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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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帘掩映之下,一白衣女子正扶床而坐,声声如轻羽旋转而下,急促唤道:“莲,莲。”连唤两声,竟气滞不行,扶床掩口咳嗽不止,难以坐立。

    咳嗽声见久,远处一挽对髻二八少女听得叫唤,扔下中花篮,冲回屋去,赶忙扶起此白衣女子,心急如焚,眉拧如绳,声声如骤雨打莲蓬,道:“二姐,二姐,快躺下,快躺下。”着,便顺势欲将其扶着躺下。谁知白衣女子竟一边掩口咳嗽一边晃拒绝,眼角粉红一片落下清清一滴泪珠,强忍着咳嗽,急语如珠子砸玉盘,道:“不,不,快,快扶,扶我,扶我梳妆,梳妆。”完,咳嗽声愈强,嘴唇已无血色,面部惨白。

    莲满心辛酸,道:“二姐,这是为何?”言毕,抹泪将白衣女子扶至梳妆台前。梳妆台正对窗口,莲将窗打开,白光打进屋内,白衣女子低头咳嗽,不觉刺眼,抬头看时,只见梳妆台镜中人儿,是面若冬雪一片惨白,目若石蜡般了无神,唇若老妪般干枯无色,不觉掩面哭泣。

    莲闻声赶来,将梳妆台上镜子扣下,拈起黄梨花木镶琉璃发梳给白衣女子梳发,笑道:“莲这就给二姐梳妆,二姐耐心等候,二姐姿色,怎是区区铜镜能映衬出来的。”

    妆毕,莲面对白衣女子,指铜镜,道:“二姐,看。”白衣女子已是心灰意冷,睁眼一看,镜中人儿是云髻高挽,美玉来装饰,玳瑁做陪,细细银丝流苏来点衬,轻柔白绸一片片来做客,眉是弯弯三月细柳,目是美兮兮东海琉璃,唇是娇滴滴五月樱桃,两靥是粉嫩嫩一片六月彩霞。白衣女子轻咳半许,掩面笑而不语。

    莲抹去眼角泪滴,将铜镜置于梳妆台上,道:“二姐,今日是要外出?”

    白衣女子轻轻点头,欲站起,莲上前将其扶起,行至屏风后,为其更衣。莲见其面色略有朝气,为其更衣完毕,道:“二姐,只怕老爷不允。”

    白衣女子听完,转身离去,道:“今日什么,我都要去。爹爹,最听我的。”完,又掩口咳嗽。

    莲连忙上前为其顺气,道:“今日可是去观赛?”白衣女子轻笑一声点头。

    莲扶住白衣女子,道:“世人多险恶,外面鱼龙混杂,何况今日赛事皆是些腌臜之人,怕多有违礼之词,龌龊之事,皆不堪入耳,不堪入目,二姐不见也罢。”

    白衣女子一听,沉思半晌,道:“如此这般,我也想去。我这便去求爹爹。”着,就往外走。

    莲自知阻拦不得,连忙跟上,抓了门边纸伞,先出门一步撑伞为白衣女子遮阳,一边扶其出门。

    白衣女子见其伞密不透光,抬头只见粉红红一片天,道:“莲,不用。”莲唯独此事不让,道:“姐,外边风大日晒,姐要是不允莲撑伞,等会儿姐请求老爷之时,莲便姐身体尚未痊愈,不便行走。”

    白衣女子轻咳两声,也没多,只好由莲撑着伞,行走在这大好晴日之下。穿过碎石道,行过苍翠竹林,路过喧闹池塘,白衣女子左轻轻拈起右袖口,轻轻折两下挽了上来,伸就想往阳光下探去,竟被莲抓回,道:“姐,心日晒。”白衣女子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好听从。

    待两人走走停停,行至白衣女子半路,就见一身着光鲜铜线纹底玄黑色内里长袍,外挂金色纹络外衣的近五旬男子正被一行人请出门外,一行人皆客气相迎,礼节备至,对着此男子口中喊道:“宁老爷请,宁老爷请。”

    白衣女子连忙提裙快步上前,口中细细喊道:“爹爹,爹爹,爹爹留步。”谁知刚上前几步,竟气走心肺,又掩口咳嗽了起来。宁老爷倒不是被叫唤声叫住,而是被这咳嗽声打断了,回头一看,眼神一晃,脚下一软,上一抖,三步并作一步,就跑了上来,叫喊道:“吾儿,吾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快随父回屋休息。”着,就扶了白衣女子回屋走去,恨不得就直接将其抱起了。莲赶紧执伞紧随其后。

    白衣女子连连细语道:“爹爹,女儿同去,同去。”这话得急了,竟咳嗽难止。宁老爷见势,大喊道:“莲,怎么回事?今日的药有没有给姐服下。”莲闻声赶紧跪下,:“回禀老爷,还没,还没有”

    宁老爷一听,那里还得了,抬就想打那莲,竟被白衣女子拉住,道:“爹爹,是女儿不好,别怪莲。”完又是一阵咳嗽,宁老爷见势,心跟被拧成了麻花似的,大喊道:“还不快去。”莲听得一声令下,连忙退身出去。

    来迎接的一行人站在屋外,左右相视,踌躇不前,不敢进言。眼见时辰不早了,众人推搡着让一人上前道:“宁老爷,时辰不早了,是不是应该”

    宁老爷正给白衣女子喂药,听得一声催促,回头道:“就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办吧。”完,继续给白衣女子喂药,白衣女子吃完药,气息顺畅了许多,面色也好了一些,只是这咳嗽难消,依然病态。

    白衣女子连忙抓住宁老爷袖口,道:“爹爹,女儿想去。”宁老爷刚喂完药,把碗置于一边,道:“吾儿,你身子不适,都怪为父,你娘走得早,姐姐去早早出嫁了,为父素日少陪伴你,令你孤独,今天就在家陪你。”

    白衣女子摇摇头,道:“爹爹,女儿想去,想去看看。”宁老爷一看,心疼,道:“吾儿,外边风大日晒,你还是在家。”

    白衣女子站起,:“爹爹,女儿要去。爹爹要是不给去,女儿就,女儿就。”着,便咳嗽着坐在椅子上。宁老爷心软,:“好好,都随你,都随你。只是你要答应,不得离开为父半步。”完,便叫莲多带了些侍女,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