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天星失坠,蓬莱劫(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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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悟辰天易术的修道者绝对不在少数。

    虽它晦涩难懂,但修道者之间也不乏聪慧的人物。

    但此术法对他们而言,往往是将他们的认知从一个层次直接拔高到另一个层次。

    而这种提升,会让他们觉得自身已经达到圆满,开始羽化飞升,跨出第三步。

    这是心境上的变化。

    群山环绕之间。

    是一座悬空的祭坛。

    这祭坛不过方寸大,至多也能站上去五人。

    祭坛正中央摆着一鼎香炉,飘散出一缕缕青烟。

    这里,便是整座蓬莱境大阵的阵枢。

    根据蓬莱境的传,是第一任蓬莱境主在此地一座山上与一位仙人对弈,却是再落下第一子的瞬间,心有所悟,便布下了此等阵法。

    “那也终归只是传而已。”

    蓬莱境主笑道。

    虽然已经身形散去大半。

    但他的脸上已经见不到一点负面的情绪。

    或许也正如她所的那样。

    一切尽是天命。

    “实际上又哪里是什么一子落定便是一道阵法,那位确实是才华横溢但也没有传中的那么夸张。”

    “我幼年的时候记忆模糊,倒是知晓从山里走出去,看见外边世界时候的感觉。”方士颔首,在蓬莱境主的带领下踏着云舟,不急不缓地靠近那方祭坛,远处传来雷鸣崩裂声,两人却都置若罔闻,“那时候以为人住的地方便是那一亩三分,等到了大一些的镇上,就觉得那些房子都是大人物住的。”

    “可不过是一区区镇,哪里有那么多的大人物。”

    “等年长了一些,回到了上京城,便见到了更高更大的房子,那时候的世人都在称赞陈国帝君多么厉害,恨不得整个陈国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是靠着他一人打下,但真实情况又如何呢?也终归是站在前人肩膀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下方天穹的星辰一颗颗坠落。

    仓皇的修道者们四散奔逃,不知道逃到何处,也没有人见到他们。

    渐渐地。

    四周的遁光少了。

    云舟靠岸了。

    蓬莱境主的最后一条臂,也消散了。

    “站上去,焚香叩拜,祭祀天地然后我将最后的力量掌控阵法的力量给你不过是五十年,对你来应当只是昙花一瞬,闭一个关而已。”

    “那境主你又当如何?”

    “不过是将此身,归还天地罢了。”

    “为什么非得做到这一步”

    “蓬莱境的阵法是诸位师弟师妹们用了千万年岁月推演,不生不灭,若非天地毁灭,其阵法便不会消弭只是我自阵法中诞生,却因为被那区区怨气侵蚀,已经回天乏术,如今的我之消散,五十年后便有新的‘我’诞生。”

    就像是一次轮回。

    只是

    新的他,已经不再是他了。

    焚香叩首。

    祭拜天地。

    便见一点蓝光从蓬莱境主的体内飞出,悬在方士面前。

    这便是所谓的掌控阵法的力量了。

    “众生皆有太上意,明心见性叩仙门师弟当真不知道吗?”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了一声。

    但方士却茫然地摇了摇头。

    最终也只能留下一声叹息。

    “当年罢了,师弟既然没有得到太上道真传,那便忘了我的这句话吧。”

    方士伸。

    抓住了蓝色的光点。

    便是片刻的失神后,径自盘膝在祭坛上坐下。

    朝着蓬莱境主拱行礼。

    “境主给的这番造化,在下用不敢忘。”

    “忘了又如何,没忘又如何?人生不过一场梦幻,更何况我本就七先生原本是想让我跟着他学道,只是我终归没有那么高的天分,直到现在都未曾领悟他的道理,无法超脱自身的宿命”

    消瘦的身影。

    又散去了几分。

    方士欲些什么。

    只是话还未出口,那身影便踏着云,转眼便消失了。

    “原来如此。”

    “这便是要学辰天易术的理由。”

    “这便是真相。”

    他能够感受到体内发生的变化。

    一点蓝光并没有融入他的身体,没有化作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就是一枚种子一样。

    借着他的身体,开始扎根,发芽,孕育。

    便如同寄生一般。

    只是这般变化没有对他产生什么不良的影响,反倒是让他可以感受到一些从前不曾感受到的东西。

    在他的眼前,仿佛有一幅画卷铺开。

    那是一座大阵。

    以风做笔,以云为墨。

    蓬莱境,就是一幅画卷。

    而在这幅“画卷”的一侧,正有一团暗淡的污点。

    侵蚀着大阵。

    “怨气”

    “原来,是这样的”

    辰天易术是一道检验的门槛。

    或许学了它并不代表能操控此阵法。

    但学了它之后,一定程度上能更快地熟悉阵法的变化。

    而今,阵法演变出无穷奥妙。

    对方士来,确实是难得的造化。

    同时,因为有他的存在。

    原本被侵蚀的大阵竟是开始变得稳定起来。

    “这阵法非人可以驾驭,就算是修道者也非得达到某种境界,对于道有某种理解才可以操纵,要想完整地掌控此阵,非得是——仙!”

