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逼上绝路
一张放大的黑白身份证头像,下面打印着几行密密麻麻的正体楷书大字,还盖着鲜红的公安局印章。
2002年月日20点左右,纳林市焦外农场发生一起恶性持刀杀人案件,通过警方连夜侦破,现已初步确定犯罪嫌疑人,特征如下。
姓名白水生,男,汉族,籍贯四川省温市潼岭县黄桷镇,身份证号码。身高0厘米,短发,体态魁梧,具体特征参照上图。
嫌疑人身上持有凶器,具有极度危险和暴力倾向,公安关希望社会各界人士和广大市民积极提供线索,如发现相关线索,请及时拨打举报电话,预防正面冲突,对于提供线索,协助缉捕有功的单位或个人,公安关将给予五千元人民币奖励。
联系人,胡警官。
电话3。
一时间,纳林的大街道,吧,饭馆,车站,出租车,客运车等公众场合人流量多的地方,都贴满了这张通缉令。警车来来回回,边防检查站的武警,每人持一张犯罪嫌疑人照片,对出城的车辆进行拉式的排查,搞得全城人心惶惶。
云南的天,昼夜温差大,白天还好,晚上同样冷得钻心。
夜里,冷清的街道,一个戴棒球帽,走路东张西望,行为怪异的年轻人,站在一条街边,望着墙上那张印熟悉的相片,又哭又笑,成了极度危险人物,就他娘的值五千块啊。
路边的公用电话亭边,哐当一声投了枚硬币进去,白水生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几声,电话通了。
“大哥。”白水生声音有些疲惫,也有些颤抖,更是带着乞求的口吻。
龚长明焦急地问:“兄弟,你到底做啥了?街上到处是你的通缉令。”
“你在哪里?我想见你一面。”
“我。”
“大哥,我现在哪也去不了,这时候只能找你了。”
犹豫半天,龚长明还是报了一个地址,指定的路线,居然就在昨晚案发地那条公路,在一块写着勐每50k的路标下,约定一个时之后见。
车也不敢坐,只能走路去,龚长明的那个地方,也是在香蕉农场附近,昨天白水生从老坛寨来的时候,走过那条路,妈的,原来这人真在纳林。
都半夜了,公路上还时不时跑过一辆警车,闪着耀眼的灯光,偶尔看到路上的行人,也唯恐避之不及。
肉体的折磨远没有心灵的创伤更让人痛苦,白水生收紧了身体抵御寒冷,一路跑,只要出了主城,就不会那么紧张,下午郭队长分析的两点可能,要么高跃晓得了不该晓得的秘密,被龚长明灭口。要么是龚长明发现他被跟踪了,才痛下杀,如果是后者,这意味着郭队长和袁文山这次过来
也可能暴露了,而且昨晚自己从高跃车里出来后,被郭铁拖进了林子里,龚长明当时就在现场,自己也有很大的几率暴露了。
最后,郭铁征求了他的意见,还要不要继续潜伏下去。
白水生没得选择,他晓得郭队长也只是象征性的问问,案子已经进展到这个程度上了,还能退吗?只能赌一赌吧,昨晚从高跃车里出来,龚长明急着要在第一时间动,也许不会留意自己的去向,除非他身边不止一个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就算郭队长能帮他澄清高跃被杀的嫌疑,但其他案子呢?难道真要戴着铐回去,如何对得起白世荣,如何对得起郭队长,如何面对唐芬,如何面对黄桷街上的邻居,如何。
而且,他现在还有一个人很是担心,必须要搞清楚,玉帕到底是不是落入了龚长明的魔爪。
昨晚高跃提到从潼岭离开后就再也没接触过以前认识的人,这话是真的吗?可惜现在又死无对证了。
现在白水生终于认识到了毒贩的狡猾和残忍,就像龚长明这种人,不抓到铁证永远无法定罪,中国每年抓那么多吸毒贩毒的,但还是无法彻底清除毒品这一大社会毒瘤。
对已经发生的,亲眼目睹的事,还要强迫自己消除所有记忆,保证不露出破绽,一般人还真的做不到,白水生没了信心,也许这一却将永远回不了头,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搞清楚玉帕的下落,什么公道正义,什么正名,都滚一边去吧。
一路,白水生如同惊弓之鸟,都在沿着公路边走,偶尔一辆车经过,他马上钻进蕉林里,郭队长分析,高跃运的毒品,一定是混在这些香蕉里面,这些蕉农中间,不定有龚长明的人,看来还真没错,否则龚长明就不会选择这里见面了,他应该住在这附近,这里全是大山,全是茂密的香蕉树,便于隐藏和逃跑。
一个时之后,白水生终于找到了那块路标,那是一个三岔路口,一边往勐每方向,就是回老坛寨的路,一边是去另一个地方,昨天,他就在这位置下的车。现在夜晚,放眼望去,四周黑漆漆的一遍,到处都是虫鸟叽叽喳喳的叫声,这些都习以为常,让他感到害怕的是那个人,那个人太恐怖了。
一支烟抽烟,身后的焦林里,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龚长明出现了,或许他早就在此等待。
白水生抚抚胸口,强迫自己冷静:“大哥,你吓死我了,怎么选择这里啊,昨晚高跃才在那边被杀了。”
龚长明笑笑,转身望林子里走去:“所以啊,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嘛,我这与你接头也怕啊。”
“你晓得这事?”
