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骨见白莫收好葫芦后，捡了一把烂扫帚，将满是瓦砾的地面，扫出一块干净之处，然后，掏出乾坤袋，从里面摸出之前在镇上买的朱砂，一个黑色陶瓷碗，一把黄符纸，一只竹节毛笔，毛笔笔尖，似乎在血缸里被浸染了多年般，暗沉沉的红。

    她知道，他这是要抓那红衣女鬼。

    白莫将朱砂倒入黑色陶瓷碗里之后，转过身，对着落骨道：“把你中的黑狗给我。”

    闻言，落骨轻轻点头，将黑狗送过去。

    从清河镇到这里，一路上，落骨都是用抱的姿势，白莫却是伸了一只，直接提着狗脖子将之抓了过来，狗兴许是从心翼翼的被环抱，陡然落入被提着脖子的下场，落差太大，亦或是感应到了什么，居然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嗷嗷嗷”地乱叫，撕心裂肺。

    “莫哥哥，你这是要做甚？”落骨有些担忧地看着黑狗，轻声问道。

    这黑狗长得实在可爱，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莫哥哥要这样对待它。

    白莫提着黑狗的脖子，蹲了下来道：“落骨你转身过去！”

    落骨不知白莫想作甚，但也是很听话地转过身去。

    “黑狗啊，你也别怪哥，下辈子一定要做个人啊！”白莫对着狗自言自语，拿起方才摸出来的一把匕首，对着狗的脖子，便要切下去。

    他现在需要用黑狗血调制朱砂，用以画镇鬼符等，黑狗一见到这匕首，如黑豆的大眼睛瞬间被恐惧所弥漫，挣扎得更加厉害，叫声也愈发凄厉。

    转过身去的落骨，听见黑狗叫声凄厉悲惨，转过身，正看到白莫握着匕首要抹黑狗的脖子。

    在黄泉之境，落骨见过无数死魂，也陪着阿娘听那些死魂诉过无数死因，她当然明白白莫此时要作甚，于是，冲到他面前，夺过他中的黑狗，抱在怀中。

    黑狗似乎也能感应到落骨是要救她，窝在她的怀中，停止了惨叫，发出“嘤嘤嘤”的声音，像是受了委屈的孩般，窝在娘亲的怀里寻求庇护，哭诉委屈。

    中的黑狗被落骨夺去，白莫深呼吸一口气，尽量放低声线，道：“落骨，把狗给我，我需要它的血。”

    落骨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行，你会杀死它的。”

    “它只是一条狗而已，这世界本便是如此，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白莫无奈地解释道，他心里知晓落骨不会懂得，但实在也是无话可解释。

    “如果你要用血，用我的血吧！我伤口愈合快！”

    着，落骨便将左伸到白莫面前。

    “你的血不行，只有它的血才可以。”白莫伸便要去夺落骨怀中的黑狗，却被落骨侧身躲开。

    额头无声地落下几丝黑线，白莫蹲在地上，一握着匕首，一使劲儿揉捏着太阳穴。

    真真叫他很是头疼，现在虽然离王月芝回来的时间尚早，但画完符之后，他还得摆阵，真是无暇与这脑障为了一只黑狗周旋。

    落骨怀中的黑狗见白莫吃瘪的样子，似乎觉得自己找了个靠山，朝着他“嗷嗷”几声，表示嘲讽。

    “嘿！你这狗崽子！”

    白莫握紧了中的匕首，对着黑狗比划了几下，恶狠狠地道：“信不信等会放完你的血，哥我再把你这身皮给扒了，做成披肩！”

    黑狗被白莫这一句话果然威胁到了，使劲儿将头往落骨怀里钻，只露着屁股在外，正对着白莫。

    僵持了半刻之后，白莫一屁股坐到地上，颇为无奈地道：“落骨，呃虽然接下来我的，也不知道你能否明白，今夜丑时，我们即将面对的，可是一只魑魅，如若不用这黑狗的血，我制服不了那魑魅，那魑魅不但会杀了你我，连这只蠢狗都得死！到时候，我们都会死的很难看，死了之后，我们都会下黄泉之境，跟这美好人间讲永别的。”

    死？落骨本就出自黄泉，不知自己死了会不会回到黄泉，可在那黄泉之境待了六百年，枯燥无味的时光，她是真的待够了，初到人界，她还不想这么快回去。

    望向怀中的黑狗，而黑狗恰巧也抬起头望着她，黑狗满眼都是求生的乞怜，她也不知为何，就是不忍心。

    顿了半晌后，落骨才道：“莫哥哥，你不用那些黄符，能对付那魑魅吗？”

    白莫将匕首轻轻置于地上，他已经决定了，如若脑障再决意护着这狗崽子，他就敲晕她了，眼下见落骨言语有了迟疑，随即道：“不用黄符，肯定对付不了那魑魅的，镇鬼符我就剩五张了，不够用，而我也没有开眼符，若那魑魅不现形，我看不见她，对于我们来，极其不利的。”

    听白莫那镇鬼符还有五张，落骨眸中闪过微光，道：“那我就做莫哥哥的眼睛吧，我可以看见那魑魅。”

    见落骨执意要护那狗崽子，而白莫又想自己开了鬼眼，玄力必定有所耗损，对付那王月芝胜算可是低了许多，眼下这脑障提议当他眼睛，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于是点点头道：“行，那等那魑魅来了，你便做我的眼睛。”

    话落，白莫将地上摆着黄符纸，朱砂，黑瓷碗一一收了起来，顺便将那把匕首也收了之后，摸出仅剩的五张镇鬼符，，一卷细细的红绳，他先是走到四个古寺角落，每个角落皆贴了一张，最后一张镇鬼符贴于房梁之上，然后捡了几片碎瓦砾，摆出封魂阵的阵型，再以红线连之。

    虽然这些准备实在有些不足，但也只能如此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白莫走到正逗着黑狗玩的落骨面前，摸出一张避鬼符，交给落骨，道：“把这避鬼符收好，一会儿那魑魅来了，你就不要抱着狗，把它藏于石像之后，报一次方位，挪一处地方，莫让那魑魅抓住了你。”

    将避鬼符放入怀中之后，落骨点头，表示明白。

    带着斗笠的白莫，面纱之下，唇角轻弯出一点弧度。

    这脑障，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