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万神玄祀,地皇宫(又续)
那道声音话的时候没有一点掩饰。
虽之后又被一些琐碎的风声遮掩,但前面可是得分明。
他要寻找的东西与成仙有关。
而那件东西如今就在这座地宫里!
先不此事是否是真的。
就算没有。
方士也不愿错过这个会——将轩昭永远留在这里的会。
如今轩昭似乎是受人牵制,不论为何会如此,这是一个难得的会。
“月火蛾”两人已经从雕像之后走出,重新站在断崖之前,由于并不清楚轩昭他们到底走了多远,所以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倒不是真的怕了他们,但如今方士在暗处,确实是要更容易活动,他此时正俯身捡起地上一片黑色碎屑,身侧幽蓝色的火焰微微照亮一片范围,也照亮了他中之物。
这赫然是一片残缺的羽翼。
羽翼上带着黑色的磷粉,摸上去有些光滑。
甚至带着极其浓郁的阴晦之气。
“原来之前我感觉到的是月火蛾”
“方兄?”身后白扯了扯他的衣角。
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
她终究是太累了。
再也耽搁不起更多的时间。
不过月火蛾想到这里,方士的嘴角却是微微向上一扬,那两人虽是先他们一步向前去了,但也给方士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方才他便感觉到在这悬崖之下有数不尽的妖灵气息,那些妖灵气息虽然个体孱弱,但聚集在一起却是惊人。
生怕贸然前行会出现什么事端。
而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
崖底应当是生活着一群月火蛾,那些月火蛾本应该是存在于墓葬之中,乃隐晦之化身。
虽见光即死。
但此地常年无光,竟是给了那些月火蛾修炼成妖的会。
方士也是从古籍中得知。
据月火蛾一旦得道,甚至能以阴火焚尽一切,所及之处如月光银辉洒落,此虫便因为这才得名。
“走吧,已经没有危险了。”
言罢。
便从袖中招来一把飞剑。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了上去。
迅速地飞过断崖。
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然是站在了那块巨大匾额之下。
一道悬桥凭空延伸出来。
被十多条臂粗的铁链子紧紧地缚住。
一把剑带着光,再次插在了附近的崖壁,照亮四周。
“万神殿”
口中念诵着匾额上的三字。
他眉目间闪过一丝凝重。
先前那个不知身份的修道者也过此处是先祖留下来的万神殿。
既然是先祖,想必那人应当就是如今木家之后。
之前方士一心将注意力放在了轩昭的身上,如今再细思一番,却是觉得这一整件事情有意思了许多。
过去轩昭曾赠巧妃给那位帝君李湘君。
如今他却被李湘君的后人绑着来到李湘君的衣冠冢里。
“方兄快看,又是残念!”
“看来这地方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
方士自然是见到了其中的变化。
悬桥一直向前延伸,尽处便是牌坊。
牌坊之后有着不知几层的石阶一直向上笔直地延伸,直通正前方的宫殿。
起初还看得不够清楚,如今就站在宫殿近前,顿时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威压落在身上,若是从风水术中寻求解释,这便是所谓的“势”了,所谓高山仰止,又所谓瀚海无疆,大意便是如此。
而正是在如此可以称作是“耿直”的道路两侧,正有一道道晦暗的身形凝聚,化作看不清面容的人影站立。
同时方士也见到了那个穿着龙袍头戴凤冠的身影。
他就站在近前。
并没有因为距离的远近而消失。
甚至在方士特意绕到他正前方的时候,还能清楚地看见那张脸——是与其余所谓天地间残念不同的影子。
能看见容貌。
甚至若不是因为这目之所及的虚幻,都要以为这是真实存在的人了。
那是一个少年的面孔。
看上去也只有十五六岁。
虽不一字,但眉宇间自带着英气。
忽地,他动了。
一步步顺着前方的道路走去。
随着每一步落下。
那些原本站在两侧虚幻的身影便接连跪了下去。
方士也不着急,跟在那道身影的后边。
这是过去的记忆,是过去真实发生的事情。
虽然个中疑点重重——既然是衣冠冢,为何会忽然出现这个少年?
而且这个少年看打扮,以及先前的那句话,赫然就是——
“糟粕,糟粕!”
紫衫异人愤怒地咆哮着。
他已经忘记当初为什么要心翼翼地前行了。
因为让他忌惮的气息早就已经消失。
他们去了何处?
