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晏君寻希望时山延能像警犬一样嗅出关键味道，但是时山延没有配合的兴趣，他端详照片的神情仿佛是在逛摄影展，已经准备好了即兴评价。

    刘鑫程拍摄的照片大部分是256年性侵被害人的照片，和便池墙壁上那些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不同，这些照片更加清晰，它们从各种角度记录着性侵被害人的痛苦。在最角落，还有几张性侵被害人模糊的背影照，应该是刘鑫程出狱后偷拍的。

    晏君寻看到贴照片的透明胶带都泛了黄，缝隙里积满灰尘，角落里还有蜘蛛。

    “他为这件事沾沾自喜，”时山延用指拨开窗帘，“向进入他领地的每个人炫耀他的徽章。”

    晏君寻俯身，盯着这些照片。

    时山延也俯下身，问：“你想到了什么？”

    “凶来过这里，”晏君寻思考时语速很慢，像做题似的拆分着捕获到的所有信息，“他在这里有强烈的存在感。”

    房间的最大的违和感是这里根本不像刘鑫程住的地方，他在这个房间里仿佛只拥有这块窗户和卫生间。地面很干净，灶台也很干净，连垃圾桶里的垃圾袋都被带走了，明凶非常谨慎地在处理痕迹，但是他却没有碰卫生间和窗户。

    晏君寻直起身：“我要看完所有房间。”

    ***

    普利区的环境要比惠合区好很多，虽然也是老式楼房，但整体不算破败。它的楼房排列非常规整，为了看起来更有科技感，当初建造时选择了用玻璃装饰外壁，区物业费相对较高。区门口是成排的商品店，没有专门的停车场，晏君寻的车不好停，绕出了一条街才找到停车位。

    “我以为你会观察照片。”时山延在下车前道。

    “我需要氛围，”晏君寻看向他，“和变\\态共处一室有助于我的思考。”

    “了不起，”时山延拉开车门，对晏君寻倏地一笑，“我是我这种变\\态。”

    晏君寻和变\\态进了区，这里的居住环境甚至要比晏君寻住的好，人行道两侧还有鲜艳的绿化带，虽然都是数字投影。

    二号被害人历建华住在八号楼，连楼层也选在第八层。

    电梯有些老，上升时会发出轻微的摇晃声。门开时率先进入眼帘的是辆崭新的山地自行车，靠在门边，横杠上还吊着一双洗过的旧球鞋。左侧是安全通道，时山延出电梯时看到安全通道的门是开着的。

    晏君寻输入了房门密码，在轻柔的“欢迎回家”声里看到了室内情况。

    厉建华今年45岁，25年是停泊区旧轨乘务员，因为多次性侵同轨道路线上的女乘务员被判了七年。他出狱后搬到普利区，坚持啃老，前几年还有尾随、猥亵等不良记录。

    “爸爸，”室内系统的声音非常年幼，“已为您开启室内恒温，希望您回家愉快。”

    历建华的室内系统是停泊监\\禁所的前代系统，擅长检测人类心情，可自我调设的

    范围较，只能改变声音和语气，没有虚拟投影功能，核心是完全服从主人的命令。

    历建华的窗帘也是拉着的，但窗户却是打开的，室内有股清新剂的香味。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只招财猫，桌布的边角对得很整齐。卧室的门没关，床铺也很整齐，各个收纳盒都安分守己地待在原位。

    十五年前的性侵新闻报道称历建华有性\\瘾，他的父母早在他青少年阶段就试图帮助他矫正这个问题，但当时停泊推行的是用抗激素药物进行治疗，比如使用大量的乙烯雌酚来降低性\\欲，长期使用会无法射\\精，这种办法在现在叫做化学阉\\割。他的父母因此选择求助心理医生，希望能通过心理治疗来替历建华解决难题，然而效果并不好。

    在十五年前那场性侵案发生前，历建华就曾屡次猥亵旧轨乘客，他用\\淫的方式对性侵受害人进行性\\骚扰。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在没有独居前，洗脚都要靠爸妈。

    “爸爸，”室内系统自动亮起光屏，“视频更新已完成，将为您准备环绕音效”

