力。”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这群蠢货先埋伏起来了吧。”另一名天师低声嘲讽道:“能被秘密部门怀疑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能让族里的族长和长老如临大敌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般散修。”

    “族长和长老只是以防万一,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如临大敌了?而且,你也太看得起秘密部门了,这次他们只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又一名天师反驳:“再了,你的埋伏在这等强敌面前也毫无意义。”

    “但事实证明,足够谨慎总是对的。”最先开口的天师颤声道:“现在,我们还是直接使用神降吧?”

    南瑶抬头看了看天空,哎呀,误会秘密部门了,原来先找上门的是一群天师,话又回来,秘密部门这保密工作和效率都不行啊。

    装模作样的感叹完,南瑶偏头视线直直落在巷的暗处:“你是在骂我是死耗子?”

    “她发现我们了!”

    “蠢货,她只发现了你!”

    大部分被挑衅了的时候,只要不越过某条界线,南瑶就不会变成神经质的战斗狂,除了脾气坏了点,还是愿意多几句废话的。

    琴线散出。

    细雪狂舞。

    “布杀阵!”有人惊吼。

    “还挺有自信的。”南瑶轻笑,十二名天师俱被琴线扯了出来,吊在了南瑶面前的巷里,足下离地一尺,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借力不得。

    巷里的惨叫此起彼伏。

    天师们个个身穿唐装,领口绣朱雀暗纹蓝米色唐装、领口绣白虎暗纹朱红色唐装、领口绣青龙暗纹墨黑色唐装、领口绣玄武暗纹深灰色唐装。

    “哈哈哈……你们……”南瑶笑得捧腹,也不是这群天师的族服不好看,事实上,他们的族服非常好看,款式简约,质量上乘,气质出尘,但被琴线捆成了一坨之后,凑在一起就显得十分滑稽了。

    撑着腰缓了缓,南瑶揶揄道:“你们叫得这么大声,好吵啊,是想把救兵引过来吗,哦,对了,你们有救兵吗。”

    “南瑶!你的鬼仆在我们的手上,不想她魂飞魄散的话,就放了我们!”一名天师痛声喝斥道,他不觉得他们抓住的鬼仆能威胁到南瑶,可是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他只能赌一把!

    “你是谁?”

    “我是司家的……”

    “啊,算了,不重要。”南瑶不耐烦地移开视线,她哪儿来的鬼仆?

    话落,琴线微扬,这名司家的天师散成碎肉坠下,期间细微的金属撕裂声响起,司家天师的口袋里,一个针筒状的金属物品被切断,一道青色怪雾喷出。

    受惊一时僵住的其他天师,在见到青色怪雾后,立时齐叫道:“叶阴白!”

    叶阴白是被吊在司家天师旁边的男人,闻言立时挣扎着朝青色怪雾荡了过去。

    南瑶饶有兴致地看着,也不阻止。

    就见叶阴白在接触到青色怪雾后,青色怪雾仿佛活物般朝着叶阴白的皮肤里钻了进去,一瞬间,叶阴白气势惊人——

    不及瞬眼间,叶阴白化作了稀烂的碎肉。

    “哈哈哈……”南瑶又开怀大笑:“你们的表情真逗,你们该不会在指望着刚刚那个把戏来反击吧?真可怜,哈哈哈……”

    仅剩的十名天师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他们怕的,不是死,而是连看都没看清,就让天师连魂体也一起灰飞烟灭的手段。

    “好了,杂鱼们,先来鬼仆的事吧。”一身反派boss气质的南瑶自觉好脾气的问道。

    “她、她自称六月。”一名天师眼睛恐惧地大睁着,南瑶在意那名鬼仆?他们放了鬼仆,南瑶会放了他们吗?

    “哦,还给我吧。”南瑶无辜地眨了眨眼,她家的田螺姑娘居然被天师当鬼仆抓了,真是……好惨一鬼。

    “我动不了,前辈,可否先放我下来?”天师问得低声下气。

    “幸子翔,你们幸家的人都他妈的是软骨头!”司三常的鼻腔里涌出浓稠的鲜血,咬着牙咒骂。

    司三常不知道他的弟弟司五常去执行的秘密任务是什么,只知道他弟弟死了,死在哪儿,为什么死的,族长和长老都不肯告诉他,只南瑶有可能是杀死他弟弟的仇人。

    一开始,司三常是不信的,族长和长老再怎么瞒他,他也还是知道了这次执行秘密任务的四大天师世家的族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就连叶家的长老都有去无回,这样的敌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

    他甚至觉得四大天师世家差遣他们修炼诛魔阵的十二名天师来抓捕南瑶是牛鼎烹鸡,却没想到,他们十二人连发动起阵法的余地都没有,就陷入了绝境。

    所谓阵法,一直以来都是以多胜寡、以弱克强的算计,可一旦阵法发动不成,人数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南瑶就是真凶,司三常现在信了。

    司三常恨!恨自己弱,不能为弟弟报仇!南瑶是他们四大天师世家的仇人,有什么资格被他们尊称一声‘前辈’!

