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魍有恃无恐的带着吉莲在丹霞山附近的镇上安顿了下来。

    镇上的年味儿十足， 吉莲傻乎乎得一路瞎乐，跟着韶魍找了一间无人的老宅住了下来，路遇还能看见她们的娃娃， 吉莲还颠颠儿地上前拜了早年。

    韶魍：“……”

    丹霞山附近的镇很是‘干净’， 也不见有巡逻的野鬼。韶魍在老宅周边布了结界， 就和吉莲一起随意地收拾了一番屋子。

    一进的四合院老宅， 院落窄，年久失修， 破败不堪，东西角一株粗砺的桃树，瞧着就不像是能来年开花的样子。

    韶魍在桃树下面挖出了几坛子有些年头的好酒，吉莲见了雀跃道：“姐姐，我们过年有酒喝啦。”

    韶魍手里的动作一顿， 把酒坛子放在廊下摆好，道：“孩子喝什么酒， 先休息吧，明天我去置办年货。”既然答应了吉莲一起过年，那就……正经过个年吧。

    年三十。

    丹霞山附近镇的年夜饭是从下午三四点左右就开始吃起的，韶魍费了些功夫， 把老宅装点的很有过年的氛围后， 也置办起了一桌子好菜。

    和吉莲对坐桌前，韶魍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吉莲摇头晃脑地些讨喜的吉祥话，心绪难得的平和安宁。

    “新年愿望吗？”听得韶魍问话的吉莲用不太灵光的脑瓜子想了想， 斩钉截铁地道：“想一直和姐姐一起玩儿。”

    “傻的。”

    吉莲看不见一身黑袍的韶魍的表情， 只真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韶魍也莫名地勾起了唇角，转了转手中的酒杯， 心下有了决断，她没有保护好早逝的妹妹，总要护好吉莲的——不管她以后还在不在吉莲身边。

    大年三十，团圆夜。

    巷里张灯结彩，甭管再怎么冷清，东绍市的城市春节形象工程都做得无可挑剔。

    “新年快乐！”

    南瑶、伊玖、白瑜、六月、玉姬、韶师人、镜女、楚念胭一齐举杯欢呼，热热闹闹地开始吃起来了年夜饭。

    只能默默旁观的系统：点烟式寂寞.jpg

    客厅里，原先的餐桌被玉姬从鬼域搬来的大圆桌替换了，也没人嫌挤，俱喜笑颜开，凑在一起吃吃喝喝，笑笑闹闹，就连原本还有些拘谨的楚念胭都和众人玩闹到了一起。

    六月在鬼域的进修成果，是她能够显形并且拟影了，到底是南瑶家拿安魂符当工资的田螺姑娘，略一点拨，便开窍的很快。

    以至于，楚念胭压根没有发现这屋里一起过年的人里，有些就不是人。

    伊玖温和浅笑，唇角的弧度像是画上去的，透着一股子的虚情假意，好在众人的注意力大多都在南瑶身上，除了韶师人多看了几眼伊玖——毕竟在场的，也就他们俩大男人——还真没人发现伊玖的营业笑容。

    被众美环绕的南瑶仿佛人生赢家，心情好得飘飘然，有美人端着酒杯来敬酒，南瑶来者不拒，只回敬的时候也恶劣得不许人拒绝。

    玉姬轻颤着扶着南瑶的手，眼角水光潋滟，又喝了一杯南瑶亲手喂的酒，忙清咳着退到了韶师人的怀里：“尊上，你欺负人，我敬你一杯，怎的我自己反而要喝三杯？”

    韶师人抿了抿嘴，轻轻抚着玉姬的背，眼底的心疼一闪而没，面上却安安静静地，仿佛他下意识的动作只是在履行义务。

    “我亲手喂你喝的酒，不值得你喝三杯？”南瑶懒洋洋地撑着脸，看着楚楚可怜的玉姬笑得戏谑，又朝镜女问道：“你家鬼王，没少跟你取经吧？”

    镜女凑近，抬手掩唇，轻声趣：“可不是嘛，韶先生一开始还端得住忍辱负重的模样，现在，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动心了吧。”

    要论玩、咳，看男人的本事，镜女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镜女只当她家鬼王心血来潮，很是认真地当了几回攻略顾问，直至现在，镜女还在一心以为她家鬼王会和她一样，玩腻了吃饱了就会把人扔掉——等到镜女终于发现她其实一直充当的是恋爱顾问的时候，那已经是许久以后的事了。

    玉姬娇嗔着斜斜地睨了眼镜女和南瑶，放下捂着韶师人耳朵的手，明明白白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反倒让韶师人消了对南瑶和镜女了些什么的好奇心，总归是女孩子之间的笑闹。