鬼知道!
反正不在前面!
此刻他正立身于地宫内一处偏殿,面前尽是珠宝,琳琅满目。
殿宇之上镶嵌着夜明珠化作的九爪金龙,金龙口中还含着一卷丝帛一样的东西。
但他却对这些熟视无睹。
甚至大发雷霆,挥间便是翡翠玉石碎了一地。
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物件。
但在他的眼里,比起他要寻找的东西——根本就是如同粪土。
“为什么,到底在什么地方!”他蓦地转身,一把揪住了呆愣地站在一旁轩昭的脖颈,双目赤红,“这里都是糟粕,根本就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到底在哪里,你到底隐藏了什么!”
“这是你的先祖。”
“给我去找!”紫衫异人傲慢地抬起头,挥之间,便将轩昭重重地砸落到地上,“不仅仅是那件东西,还有先前来这里的人高家的那些人,他们跑不了多远的,我知道他们就在这里,就在这万神殿之内,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在这里捣乱了,这是属于我李家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李家的,是我的东西!”
“不过一衣冠冢”
“你懂什么,这里是万神殿!”紫衫异人一脚踏下,踩在轩昭胸口,神情中满是冷漠,“这里是上达天听的地方——是祭祀之地!”
“鼠辈既然尊重此地,方才又为何欲抹去此地记忆!”
“你懂个什么!”紫衫异人一声咆哮之后,竟是忽地情绪安定下来,将脚从轩昭胸口移开,“不论是毁掉此处也好,维护此处也好能动此地一寸土的人,只能是我们李家,我知道你在谋划些什么,如今我是你的主人,你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里所以我还是要警告你一声,你的仇敌在别处,不仅仅是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也好给我找仔细一点!”
“咯咯咯咯”
轩昭体内传来粗糙沙哑的声音。
他在笑。
但如今已经是傀儡之躯的他,却是实在发不出什么好听的声音。
——陈历十六年春,葛沼大旱,死五千一百人,难民难置。
——陈历三十二年夏末,久雨不歇,懿都护城河堤倾覆,死伤无数。
——陈历五十九年
有声音在回荡。
看不见话的人。
甚至那人根本就不存在。
因为这声音模糊不清,分不出男女,仿佛是有几百人,几千人在呢喃。
甚至在听见那些声音之后,方士的情绪都渐渐地被影响到。
开始有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脚步也开始变得越发沉重。
这已经不是人在天地之间留下残念那么简单了。
这根本就像是——
“这是天地本身的记忆。”
沉默少许后,方士终于是停下脚步,轻叹一声。
天道无情,天地本身是不存在所谓的意识的。
但天地会主动去记录下一些岁月之中重大事情的痕迹。
那些痕迹当然也会随着时间消散,但相对于人在天地间留下的痕迹而言,却是能存在更久。
一句句呢喃。
一声声哭泣。
旧时的残念。
这根本就不是一座衣冠冢里应该看见、被听见的东西。
前方的幻影变化越来越频繁了。
有人在俯身叩拜。
有人在咆哮,在哭嚎。
但方士感觉不到,因为他如今只能见到影,听不见那些身影的任何声音。
“如果不是那孩子亲口的,我甚至觉得这里不应该是衣冠冢。”
“或许本就不是?”白浅笑,“除了最开始那条来的道,又有哪里看得出来有衣冠冢的样子了。”
“可若不是,当初的李湘君到底为何要建造这里”
话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
他看见了前方忽然幻化出来的残念。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下意识地攥住白的。
“我白,人若是想要在天地间留下残念被人看见,需要什么条件,需要那个人死后多久?”
“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知风水术不过估计也得死了有一段时间吧,百年之后?”
“你看那边的,像不像高家人?”
方士指着前方不远处幻化而成的虚幻身影。
那身影也与其余影子有所不同。
不仅衣着清晰可见,甚至面孔,动作都是十分清晰。
甚至还有声音。
虽之前的声音听不大清楚,但最后的一声惨叫却是格外清晰。
那是被不知道谁拿着的长矛贯穿了心口,扫落到地上。
而后身形散去。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心里多了个心眼。
“看来这里也不是那么安全,心一些。”
“起来,这里怎的没见到一个高家人?”
白声道。
方士摇了摇头。
没有多什么,但心里已经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或许都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