    “好吵。”南瑶一句话就决定了司三常的下场。

    下一瞬,平安落地的幸子翔腿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一点余光都不敢落在司三常的尸体上,抖着手掏出一张缚鬼符,出错了几次,才堪堪解开。

    狼狈的女仆直直从虚空中滚落在地。

    “南瑶姐!”甫一看见南瑶,还在晕头转向的六月就带着哭腔提醒道:“这些天师要来抓你!”

    看了眼六月身上变得破破烂烂的女仆装,南瑶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恶声恶气地道:“这么可爱的女仆,你们居然也下得去手!”

    经常被白瑜夸可爱的六月忙跟着认真点头,就是!她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被吊着的众天师:“……”

    “前辈,是我们冒犯了,还请前辈恕罪——”幸子翔颤抖着道。

    幸子翔不想死,幸家人都惜命,有命在,才能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幸好他素来谨慎,没有直接对六月下死手,他们也没能来得及犯更大错误,幸子翔希望南瑶能看在他认错态度好的份上,能饶他一命,如果出卖在场的同伴能活下来,幸子翔不会犹豫!

    他比去执行秘密任务的幸子安要强,如果他的弟弟幸子安是家族里的精英,那他就是精英中的精英,他的生命价值比幸子安要高,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幸子安报仇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是秘密部门怀疑的嫌疑人?”南瑶自顾自得断了幸子翔的话,问得意兴阑珊。

    南瑶可没感觉到玉祈山的那拨天师和巷里的这拨天师的实力差距,对大海来,是溪,还是河,都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翻不起浪花。

    “秘密部门——”

    幸子翔的话再次被断,一名有些年纪的天师韶礼人恨声厉斥:“幸子翔,你是想让你们整个幸家蒙羞吗!”

    “是条汉子。”南瑶看向强撑气势的韶礼人,严肃地道:“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硬汉,不论我用什么手段逼问。”

    ——以往只需要干掉敌人的南瑶还真没干过刑讯逼供的活计。

    “你们都不会实话的,我也没有聆听敌人哀号的兴趣。”

    ——正常情况下没有。

    南瑶仍严肃地看着韶礼人:“所以,实话的工作。”

    “就还是交给你了!”南瑶忽地变脸,笑嘻嘻地道:“因为你这样的硬汉只要是开口了,就肯定的是实话嘛,,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韶礼人抬眼,不屑地看着南瑶,强行‘呸’了一声。

    “我就知道。”南瑶坚起食指,数着:“一遍。”

    鲜血喷溅在了韶礼人的身上,韶礼人目瞪口呆,骇然地看着身体活生生被撕裂了一大块的幸子翔。

    那该有多痛?

    韶礼人甚至不敢去想。

    幸子翔痛得发出恐惧得嚎叫声,眼泪迸出:“前辈,我错了,前辈,饶命,前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咕咕噜……”

    韶礼人的喉咙里也发出怪声,他直愣愣地看着幸子翔的脸从嘴部被切开,一块舌头掉了下来,但幸子翔还活着,触目惊心。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南瑶若无其事地接着问道。

    “韶礼人,你快点啊!”

    “快回答,韶礼人,你他妈的快点回答!”

    “韶礼人,求你了,你快!”

    ……

    还活着的天师们七嘴八舌的尖叫着,催促着,生怕下一个幸子翔会是自己。

    韶礼人艰难地吐出事实:“她没算放过我们。”

    南瑶又竖起一根手指,继续数着:“二遍。”

    这回是另一个天师在韶礼人面前四分五裂,也还活着,韶礼人眼底的泪水夺眶而出,对南瑶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杀……了……杀了……杀……了……我……杀……”仿佛坏掉的录音机,四分五裂却还活着的天师嘴里喃喃重复着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巷里变成了屠戮的现场,恐怖是再贴切不过的形容。

    六月紧紧地蜷缩在墙角,死死地盯着脚尖前的一点点青石砖,宛如雕塑。

    “韶礼人,放过我们。”有天师含泪道。

    巷里,仿佛空间在一瞬间被抽成真空般,教人呼吸困难。

    这似错觉的感受是韶礼人的真实本愿,他情愿死,情愿活活憋死,也不想面对这般惨烈的处境,可是不行,捆在他们身上的东西,让他们无计可施,连自裁都做不到。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韶礼人看着笑得粲然的南瑶,这就是个疯子,是他们赌上四大天师世家都惹不起的疯子,韶礼人惨然地闭上了眼睛:“秘密部门一直在盯着我们天师世家,我们自然也在盯着他们,秘密部门再防备我们,也防不了我们世家的天师手段,所以,我们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秘密部门掌握的消息。”

    以为南瑶会接着拷问世家的天师手段,韶礼人痛苦地流下眼泪,他还是没办法选择全盘托出,他无法背叛他的家族,世家的道法是家族的立足之本,怎么能毁在他身上!