    “但通常达到那种理解地步的修道者大多数都飞升仙界了。”

    “所以才需要我”

    “而这阵法的阵枢,向来都不是完整的那个蓬莱境流传下来的传,也不见得全是假的。”

    初代的蓬莱境主确实是落下了一子,创出了阵法。

    或许那阵法并不完善。

    或许最开始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变化。

    但阵法中包含了他的道。

    包含了他对天地,对自身的理解。

    他或许早就预料到了会出现现在的这种情况。

    ——既然除了仙无法完整驾驭此阵。

    ——既然凡间罕有仙人。

    ——那便干脆让这里,强行出现一位“仙”!

    以坛作山。

    以人为道。

    一人一山,这仙便成了。

    而今方士执掌此阵法。

    某种意义上便是先一步触碰到了“仙”的境界。

    只待时到来,便可以羽化飞升。

    “真的是造化”

    确实是大造化。

    但这造化也并非没有缺陷。

    在他盘膝坐下后不多时,便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不能动。

    不能话。

    甚至眨眼都不行。

    整个身体都被束缚在祭坛上。

    或许短时间内并不算什么。

    但他却要维持这个动作五十年!

    整整五十年,对方士来,却是一段并不短的岁月。

    闭关。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饶是之前感悟辰天易术的时候,那些年也是每隔几天就偷偷下山去转悠。

    只是不曾被人发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时间这个概念,对自己来或许本就不存在。

    尽管知道诞生便注定了消亡。

    但还是会这么觉得。

    自己是永恒的。

    就算不会成仙,却也会比一些仙存在更加长久。

    ——众生皆有太上意,明心见性叩仙门。

    这是观星在创造出自己的时候,神神叨叨地念诵着的一段经文,前言不搭后语。

    后来自己才从一些途经此地的修道者口中得知,那是太上道的一句箴言。

    究竟是什么意思,已经无法去追究了。

    只是观星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的眼神,让自己心颤——若是自己有心的话。

    创立蓬莱境后,观星便飞升仙界去了,或者回去更为恰当吧——不管怎么,观星本就是被贬谪下来的谪仙。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观星,是这蓬莱境主。

    ——蓬莱境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他是这么与自己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但既然都这么了,自己当然要努力将这件事情做好。

    哪怕是无法成仙。

    哪怕是劫难重重。

    哪怕,自己这个存在会消失。

    但那是不可能的吧。

    毕竟自己就代表了永恒。

    蓬莱境的修道者都聪慧,将阵法推演得越来越复杂。

    自己越来越能感觉到那种,独属于永恒的境界。

    直到某一天。

    七先生来了。

    七先生不是蓬莱境的修道者。

    他是仙。

    甚至从前与蓬莱境也没有任何交集。

    据他自己,他是仙界派下来巡查的监天司。

    ——阵法纵然是永恒,但唯独你不是。

    他这么道。

    ——你只是阵法的一部分。

    ——会死,会消失,不复存在。

    ——要想成为真正超脱自己命运的存在吗?那就跟着我一起学道吧,放心不会违背仙界那位的意志的。

    只是可惜。

    直到最后,自己都没有达到那一步。

    意识也渐渐地滞涩。

    甚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要消失了吗?

    自己对得起当年

    啊

    罢了。

    从一开始,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蓬莱境。

    蓬莱境

    终究还是护住了啊。

    白色的裂痕,撕裂了星空。

    浑噩的浊气翻滚而出。

    却在显现的瞬间,被流云吞噬。

    “师弟”

    “蓬莱境就交给你了”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

    一点少年的幻影。

    立身一座山头。

    随着一声叹息。

    终究是消散了。

    ——那位山主的没错。

    ——劫在天外,罪在凡心。

    ——呵。

    ——果然,有生灵的地方,就是不太平。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那些凡人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呢?

    ——又有谁,敢做出那个决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