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怪人
“尝尝?我尝什么啊!要是让爹知道你在汴梁的这些年就是这样过来的,指不定得多难受呢!”
有心将高俅面前的烂肉面拨拉到地上去,可是看见高俅吃的正香的模样,苏过却是不好动了。
当然苏过的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苏轼被贬谪之后生活条件没那么好了,可是对自己的五脏庙却从来都没有亏待过。要证据的话,鼎鼎有名的‘东坡肉’、‘东坡肘子’等菜就是如山的铁证了。
一旁的张千也算是跟苏过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看见这种情况,赶紧开口,劝道:“嗨!公子您也是,现如今您是什么身份了,怎么能够还吃这种东西呢?也不怪三公子您,以后您可是要注意一点了啊!”
“什么身份了?我能是什么身份?不外乎就是个平民老百姓,还有武松,你们给我记着,哪怕有一天我真的入朝为官了,那也只是有了个为民请命的途径,有了给老百姓做点实事的会,你们可别给我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是故作姿态也罢,是真情流露也好,至少在这个时刻,高俅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本钱。
烂肉面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是味道却是一等一的,高俅在这院子里生活了十年之久,爱吃的就是这一口烂肉面。真要是让高俅去吃那些什么燕窝、熊掌、鹿肝一类的东西,怕是根本就下不去口。
或许是被高俅中了心事,又或者是内心有所触动,张千和武松都沉默了。
茶摊的活计正好过来送水,听见高俅的这番话,将中的茶壶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冲着高俅一挑大拇指,道:“嘿!要是别人这话,我二子头一个不信,可是公子您这话,还真是由不得我不信啊!”
“你这个伙计,油嘴滑舌的,怎么我这话你就不得不信了呢?”
倒了一碗水,高俅喝了一口,感觉还行,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伙计。
“您这话的,公子您在这住了有十年了,我二子在这差摊上也干了有十年了。是,最早的时候公子您年纪尚,根本就没什么本钱,带着这两位爷来这吃一碗烂肉面就算是开荤了,可是现在您不一样了,这人来车往的,您可是富贵了。可是您依旧能来这茶摊上吃上一碗烂肉面,别是朝廷里的那些王公大臣们,就算是衙门里的班头又有哪一任能做到像您这样的?所以,您这话,我是一百个相信!”
伙计显然是见过不少世面,在高俅的面前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不管有没有讨好的成分,至少的话很是中听。
微微一笑,高俅也不去追问伙计是怎么看出自己‘富贵’来了,毕竟这种明摆着的事情是没有什么好聊的。再者了,高俅一碗面还没吃完,也实在是没有多少心思跟这个伙计闲聊。
伙计跟高俅搭不上话,不过一边的张千和武松两个人却是来了劲,拉着伙计就在一边撩了起来。
高俅低着头吃面,不一会就吃完了,毕竟面条不像米饭、馒头一类的主食,非得细嚼慢咽才能下肚,面条这种食物,在常吃的人看来吞下去就算是完事了。
吃完了面条,高俅往旁边看了一眼,却看见一边的和尚悟凡早就吃完了他的那晚素面,正呆呆地望着自己这边发愣。低下头来仔细一看,原来高俅的碗里面还有两块没吃的碎肉。本着为和尚好的理由,高俅毅然决然地将碗中的肉渣都打扫了个干净,顺带着连汤都给喝完了。
吃完了面,正准备叫一边面摊的贩来结账,却看见那个贩的面摊前面站了一个人,左肩膀上面一个褡裢,褡裢上面的兜兜里面露出了几个木柄,似乎是菜刀一类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个人跟贩了些什么,贩竟然从自己摊子下面掏出了几块碎银子,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这人的面前,而这个人也没有任何的推辞,接过来就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收完了钱,这人走进了茶摊,叫了一壶茶,坐下好好喝了起来。
这个时候,面摊的贩也走了过来,准备看看高俅这边还要不要再添上一些面条。
给贩扔了几文钱,搞起身子往前探了探,低声道:“刚才怎么回事?已经有人在这边收保护费了?”