    “哦。”南瑶右拳敲在左掌上,她就嘛,秘密部门的保密工作不行,南瑶歪头想了想,微笑道:“我很好奇刚刚的青色怪雾,那是什么?”

    韶礼人心下一松,青色怪雾的事他们所有人都所知不多,也就不用担心泄露天师世家的核心机密了:“那是神降,是天师世家独有的特别咒术,在神降的加持下,任何普通天师都可以越级变成最强的大天师。”

    话虽如此,其实他是不想信神降是特别咒术的法的,且神降的时间长短仍受控于天师的个人实力,实力越强,能维持神降的时间也就越强,任何一个天师,一生中,最多只能承受三次神降,超过三次,轻则成为废人,重则丧命,没有例外。

    这一点,也算是神降的弱点了,韶礼人试图隐瞒。

    满足了一时好奇心的南瑶对此压根不感兴趣,也彻底失去了继续问话的闲情逸致,在幸存天师暗藏冀望的目光中,南瑶微笑着,将他们的冀望定格。

    迈着大长腿就算回家的南瑶蓦地顿住,念叨道:“差点又忘了,善后,善后。”

    “善后要做些什么来着?”南瑶为难地看着一地狼藉:“再悄悄动用一些力量,应该没问题吧?”

    正要抬手的南瑶感觉到了口袋里的手机一阵疯狂震动。

    南瑶掏出手机,点开,是主神的信息,不等看完,南瑶立时怒火中烧。:我忽然一阵心惊肉跳,你是不是又干蠢事了?(←_←):你话啊,你有本事干蠢事,你有本事从实招来啊。(▼皿▼#):我的天呐,可怜我一堂堂主神要被逼得没活路了啊。(╯°*°)╯

    ……:滚你个智障!!!

    南瑶恶狠狠地瞪着手机,特么也知道自己是堂堂主神,融合世界炸了百八十个的又不是炸不起,至于一天到晚地盯着她吗!什么‘忽然一阵心惊肉跳’,这个厚颜无耻的死变态绝对、肯定、百分百的在监视她!

    外表是手机实则是高级程序系统的契约,绝对有猫腻!:嘤嘤嘤。(╥╯^╰╥):等着老子回去死你!!!:那你加油完成契约哟,爸爸爱你,么么哒。╭(╯ε╰)╮

    远在亿万银河之外的主神坐在神座上,心疼了三秒只有武力值的二傻,其实二傻答不答应契约的事儿,都不影响她再来找他单挑啊,等她养好伤了还不是一样能来怼他,混沌荒海又关不住她。

    二傻这智商哟——

    真太讨人喜欢了。

    哎,他得关注一下这个宇宙年的‘公司效率’,多挣些‘家产’,免得以后二傻成主神了,败不起家。

    南瑶冷笑,等着,看谁是谁爸爸。

    白狐安抚地伸爪抱了抱南遥的指尖,建议道:南瑶,让鬼王来善后吧。

    南瑶恍然,最好还是狐狸,长得又好看,实力又不差,脑子还特别聪明,又体贴听话,想玩人兽……咳、想玩狐狸还是狐耳郎还都可以,简直完美。

    默默地把伊玖一顿夸,南瑶喊来了玉姬。

    一身森女风长裙、长发束起的玉姬,差点让南瑶没认出来,原来养只官配能让人、哦不,让鬼变化这么大吗。

    玉姬含羞咬唇:“尊上,我这么穿是不是很奇怪?”

    “不会,好看。”南瑶夸得很耿直。

    “真的?”

    “嗯。”南瑶微挑了挑眉梢,她对美人的审美可是和实力成正比的!

    “谢谢尊上,不知尊上唤我来,是……”才有心思量周围的玉姬顿住,又是天师,好心疼,好的要来给她加餐的呢,这些天师做什么要来惹尊上!再多的世家族人也经不起这么糟蹋啊!

    又瞥见缩在墙角的厉鬼,玉姬微微皱了皱眉,这些天师该不会是这只厉鬼引来的吧?最近很忙——忙着养南瑶送的礼物——的鬼王将现世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了镜女全权处理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招来镜女问现世的消息了,便理所当然的误会了六月。

    “善后!”南瑶一脸深沉,趾高气扬,眼神睥睨,一副完全不虚的嚣张模样。

    玉姬瞬间懂了,什么也没问,浅笑着应道:“是,尊上。”

    “哦、哦。”还在想万一玉姬要是问善后到什么程度之类的专业问题要怎么办的南瑶闻言立时一挥手:“你忙,我先回去了,六月,走了。”

    玉姬惊讶地看着跟上南瑶的厉鬼,暗忖她该招来镜女问一问现世的事情了,目送南瑶离开,玉姬忽地轻笑出声,她怎么觉得刚刚的尊上有点可爱?

