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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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略微有些熟悉的城门,高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中有千言万语,却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起才好了。

    他可不会忘记,当年便是在这里,就是这个城门之外,他站在那些流民的面前,将他们给动了,让他们去了西湖修建河堤、清理西湖葑田。现在回想起来,高俅都觉得很是奇怪,自己那个时候怎么那么虎,面对着成千上万的流民,就那样镇定自若地从城中走了出来?

    虽然当年在城门外临时搭建的那些房子已经全都被拆掉了,不过却多少还有些痕迹,落在了高俅的严重,让他感慨不已。

    城门处有巡视的兵丁,看见有马车停在了城门处,便走了过来,准备将他们驱赶走,毕竟这里是来往的要道,这样堵着城门可是不行的。更何况,早些时候就有公文传过来,是杭州府要来一位知州大人,算着日子,估计也就是最近就能到了,上司来了看见这种情况,指不定要怎么斥责他们。

    不过这个兵丁刚一走过来,看见了马车旁边站立着的张千,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即惊呼道:“张千!怎么是你!”

    “嗯?谁啊?”杭州府这块地面上认识张千的人不少,他自己心里面也清楚,毕竟当初他就是这里的一个衙役,认识他的人怎么也不会少了,可是这样跟他话的,却是没有几个,当即转过了头去,看清楚了话人的相貌之后,张千也愣住了,“李万,怎么是你?你不在衙门里面应事,怎么跑到这城门口来当差了?”

    “嗨!别提了,自打你走了之后,也就开始的那段时间我过得还行,天长日久的,混得也就一般了。不过多少也能够混日子,也就没想着别的,不过这段时间听是来了一位新任知州,衙门里面的几位大人商量的一下,决定让个人到城门口这边等着那位大人来,然后什么时候那位大人来了赶紧通报进去。”简单明了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李万上下打量了张千一番,发觉对方的情况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当年你是跟着苏大人走了,后来苏大人接连左迁,最后又回到了咱们杭州府,可是也没听见你回来,怎么今天反倒是又回来了呢?”

    “这个嘛,来话长了,虽然当时我是跟着苏大人走的,可是实际上,我却是追随那位公子才会离开杭州府的。不过公子的身体状况你也应该还记得,孱弱不堪,在到了东京汴梁之后,公子的身体愈发的虚弱,无奈之下,便留在了东京汴梁,我也就跟着公子留在了东京汴梁。”

    大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更加具体的张千却是没有出来,倒不是跟李万生分了,只不过这大庭广众的,拉着李万一个劲的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那是十分不合适的。

    “唔,这么那么公子也来了?不过不知道这一次回杭州是因为什么啊?难道是来看望苏大人的吗?”

    对于张千所的那位‘身体孱弱的’公子,李万可是记忆犹新,毕竟那可是让鼎鼎有名的苏东坡的‘养子’啊!

    “这个,也可以这么,不过实际上,却是公子触怒的皇上,被贬到杭州来的。”

    这种事情也没有瞒着的必要,因为高俅最终还是要到府衙去交接公文的,况且李万又是自己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张千便随口解释了一下。

    不过李万毕竟是李万,虽然眼下混得并不如意,可是单凭张千的一番话,他就分析出了很多的东西,而在分析出了这些东西之后,他的眼前就是一亮。

    “等等!你刚才,那位公子‘触怒了皇上’、‘被贬谪到了杭州’,难不成那位公子就是我要等候的那位大人?不过公子今年才多大啊?那位苏大人现如今也只是咱们杭州府下的一个县令,这位公子被贬谪成了知州,那他之前该是何等的风光?张千,这么多年不见,你也学会了大话了?”

    虽然分析出了很多的东西,可是再从常理以判断,李万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了。

    想想苏轼的亲儿子苏过,那位苏大人,也不过是杭州府下余杭县的一个县令,这都算是‘年轻有为’了,可是那位公子被贬谪后成了知州,那他之前不得比知州大很多?可是那位公子今年才多大?行冠礼了没?这种事情,任谁听了都是不可能相信的啊!

    虽然跟张千是十几年的朋友了,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李万却还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毕竟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便可官居朝堂,这件事情怎么听怎么不切实际。

    “呵!你还真是孤陋寡闻!年少又怎么了?想那古秦之甘罗,一十二岁便担任使臣出使赵国,为秦国谋得了十几座城池,更是官拜上卿,我家公子虽未及冠,却也相差不多了,怎么就不能官居高位了呢?”

    被李万蔑视了,可是张千却是一点生气的想法都没有,不仅如此,引经据典,更是将李万的哑口无言。

    看着李万呆滞的眼神,张千忍不住在心里面感慨,如果当年自己不是毅然决然地辞别了父老乡亲,跟着高俅走了,恐怕自己也会像李万这样在杭州府厮混一辈子,临死也懂不了那么多的道理吧?

    “真没想到,十年不见,张千你竟然能够一口如此流利的官话,啊,不是,是大道理。”李万很是感慨了一番,当然他随即就察觉到了自己错了话,感慨错了目标,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什么,张千,你真的没跟我开玩笑?那位公子,真的就是这一次来出知杭州的那位大人?”

    “李万,你我相识多年,这种事情上,你觉得我又必要骗你吗?我家公子,这一次确实是来杭州任知州的,而且是以龙图阁学士的身份来的。公文就在马车之中,你若不信,一会儿与我一同去那府衙之上看我家公子交接公文,那不就行了吗?”

