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我们兔类半兽人最擅长察言观色, 审时度势了。”聂书杰得意得兔子耳朵都抖了抖，“等你那位回来，可要记得带给我瞧瞧, 我帮你看看他哈什么类型的对象。”

    林学笔没太理解聂书杰前面那段话的意思。

    灰色兔耳被身后的男人用手指轻弹了一下，聂书杰当即傻笑，不再话，一副兔依人状。

    元纪杉没提任何东西回来，刚才买的设备会有无人快递运至物业处。

    “觉醒个兽类通用技能，看你得意的。”元纪杉嘴上这样，却很吃聂书杰这套。

    比起之前哆哆嗦嗦的兔子, 现在的聂书杰虽然怕, 但已经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了。

    这是不断基因优化的结果。

    聂书杰不以为耻, 反为荣, “那是。四舍五入, 就是半个异能了。”

    “兽化还能觉醒异能？”林学笔听出了关键, 欣喜之余又多了几分期待。

    那什么风水火雷, 简直炫酷爆了。但林学笔也知道, 聂书杰口中的异能, 必定更加复杂, 有更多种类，并且更加稀缺。

    然而，聂书杰却僵住了没有话。他为自己的口无遮拦，尴尬不已。

    大概是基因有了优化, 智商有了提高。以前理解不了的很多事情，这时候的林学笔却忽然醍醐灌顶。

    “定向改造，就没有异能是吧。”林学笔干笑一声，不等对方安慰，便装作不在乎地道，“没事。没事。”

    任何失去的东西，上天都会以另一种方式给予。

    而过度的给予，必定因为带走了某样东西。

    “我理解。”林学笔深呼吸一口气。

    聂书杰虽失去双亲，性格比较软糯，可情商比一般人更高。如今更是遇上了一个喜欢他的鹰类兽人，开始恋爱。

    杜勤明虽同样身世，但以纯人类身份在半兽人中获得助学金，智商必定处在同期的中上水平。

    而他得到了那么多钱，还有推荐就业和扶持开店政策，这代表着，无论他觉醒成什么，只要他不作死，这职业生涯就已经稳妥了。

    那比起那些觉醒后还要投入求职大军的半兽人们，失去的自然也会更多一些。

    每年都有不少半兽人在优化提升，这求职大军可不比应届生毕业生要轻松，更不星际也是有应届毕业生这种浪潮。

    低学历如何与高学历竞争？

    基因优化，不过是入门。

    他运气好，被保送了，自然就没有更高的可能。但也保证了他这辈子都不用再失业，再住进社会救助站了。

    林学笔能理解。

    “去吃饭吧。”林学笔看淡了。

    联邦不会放任任何一个适龄生育的公民去做除了生育外的其他事，除非这公民有值得培养的才华。

    历史上，许多伟大的人，投入在生育和抚养中的时间就非常少。因此才有更多的时间，去做更多的事情。但林学笔不是那样的伟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见林学笔表情淡淡，不似难过，聂书杰便也没再话。

    这样的林学笔挺好的，比半个月前积极向上多了。

    毕竟再怎么难受，那也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人生就是这样，由绝望走到希望，由希望走到光明。

    没有一蹴而就，谁都是一步步走出来，一代又一代。

    如果别人有，那不要难过。

    因为他注定要承受更多的目光和压力。

    不自觉间，聂书杰想起了张元帅。那个从出生开始，就一路走向神坛的男人。也不知道张元帅如今伤好没有？

    毕竟两次人情，林学笔选了商场里一家高档的餐厅。

    位置在十楼。

    垂直观光电梯是一如既往地多人。仅仅两层楼的差距，三人不想等，选走扶手电梯。

    联邦的大型商场和现代商场差距不大，装修更加星级化，店铺更侧重于服务类，情感交流类，很少人单纯为购物而来。

    其中更有人在直播，在取景拍网剧，增加整个商场人气。

    大概是和老虎相处久了，如今再来看这些半兽人，林学笔少了很多担心和害怕。甚至因为优化，产生一种彼此同类，不再是外人的感觉。

    感慨之中，忽然听见某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顺声看去，只见九楼走廊上有一名野猪半兽人跪趴在地上，神情痛苦。