    ◇◆◇

    六月受惊过度,一直到第二天,都恢复不了活人的模样,也变得愈发沉默。

    偏偏心大的南瑶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妥,照例没心没肺地出去浪了一圈,赶在了下午三点钟之前回来了。

    ——因为秘密部门的人三点钟会来访。

    荆宏朗的拜访预约电话,是她昨天回到家后接到的,前有天师作对比,南瑶觉得秘密部门就很讲究了,对秘密部门的好感度稳定提高了百分之一个点。

    本来南瑶对对秘密部门的好感度是不止长了这么一点的,在镜女来之前,起码长了有百分之五个点。

    南瑶先是听了镜女了秘密部门的事,明确表示了这事她知道后,镜女约莫着是戏精成瘾症犯了,就演了起来。

    镜女端着风情万种的妖娆姿态,动作间偏又规规矩矩的,笑似的吐槽她的工作好辛苦,总被人欺负,嗯,是人(划重点)欺负,又害怕教尊上失望,一套唱念做下来,活脱脱一颗地里黄的白菜,无依无靠,楚楚可怜。

    南瑶信不信的不重要,大抵是美人的表演太过赏心悦目,南瑶毫不犹豫的把对秘密部门的好感度降了又降。

    目前,南瑶对秘密部门的好感度是:1。

    可喜可贺。

    还不知道镜女在背后捅了秘密部门一刀又一刀的荆宏朗,心情复杂的带着秘密部门的人来到了巷。

    大抵今天是又要被南瑶嫌弃一次的。

    习惯了就好。

    事。

    刑警大队长无所畏惧。

    跟在荆宏朗身后的一行人,除了一位心理专家多看了两眼荆宏朗,没人察觉顶着一张清冷禁欲的俊脸的荆队那丰富的心理建设过程。

    秘密部门此行明面上一共五人,二女三男,俱是一身带着几分正式感的便装。二女二男四名秘密部门职位不低的在编特工,目前在用身份是:姚婉莹、耿真真、祝永康、蒋承志。一名外编的享誉全球的心理学专家,陆鸿德。

    而暗地里,则布置了秘密部门里三分之二的能人异士。

    倒是没有能人异士傲气到觉得秘密部门在大题作,玉祈山一战,输给天师世家的结果,足以教会他们在面对有可能是杀死玉祈山全部天师的凶手南瑶时,做到谨重严毅。

    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直接推门进来。”坐在沙发里的南瑶懒洋洋的出声招呼。

    六月早上和南瑶一起出门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一个人在家的南瑶完全忘了六月临出门的待客叮嘱,愉快地吃着六月准备的点心,一边逛着杀手论坛。

    仍旧是NY/LV.0,还没开张的野生杀手君很惆怅,好的杀手界金字塔塔尖的风云人物,佣金千万起跳、上不封顶呢?

    荆宏朗:“……”

    对南瑶散漫的态度,他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

    推门进屋,荆宏朗准备的双方介绍在南瑶抬眸懒洋洋的一瞥中消音,倒不是什么眼神有杀气,而是他从南瑶的眼神里又看到了明晃晃的嫌弃,以及大写的对他们完全不感兴趣。

    都不需要陆博士作微表情分析,在场才被南瑶真人的容貌惊艳了的众人就清楚明白的知道了南瑶的态度。

    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祝永康和蒋承志交换了一个眼神,讲道理,这要不是担心南瑶真是他们要找的人,就冲南瑶这副没礼貌的样子,他们……算了,长得好看,脾气差是应该的。

    姚婉莹和耿真真专业素质过硬,不为南瑶的行为所动。

    陆鸿德面带微笑,观察了一圈客厅,视线又落回到了南瑶身上,不多时,陆鸿德的微笑渐渐凝滞,面色凝重了起来。

    “南瑶,我们现在就开始询问你一些事情可以吗?”荆宏朗缓声开口,他看着南瑶,觉得自己之前竟有一瞬间认为南瑶的精神状态没有危险的念头已经不是太过失职的问题了,他明明早就看穿了南瑶是危险人物不是吗。

    荆宏朗眸色深深,他不该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

    南瑶退出杀手公会,抬手把笔记本电脑盖了起来,放到了茶几上:“坐吧。”

    站在客厅的荆宏朗等人动了起来,陆鸿德坐在了离南瑶最远的沙发位置,姚婉莹和耿真真挨着南瑶也坐在了沙发上,荆宏朗和祝永康、蒋承志,则坐在了餐桌前的椅子上。

    只看过南瑶档案的陆鸿德在见到南瑶之前,就提醒他们尽可能得配合南瑶,虽然不明白陆鸿德的建议是出于什么理由,但他们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