    张千又费了一同口舌,不过却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毕竟公子的荣耀,就是他的荣耀,此时正是‘衣锦还乡’的重要时刻,若是平时的话,他可是不会这么多的话的。

    “那那你能不能跟我透漏一下,这位公子,之前在东京汴梁的时候,做的是什么官儿啊?”

    见张千言之凿凿,李万也相信了七八分,随后好奇心作祟,又多问了一句。

    “这个嘛,公子早先官拜殿前司都指挥使,不过有人作祟,再者公子的脾气你也知道一些,受不了那个委屈,就想着辞官不做了,后来好歹,才同意出知杭州的。”

    故意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张千将事情了个大概,隐去了那些不好告诉其他人的部门。

    当初高俅确实有过辞官的打算,不过那也只不过是一时气愤,等他冷静下来之后,考虑到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谋生的本事,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斗气的话了。因此张千的这些,只能是不够全面,放到史学里面就是‘春秋笔法’,不上是错的,但若是它是对的,却也是有些牵强。

    这就是读书的好处,张千也再一次为自己能够跟随高俅离开杭州,而感到万分的庆幸。

    “殿前司都指挥使?那可是皇上跟前的人啊!就算是跟当今的那几位老大人也是平起平坐的,这位公子,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啊?”

    话到了这个份上,李万已经一点的怀疑都没有了,若是之前张千在知州的问题上跟自己开玩笑,李万多少还是敢想的,可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几乎已经是武将的顶点了,任凭你封侯拜相,也不可能比殿前司都指挥使更加吃得开,这样的人物,是没有人敢假冒的!

    “怎么做到的,这个我也不是十分的清楚,不过改天有空了,咱们倒是能够好好唠唠。”

    就在城门口,张千总不能喊着‘我家公子跟当今皇上要好’这种话,因此即使他知道一些事情,却也只能是推脱不太清楚了。

    再次感慨了一番,李万回想起当年跟张千一起混日子的时光,再看看现在两个人的身份对比,一肚子不完的话。

    远处高俅已经感慨完了,往马车这边走着,正好看见的张千在跟李万叙旧,不过考虑到这里是张千的老家,有个相识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没有太过上心,只是在上马车的时候轻飘飘地了一句,“张千,有什么事情改天再吧!先去投文要紧!”

    “是!公子!”张千回头答应了一声,转过头来,满脸歉意地看向了李万,“李万,你看着改天吧!改天有时间了,我一定去找你好好喝一次酒!”

    “哎呀!什么改天啊!你们不是要投文吗?我就是在这里等着知州大人来的,既然等到了,自然是跟你们一起去府衙了!走,我跟你一起走!等我一下,跟他们嘱咐一下就跟你走!”

    好不容易能够结束这差事,李万可不想再给人留下办事不利的话柄,当即转回身去跟城门口的那些人交代去了。

    刚才李万是去驱赶停在城门口的那几辆马车的,虽然后来跟马车上下来的人聊了起来,不过其他人也没有在意,不准就是人家李万的熟人了,爱去,反正跟他们也没有关系。

    既在公门内,必定好修行。怎么不是跟人家拉关系,爱做什么做什么,这些人也就没有往心里去。可是等到李万跟他们完了情况之后,这些人却是有些后悔了,新任的知州大人到了,自己今天做的这事可就不是那么漂亮了,这话怎么的?

    想想自己之前的懒散行为,几个凑在一起聊天的兵丁后悔不迭,连忙起身,走到了城门口属于自己的岗位上,认真地守护起城门来了。

    在高俅的马车经过陈门口的时候,有一个兵丁想要展示一下自己‘认真工作’的态度,想要上前拦住马车,不过刚一有这心思,立刻就让身边的老兵给瞪了一眼,当即不敢动了。人都老兵油子,人老了之后懂得自然就多,这年轻人一有个动作老人就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可是你刚才擅离职守人家没什么,这也就算了,可是你现在知道了人家是谁再凑上去展示你的‘忠于职守’,是觉得自己的饭碗太结实了,准备换个饭碗不成?

    投文的过程很简单,高俅将自己带的公文和印鉴让对方看了之后,立刻就接了衙门口的管理权。不过因为时间上已经是下午了,现召集人开个‘见面会’什么的也不现实,所以高俅也就没有多什么。

    古往今来,别的会后高俅不知道,可是在大宋,除非是那些日夜兼程的差役,不然基本上很少有一大清早赶到某一个地方的,但凡是离着目的地比较近了,能够在短时间内赶到,不管多晚,大家都是要赶过去的,因为大宋是没有宵禁的,虽然晚上城门的检查会比较严格一些,可只要不是在边州,那基本上是不会有关城门这种事情发生的,而在城里过夜怎么也比在外面强,所以要是听着谁一大清早赶到了,那肯定让人觉得十分奇怪。

    衙门口依旧是当年的那个衙门口,地点没有变动,包括高俅曾经生活过的后衙,都跟当年没有太大的差别,只不过年头太久了,偶尔有过修缮也就是了,不过大抵上跟高俅记忆之中的那个衙门没有太大的区别。

    问过了衙门口的人,当年的那批押司等人,有的升官,有的辞官,还有的犯事被流放了,基本上原先的那批人是不在了。不过高俅也没有太过在意,反正跟那些人又没有什么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