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别对我好,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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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凤霖趴躺在床上喝着药,苦的他脸上的五官皱的缩了一半大。

    “吃西药多好,非得喝中药。哎哟,王玉致,我是伤员好不好!”

    王玉致黑着脸,天知道她接到电话凤霖受伤,脑袋轰一下就空白了,连自己怎么进的皇宫都不记得了。杨凤霖背上的伤不算重,被落下来的雕花梁划了一道口子,周围烫了几个水泡。虽不是顶严重的,但伤口狰狞,王玉致的心口就像被人狠狠的插了一刀。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被杨家每个人养在心尖上,哪里受过这种罪,想着这进皇宫才一个多月,不是瘦了,就是伤了,她心理不痛快极了。

    也是八角伶俐,没让给杨定州电话,而是进了自己家,这要是被舅舅知道了,王玉致不敢想。

    “你今后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也不用叫我姐姐了,你长到这么大,舅舅花了多少心血,你就这么……”

    话没完,王玉致眼眶红了,眼泪是噗呲噗呲往下掉。杨凤霖急了,他是见不得她哭的,想起来给她擦眼泪,这一动牵扯了伤口痛的差点从床上翻下来。王玉致一见赶忙将人扶起来,“我的祖宗,你消停一会吧,你还想让我活吗?”

    杨凤霖呲牙咧嘴的,伸出手擦王玉致脸上的眼泪,“你这一哭我就没了主意,心慌的很,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做危险的事情了。”

    王玉致用手帕擦着眼角,眉头这才松一些,“记住你过的话!我记得上次进皇宫,你带了顶好的烫伤药记得要用,我已经吩咐八角了。等伤口结了痂,还有祛疤的也要用起来,身上不要留了疤痕。”

    王玉致忧心匆匆,其实杨凤霖心中有些不以为意,男人么有点疤痕又没啥大事情,但这话他是不敢当着王玉致的。

    “我又不是女孩子,没那么多讲究。”杨凤霖脸埋在枕头里闷声接了这一句,王玉致耳朵尖全听进去了,一掌拍在他屁股上。

    杨凤霖哎哟一声,“姐姐,这是肉,下去会疼!”

    王玉致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心里放心了大半,“你要是个女儿,我和舅舅不知道要省多少心!”

    厉染在书房听王玉致来了,放下手中的书起了身。厉染的住处被烧了大半,还好书房和他的卧房没有被殃及,今早内务部的过来看了看,是修缮起码要半年,这还是最快的。紧接着又了一堆经费紧张,本来整修这处就花了不少,这下烧了一半云云,厉染明白这是让他们挪地方,这处他们是不会花钱再修了。

    杨凤霖还伤着,厉染把卧房让了出来,这几天他一直住在书房,杨凤霖他去看了几眼,每次过去他总是睡着,厉染也没进去,只是杨凤霖身边的八角看见自己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厉染装没看见,真的,就算杨凤霖醒着,他也不知道能和他什么,谢谢?谢谢你为了拿我的弯琴受伤了?厉染叹了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索性就不想了,但今天王玉致来了,出于礼节他都得过去。

    书房和卧房隔得不远,一条不长的走廊。一路上侍从在扫着还没有清理完的废污,悉悉索索的嘀咕声传进厉染的耳朵里。

    “亲王殿下那满屋子的宝贝全烧了,那得多少钱啊。”

    “可不是,那天晚上还吩咐不让人进去拿东西,怕有危险。没想到自己倒是进去抢七殿下的弯琴。”

    “满屋子的宝贝不抢,抢七殿下那把不值钱的弯琴,你这亲王殿下脑子是不是不清爽。”

    “你可别胡,要我这亲王殿下虽出身不好,但在这皇宫里头是最有人情味的了。那么大的火还顾着我们这些下人,这要是换成别个,我们怕是都要死在里头了。”

    哎,扫着地的两人同时叹了一声,语气里透着惋惜。

    “可惜,七殿下似乎也不喜欢他,这受伤都几天了也没正经看过人家。”

    “这话可不是我们能的,干活吧。”

    扫地声起,厉染立在原地,修长的手指抓着已经泛白破损的袖子毛边。

    那天晚上他跑进去是为了拿弯琴,没想到杨凤霖也在里头,怀里捧着的正是他要找的东西。

    检查伤口的时候也是抱着弯琴不放,老医官这样没法治伤,厉染没法,突然想起他昏过去之前的话,皱着眉心弯下腰在他耳边自己不会怨他,这才从他怀里把弯琴拿出来。

    厉染是越发觉得他看不懂杨凤霖这人,他爱钱,满屋子的宝贝不要就不要了,临到头却因为这把弯琴不顾大火就冲进去了,事后那侍从跪在他面前请罪,在亲王面前多言了。

    他是多言了,那把弯琴跟在他身边许多年了,他一直珍藏着,不多喜欢只因为是那人送的。

    杨凤霖,你又是为什么?就因为我喜欢就值得你不顾危险冲进去把它拿出来?

