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大雨。

    淅沥的雨声， 飞溅的雨珠，带来阵阵清寒。

    是韶魍最喜欢的天气。

    雨水沿着楼顶的裂缝，浸漏进了大楼里， 滴滴答答， 仿佛雨般， 和外面的大雨相映成趣。

    这栋曾经遭受过大火的摧残， 又因保险赔偿等等纠纷，无限期闲置， 焦黑废弃大楼在雨水的冲刷下反倒隐隐飘浮出了焦臭的气味。

    韶魍离开镇隍岛之后，一路向南，沿路效率极高——在天师世家看来，就是厉鬼手段狠戾，要与他们不死不休；在秘密部门看来， 就是天师世家和鬼族的冲突加剧，已经恶化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莫名逆风翻盘的厉鬼：？？？

    现今的鬼族秘密义警遍布种花国， 国家机器自觉对鬼族有了一定的控制力，比之从前混乱不齐的情形，目前的形势已经是不敢想的安定了，国家机器一方面要承鬼王的情， 一方面又要防备鬼王。

    也因此， 国家机器一直试图让鬼王、天师世家、秘密部门站在稳固的三角之上，相互依存制约，确保种花国的繁荣稳定，将一切惊涛骇浪的暗流都阻挡在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之外。

    国家机器一直以为困难会出现在非我族类的鬼族身上， 却没想到， 鬼族有鬼王的震慑，合作一事无往不利， 而人心莫测的天师世家却掉链子了——天师世家并不愿意默默无闻，也不愿意大隐于市。

    天师世家一见在现代社会，在国家机器出手后，他们想传扬的名声无法立名之后，在和厉鬼起冲突的时候，就愈发肆无忌惮了。

    且先不各地又出现了多少都市怪谈，直接负责善后的秘密部门是愈发看不惯天师世家了，可是任由天师世家没落又于公不利，秘密部门不得不派能人异士下场和——

    韶魍一路向南，路线是她精心规划的，叶、幸、司等大天师世家的族地是必经之路，目的地是路过丰裕县后直抵东绍市，这两处地方，鬼王都曾现身，韶魍想见鬼王一面，她想知道，鬼王在千年忌日的时候，到底会不会颠倒人间阴阳。

    途径仓阳市，是韶魍第一次对上秘密部门的能人异士。

    她的行动模式一直都是隐在暗处伺机暗杀，这回却被在场的一位能人异士发现了，于是，这也是韶魍第一次正面现身。

    十五六岁鬼气森然的厉鬼将韶魍认作了同类，当即和她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厉鬼生前是个傻的，死后也没有变得更聪明，只是愈傻的人执念愈单纯也愈深，死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的厉鬼，一直记着病重的妈妈带着她一起赴死时哭着的话：‘你要是一个人也能好好活着多好啊’。

    厉鬼在很久很久之后，才理解自己也死了，又变成鬼活了，厉鬼想得也简单，妈妈希望她一个人也能好好活着，她现在不是人了，那就一个鬼好好活着。

    原本因为鬼王的命令，算放过秘密部门的能人异士的厉鬼，在韶魍的蛊惑下，主动发起了攻击。

    有韶魍助阵，天师和能人异士败得毫无悬念。

    雨天里心情极好的韶魍见此，索性教导起了厉鬼。

    “那他们呢？”厉鬼神色天真，仿佛稚儿，显得极为听话又好学，她喜欢不嫌弃她蠢的韶魍，不仅不会欺负她，还愿意教导她，真好，是继她妈妈之后，第二好的。

    韶魍闻言看向倒地不起的秘密部门的二名特工，这是她从废弃大楼外面拖进来的，她可不希望她的存在被这些人精察觉出来，就只能灭口了。

    “杀了就好，你想吃也可以。”韶魍摸了摸厉鬼的头，掩下黑袍兜帽下的神色有些怔怔，厉鬼长得像极了她早逝的妹妹，论理，在场的无论人鬼，看见她了，她都不应该留下活口，但厉鬼……带在身边就没关系了吧。

    “别听黑袍人的！你被骗了！鬼王和我们秘密部门有协议——”

    韶魍松开了厉鬼，抬手随意地挥出，想要争取劝厉鬼的秘密部门特工在瞬间就被击杀了，另一名特工也没能幸免于难，勒缠死特工们的一缕黑发缓缓游走退开，退至水洼，融入了水中，那一闪而过的黑发仿佛错觉般，消失不见。

    已经开始在认真练习的厉鬼疑惑地回头看向韶魍，又被韶魍揉了揉脑袋，厉鬼弯眼甜笑，立时就忘了方才的疑惑，继续认真练习起来了。

    从特工们的身体里飘出的魂体被韶魍伸手一招，便捏在了手里，搓扁揉圆，喂给了厉鬼。

    韶魍微笑，等她带走了厉鬼，她到要看看，秘密部门的能人异士和特工都死在这里了，人族和鬼族的合作还要怎么继续。

    这世界呀，她这等非人非鬼的怪物是真不喜欢，就干脆毁了才好呐。

    仓阳市的大雨愈发急促。

    东绍市的阳光正好。

    伊玖和离开巷的耿真真他们擦肩而过。

    “……徐玉珠和叶家的天师不欢而散，他们分头离开了。”坐上车，祝永康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情况，问道：“耿姐，你们那边怎么样？”

    姚婉莹也简单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吐槽道：“……我听南三岁那意思，她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应该是在开玩笑吧？不定，只是字面意思上的踏平叶家，南瑶不一定会非挑叶家天师下手。”祝永康道：“李老爷子看人应该是准的。”

    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蒋承志拧着眉：“这件事不处理好，我担心现在各方的平衡会被破，你呢，耿姐？”

    耿真真抬了抬眸，淡淡道：“回去先把事情报告上去，再把目前的所有信息汇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我猜，天师世家可能是在觊觎南瑶身上的什么东西。”

    “耿姐你是——难怪了，他们都送了两拨人头了，还不肯消停。”姚婉莹恍然，又满脸嫌弃：“可这实力差距也太大了，他们天师世家怕是不知道自知之明几个字怎么写吧。”

    ……

    对南瑶家再熟悉不过的伊玖走在巷里，步子越迈越慢，莫名的，有些紧张——要和南遥一起在现世里生活了呢。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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