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别再闹了。”清脆的刀剑撞击声过后,亓昊皱眉掐住了江笑天的腕,心里认为这女人确实是有够无理取闹的。
分明他曾过里面的人时间一到自然会醒来,这女人却偏偏不能讲道理,硬要与他刀剑相向,好似他只会诓骗他一样。
江笑天的柳眉竖起,眼神落在被他掐哄的腕上,恶狠狠道,“放开,当初明明是你的,时间一到,若是云云还不醒来,就把命赔我的,你堂堂一界仙尊难道还如此不守信用吗?”
亓昊松开她,掌心的温热的肌肤让他的眼神稍稍有些触动,垂下的睫毛却遮住这一丝的情绪,天边的阳光破开了云层,旭日之光映照着不周仙山,亓昊似有所感,朝着洞口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一对壁人正连袂而来,正是刚刚苏醒过来的郯越和江行云,亓昊神色虽然看起来依然平静,心里却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江笑天是真的难缠,即使他有千万种方法去面对她,但心里那种疲惫无力却还是会突然涌上心头。
百年过去了,对江行云和郯越来不过是大梦一场,可对另外一些人来,却是被思念侵入的岁月,虽远没到痛苦的程度,可是一日没见到人,心就像缺了什么,难以安定下来。
“死丫头,可算是回来了。”虽然江笑天心里有很多话要,可是她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特别是当着亓昊这男人的面,她就更不会出现喜极而泣这样的场面了。
“走,我们回家。”拥抱过后,江笑天一个眼神也没给亓昊,只想拉着自己的女儿回家。
江行云看了一眼亓昊,对方朝她轻轻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呵”亓昊话音刚落,江笑天就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什么叫“有事会联系你”,既然你这边的事情已经完了,我们和你这个高高在上的仙尊可就没什么关系了。”
亓昊平静地看了江笑天一眼,“若是晋升神位之事呢,这本来就是云云该得的,你也要阻止吗?”
江笑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才不会蠢到去如你的意,我们云云该得的为什么不拿?我才懒得与你废话。”
江笑天发现她只要和亓昊待在一起就格外的暴躁,所以只想带着自己的宝贝闺女赶快离开。
“你是跟我一起,还是先回魔界?”江行云望着郯越问。
“你跟夫人先回去吧,百年未见,想必你的亲人朋友都很想你,我就暂时不打扰了,何况魔界那边我也有些不放心。”郯越很快便做出了决断,反正未来还有很多时日,倒是不急于这一时。
“也好,那等你忙完再来找我吧。”江行云也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人,好之后,几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只留下亓昊一个孤家寡人。
虽然亓昊本人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作为仙界之主当然是要为仙界复兴搞事业了,恋爱是什么,家庭是什么,莫得感情的仙界之主认为他并不需要这种人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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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又回来啦!”
不过半日的时间,这个消息便传遍了东海,虽然普通群众并不知道他们好端端的一个大姐为什么突然消失又出来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高兴,因为多宝阁为了这个事情打折啦!
江行云回到家,受到了各位长辈的亲切问候,好不容易才清闲下来,打开自己的传讯玉符一看,这百年下来竟累积了近百条通讯符,又因江行云认识的朋友不多,能交换联系方式的,其实都是朋友。
如此想来,江行云不由得有些愧疚,虽修仙中人情谊普遍淡薄,百年长不长,短不短,但是有朋友牵挂着,总比孑然一身要好。
这么百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这些朋友是否还安好。
江行云按照最早发来的通讯符顺序,逐一点开来看了。
楼:我一定会回来的!叫那个男人给我等着!
这看似莫名其妙的话,让江行云的记忆回到了好久之前,那是她消失之前,是和郯越上街,然后遇见了气呼呼的少爷,再之后郯越要去教训一下少爷,所以这封通讯符应该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吧。
看来确实是被郯越收拾得很惨,所以才会出这番话吧,完全符合少爷的行事作风啊。
不知这百年间,楼星河又会成长到什么地步呢?江行云打开第二封通讯符的时候,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感想。
楼星河:去哪里了?人呢?好端端的怎么会闭关?这是知道我会来算账,故意躲着我吗?好啊,爷就跟你耗下去了,我不信你能一直躲下去。
楼星河:爷我突破金丹中期了,江冰块,来打一场!
一连看了两封,都是楼星河的絮絮叨叨,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眼前仿佛浮现了楼星河那张肆意张扬意气风发的脸。
楼星河:家里出了点事,先回去了,江冰块要是看到了我的传讯符,就给我回一下。
这样吗?看到这里,江行云也只以为是普通的事情,没多想下去,接着就是连承舟的信息了。
连承舟:红叶夫人的寿宴上怎么不见你?新挖出了“梨花落雪”,改天来找我喝吧,不过我只等你十日,过时不候。
连承舟:夫人你闭关修炼去了?这委实有些仓促,那等你出来再一起喝酒吧,就是有些可惜,少了个赚灵石的法子啰。
江行云笑着摇摇头,寻思着等自己把所有的信息都看完了,再逐一给他们回个信吧。
风逐云:你到底去了哪里?
短短的几个字,仿佛勾勒出了少年孤傲阴翳的脸庞,江行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继续看下去。
风逐云: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风逐云: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顾春生:听红叶夫人,你近期闭关了,那我提前祝你修炼成功啦,出关了再联系吧。
陆陆续续过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随着时间的过去,收到的通讯符也越少,不过有些信息的内容却确实不得不令人在意。
楼:你最近过得好吗?总归过得比我好些吧,不那些事情了,这回我要去一个地方,可能再也不会来烦你的。
看了下落笔时间,竟然是五十年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此后江行云找了找,再也没找到关于楼星河的其他信息,压下心里的担心之意,把剩下的通讯符看完。
倒也不全是坏消息,最近的竟然是一月前连承舟发给她的,是将会在下月十五继任合欢宗宗主大典,信上如果她能看到的话,她人来就算是最大的贺礼了。
大梦三千,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啊,江行云自心底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惆怅。
觉得她已经跟不上伙伴的脚步了。
算算离十五好像没差两天了吧,既然是继任掌门的大事,送些什么礼物好呢?