    围观群众有秩序地进店躲避，继续围观却也防备着眼前的这名野猪半兽人。

    叫林学笔害怕的是，这野猪半兽人的身体在逐渐变形。

    双掌缓缓收缩，脑袋逐渐变大，古铜色的肌肤逐渐长出硬直的毛发，越来越像一只真正的野猪。

    “基因失控？”林学笔不敢肯定。可从围观群众站得远远，却没人上前的模样来看，像极了早上遇到的事情。

    “嗯。”聂书杰声应答。

    到了九楼。元纪杉也不走了。他找了个稍远的位置站着。聂书杰就躲到元纪杉的身后，安静却认真地防备着那名正在野猪化的半兽人。

    林学笔也不自觉紧张起来，心翼翼观察那名野猪半兽人。

    并没有预想中的迅速。

    那名野猪半兽人还在挣扎着。二头肌时而扩大，时而收缩，在人形与野猪形之间来回变换，身上的衣服因为体型来回变化而破烂不堪。

    他时不时发出或野猪喘息，或呜咽的声响，叫林学笔不知该恐惧还是该难过。

    林学笔不自觉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想从仍旧光洁的皮肤中汲取一点力量。

    那名野猪半兽人没敌过这兽类基因，成为了一只真正的野猪。

    这头野猪体型巨大，四肢着地时竟有一米六高，獠牙又尖又粗，背脊上还有一排骨刺，从外表看就极具攻击性。

    象征人类文明的衣服已经破成碎片，仅有零星的几片还虚虚挂在鬃毛和背脊上。

    它哀鸣着，哭泣着。

    痛苦感染了身边每一个围观的人。

    林学笔脑袋一片空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或许，这是一场梦。也或许，那只是一个遭受女巫魔法的可怜人类，他才会由人变成的野猪。

    但四周的人并没有撤离，元纪杉也仍旧保持着那防备的动作。

    林学笔按下心里的不安感，也跟着继续看。

    随着野猪的颤抖，身上的碎布一点点掉落在地上。它看着四周围观的人，眼里有着嫉妒，有着怨恨。

    基因失控，一生至少出现五次，成功度过率高达91.32%。

    可为什么偏偏降落在自己身上……

    怨恨如同星火落入滚滚的汽油里，瞬息间充斥了全身。

    蹄子在地上猛刨两下，野猪发出一声怒嚎，最后一片碎布也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在地上。

    野猪如同疯了一般，撞进一家店铺里。

    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就连半米粗的石柱，也丝毫减缓不了野猪的步伐。

    威力极其惊人。

    两名体型较大的半兽人冲出，想要拦下这头疯狂的野猪，但象类半兽人被撞倒，河马半兽人更直接被撞飞到墙上。

    这一下，无攻击力的半兽人不敢多待，纷纷离开这一层楼，或干脆到更远的地方。

    林学笔也想逃，可瞧见元纪杉和聂书杰一动不动，没好意思离开。

    他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了解，与其盲从那些路人，不如跟着信任的队友。

    野猪在撞倒两个人以后，更加嚣张了。

    它也不再破坏店铺，而是专往人多的地方撞过去。

    自认不敌野猪的半兽人都离开，留下来的都是有几分本事的人。

    这次野猪的冲刺被拦截了下来。

    熊类半兽人以力量闻名。他有强大的体型，更有强壮的双臂，可身高两米的他，正被野猪一点点推动。

    “喝！”熊类半兽人爆发一股力量，想借此反向推动野猪，扭转劣势。

    可惜的是，野猪仅用蹄子一踩地面，借力一撞，反过来将熊类半兽人震飞。

    这名熊类半兽人妄想阻止他报复的脚步，更是惹得野猪愤怒不以。

    野猪在撞飞熊类半兽人后，朝着那个半兽人直直冲过去，獠牙刺进了熊类半兽人的腹部……

    林学笔转过头，不敢再看。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他不看不想不理，就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獠牙从熊类半兽人的身体中拔出，鲜血喷洒在猪脸上，使野猪更加狰狞。

