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辆伪装过的军用越野车绕过世宏大厦， 驶进了门口挂着‘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区分局’牌子的破旧院楼——也就是秘密部门在东绍市的办事处。

    姚婉莹站在二楼会议室的窗户前，看着从军用越野车上下来的一行人，皱眉道：“真有必要大张旗鼓的去拘捕南瑶吗。”

    刚下车的能人异士里有那脾气不好的， 利刃般的目光直射姚婉莹， 姚婉莹站在窗户前没动， 又嘀咕道：“眼神还挺利。”

    办事处的窗户都是镀膜玻璃， 一般人即便感知敏锐，也做不到‘看见’。

    “谁知道上面在想什么呢。”祝永康坐在会议桌前， 烦躁地抓着头发，道：“也是搞不懂上面为什么要想得那么复杂，事情不是明显的再简单不过了吗，鬼族的异动，是因为上面的动作被鬼王发现了， 跟我们翻脸了呗。”

    “耿姐。”蒋承志沉沉地喊了一声，问道：“等会儿的行动会议， 我们有什么计划吗？”

    “嗯。”低头深思的耿真真抬头，先是看了眼姚婉莹，淡淡地道：“婉莹，坐回来。”又看向蒋承志和祝永康， 道：“没有， 上面严令要求我们服从行动负责人的命令。”

    “老蒋，你是有什么想法吗？”耿真真又问道。

    “也没有，就是觉得事情来得太急，和咱们部门以往的行事作风不符， 有些蹊跷。”蒋承志完， 祝永康和姚婉莹一齐点头。

    耿真真见状，垂眸想了想， 转开了话题道：“趁着上面派来的那些人要先去处长那里报道的功夫，我们先分析一下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吧。两族的合作，本身就是没有任何有效的约束力的。鬼族突兀的提出合作，又突兀的结束合作，其间肯定是有目的的。”

    “上面对于这件事也仍在争论不休，鹰派态度强硬，鸽派认为应该选择和谈，毕竟鬼族确实帮助了我们，能够在谈判桌上解决的误会，就不应该诉诸武力。”

    “我个人认为，不管鬼王有什么目的，都和颠倒人间阴阳的阴谋无关，虽然我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但镜女的态度已经能充分的明问题了。”耿真真扫视了众人一眼，见众人俱面露赞同之后，又道：“但问题也正在这里，鹰派为什么一定要将鬼王和颠倒人间阴阳的阴谋联系在一起，而对镜女的态度视而不见？”

    “我也并不认为鬼王就一定对人类是抱着善意的，其操纵这番合作的目的，也有可能会对人类造成灾难。但直接基于‘鬼王将要颠倒人间阴阳’的先决条件来考虑应对问题，显然是有问题的。”耿真真皱了皱眉，续道：“这次拘捕南瑶行动的方案就是鹰派提出来的，甚至，一开始针对鬼族厉鬼的动作，也是鹰派下达的命令。”

    “针对鬼族厉鬼的命令。”蒋承志冷静地道：“我觉得是合理的，不管是天师世家的天师，还是有能人异士的秘密部门，都牺牲的太多了，是否有另一股力量在浑水摸鱼，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在事态未明之前，选择击厉鬼也是为了减损失。”

    “那为什么不选择击天师世家？”祝永康自问自答：“因为天师世家的天师是人。”

    “最重要的是，鹰派的动作明显让事情的结果和期望的目标背道而驰了。”姚婉莹很不赞同蒋承志的看法，道：“又或者，上面本来就希望能够取消和鬼族的合作，在原因不明的‘变态嘉年华’、‘犯罪狂欢季’的事态彻底被控制了下来之后，鬼族也就成了亟待解决的威胁。”

    姚婉莹的猜测也是有迹可循的。先是两族合作商谈初期，就已经有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担忧；后是两族合作期间，对鬼族的忌惮和防备——虽然秘密部门的行事看起来不那么的光明磊落，但对背负着国家和民众安全的秘密部门来，这般态度才是正确的，也是职责所需。

    但是，过河拆桥，拆得太急就难看了。

    “这些我们暂时先不讨论。”耿真真将指尖抵在手心，作了个暂停的手势，道：“现在，鹰派又认为抓住南瑶，就能审问出鬼王的计划，但问题是，以我们目前对南瑶实力的预估，上面派遣过来的那些能人异士——”

    顿了顿，耿真真也不好灭自己人的威风，便换了个法，续道：“南瑶过她不会手下留情。”

    “不把配合执行任务的一队特种兵的战力算进去吗？”姚婉莹问道：“现代武器对鬼族没用，但对付南瑶，还是恢恢有余的吧。”

    “死在玉祈山的天师世家的精英，就是一队特种兵也拿不下的对手。”耿真真平静地道：“而死在巷的天师，比死在玉祈山的天师实力还要强，这两起案件，南瑶虽然没有承认过……但，陆博士的判断应该是不会出错的，所以，我个人是倾向将特种兵的战力排除在外的。”

