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先前这个剧组的人都在克制的话, 到了杀青这天, 压抑已久的情绪都已经无需隐忍。

    迷妹迷弟们将男神女神围得密不透风, 尖叫此起彼伏, 容易动感情的朋友甚至还涕泪交流的。

    邓以萌和妹妹远远站在一旁, 接住大婉淡淡瞥过来的目光, 听敏在耳边：“这也太夸张了吧！为什么哭起来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这确实是比较多愁善感的剧组。

    但听妹妹这样，邓以萌瞥她一眼, “管好你的嘴巴，胡什么呢，什么叫以后都见不到了？”

    敏吐吐舌头, “本来呀。你看那个叔叔, 哭得脸都变形了。”

    “所以你是孩子，”邓以萌敲了敲她的头顶, “虽然不是见不到, 可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合作一部戏，可就不定。这就像毕业, 在一起经历过各种风雨，彼此之间有感情，突然要散伙了, 心思细腻的人就是会容易感到悲伤啊。”

    敏哦了一声，拉拉姐姐的衣袖, “姐, 我发现那个, 姜姒婉一直在看你诶。”

    邓以萌随即转过脸去, 见大婉还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这边，待她视线转过去之后，姜姒婉却又收回了视线，与眼前的粉丝话。

    有个不知轻重的可爱大声提议，“婉姐和一哥都辛苦了，近两个月更是没日没夜地加班，咱们这个剧才能有这样的进度，我们一起来给他们两个举高高好不好？”

    这差不多是行话了，人多力量大，把爱豆抛向高空再接住，如此循环往复，来炒热气氛。这人大概也是个极具煽动性和领袖气质的，他这一提议，余下的年轻们都此起彼伏地应和起来，眼看就要动手，池晟满脸木讷腼腆，还是姜姒婉摆了摆手：“这就不来了，我老了，经不起折腾……”

    大家轰然一笑，都夸婉姐可爱可爱最可爱。

    可爱可爱最可爱的婉姐抬抬手，“但是。我和池老师请导演和大家去喝一杯，这个可以有。”

    于是现场又沸腾起来。

    “咱男神女神这身份，不适合去太杂乱无章的地方，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新概念吧，三合一的，不但可以喝酒，还可以吃自助，还可以唱K，把灯光一变，啧，那个氛围，简直了！举办宴会都没问题。”

    “那是什么不伦不类的去处啊，要死了。”

    “你的是‘乌托邦’吗？”

    “对对对，就是它！”

    “那地儿还行，就是消费太高！……”

    池晟笑笑：“请个酒，姜老师和我还请得起，大伙儿不用担心。”

    郭霖正和负责后期的工作人员话，曲优则在关照道具组清点道具，听要喝酒，也来了兴致，一行人浩浩荡荡闹着出发。

    邓以萌拉着敏，心里委决不下，她是成年人喝酒没问题，可敏是孩子，带过去不太好吧。

    正迟疑呢，大婉过来了，朝她递出右手，“萌萌。”

    现场静了一下。

    邓以萌在外边是有点热度的新人没错。但在姜姒婉和池晟这两颗已经极具气候的闪耀明星身畔，自然还是欠点火候，方才她又特意带着妹妹躲在角落里，没几个人注意到她。

    姜姒婉来这么一出，那手势好像去接公主回家的骑士。

    “……”邓以萌脸涨红了。

    旁边有几个交头接耳的，邓以萌不用听都大致能猜到他们的是什么——“哇，婉姐也太给新人面子了吧。”“提携新人。”“也难怪了，她本来就是婉姐的助理，特别关照一点也得过去。”

    大婉明明是手心朝上的，邓以萌却故意握住了她的手，还装模作样地来回摇了几下，“婉姐，恭喜恭喜，恭喜你杀青啊！”

    姜姒婉征了征，旋即换上了清淡的表情，“谢谢。”不过也没有再放开她的爪子，另只手拉过邓以敏的手，“妹妹也一起。”

    大婉的气场是没有人可以抗拒的。

    转眼间大家已经在大婉的车上了。

    是肖科艾电话订的厅，酒水什么的都让他们备好。是三十分钟后到。

    敏四下里张望，问姐姐：“这就是保姆车啊？”

    邓以萌点点头，她今天赶了个大早，又上过课，拍戏的时候因为要高度集中精力显得含情脉脉，此刻车窗外暮色初临，她有点困了，对妹妹，“你坐好，我眯一下。”

    敏在前排坐好。

    邓以萌很快就堕入了梦乡，头一点一点地起了瞌睡。

    肖经纪问敏上几年级啦，来到这里还适应吗。敏一边答应，一边在后视镜里看见姐姐瞌睡了！扭过头想要提醒她，让她好好靠着座位，别往前摔了，把门牙磕掉，还没来得及，随即发生了一件让她感到很震惊的事情。