    “停止系统自主，”晏君寻从卧室门口回过头，“关掉非法视频。”

    室内系统沉默两秒，切换成女播音腔：“好的爸爸。”

    音落光屏消失，整个房间都暗下来，空调和各项电器全部静止。

    “停泊区的性侵新闻致力于泄露双方的个人信息，”时山延屈指着吧台侧面的鱼缸，那里碰一下就会亮，“历建华的视频里还有性侵受害者的照片。”

    光屏全程只亮了三秒，历建华密密麻麻的视频里藏着性侵被害人的新闻照片，姓名几乎是一闪而过，但是时山延仍然看到了，这样的视觉记忆和信息捕捉能力在黑豹都属于凤毛麟角。

    “有个记者对这种新闻嗅觉灵敏，喜欢用大量照片占据面。”晏君寻闻了闻卧室的味道，“他最近已经把目光转移到凶杀案上了。”

    “你被拍过吗？”

    “没有，”晏君寻觉得室内温度有些高，热得他再次拧开瓶盖，“无名侦探没有正脸。”他在喝水前又看向时山延，“请你自己做好自我保护。”

    “我喜欢上新闻，”鱼缸的彩光加深了时山延的鼻梁阴影，他看着游来游去的金鱼，“被狙瞄准让我倍感快乐。”

    晏君寻喝了口水，：“哦。”

    历建华的失踪情况和刘鑫程类似，四月十七号晚上开始他的狐朋狗友就联系不到他了，直到一周后物业发现普利区的排水沟堵住了，他才被

    找到几块，房子目前归他住在敬老院的爸爸所有。

    历建华没有工作，出狱后就靠爸妈的退休金生活，他在生活上不能自理，他和刘鑫程一样，绝不会主动清理卫生。人是有个性的动物，只要他每天都住在这里，就会留下大量的个人痕迹，可是晏君寻却在这个房间里找不到属于历建华的个人痕迹，这里干净得像样板房，连地板都亮得反光。

    “历建华”仿佛被擦掉了。

    晏君寻觉得凶也来过这间屋子，

    但和刘鑫程不同，他在历建华的房间里没有放弃任何角落。他喜欢这里的环境，并且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它。

    “凶根本不害怕，”晏君寻看向鱼缸，“他来喂过鱼。”

    “人总有几个朋友，”时山延不再玩鱼缸的灯，而是：“巨婴也有。”

    “好朋友如果记得你的鱼，”晏君寻不留情面地，“就不会让你在排水沟里堵一周。”

    晏君寻很在意门锁，不论是刘鑫程家还是历建华家，门锁都是完好的。

    晏君寻拨开窗帘，从窗口望出去，外边正对着楼房的玻璃，傍晚的余晖投映在上面，折射出绚丽的芒。区物业做得不错，尽力在维持老楼区的光鲜，连玻璃上的灰尘都擦得很及时，看着比街头光屏更加透亮。楼层和楼层对列成直线，晚上还有夜景灯，没人能翻窗户进来。

    “凶是走进来的，”晏君寻被光芒晃了眼，皱着眉，“他有钥匙和密码。”

    ***

    两个人从历建华家出来时，正好遇见隔壁的夫妻下班。他们目光逡巡，对晏君寻礼貌地点了下头。

    男人问：“要下楼吗？”

    “谢谢，”晏君寻拎着空水瓶，“下到停车场。”

    男人帮晏君寻摁了电梯，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时山延的束缚锁上瞟。

    时山延抬起双，束缚锁顺势滑到了他结实的臂，他对男人：“玩具，还挺逼真的对吧？”

    “啊。”男人不知道如何接话，尴尬地笑着点头。

    时山延拉开两臂，束缚锁间的磁条报了下警，电流立刻打了他几下，不允许他继续拉。他遗憾地：“不介意你们玩。”

    晏君寻已经跨进电梯里，他一拉住垂在额前的黑发，挡住些许眼睛，一握住时山延的臂，把人拽进电梯里。

    “分享快乐，”时山延站到晏君寻边上，冲男人挥了下，“拜。”

    电梯“叮”地合上，开始下降。

    时山延把身体歪向晏君寻，真诚地问：“你有什么性\\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