    借着镜女遮掩的楚念胭撑着脸，看看南瑶，又挨个看看其他人，觉得开心极了，就连惹得她嫉妒到心痛的白瑜都是那么的让人高兴。

    若是，来年能带她的男朋友藤原昌平再聚一次，就好了。

    “楚念胭，喝酒。”南瑶伸手揽过悄悄往镜女身后躲的楚念胭，笑眯眯地举杯，有一个算一个，刚刚敬她酒的美人，怎么能不接着喝呢。

    喝得有些上头的白瑜胆大包天地抢了伊玖给南瑶布菜的活计，嘀嘀咕咕地唠叨着自己的感激和不舍，除了系统，也没人听得清楚她在什么。

    忙着哄白瑜的系统错过了伊玖唇边差点挂不住的营业笑容，倒是韶师人心有戚戚地看了伊玖一眼，他在鬼域的时候，也常不受鬼王之外的鬼族待见。

    伊玖：？？？

    吃完年夜饭，众人又一起挤在一起看春晚。

    看了眼茶几上摆满了的零食水果，有些醒神的白瑜愣了一会儿，莫名的不敢去看伊玖，揉了揉吃撑的肚子，慢吞吞地剥了个桔子递给了六月，低声问道：“感觉好久没见你了，你在鬼域的训练，年后还去吗？”

    系统对白瑜的从心嗤之以鼻，然后，他也不敢去看伊玖前辈。

    从心.jpg

    六月和白瑜凑在了一堆：“要先问问南瑶姐的意思呢。”不管年后还去不去鬼域，她都不会停下训练，她已经不想再一次被敌人抓住，拿来威胁东家了。

    ……

    伊玖和韶师人一人捧着一杯茶，坐在距电视最远的圆凳上，相互对视了一眼，沉默地看着春晚。

    镜女正和微醺的楚念胭也凑在一起聊起了情感话题，俩人交谈中的三观之不正，教旁边听了一耳朵的伊玖和韶师人盯着电视的神色愈发严肃。

    伊玖：比之镜女，南瑶的天然渣简直是萌点。楚念胭的某些观点他倒是意外的赞同。

    韶师人：一定要想办法避免玉姬被这俩人污染。

    坐在南瑶身旁的玉姬微微抬手，布下了结界，才向南瑶道：“尊上，听闻天师世家最近很是不安分，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南瑶正跟着电视里的春晚品哈哈笑，闻言笑道：“不需要，管他们做什么。”

    玉姬掩唇遮笑，也是，她们何需与那帮跳梁丑一般见识。

    “怎么，你要做什么吗？”南瑶随意地问道：“还是你养的韶师人跟你了什么？”也不怪南瑶怀疑，她可还记着鬼王以后会因为韶师人变成恋爱脑的事呢。

    “没有啦。”玉姬含羞带怯，嘴里的话却透着一股子渣味儿：“师人很乖的，我们之间有协议，他乖乖地做我的禁｜脔，我就不再入世。话又回来，千年忌日的事也不知道是谁在造谣，害得师人为此担心了好久，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解释了。”

    ——真不是因为她瞧着韶师人那副忧心的模样好玩呢。

    明明她的千年忌日和人类做寿也没甚区别啊，怎么就和颠倒人间阴阳扯上关系了，也是令人费解。

    韶师人对鬼域外面的消息也不是一无所知，因为镜女偶尔会故意当着他的面，向她汇报她根本不感兴趣的数据：‘本周鬼族和天师又起了多少次冲突、天师又伤了多少普通老百姓给国家机器带来了多少麻烦、鬼族又救了多少普通老百姓……’

    韶师人渐渐地就愈发沉默了，前有玉祈山之事，他再怎么仇视鬼族，也不得不感激鬼族，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知道如何自处，她也发现了这一点，才干脆地和韶师人定下了协议——韶师人似乎也挺喜欢‘以身饲魔’的设定的。

    镜女为此还特地推荐她看了一本的言情《温柔暴君的倾城宠妃》，嗯，她是温柔暴君，韶师人是倾城宠妃，她觉得，也就差了点儿写作后宫宫斗读作恋爱助攻的其他宫妃了。

    在镜女的撺掇下，玉姬表示：她可耻的心动了。

    青青草原即将空降的韶师人：？？？

    南瑶觉得玉姬肯定是被镜女带坏了的，不过，她似乎不用担心玉姬以后会变成为了她的男主疯为了男主狂为了男主哐哐撞大墙的恋爱脑了？

    “对了，起来，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尊上。”算撤掉结界的玉姬似想起了什么，道：“论理，地府的门若是大开，此消彼长，天师的实力必然会大增，鬼族则注定走向衰落，可近些时日，我观天师世家的行事，怎么觉得走向衰落的也有天师一道的份？”

    “嗯。”南瑶漫不经心地朝天指了指：“谁让天师比鬼族还不招天道待见呢。”

    “……我明白了。”玉姬看了眼韶师人，眸色深深，既如此，韶师人她是一定要留在身边的，地府也休想和她抢人。

    ◇◆◇

    团团圆圆的大年夜，秘密部门在东绍市的办事处里仍灯火通明。

    二楼会议室。

    耿真真和姚婉莹他们举着满上饮料的纸杯碰了碰，也热烈地一齐喊了声：“新年快乐！”

