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19章】出尘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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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无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装潢雅致的阁楼里,躺在柔软舒适的被褥,怀里好像被人塞了什么东西,咯得他有点难受。

    枯无翻了个身,直接将伸进衣襟里顿乱掏,最后掏出了个巴掌大的卷轴。他神识扫,卷轴的内容立刻便展现在他的脑海之。目十行地浏览完毕,枯无满意地掐诀烧毁了卷轴,心想炼狱的那些废物还算有点用处,让他们制定计划,居然真的拿出了些许名堂。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不吃掉他们了,留着以后没准还能派上用场。

    恰巧此时,枯无听见了轻缓的脚步声,有人沉默而又犹疑地停在了门外,似乎想进却又不敢进来。

    “她还好吗?”

    “似乎只是受了凉”

    枯无歪了歪头,露出个笑来,以往他喜怒随心,有种稚子般无辜的纯粹,但因为自身的容貌太过妖美,所以总是显得不怀好意。如今换了希华的样貌,不管如何作为,都是派冰壶秋月般恬静清冷的姿态,这让他很是满意。这具女子的分灵是用罗刹女的魔躯炼制而成的,虽然没有莲花那般完美,但只要不脱衣服,谁都看不出来。

    枯无坐起身,侧目看着梳妆镜的“自己”,他眼划过丝不甚明显的痴恋,却很快又消匿无踪了。

    莲花,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干净的女子了——他喜欢干净的东西,看着莲花的时候,他自诞生起便不断翻涌的杀欲会变得平静。枯无也不知道如何描述那种感觉,他也不知道那是否能被称之为爱情,但他想占有莲花的切,彻彻底底的,占有她。

    “姑娘,您醒了?”捧着托盘推开门扉的侍女看见她起身,面上顿时喜,连忙回头道,“殿下!希华姑娘醒了!”

    嗯?雪苍的转世应当没有见过希华,怎么会知道希华之名?枯无的心掠过丝不虞,但却很快收敛了起来。他想起卷轴上记载的内容,立刻改变了原定的计划,露出茫然而又哀婉的神情:“这里,是哪里?”

    墨夷雪本就在屋外徘徊,听见那空灵宛若天籁般的声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他才刚刚触及门扉,便听见她语气低弱地呢喃道:

    “雪苍你在哪里?”

    丞相府,辛荑水榭,这里是名满华都的“帝京丽姝”薛怜儿的闺房。

    “姐,二殿下他实在太过分了!”

    薛怜儿的贴身丫鬟莺茶神色不忿,边为梳妆台前的女子挽发,边咬唇,低声道:“今日花朝宴上,皇后娘娘分明是带二殿下前来相看姐的。姐这般才情姝色,是冠盖满京华也不为过,多少郎君为求见姐面而不得?可二殿下他他居然转头就将名来历不明的孤女带回了别院!简直,简直就是不将丞相府放在眼里!”

    “慎言。”梳着飞仙髻的少女柔声轻斥,话语的顿挫抑扬都透着平和的优雅,“二殿下惯来洁身自好,不是那等色-欲熏心之辈,不可道听途,妄议他人是非。更何况,二殿下心系云熙国的子民,看见落难的孤女,好心搭把,是他的仁德。别婚事还没定,就算定了,二殿下要纳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人如何能乱嚼舌根?”

    莺茶低头给自家姑娘挑了只步摇,闷声闷气地道:“我明白的,我只是、我只是为姐感到不值”

    莺茶没见过二皇子的面,只听他出生之日天现异象、自幼资质过人,容貌举世无双,风采令人心折。但她是跟着自家姐起长大的,她知道姐从介孤女成为如今名满华京的贵女,付出了多少的汗水以及代价,在她看来,姐连天上的仙神都是配得上的。

    对于莺茶的不忿,薛怜儿没有多什么,她眼神迷离地望着铜镜,镜的少女生得明艳雍容,鹅蛋脸,远山眉,朱唇秀口,月貌花容。她五官生得极好,典雅而又大气,最是能让人心生好感,而坎坷的身世也为她增添了丝哀婉的风韵。

    这样的姿容,他若是也能喜欢就好了。薛怜儿拿起胭脂,动作轻柔地为略显苍白的脸敷上层霞色。

    薛怜儿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心绪飘飘荡荡地停留在年前的那场宫宴。

    那时她盛装入宫,父亲和兄长耳提面命,要她讨得皇后的欢心。她无法反抗,只能认命,却没想到家的姊妹嫉妒于她,居然不顾家族的脸面而将她推进了水池里,想让她在宫宴上丢脸。若是换做以往,这点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根本不会被薛怜儿放在眼里,但入宫那天父兄提及了她的婚事,知道自己将要嫁给二皇子墨夷雪,这让薛怜儿失去了往常的从容。