    “确实，秘密部门的能人异士和特种兵作过对抗训练，大致换算一下实力，也就很清楚了。”祝永康点了点头，眯起眼睛回忆着曾经看过的训练战况，道：“不过，如果特种兵的数量有压倒性的优势，结局就会直接反转了。”

    也就是，如果不是因为鬼族现世使得天师世家的存在是必要的，国家机器真要收拾掉天师世家也不难。

    “最后，我个人认为，这次行动成功的可能性是零，你们觉得呢。”耿真真平铺直叙地道。

    “我赞同耿姐的，以南三岁的任性，到时候，她会干出什么事，我都不意外。”姚婉莹紧皱着眉，道：“要是事情搞大了就麻烦了。”

    “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有五成，也许玉祈山和巷的案件鬼王也插手了。”蒋承志沉思了片刻，道：“我们对南瑶的实力确实夸大了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而且，这次是一队特种兵对付南瑶一个人，在数量上已经算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了。”

    祝永康左右看了看，道：“那我……觉得不会起来好了，万一南瑶到时候愿意跟我们友好交流也不定啊。”

    “万一我们有去无回也不定啊。”姚婉莹紧接着出了大实话，一般人是不可能敢在种花国跟他们硬刚的，可南三岁就不一定了。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相视一笑，只希望去试探南瑶深浅的尝试只此一次吧。

    “耿队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这次的行动你们不会也要参与吧？可惜耿队你们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有查到，要不然，就能帮得上我们周队了。”会议室的门被直接推开了，走进来的一行人里，曾经短暂的在耿真真手下呆过的能人异士钟鸿文一见面就开口嘲讽：“不是我，耿队你上次要是没拦着我们去试探南瑶，我们现在肯定不会这么被动。”

    “你他妈什么呢！”姚婉莹猛得一拍会议桌站了起来：“耿姐好心不让你们去送死，还好心出仇了是怎么着！”

    耿真真从容起身，按住了姚婉莹的肩膀，微微用力，把人按坐下去了，才看向抱着手臂、满脸不悦的行动负责人——周峰，和她级别相当，老熟人，也是老对手了。

    “周队。”耿真真淡淡地了声招呼，直接无视了钟鸿文。

    钟鸿文面色一黑，正要再开口，就收到了周峰警告的目光。钟鸿文恨恨咬牙，在体制里做事就是这点不好，有本事的人总是被没本事的人压一头。

    “耿队。”周峰不带感情地看了耿真真一眼，不温不火的把先开口的俩人批评了几句，就直接进入了行动会议的主题。

    会议室里，除了耿真真他们四人和行动负责人周峰以外，还有特种兵队的队长、四组能人异士的组长，以及周峰手下的三名特工，共13人参加了会议，为了对付南瑶，可谓大手笔了。

    夕阳的余晖静静地落在巷，古韵悠长。

    能人异士用和天师一样的手段，驱逐符，驱离了巷的居民，又合力封起了结界，便四散开来，隐入了巷，兜里装着醒神符的特种兵队也已经埋伏在了指点的作战地点。

    同样拿了醒神符的耿真真他们站在巷外围的暗处等待着，很快，他们在三三两两离开巷的人群里，看见了李老爷子，周峰毫不犹豫地上前请李老爷子作客。

    李老爷子的身份他特地跟上面确认过，周峰觉得请动了李老爷子，能比耿真真他们好用。

    行动布置是先礼后兵。南瑶要是听劝愿意跟他们走最好，不然，就只能动手了，届时，能人异士围合成阵困住南瑶，特种兵在外围压阵，必要的时候直接开火——这是只有周峰和特种兵队长知道的命令。

    李老爷子冷淡地看了眼周峰，背着手不慌不忙地走到祝永康和蒋承志跟前，慢吞吞地问道：“又来招惹她做什么？”

    祝永康抓了抓脑袋，低声道：“上面的命令。”

    “她那儿的事，我帮不上忙。”李老爷子叹了口气。

    “那要不，您先去别的地方散散步？”蒋承志觉得把一退休的老人家牵扯进来太亏心了，对周峰也愈发的不满了。

    李老爷子摆了摆手，玩笑道：“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看看，要是有个万一……唉，不知道拿以后都让她赢棋的条件换，她肯不肯卖我个面子。”

    兴致勃勃地跑到阳台上张望的南瑶，在远远看到耿真真一行人的时候，开心地用手撑在栏杆上，倾着身子看着他们朝她走来，又忽地回头看向客厅里的伊玖，嘻笑着问道：“徒弟，有没有觉得我很像在巷里等着玩家来挑战的游戏BOSS？”

    “……”伊玖无奈地点头，好惨一玩家。

    “徒弟，你为什么要把徐玉珠留下来？”南瑶继续往巷里张望着，问得随意。

    因为他想把徐玉珠恐吓走呢，以为自己的动作没有被南瑶发现的伊玖腼腆地笑了笑，半真半假地道：“我讨厌她，所以想吓一吓她，师尊，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徒弟，你想怎么着都行。”第一次当人师尊正玩在兴头上的南瑶表示，她可是很宠徒弟的。

    伊玖走神了一瞬，他比较想在睡觉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呢，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