    南瑶的视线转到了先前身影被其他人挡住的姚婉莹和耿真真的身上,南瑶盯着两位清秀佳人看了几眼,毫无原则地换上了笑脸,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你好,南瑶,我是姚婉莹。”姚婉莹言笑晏晏。

    “我是耿真真。”耿真真神色淡淡,却不会让人觉得无礼。

    姚婉莹和耿真真都在观察着南瑶,她们的视线一直落在南瑶身上,却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反而会让人觉得亲近,单凭这一点,就知道秘密部门派来的人,绝不简单。

    穿着深灰长款宽松毛衣搭牛仔裤的南瑶,像极了再简单不过的邻家漂亮姑娘。

    ——也只是像而已了。

    “你们好呀。”南瑶笑眯眯地问道:“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在场的众人显然都发现了南瑶对同性会多出几分耐心,作为几人中级别最高的特工,耿真真先开口道:“我们想知道你在1月19日去玉祈山……”

    “啊,忘记给你们倒水了。”南瑶合掌:“你们想喝什么?冰箱里有可乐、橙汁什么的。”

    “……白水就好。”

    “白水,谢谢。”

    在场被无视的男士:“……”

    仿佛已经发现了什么的荆宏朗神色愈发高冷,原来错在他不该是个男人么,这区别对待得也太明显了——他在想什么,荆宏朗皱起眉,敛起思绪,移开了落在南瑶身上的视线,看向陆鸿德,心下一跳,陆鸿德的反应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倒水好麻烦,可乐吧。”南瑶起身拿了两瓶可乐,分别递给了姚婉莹和耿真真。

    在南瑶粲然的笑容注视下,姚婉莹和耿真真一齐沉默地接过可乐。

    ——这人长这么大还没被死,八成是靠脸活下来的。

    “南瑶,请问你在1月19日去玉祈山……”

    “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南瑶自觉客气婉拒的三连应该能击退秘密部门的第一拨言语进攻,接下来就应该是武力较量了吧。

    把证据论扔在脑后的南瑶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搞事的事实。

    期待!

    来战!

    正面刚!

    从怀里拿出手帕,擦了擦额间的细汗,陆鸿德垂眸温声道:“那是我们扰了,抱歉,我们先告辞了。”

    “你们。”南瑶歪了歪脑袋,眼神变得异常冷酷:“在消遣我?”

    空气的张力仿佛被拉至了极限,气氛突然急转直下,在场的众人一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南瑶,我们绝对没有消遣你的意思。”耿真真露出带着几分歉意地真诚笑容,平常不笑的人,笑起来总是格外动人,就连声音也带了几分清甜:“要是惹你生气了,我们道歉,请原谅我们工作的失误,好吗。”

    耿真真虽然是在场几人中级别最高的特工,但这次的拜访,其实是全程由陆鸿德把控的,她不知道陆鸿德想要离开的理由,但这不妨碍她第一个回神作出正确的反应。

    荆宏朗第二个回神,作好了随时让候在外面的能人异士冲进来作支援的准备。

    “这样么,你们耽误了我这么长的私人时间,一句道歉是不是太便宜了?”

    “那你怎么赔偿,我就怎么做好不好?”耿真真的诚恳声音里带着几分柔顺,她的脑海里转了数十种词,最后凭直觉选择了最为柔弱及缺乏主见的回答。

    南瑶笑了,唇边溢满了邪恶的气息,点了点耿真真和姚婉莹:“好啊,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和姚婉莹的债主了。”

    ◇◆◇

    “这是我第一次去被秘密部门盯上的犯罪嫌疑人的家拜访,连句话都没全乎!连句话都没全乎就算了,还要被迫卖身!”站在李老爷子的杂货铺旁边,姚婉莹咬牙切齿地低喃,声音的站在她身边的荆宏朗都没听清。

    陆鸿德站在杂货铺窗口前,向李老爷子要了一包烟,付钱的时候,手抖得厉害,从钱包里拿现金,拿了好几次,才拿出一张整的递给了李老爷子。

    只收现金的李老爷子收了钱,慢吞吞地找零,从头到尾也只看了一眼杂货铺窗外的几个人。

    耿真真恢复了淡淡的神色,视线划过李老爷子,看向陆鸿德,等着他的解释。

    全程被无视的祝永康和蒋承志也十分憋屈,也在心里吐槽了几句,虽然南瑶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但他们可一直没忘正事。

    荆宏朗默默无言,抬手在虚空中作了个手势,让等在附近随时支援的秘密部门的能人异士先行撤退。

    抽了近半根烟,陆鸿德彻底冷静了下来,把手里的烟掐灭,示意众人边走边。

    陆鸿德轻叹一声,道:“我只能告诉你们,你们的猜测没错,以及,南瑶的危险程度没有上限。如果还有下次,请不要再邀请我一起来见她了。”