白水生紧随其后,又抛了几个问题,心想龚长明对高跃被杀的事一点都不惊讶,也
不追问过程,看来确实是他做的了。
黑漆漆的夜,伸不见五指,一条羊肠道,不,准确来根本就不是路,地上全是腐烂的焦叶和野草,走上去软绵绵的,深一脚浅一脚,越走越是不安。
约莫十来分钟,终于到了,那是一间破烂的屋子,像是蕉农守夜的那种,就一个棚,用香蕉叶和树木搭建起来的,只有三四平米那么大,地上一张捂香蕉用的那种劣质毛毯,下边垫了厚厚的枯草,中间一个火盆,里边的柴火正熊熊燃烧,除此之外就剩一大串香蕉。
两人面对面静坐在火盆旁,龚长明点了支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黑暗里,火光倒映在那张冷酷的脸上,从白水生这个角度看过去,心砰砰直跳,那张脸上夹杂着一丝恐怖的气息,他想,死就死吧,也应该到摊牌的时候了。
咳咳咳,白水生望了望这烂棚子和火堆,又想起那年在那原始森林里边,烧火烤蟒蛇肉,烤山鼠,烤穿山甲,五年了,想不到会再走这条路,只不过,现在的处境比以往更。
久久之后,龚长明抬起头来,终于冒出了一句话:“你怎么晓得高跃被杀的?通缉令上没写死者是谁吧。”
白水生双唇发白,紧张得全身发抖,慢慢道来:“昨晚和高跃分开以后,到老坛寨没车了,就在蕉林里睡一晚,哪知不一会就听到了警鸣,出去一看公路上全是警察,高跃被几个人从车上拖了下来,当时我还不确定,今早在公路边等车才听路人的,我在这林子里躲了一天,晚上才出去给你打电话,还真是那样,城里全是我的通缉,妈的个逼,这下不好搞了。”
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咳咳。
龚长明往里边加了些柴火:“你不会又感冒发烧了吧?这次我可不会背你了。”
“真有点,昨晚也是在这种树林里睡了一晚上,现在全身无力,脑壳也是晕乎乎的。”
“现在怎么打算你。”
到痛点上了,白水生挠头捶胸,一阵粗口骂骂咧咧,这高跃怎么就无缘无故的被人杀了呢,现在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加上以前的案子,这辈子都没法翻身了。
看到白水生操爹骂娘的诅咒,龚长明大笑不止,笑得很瘆人,笑得也很凄凉。
白水生被他这举动惊呆了:“大哥,你怎么啦。”
笑完,龚长明又低下了头,面无表情,火光再次倒映出眼里的血红:“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被人诬陷,被人指责,被人唾弃,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人霉的时候不定哪里就会飞来横祸。”
白水生听郭铁讲过龚长明的过去,这话里明显带着仇视社会的口气,但他却不能戳破,现在这档口只能顾及自己:“大哥,我现在背着几
起案子,这辈子都完了,他妈的,高跃这杂种到底有多少仇人啊。”
“你一跟他接头,他就被人杀了,也许这不是巧合,有人想故意栽赃你。”
“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谁会栽赃我,不可能,除非董建,但我也和他没仇啊。”
“我今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你难道不怀疑我吗?”
“怎么可能是你,你也不可能晓得我是昨晚来找高跃的啊。”
龚长明盯着白水生,面目渐渐变得有些狰狞:“被你准了,还真是我干的。”
白水生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似乎看不清眼前这个人了:“大哥,别开玩笑啊,都啥时候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可输不起。”
“我没跟你开玩笑,真的是我干的。”
这语气不是开玩笑,白水生猛一下跳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怎么杀死他的?”
龚长明阴笑:“就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我们是兄弟,兄弟如足,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宰了高跃,出来混要讲信用,你现在应该感谢我替你女朋友报了仇。”
“你疯了,你害死我了,你要杀他也不能当我的面啊。”
白水生急得跳了起来,直抓脑壳,厉声咆哮,认识几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这大哥用这种语气话。
“怎么跟你大哥话的?”龚长明还是不慌不忙,也没生气。
“大哥,你为什要这么做?你故意的是吗?”
“你告诉我两个问题,我就回答你。”
“你。”
“第一,你在沙坝买粉的那个人是怎么联系上的,第二,昨晚你跟高跃都谈了些什么话题?”
“沙坝那个卖家是潼岭一个粉哥告诉我的。”
到一半,白水生想到点什么,突然反问:“你怎么晓得我在沙坝买粉的事?”