    厉染走到门前刚好遇上出来的王玉致。王玉致站定对着厉染拜了下去,厉染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王玉致知道厉染这是不用她行跪拜礼的意思,但王玉致没管,正经的行了礼这才起身笑着叫了一声七殿下。

    厉染微微点头,还没进去就已经闻到浓浓的药味,厉染侧过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王玉致也在量他,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厉染。高挑瘦削的身子,一身半旧不新甚至还有些破旧的伽蓝褂。一张冷暖不近清贵高冷的脸。

    王玉致心想,厉染和凤霖这长相上倒是没有一点相似的。凤霖长得像她母亲,厉染却更像已经逝去的老国王。

    两个人一个动一个静什么时候才能搭在一条线上。

    王玉致握着手腕,她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她多少听到一些,凤霖受伤是为了拿厉染的一把弯琴。站在家人的立场,王玉致不觉得一把弯琴能抵得过他弟弟的性命,况且……她还听那把弯琴是冯莹送给厉染的。

    凤霖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这傻子为什么会不要命的进去拿厉染的弯琴。

    “谢谢七殿下救了凤霖。”

    王玉致这话的真心,那天晚上的混乱景象,不用她听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厉染静静地望着王玉致,“您见外了。”

    不紧不慢,清清淡淡,客气中透着疏离。王玉致放在身前搭在手腕上的手握的更紧了。

    “七殿下,有些话我的唐突。凤霖是我们杨家唯一的孩子,他时候身体不好,也是被我们宠坏了,要是他有什么做的不好恼了您不高兴,还请您多担待。那孩子脾气是不好,但没有坏心思。”

    厉染嗯了一声,似乎觉得这样回答太轻率,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了。”

    王玉致笑着从身后的八角手里拿过一个食盒,“里头是我做的一点点心,上次凤霖你喜欢,我这次就带了一些进来,希望您别嫌弃。”

    厉染抬起头,怔愣的看着王玉致手中的盒子,突然侧过头,鼻尖有些微微冒汗,王玉致也不急,伸着手一直微笑着。

    厉染僵硬的伸长手臂,心的接了过来,却始终不敢看王玉致,一声谢谢比刚才的那句我知道了软了几分。

    王玉致在心里叹了一声,又是一个别扭孩子。

    杨凤霖躺在床上直哼哼,后背疼,是真疼。这天气还热,浑身黏糊糊的,恨不得站一排人给他扇风。

    双手抱着枕头,头向着墙,双腿无聊的抬起来一搭一勾的上下摆动。

    突然闻到一股檀香的味道,杨凤霖猛地转过头。见厉染正靠过来想看他的伤口。

    一个抬起头,一个垂下脸就这么对上了。

    两双乌油油的眼睛,互相看着,一阵尴尬。

    杨凤霖哼了一声转过头趴在枕头上,“你怎么来了?”

    厉染站在他床边,木着脸仿佛刚才的尴尬只是杨凤霖一人的错觉。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杨凤霖鼻孔出了一口浊气,又要靠眼神交流演哑剧了。

    杨凤霖视线向下,突然看见厉染那双布鞋上头不知是不是被火星燎了,有个不的破洞,顺着看上去,看到那破损毛边的袖子。后背的疼痛都止不住他心里的恼火。

    “你这褂子穿了多少年了?没做新的吗?内务部这几个,等我好了,我……”

    身边的人动了一下,杨凤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没个思想准备吓的杨凤霖往后头一躲,又扯到了伤口,疼的眼角都挤出了眼泪。

    “你能先出个声吗?”

    要不是这姿势不能捂心口,杨凤霖真想好好的揉揉这几天备受摧残的心。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厉染弯着腰盯着杨凤霖,厉染看人的时候就是死盯着,那股狠劲就如同要通过这层皮相挖着你的骨血看进你心里头去。

    但你要反过来看他,他周身有着一层硬刺,你靠近他一些就能被扎的鲜血直流。

    杨凤霖知道他这是又起疑心了。真不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什么,这么重的防备心,别交心,就是向前一步都很艰难。

    “我不该对你好吗?”

    杨凤霖没有避开他的眼神,大方的看回去。

    杨凤霖生来一双好眼睛,满目春情,仔细量你的时候,不笑,那眼睛里头都带着一丝春风。

    杨凤霖平时看人,眼中都带三分轻佻,对着厉染他可不敢。厉染眉眼长得浓艳,一副好皮囊却气质清冷,一脸的禁欲高冷,对着这样一张脸就算开个玩笑都觉得罪过。

    厉染垂下眼,满鼻子的药味让他额角紧绷,心中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王玉致的点心,杨凤霖他喜欢?他看到了。

    没错他是喜欢,这么精致的点心他从来没见过,含在嘴里软软糯糯的。

    但是喜欢有什么用呢,美好的东西,他喜欢的东西都不是属于他的。

    厉染直起身子,一束穿堂的日光刚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睫毛颤着,形状姣好的唇抿着,

    “别对我好,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