    “也就是,要将她监管起来吗。”耿真真问道。

    “危险程度不等于威胁程度。”陆鸿德沉静地道:“我的建议是,不要用任何过激的方式接近她,也永远都不要激怒她,耿真真你刚刚就做得很好。”

    耿真真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道:“我上回这么哄过一次需要接近的目标人物的三岁侄女。”

    众人:“……”

    “还有,你们的报告里南瑶是独居,但从她家里的生活痕迹来看,有人、不,或者有鬼族在照顾她的生活起居。”陆鸿德的声音渐低,似乎担心有他看不到的鬼族在附近:“关于南瑶的详细报告,我会以书面的形式提交,你们到时候再看吧。”

    “既然陆博士我们对南瑶的猜测没错,那南瑶和天师一样,能看见鬼族,甚至是奴役鬼族,也就很正常了。”姚婉莹道。

    “不,不是主仆关系,应该是更为平等一些的关系。”陆鸿德捏了捏还夹在指尖的烟,转开了话题:“对了,你们注意到那位杂货铺的李老爷子了吗?”

    “李老爷子手上有长年握枪才能形成的痕迹。”耿真真道,她刚刚在看向陆鸿德的时候,习惯性的观察了一遍杂货铺的李老爷子。

    “要深挖吗?”姚婉莹微愣,有些懊恼,看来她的情绪掌控能力还不够好,否则她应该不会错过这么明显的事才对。

    “随你们。”不再提及南遥,陆鸿德心下一松,玩笑似地道:“李老爷子以前干的,应该是和你们差不多的工种。”

    他大概永远都忘不了,在观察南瑶时,那种直面黑暗深渊的感觉,一个人格的消失,另一个人格的出现,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造成这种人性上的巨大鸿沟,陆鸿德并不想知道。

    众人面色平静,心下却是一惊,像他们这样的人,能活得到退休,那可都是大佬极别的人物,当然了,他们退休后也理所当然的会由国家安排一个绝对安全的身份,享受余生,也就是,查这位李老爷子,除非秘密部门的上面直接出手,否则,以他们的能力,也只能查到国家安排的身份——事实上,他们在调查南瑶的时候,南瑶的房东,自然也是调查过的,所以,姚婉莹才会问要不要深挖。

    “我相信陆博士的判断,深挖就没必要了,以免给李老爷子带来危险,但我们可以通过李老爷子去了解南瑶。”耿真真作了决定,其他人没有异议。

    陆鸿德是自己开车来的,在离开之前,叫住了荆宏朗,走到一旁,意有所指地道:“别陷进去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荆宏朗听懂了,半晌,才哑声道:“我知道了,我回去后会……”荆宏朗觉得自己可笑之极,在知道秘密部门找对了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从他隐瞒南瑶能见鬼一事的时候起,就已经不配穿警服了。

    一直注视着荆宏朗的陆鸿德截话道:“人总是容易被与自身特质相反的人吸引,如果恰巧是第一次动心,对方的外表和气质又特别有吸引力的话,会迷失是件很平常的事,年轻的时候,遇上了,并不一定就是件坏事。”

    “什么都瞒不过陆博士。”荆宏朗勉强地笑了笑,这些理由无法让他原谅自己曾经犯下的原则性错误,他是警察,是刑警队的优秀骨干,他……不该忘了自己的职责,他甚至觉得自己自以为的坚持和底线不堪一击。

    陆鸿德微笑着,声音平和有力:“有时候,犯了错并不是能一走了之的事,服从组织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连罪犯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吗,我们的职业道德感应该督促我们做正确的事,而不是在否定自己的行为后逼迫自己放弃自己,那没有意义。”

    “我明白要怎么做了。”荆宏朗沉默了几息,道:“谢谢陆博士。”

    主动承认错误之后,秘密部门大概会撤回他的编外资格,局里的处罚却不会太严重,至少,那身警服,他还能穿。

    至于南瑶,大概以后有关她的事,他都需要主动回避了吧。

    荆宏朗丝毫没有迁怒南瑶,他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人生因为南瑶这个意外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就像陆博士的,也许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靠颜值坑了一回荆宏朗,等耿真真他们一离开,就把他们抛之脑后的南瑶正对着任务app跟白狐吐槽:这任务怎么越做越远了,还有完没完了,融合了这么多个世界还不满足,垃圾融合世界。

    待完成任务——

    任务对象:楚念胭/四谷由纪……详情

    任务身份:世界支柱之一(反派)

    所属原世界:C-级黑道世界

    未来成就(原世界):掌控亚太地区最强地下势力的女毒枭

    任务内容:阻止楚念胭/四谷由纪遇害……详情。

    任务时间:20XX年2月2日

    任务地址:扶桑国松川市垂井区3丁目11番

    白狐晃着尾巴:要出国啊,南瑶你没有护照呢。

    南瑶懒懒地倒进沙发:没关系,我可以搭鬼域牌顺风车,唔,早点去把事情解决了吧!