    那个大明星将姐姐勾到自己怀里，让她的脑袋靠着自己的肩窝，手还替她挡住了右边的耳朵，大概是为了替她遮挡外边的那些嘈杂的鸣笛声。

    邓以敏觉得这一幕不上来的诡异。萧澈哥哥这样做是没问题的。为什么这个漂亮女人也对姐姐这样？猫腻，绝对有猫腻。

    车子猛地颠簸了下，邓以萌从梦中醒过来，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大婉怀中。

    邓以萌也不坐正，悄悄伸出一只爪子，抱住姜姒婉的腰，暗搓搓地表达占有欲。

    “睡相真差。”大婉低头咬着她的耳朵，轻轻。

    邓以萌假装没听见，脸在她肩窝那里蹭了蹭。

    到达“乌托邦”之后，别的不，几箱子香槟垒在侧边，意味着大家都可以敞开来喝。大朋友和朋友们都对大婉和池晟起哄呼哨，在各自玩开之前，大家还是要一起碰个杯的。

    郭霖也有话：“不是我老郭夸口，姜老师和池老师，是我合作过最敬业的两位演员，希望往后有机会，还能与二位合作，争取一起拍它几部口碑剧，二位意下如何？”着，杯子递过来。

    池晟和姜姒婉都是老手了，几乎异口同声：“多谢导演栽培。”

    三个人碰杯，其他人负责鼓掌。

    郭霖话还没完，又倒了一杯，这次点了邓以萌的名，“这次还有个很大的收获，发掘了一颗新星，邓，来，希望你以后芝麻开花，节节高。”

    邓以萌受宠若惊，红了脸站起来，将杯子心翼翼与郭导捧过，“谢谢郭导，谢谢曲导，我，我先干为敬。”完真的一扬脖子，咕嘟咕嘟将酒给喝干了。

    她这样手足无措，逗得某些人暗笑起来，发出稀稀拉拉一两声干笑。

    幸而曲优是个酒鬼，早抱着瓶子喝开了去，另外一位副导喜欢唱歌，已经开始去房间极东的KTV设备那里嚎上了。

    邓以萌见敏一直瞪着眼睛，拉着她去自助那边，替她拣了一盘子点心，拣了叉子递给她。

    邓以敏咬了一口布朗尼，一愣，眼睛变成了星星眼，“姐姐，好好吃！”

    邓以萌失笑：“慢慢吃。”家里不肯给孩子吃甜食，怕坏牙。到了这里放纵一下没关系。

    邓以敏不肯在这里安分吃东西，端着盘子去了那边围观唱歌。

    刚有许多人给姜姒婉敬酒，邓以萌怕她喝醉，拣了一盘水果端过去给她垫肚子，左右顾盼，原来大婉被一群人簇拥过去，威逼着要她唱歌，就连肖科艾这个亲经纪人都在那里起哄：“婉姐唱歌可好听了！大家应该听她没有经过后期修饰的原声！迷死人迷死人！”

    姜姒婉轻轻斜了他一眼，他捂着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给婉姐点一首，点一首！”

    邓以萌端着盘子过去，微微张嘴站在一旁。实在的，她也有些期待，还没听过婉姐真人唱歌呢。倒是她，给大婉唱过《宝贝》。不公平，不公平。

    还在闹着，好死不死，谁点了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不知道是不是点错，点了却又无人认领，问了两遍都是如此，有人便要切歌。

    姜姒婉却忽然举了举手，“慢着。”

    肖经纪一脸猪肝色，不是吧，婉姐要唱这首？和谁？不会拉上自己来报仇吧，啊啊啊不要啊婉姐你知道我五音不全的啊。

    “别切了。”大婉脸上是温柔的笑意，“我唱。”转身分给邓以萌一只麦，“萌萌一起唱。”

    邓以萌握着麦，心跳扑通扑通。

    这情景不容她拒绝，毕竟大婉已经率先开始。

    ——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啊。

    除了接上去也没有别的办法。

    ——昨天已是过去，明天更多回忆。今天你要嫁给我。

    唱完之后，邓以萌在噼里啪啦的掌声中放下手中的碟子（末了发现抱着一碟子水果唱完了一整首歌），退到角落，几乎是跌跌撞撞冲去了洗手间。

    站在洗脸台将水龙头的水温调到纯冷水，用那刺骨的寒意给自己的脸好好降了降温。

    恢复平静，直起身，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时，听到身后两个“格子间”里传出来两个人的对话。似乎还与大婉有关。这就已经比较狗血了。更可恶的是，那些话不得已撞进耳朵里，由不得她不听。

    “刚刚婉看她的眼神你看到了吧？”

    “啧，当场就要吃掉了。”

    另一个冷笑：“新人，生得嫩，婉姐不定真的会下手。”

    “下手又怎么样，以前那个传闻你没听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