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没有来接我们，大部分低年级生都有父母来接送，段老师肯定是通知了他们。我们几个早上都拿了不少的钱准备打的回家。

    欣欣妈带着一个女孩过来找她，动作熟练、习惯性地帮欣欣弄整衣服和书包拉链，拉着我们一起走，江媛、竹芋、影桐，包括我，总共个人。打的都成问题，但在欣欣妈三寸不烂之舌的威力下，出租车司最终答应我们一块上车，我抱着那个女孩坐在前排，后面欣欣妈抱着欣欣，跟三个已经成熟的少女挤到一块，没几分钟就被踩到脚不，拥挤的画面从后视镜看来都相当的难过，不过她们还是笑笑，我也插着嘴。

    我怀里抱着是欣欣妈一个亲戚的女儿，在上三年级，头发很长很柔顺，被梳理得十分令人羡慕。

    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马尾是由我自己开始绑的，也许是幼儿园，那会儿不对，母亲常常带我去理发，基本保持着短发的样子，照片遗留的画面基本都是像男孩子一样的我，傻兮兮地嘿嘿笑。一年级左右吧，我开始有了意识，能储存自己经历的相关记忆，我也知道有时候人是令人恶心的，做错事不愿意承认，推卸责任的。天，本来笑笑的，我却联想到糟糕的记忆了，变得不知声了。

    一路没有堵车，不过司的表情比堵车还要郁闷百倍，我们下车后他特意检查了一遍车轱辘，四个轮胎被重量压扁了一半，车身整个矮了一截，他有苦不出，怏怏地开车离开了。

    六一儿童节就这么结束了，也许是最后一次庆祝，早在三年前，这个庆祝对我来就没有意义了。知道结束的那一瞬间，我突然非常留恋，对于过去的事，我回忆了很多欣欣比我两岁，影桐比我一岁，她们的结束更早些，我不应是那个最该死忧郁的人选，但是，那种感觉——不舍过去轻松自在的生活，不舍时光就这么过去了那么多，我还没有准备好，只求慢慢来，快快走那种有些疼痛的留恋，爆发了。

    将来会更辛苦。

    终有一天，我们也会是那个不会参加庆典、不会参加运动会、不会参加表演只求赶紧回家好好休息的九年级生。

    或许到了高中，还有更悲惨的生活等着我。我有些害怕。我不能出来，告诉任何一个人。

    放假开始了，我在家首先放弃一下子做完所有作业的念头，开了el，没有见到任何未读邮件，我还期待再能看见奥斯丁的照片、简单语句。什么也没有，真空了，他好像离开了我的世界，即使之前，他占了大半部分。

    继续看棋魂，快到了结尾，父亲刚下班，母亲却在外不是干了什么还没回家。

    窗外飘来菜香，隔壁、楼下的人家可能在抄蒜薹和大辣子，闻起来很香。

    我肚子很饿，问父亲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忽略了母亲根本还没回家的事实，被训斥的口吻驳回，返回电脑桌，把最后一部分看完，虽然心满意足，但是，心情却不太好。

    过了点，还没见到母亲的身影，也没接到母亲的电话。父亲快被这种状况逼疯了。母亲逃了吗？或者出事了吗？上次她丢了两千块钱，在外徘徊了一个下午才走回家，那时她还知道家在哪儿，也知道家人担心，知道回家。可现在她的胆子越来越大，我不敢想象她还可以做什么，比如夜不归宿？跟某个骗子在外开房？傻兮兮地被人卖了？都有可能，她不是个正常人啊。

    家里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就剩了昨晚上的一丁点稀饭，父亲热过后，我们一人半碗将就了。

    电视刚开始播放晚八点档，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铁门传声，加上有很多空隙的防盗门，在家如果没有睡着或者开电视声音到40以上，就可以清楚听见脚步声，每次我都能听见父亲的脚步声，到了五层，他都会格外用力地踢打台阶，宣告他回来了。

    母亲学着他平常的样子，外加多多叹气，父亲和我都知道她回来了，但显然，等待她的可不是普通的欢迎。

    母亲拎着四大袋物品，一两袋，其中一个还是透明的，可以看见丝滑的布料，极有可能是睡衣，其他的封面都标有名称，我没听过的外文名牌。

    “我马上做饭！饿了吧？”母亲笑着，把东西扔到鞋柜上，打翻了电话和放在一块的缸子。她不介意也不关心，赶紧换了鞋。父亲在她身后严肃地关上了防盗门，招呼着叫我回卧室去，等我刚翻开一本，就听见争吵声。

    “你去哪儿了？”

    “还呢！我去钟楼购物了，我还给你买了一件衬衫，你试试，看怎么样。”

    “花了多少钱？”

    “嗯不知道。”

    接着，透明塑料袋被粗鲁地扯开的声音传来，也许父亲在审视里面的东西，我没听清，他又开始扔东西了，惯有的表达他生气的动作。

    “一件睡衣要一千九百多？你***又乱花钱了！”

    “谁乱花钱了？这件睡衣好看！”

    “就爱乱花钱，你***”

    我偷偷瞄了一眼，母亲夺走她所有的东西去卧室脱衣服，换上家居服。

    “好东西你怎么现在不穿？”父亲还不敢正视母亲的裸体，撇过脸去。

    “穿嘛！穿嘛！”母亲试了一下新衣服，我好奇地看了看，款式还算性感——真丝的面料贴紧了母亲的身材，胸上还设计了蕾丝边，突出乳沟的线条。我可能有点色，但母亲穿起来效果很好。

    “行吧，还可以，买了就买了，穿着吧！”父亲妥协了。母亲能活着、安全到家，什么他都可以不计较。

    “我去做饭了！想吃什么？”

    “刚喝了两碗稀饭。”

    “昨天的？”母亲去厨房取了围裙，之前她又换回平常用的家居服，她怕弄脏了新衣服，“剩那么点够吃啊？我去炒两个菜，再把上次剩的冻饺子一煮。”

    母亲购物回家后心情很好，做饭的速度也快了。佛祖保佑，这个夜里，我总算能吃饱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