    白狐闻言甩着尾巴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晃了起来:嗯,我等你回来。

    伊玖对南瑶的那点儿毛病知之甚详,他一个现在只能用分神争宠的狐狸能怎么办——只能做一只乖巧懂事的狐狸了。

    ◇◆◇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生来就在灰暗的世界里挣扎。

    楚念胭的国籍是种花国人,身上有一半扶桑人的血统,她是那种混血混得精致可爱的长相,杏眼菱唇,鼻梁秀挺,身高不到一米六,比白瑜还要矮一些,漂亮得毫无攻击力。

    跌跌撞撞的长大,楚念胭独自经历过很多第一次,以世俗的眼光看,这些第一次都是糟糕至极的,但身处漩涡中心的楚念胭一无所知,没有人教导过她。

    比如,第一次交网友。

    ‘夜安’是楚念胭在网络上最初的昵称,昵称的由来,是因为她希望有人能在睡前对她道晚安。

    微不足道的愿望,却从未实现过。

    又比如,第一次网恋——也是楚念胭的初恋。

    楚念胭很喜欢、很喜欢他,喜欢到看见他用文字喊她夜安的时候,都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直到那个人想见她,以他过生日的名义。

    楚念胭无法拒绝,她答应了。

    不识人心险恶的羊羔第一次被染上了一道黑色。

    第一次见网友,楚念胭心里充满了新鲜感和紧张期待,虽然在一见面的时候,她的期待就变成了失望。

    那个人不帅,甚至有点丑,看起来至少过了三十岁,普普通通地毫无特色,就像她每天在路上都能遇见的社畜大叔。

    可是,那个人伸手搂住她的时候,楚念胭局促的拒绝并不能让他放手,接下来,她仿佛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只是记得在充满了呛人烟味的KTV包厢里,摆满了啤酒的杯子,和莫名其妙失去的第一次。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没有蛋糕。

    没有许愿。

    没有生日。

    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也没有送出去。

    楚念胭以为她终于可以过一次生日了,即使那不是自己的生日,可惜,并没有什么生日。

    但是,那个人没有丢下她,楚念胭很满足,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即使那个人对她越来越严苛,态度越来越差劲,都没关系,楚念烟逆来顺受,就为了偶尔能获得那个人的夸赞,直到那个人想把她丢给他的朋友享用。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进入了青春期。

    楚念胭回忆起这一段的时候,总认为她会杀死那个人,是因为她受了青春期的影响,不过没关系,她有好好埋葬那个人,就埋在她那空无一人的家里的地板下。

    最开始她不太懂,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倒石灰,后来她特地去学了这方面的知识,就重新将那个人处理得很完美了。

    楚念胭希望自己有人安慰,有人喜欢,有人夸奖,有人需要……

    “下次,下次我一定会把握住幸福的机会。”楚念胭每一次都信誓旦旦的对自己保证,但每一次都失败了。

    所以,楚念胭总是一边哭一边将新的男人埋进了家里的地板下面,她变得越来越容易哭,越哭就越没有安全感,像是走进了一个不断循环的怪圈。

    地板下埋葬的人越来越多,楚念胭也磕磕绊绊地高中毕业了,其实她的成绩很好,英语、数学和化学尤为优秀,统考的成绩也完全可以继续念大学,但是,她的新男友不赞同。

    楚念胭放弃了学业,无怨无悔地付出一切,但她还是被丢弃了。

    今天是楚念胭和新男友恋爱的第一百天,也是她刚刚埋下新男友的日子,值得记念。

    楚念胭一边用手在脸上胡乱地抹着眼泪,一边在日历上今天日期上画了颗破碎的心。

    家里乱糟糟的,因为刚刚埋进地板下面的男友总是很容易弄乱东西。

    楚念胭一边收拾,一边悼念着刚刚埋下的男友。

    等到把家里彻底收拾干净,楚念胭发现时间过了一夜,已经是翌日十点了。

    但她还很有精神,一点也不想睡觉,想了想,楚念胭好好地扮了一下,准备出门。

    今天是2月1日,每个月的第一天,楚念胭总会慎重对待,她觉得这关系到她接下来一整个月的运气。

    “希望这个月能遇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对着天空认真许下心愿的楚念胭走出门,离开家去了附近的一家便利商店,她很饿,又不想做饭。

    在便利店里买了两个肉包子,楚念胭被一只流浪狗拦下来。

    和流浪狗对视了数十秒,楚念胭蹲在地上分了一个肉包子给流浪狗,和它一起吃了一顿不知道该算早饭还是午饭的食物。

    南瑶找到楚念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楚念胭和流浪狗似乎很要好的画面。

    这里是城山区,任务地址里写的垂井区在隔壁。

    有伊玖自荐作寻人导航,南瑶搭乘鬼域牌顺风车抵达松川市之后,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楚念胭,大抵带上系统,也就差不多是伊玖这样好用的程度了吧。