    他没停止，转头再向其他人冲。

    许多人看到熊类半兽人的惨状，退得更远。

    原本站在中间区域的元纪杉，反倒成了距离野猪最近的那个人。

    瞧见冲过来的野猪，林学笔不自然地往后退。

    可仅仅只退了两步，他就发现元纪杉分毫不动。但聂书杰把脑袋收了回去，拉着林学笔一同躲在元纪杉的正身后，却又不会妨碍元纪杉的位置。

    不容林学笔多想，巨大的野猪冲至元纪杉身前。那奔跑时带给地面的重量，林学笔都能感受到。

    然而面对这样的冲刺，元纪杉不咸不淡地伸出了一只手，从容地按在了猪鼻子上。

    世间一切仿佛跟随元纪杉一同变成了慢动作。

    野猪的速度那么快，却被那么从容的一只手给轻巧按住了。

    野猪无法向前，想先后退再往前冲。

    手变为爪，将猪鼻子得牢牢的。

    无论野猪怎么嘶吼，怎么挣扎，却无法从那手中挣扎出去。

    林学笔正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身上忽而一重。

    明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聂书杰此时浑身发抖，虚弱地靠在林学笔身上。聂书杰非常害怕，双.腿都在哆嗦，两只兔耳朵垂在两侧，可怜弱又无助。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叫林学笔下意识向四周围观。

    果不出林学笔所料，那些靠得近的半兽人也和聂书杰同样的状态，或手扶墙壁，或瘫软在地上。距离极远的人稍好一些，但脸上均是畏惧。

    不同于面对野猪时的害怕，这是真正的畏惧。

    像是下等人对上等人的天然畏惧。

    林学笔觉得有些诡异，因为他什么都没感觉到。虽然轻松，可又有些格格不入。像一个异类站在某个族群里。

    野猪在疯狂咆哮，想通过声音震慑元纪杉。

    元纪杉手指微微用力。

    野猪吃疼一声后，没再尖叫，看向元纪杉的眼神也带上了恐惧。

    在绝对的力量下，他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还能话吗？”元纪杉问。

    “……”野猪沉默不语。

    他其实还有意识，只是他不敢话。话就代表他是有意识的犯罪，刚才的一切都要照价赔偿，更不还刺伤了一个半兽人。虽然不用坐牢，可罚款却少不了。

    “意识恢复了吗？”元纪杉又问。

    野猪眼睛转动，依旧没有话。

    他在想眼前这男人为什么要问他这些问题。寻常情况下，把变成野兽的人类制服后，就送去基因中心做治疗。但这种治疗通常不会太有效，仅有50%的几率恢复为半兽人，另外50%继续保持如今状态。

    “根据联邦公民安全法第十六条，准予普通公民对失去理智，无法言语的兽化公民发起攻击，直至无力站起或昏迷。不承担法律责任与经济赔偿。”元纪杉完，便对野猪扬起职业的笑容。

    野猪心中大惊，可他再想话已经迟了。

    只见眼前这身穿西服的斯文男人手肘微抬，就把他整个猪身抬至半空之中，猪鼻子上的刺痛叫他忘了急速下落的风速，地面近在咫尺……

    林学笔眼睁睁看着元纪杉单手抬起了那只巨型的野猪，如同扑克牌般，轻松地往下一扔。

    那只野猪便将整个地板都砸出了一大个窟窿。

    但它并没有就此停下。

    林学笔能从一层又一层的碎裂声听出，这只野猪还在持续不断地往下。

    甚至超越了九层，落至地下三层的车库里，传来并不太响，却叫人心惊的地震声。

    聂书杰整只兔子都软了，已经干脆挂在林学笔身上。林学笔也吓得够呛，可为了支撑聂书杰，他并没有放任自己软下。

    优化半个月非常有成效。骨架轻盈，身材纤瘦，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兔子聂书杰，他还是能支撑得住。

    元纪杉转身看过来时，林学笔当即一个机灵，也不知道哪来的求生意志，竟能捏着聂书杰的肩膀，就把和大猫差不多重量的聂书杰整个人提起，递给元纪杉。

    林学笔麻溜地道：“大佬，您的对象。”

    面无表情看着林学笔的元纪杉：“……”

    双脚无法着地，像兔子般瑟瑟发抖的聂书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