“保护费?您在什么啊?”贩开始没明白高俅的意思,但是看高俅眼角的余光总是向一边扫去,顺着高俅眼角的余光立刻就看见了刚才的那个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嗨!我还以为您什么呢!他啊,是个赊刀的!”
“赊刀的?这是什么意思?”
赊账高俅倒是知道,但是这个‘赊刀的’他却是闻所未闻,因此就来了兴趣。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卖刀,但是并不是直接收钱,而是留下一句谶语,约定好了时间,若是时间到了谶语成真,他就再回来收钱,若是时间到了谶语没有实现,这刀就算是白送的。”
一边收拾碗筷,贩一边擦着桌子,间或还给高俅解释着‘赊刀人’的来历。
“‘赊刀的’?这倒是有点意思,我来问你,你这刀是什么时候赊的?他又是留下了什么谶语?”
生在官宦人家,苏过也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情,兴致一上来,也不管高俅是不是还有问题,直接开口向贩询问起来。
“我这刀?许是有五年了,那时候我还是每个正经的活计,后来买了刀,又跟街坊学了点艺,这才出来卖面的。至于谶语嘛好像是当我每天能够挣到两百文的时候再来收钱。但是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不过大体上是差不多的。不过实话,这人的刀还是挺不错的,用了这么多年还挺好使的。”
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告人的,贩开口就跟高俅等人叙述起来。
不过贩这么一,倒是让高俅都有些吃惊了,“什么?你在这卖面一天能挣到两百文?那你一个月不是得有十两银子的收入了?”
“您这话的,我要是每个月能有十两银子的收入还会在这卖面吗?”自嘲地一笑,贩摇了摇头,接着道:“两百文只不过是能够卖出去的钱,跑去上货用的钱,真正挣出来的钱也不过就是几十文而已,而且这些年不比以前了,两贯钱才顶的上一两银子,我这一个月起早贪黑的,挣的钱给了家里开销之外就剩不下什么啦!”
“那不也挺好的吗?你现在生意不错,家里也娶了媳妇,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儿子也上了书院了,日后考取功名,也能有个一官半职的,这不是挺好的嘛!”
经常出来吃面,高俅自然知道一些贩的事情,此时见贩神情有些落寞,就忍不住开口安慰了起来。
“嗨!您这话的,那个臭子,不求他能升官发财,只要能老老实实做人就好了,别招灾别惹祸的,一辈子平平安安就行!得了,您几位歇着,我回去了!”
起自己的儿子,贩自然是有很多话要,可是也要分跟谁,眼前坐着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攀得上的,人家跟自己客气,自己可是不能没分寸。
“行了!你去吧!”送走了贩,高俅转头看向了身边的苏过,“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这个不好吧?”
的时候苏过没少跟在高俅身后调皮捣蛋,因此高俅一开口他就知道了,高俅这是想要找那个‘赊刀的’好好‘聊聊’了。
“有什么不好的?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你就安心等着吧!”给了苏过一个放心的眼神,高俅朝着张千和武松点了点头,“你们俩,跟我来!”
带着张千和武松来到了赊刀人的桌子旁边,也不问对方同不同意,高俅直接就做了下去,然后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其他的什么也不做。
其实很多人都不明白,有些时候,这种直视的力量更加让人难以承受。早在高俅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又一次月考,他提前做完了题无所事事,就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看一遍的姑娘,将姑娘盯得脸通红,最后愣是将卷子递到了他的面前还告诉他‘拿去抄’,只不过当时高俅早就做完了卷子,所以也就没理这茬。到了最后,高俅愣是将姑娘‘逼’的给提前交卷离场了,所以,注视的力量,有时候其实超乎人们的想象。
高俅对面的赊刀人显然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被高俅看了一会就有些不适应了,茶杯一会端起一会放下,显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了。
“那个,你不用紧张,我找你只是有一点事想要咨询一下,放松,放松哈!”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高俅自然不会再向对方‘试压’,安慰了对方两句,高俅就准备进入正题了,“那什么,我听你会算命?是不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