“因为那是我的人。”
白水生鼓大了眼睛,咬紧牙齿,不可思议:“你在贩毒?”
龚长明点了点头,冷冷地盯着白水生:“你不也贩过毒吗?”。
“你什么意思?”
“你在潼岭的事我都晓得,咱们干的是一行买卖,现在在一条船上,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现在又可以一起分赃,哈哈,真是天意啊,注定要把我俩兄弟捆在一起,哈哈哈哈。”
“你一直在监视我?陈洁是你的人?”
龚长明站起来,轻轻拍了拍白水生肩膀,示意他坐下冷静冷静,还丢了支烟过去。
“你晓得我有多器重你吗?我这是提拔你,恭喜你,你完全通过了我的考核。”
白水生把烟砸了过去,再次怒吼,完全冷静不了:“你到底想干嘛?”
“我要你去缅甸,去金三角,去那边收购罂粟膏。”
“你杀了高跃,栽赃我就是这个目的?就是处心积虑要把我弄去缅甸?”
龚长明做了个
无耻的表情,继续得意忘形:“你是自己撞上来的,就算我不杀高跃,你同样是背着贩毒伤害敲诈勒索罪,多个罪名对你也没有影响。”
这无耻的嘴脸,彻底把白水生激怒了,猛然扑了过去,一掐住他的脖子,顺势按到在地,两人开始扭打起来。
被突然袭击,龚长明当然也是不甘,抓住他头发,一拳砸在太阳穴上,然后用膝盖猛顶白水生的腰部,一下两下三下,白水生疼得受不了,不停的翻滚。
地上的火盆也被打翻,火星子已烧到白水生衣服上了,龚长明是个练家子,招招击中要害,他不得不松了,从主动攻击到被动防卫。
龚长明趁翻身起来,提起屁股下的凳子,使劲全力暴力白水生头部,边打边吼,还揪着他头发脸使劲把脸往正在燃烧的火炭上按:“老子是你大哥,你的命都是老子救的,你敢打我,你他妈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这窝囊样,你已经是个废物了,彻彻底底的废物。”
白水生已豪无还之力,只有捂头躲避的份,一番毒打下来,口腔,鼻子全是鲜月,脸也被烫伤了,还起了几个大包,但打不过,尊严还是要,他鼓着充血的眼睛大吼:
“你他妈杀了我吧,老子把命还你。”
龚长明拍了拍,大气直喘,继续咬着牙齿,不把这刺头征服誓不罢休:“杀你,杀了你谁替老子做事?”
“不杀老子,老子肯定要去报警,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杂种。”
“兄弟,你冷静点。”看白水生已没了还之力,龚长明也息气了,点了支烟直接插进他嘴里,然后收拾起地上的火炭,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报警,警察能把我怎么着?还能抓到我贩毒的证据吗?啊!他连老子的影子都摸不到,到是你,一身的案子,想想朱秀琴是怎么死的,你要不要看看你妈的死法?”
这话又一次刺激了白水生,猛然从地上窜了起来,哪知还没靠近龚长明身边,又被一脚踹回了原位。
白水生捂着肚子,做最后挣扎,终于哭了出来:“你妈的逼,你敢动我妈,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龚长明过去,拍了拍他脸蛋:“你放心,咱们是合作,那个被你独吞了,现在重新分一次赃,这是你的啊,再老坛寨你还发过誓呢,大哥给你指了一条光明大道,缅甸那边美女如云,赌场,夜总会啥都有,简直是人间天堂,咱们以后有花不完的钱,尽情潇洒,你还得感谢我,兄弟,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保证不会再伤害你身边的任何人。”
白水生死死盯着龚长明,质问到:“琴妹仔是你害死的吗?昨晚我问高跃了,他他从来没带过琴妹仔去沙坝。”
半晌,龚长明终于还是狠心承认了:“当
时我看她没啥钱,就给她了,兄弟的女朋友嘛,你在坐牢,我当然得照顾了,我也不想害死她,害死她的是那个制毒的人,谁叫他艺那么差。”
“你他妈太歹毒了。”
既然已经摊牌,龚长明不再有所顾忌,大笑不止:“放心,缅甸那边女人多得很,木姐,勐拉都有,只要完成你的工作,到时候哥给你找一群,让你天天昼夜生歌。”
软硬兼施,既武力征服,又是攻心,龚长明还真是文武双全。
又一阵猛烈的咳嗽,吐出一口鲜血,白水生已被折磨得几近崩溃,再也不出话来。
当晚,就他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无边无际的黑夜,去了缅甸,又是大山林,还找什么制毒工厂,可能就连郭队长都联系不上了,龚长明晓得他没有退路,只能答应,叫他今晚冷静的想想清楚,又失踪了。
白水生也明白,自己完了,甚至连开口问玉帕的下落的会都没有,不管是公怨还是私仇,为了保护自己爱的人,这下必须死磕到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