    顺带一提,六月也去了鬼域,南遥不太懂热爱学习的六月怎么又突然沉迷修练了,不过,有鬼王玉姬的指点,总归是件好事。

    楚念胭和之前的任务对象很不一样,就着任务对象详情里的那些介绍,伊玖告诉南瑶,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长成一个变态是件很正常的事。

    伊玖的本意是提醒南瑶不要被楚念胭缠上,但他忘了南瑶对正常和异常的区分,本来就异于常人。

    楚念胭偶尔也会回忆一番自己的过去——

    在她六岁之前,她记得她的母亲四谷凉子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做着皮肉生意,以满足自己对奢侈品毫无节制的追求。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她六岁那年,常年要去非洲出差的父亲楚勇军终于调回了扶桑国本部,并且开始准备申请去种花国分部的事。

    她记得自己是很喜欢父亲的,因为父亲在家的时候,母亲就会变成温柔的母亲,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乖的孩子,母亲最喜欢她不话时候的样子,她也总能令母亲满意。

    六岁。

    她第一次听到母亲明天要给她过生日。

    她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她的生日,但她开心极了,兴奋地吵着要父亲陪她玩捉迷藏。

    父亲在她的撒娇下,也许是哭闹下,答应了。

    屈膝坐在黑漆漆的衣柜里,她躲好后就乖乖地等着父亲来找她,等了很久,久到快要睡着的时候,她被一声尖叫吵醒了,是母亲,接着是父亲的咆哮声,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

    一连串家具撞到在地上的巨响。

    慌乱又充满了愤怒的大吼大叫声、歇斯底里地哀求声、恐惧地哭泣声,有父亲的、有母亲的、还有陌生人的。

    她害怕地缩成一团,害怕得连牙齿颤的声音都不敢发出,她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满头是血的父亲拖着浑身是血的母亲,客厅里还躺着同样浑身是血的陌生人。

    父亲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在院子里挖起了坑,她呆滞地看着父亲把母亲和陌生人一起埋进了院子的地下。

    “你能为四谷凉子保守秘密,那也应该能为我保守秘密吧。”

    父亲大概是这么的。

    “我走了,以后每个月我都会给你寄生活费,直到你成年,上学的事,我会拜托朋友帮忙。”

    “四谷由纪,再见。”

    最后,一直叫她念胭、胭胭的父亲叫她四谷由纪,从此以后,她就开始了一直一个人的生活。

    ——楚念胭又有点想哭,现在连流浪狗都能勾起她的回忆了,她真没用。

    “你好,请问吉屋怎么走?”

    是一道清冽疏冷的声线,真好听,楚念胭想,接着又想,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同性跟她话的时候,声音里没有鄙夷之类的情绪。

    楚念胭拘谨地抬起头,表情有些呆呆的,逆着光站在她前面的人,漂亮得像从杂志封面里走出来的一样。

    “吉屋在、在、在下个路口左拐……”楚念烟起身的速度太快,理智还没能理解脚下没有站稳的感觉,她就被人抓住了手臂。

    虽然对方很快就松开了手,楚念胭还是觉得刚刚被抓住的地方很热很热,也很……温暖。

    “对不起,谢、谢谢。”楚念胭低着头,扯了扯身上过短的裙子,也许她今天应该穿裤子,又或者,穿得更像个正经的好女孩,而不是现在这副要去找男朋友的装扮。

    “松川市的交通太复杂了,能拜托你带我去吉屋吗?听那里的寿司超级好吃,对了,我叫南瑶,你的叫什么?”

    “我是四谷由纪。”楚念胭忽地反应过来,有些惊喜地问道:“你是种花国人?我还有另一个名字,楚念胭,你叫我楚念胭就好了,你的扶桑语得真好……对不起。”

    楚念胭涨红了脸,局促地抓着衣角,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楚念胭觉得她刚刚的表现太丢脸了,羞愧的想哭,她一定让南瑶觉得尴尬了。

    “楚念胭,能拜托你带我去吉屋吗?”南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可以。”楚念胭呆呆地答应了,真漂亮的笑容,没人能拒绝有这样笑容的女孩子的请求吧。

    南瑶满意地和楚念胭并排走在了一起,这次的任务对象,真教人一看就心情大好呢,精致漂亮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

    楚念胭低头带路,心情格外的好,月初的第一天,就走运了呢,她一定要好好为南瑶带路,去吉屋,有更近一点的路线吗?

    “心。”南瑶伸手揽过楚念胭,避开了从街角冲出来一群孩子。

    “谢谢。”楚念胭又呆呆地看得南瑶,又脸红了。

    南瑶收回手,心下感叹,是不是每一个反派在还不是反派的时候,都这么乖啊,虽,这个洋娃娃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