她思考着往库房的方向走去,待会也得打听打听下楼星河的消息,从他的信看来,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吗?依照楼星河那个性格,江行云有点不敢想象下去。
午后的风穿廊而过,江行云想着事情,走得有些慢,也未曾分心去留意其他的事情。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穿廊而来的风捎来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阳光落下却未曾消弭他身上的半分寒气,盯着江行云似要把她融进骨血里一样。
望着这个已经褪去了少年时期青涩的男人,他眼里似乎有一层层化不开的浓雾,看着江行云的神色阴翳。
江行云的心咯噔一下,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凝视着风逐云的眼睛,沉默三秒后,伪装平静地开口,“好久不见。”
实际上,江行云还没有做好和风逐云见面的打算,以前她修为比风逐云高,无论风逐云做些什么,她都觉得是些无伤大雅的事,顺毛撸就是了。
可是现在——
她感觉风逐云脸上写着两个字“无敌”!
这也不奇怪,风逐云在修炼一事上本就是个天才,百年过去,修为比她强也是正常的!
风逐云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子,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声音,和梦里的她相比却更多了一层真实感。
她是真的回来了。
他大步走到江行云的跟前,扯了扯嘴角,本意是想要笑的。
却可能是许久没笑了,脸上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看起来竟然有些扭曲,特别是配上风逐云这张略显阴柔的脸。
“。”
虽然微笑失败,但江行云算是理解了风逐云的意思,悄悄地送了一口气。
察觉到了江行云微妙的表情,风逐云也知道他这个表情确实是不讨人喜欢,便放弃了笑容,但是累积了百年爱恨却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轻松揭过的。
“好一句好久不见。”
尽管风逐云想要竭力控制他的情绪,稍稍拔高的声音还是透露了他心里的不忿,叫江行云听来就是另外一种阴阳怪气了。
气氛有些尴尬。
江行云也不是个社交能,稍微思考一会儿之后,她接了一句,“也不算很久吧,也就闭个长关的时间,这对修士来也是在所难免的。”
“一声不吭,抛下所有人去闭关?”风逐云嘴里发出一声讥笑,“此等拙劣的谎言,在我面前你还要继续编吗?”
风逐云逼近,低头看着她,两人的鼻尖几近相抵。
男人漆黑的目光之下,埋藏着爱恨欲念,却不曾显露在异常平静的女子前面。
她不爱他,那么表现得再多,只会引得自身堕入更深的深渊。
不如这样就好。
在江行云露出厌恶的神色之前,风逐云不动声色地改变了过分亲密的姿势。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只是个比如,我也没是我自己。”江行云被风逐云锐利的目光看得心虚了几秒,几秒之后又恢复了常态,理不直气却壮地解释,“有些意外,无论是谁也阻止不了的,要是可以,我也不想不辞而别的。”
江行云对于自己的遭遇不想太多,“但现在平安回来了,你还要跟我算什么帐吗?”
她向着脸色不好的风逐云,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还没恭喜你晋级化神期,看来以后修炼我也得用心一些了。”
风逐云握了握拳头,指甲深陷到肉里,给他带来了轻微的痛苦,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了,
尽管他对这个解释其实并不满意,可是他也明白自己并没有立场要求江行云去解释些什么,看着眼前有着盈盈笑意的女子,风逐云终还是退了步,“以后,不许再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江行云的余光扫过风逐云紧握成拳的,脸上不动声色,“我尽量,毕竟我也不能担保明天和意外谁来得更早啊,这种事我可不敢轻易担保啊。”
“你就少操心我了,我啊,应该是无论怎么样都能活得比你好的。”江行云绕过风逐云的身影向库房的方向走去,“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比起我,你才更孤独吧。”江行云似是随意般开口,也不看身后人的脸色,“就连江航叔叔也怕了你这张冷面,我可是听了的,你这张脸冷面阎罗脸可是能止儿啼哭的,明明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包子脸啊,怎么越长越往不可思议的方向跑了呢”
听着江行云的叹气声,风逐云抿抿唇,忍了又忍,就算是最喜欢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也还是会生气的!
风逐云抱着剑倚在藏宝阁的门口,看着江行云挑选贺礼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明悟。
只要这样在一起,就算不是那种关系也是可以的吧?
明明他们时候是最好的玩伴啊?到底是为什么会发展成那样的关系呢?
他想得入神,没注意到江行云已经挑好贺礼站在他面前,直被人当作是孩子一样轻轻地摸了头。
江行云微微踮了脚站在他面前,神色平静,目光却带着种熟悉的温柔,
“还记得吗?时候你站在这里立誓要保护我,明明是男孩,个子却比我还要矮一些,身材又瘦弱,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似的,也不知道是谁保护谁。”
江行云收回,继续,“一眨眼就长这样了,不冷着脸的时候,也能赞一句风神俊朗芝兰玉树”
“算了,不喜欢笑就别笑了”见风逐云再次微笑失败,江行云扶了下额头,“反正今后就别叫我“姐”了,是朋友还是道友都随你喜欢,为自己而活多好啊,别再背着“保护我”这个枷锁了。”
风逐云凝视着江行云的眼睛,良久之后,缓缓抬起右,摸了下江行云的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