    姚婉莹看着会议桌上摆着的八个饭盒，吐槽道：“有荤有素，我们的年夜饭除了餐具的档次差了点，其他的还是很阔绰的呢。”

    “有得吃就不错了，其他还在执外勤的同志这会儿不定还饿着肚子在呢。”祝永康一边夹菜，一边道。

    蒋承志看着墙上投影视频里的春晚插播的采访，露出微笑，只要普通老百姓能笑着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他们就是再苦再累，那也值！

    “叶家的事，我们要怎么向南三岁交代？”姚婉莹挪了挪手边的笔记本电脑的鼠标，看了眼上面的报告，边吃边问：“耿姐，南三岁后来给你电话催过吗？”

    “没有。”耿真真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姚婉莹，道：“你心下次在南瑶面前喊漏嘴了，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咳咳，南瑶。”姚婉莹闷声完，扒了口米饭。

    “南瑶她可能真就是开玩笑吧。”祝永康道。

    “不管南瑶那边是不是在开玩笑，叶家的事，我们还是要处理。”蒋承志皱眉：“叶家这回再怎么胡搅蛮缠也没用，我们有人证。”

    “啧，我们查到的徐家人的底，可不干净，还要费心保护他们，也是不痛快。”姚婉莹又插话道：“难怪能把徐宝珠教成祸害。”

    “老姚，我发现你对南瑶的偏见还挺大的。”祝永康抢了一筷子姚婉莹要夹的鸡腿肉，在姚婉莹的瞪视下续道：“你是不是还想，徐宝珠的人格死了，变成了南瑶，也还是个祸害？”

    “老祝，你瞎吗，我怎么就对南瑶偏见挺大的了，我那是对南三岁，咳，南瑶爱恨交加，懂不懂。”

    笃笃笃——

    突兀的敲门声，让会议室里的众人面色微变，这个时间还有人来敲门，八成是没什么好事。

    耿真真扬声道：“进来。”

    “耿姐，仓阳市那边……传来了坏消息。”推门进来的同志神色难掩悲痛，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耿真真。

    耿真真接过资料，翻看了半晌，声音冷凝：“两天了，怎么现在才收到消息？”

    姚婉莹着急上火地拿过资料，也翻看了起来，边看边咒骂，祝永康和蒋承志也一左一右围了上来一齐看起了资料。

    “一是那栋废弃大楼太偏僻了，仓阳市又接连暴雨，二是牺牲的特工同志身上的定位一直都在活动，总部那边的同志还是在接到了鬼族秘密义警的报告之后，才派人去的废弃大楼，牺牲的特工同志身上的东西后来也都在流浪汉身上找到了。”

    “总部那边怎么？”

    “总部那边希望你们能在和镜女沟通之后，合作找到凶手。”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耿真真揉了揉太阳穴，把摆在她面前的盒饭推到了一边，看向姚婉莹他们：“你们先吃饭，我先……”

    姚婉莹赤红着眼睛，搓了搓脸：“耿姐，我吃不下。”

    “先收起来吧，饿了再热来吃也一样。”蒋承志起身，微颤着手把饭盒收好，一齐堆到了会议桌的一旁。

    祝永康捏着资料的指尖泛白：“耿姐，这上面是鬼族干的，两名特工，六名能人异士，一个没活下来。”

    “厉鬼干的。”蒋承志冷静的更正。

    “妈的，鬼族有鬼王的威慑，不是一直都很听话吗！”姚婉莹狠狠地捶了一下会议桌。

    耿真真用指节敲了敲桌面，等姚婉莹他们静音了，才道：“都冷静，这件事，不一定是厉鬼干的，首先，这是总部那边第一次派人下场和天师和厉鬼的冲突，六名能人异士，在部门里的实力都是处在上位的，要是厉鬼干的，那除了镜女，我不觉得其他厉鬼有全灭了他们的实力。”

    “总部那边大概也没想到一次性就派出了六名能人异士、又只是和还会出事。而且，这次的事件，也是鬼族秘密义警报告的，至少，这能明，鬼族事先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以他们之间消息的流通速度，我们还会被蒙在鼓里。”

    “还有，别忘了最不想看到我们和鬼族合作顺利的是谁。”

    “现场只死了两名天师。”祝永康道：“如果和厉鬼起冲突只是这两名天师，我们的同志，怎么也不可能牺牲。”

    “现场勘查的结果，表明现场没有除了六名能人异士、两名特工、两名天师以外的活人活动过的痕迹。”姚婉莹双手抓着会议桌的边缘，狠声道：“这不是意味着问题又绕回来了吗，不定，是实力次镜女一级的厉鬼们联手干的。”

    “那目的呢。”蒋承志问道。

    “不满鬼王的命令，或是看不惯两族的合作之类的。”

    “我倒是觉得，天师世家的那些天师，更有可能对我们的同志痛下杀手。”祝永康看向姚婉莹，道：“鬼族以实力为尊，有厉鬼不满鬼王的命令是不可能的事，那么，后者也就不成立了。”

    耿真真深思了半晌，作了决定：“先联系镜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