    落水后薛怜儿也没慌,她惯来的教养让她第时间思忖起如何弥补这个过错,保住家族的颜面。讨好皇后的任务什么时候做都行,但殿前失仪却是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两害取其轻,薛怜儿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打道回府。

    那时候天寒地冻,薛怜儿在池岸上冻得发抖,却还在不停地思索之后要如何向皇后请罪,将这件事情抹过。但不等她有所行动,便有宫女捧着狐裘过来,护着她进了后殿。她们她们是二皇子的侍女,二皇子无意间撞见她的窘境,命人带她去后殿休息,还让人给她取了件新衣服。薛怜儿在殿换下湿衣,烤着炭火,捧着驱寒的姜茶,只觉得颗心也随之变得暖暖的。

    之后,她穿着新衣出席了宫宴,看着姊妹们洋洋得意的笑脸尽数化为了错愕。她也如愿见到了传的二殿下,果真是天神般不染尘俗的俊美。那时百花争

    妍,觥筹交错,可二皇子人居于上座,便压得满堂宾客尽数失色。

    他神色矜贵而又冷淡,态度疏离而又清冷,但没有人觉得他失礼,只觉得合该如此。似他这般人,本就应该高高在上,如伫云端。

    可这样的神明,却在之后的才艺献礼上轻描淡写地挑了相府姊妹的过错,不过是句轻斥,刁蛮任性的相府嫡女便当场哭成了泪人。薛怜儿不知道他此举是因何缘由,可她却甜得好似吃了蜜糖。从此,她的心上也有了道纯白的雪色。

    在那人冰冷的表象之下,她窥见了他从不显山露水的温柔。

    想到他,薛怜儿便忍不住微笑,那原本无从反抗的可悲的命运,也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光明了起来。

    只是不知晓,今日相见,他可还记得自己?对她是否满意?

    这般想着,薛怜儿又忍不住看向了铜镜,容貌隽美的少女霞飞双颊,纵无胭脂色,亦有满堂春。

    “尊上,我们好像忘了件事情。”灵猫看着正在感悟天地的望凝青,忍不住道,“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望凝青盘腿坐在雪松上,眼帘都不抬下,问道。

    “您的计划挺完美的,但是”灵猫烦躁地挠了挠头,“但是墨夷雪好像还不知道他就是雪苍的转世啊!”

    望凝青:“”

    望凝青默默地睁开了眼。她心想这玩的又是哪出?戏台子都搭好了,结果角都还不知道自己该唱的是青衣还是花旦?

    “是这样没错吧?墨夷雪发现希华是自己前世的爱人,他不愿意成为‘雪苍’,只想作为‘墨夷雪’活着,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情爱纠葛。”灵猫伸出只爪子,绞尽脑汁地分析道,“但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是雪苍的转世,只知道希华的爱人是雪苍,而雪苍又早已身死这种时候他根本不会在乎希华是否心性大变,只会感慨神女痴情,然后思考如何趁虚而入吧?”

    望凝青:“”

    胡言乱语!

    望凝青觉得不至于到如此地步,灵猫却口咬死她低估了希华在墨夷雪心的地位。

    “不过是因为命魂而生的些许情丝,还能绊住他生世不成?”望凝青拂袖,把将灵猫抓了起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争不出个是非对错,那就去亲眼看看虚实。望凝青看过命书,她知道墨夷雪的生除了情爱以外还有责任,所以她始终不相信爱能刻骨。

    望凝青带着灵猫找到墨夷雪的踪迹时,发现他居然没有回宫,而是在宫外的别院里住下了。别院的另边厢住着枯无化身的希华,想来就是因为“希华”,他才没有在花朝宴后赶回宫。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望凝青和灵猫来到墨夷雪身边时,发现他被人织了梦。

    所谓织梦,是通过牵系人间情愁而成的虚幻梦境,能令人枕黄粱,梦南柯,是修真问道者常用的段。当然,枯无使用的织梦不是低级的法术,而是天魔梦喰蚕食魂魄后吐出来的五蕴之丝,能幻化人之五感,即便墨夷雪的命魂强大,依旧被迫陷入了梦境。

    让望凝青有些意外的是,墨夷雪的梦境居然有她。

    墨夷雪的梦里,白衣胜雪的希华神情恬静地睡在水莲之间,截白皙的皓腕正被墨夷雪握在,而他正坐在旁,安静地凝视着她。

    望凝青突然想起来,这段也是她筹谋的关键步,神女在墨夷雪的眼是纯白无瑕的,但若是沾染了色-欲之念,那份过于纯粹的心意也会逐渐变了味道。让望凝青这个女太监去把人睡了明显是不现实的,所以入梦就成了最好的选项。

    既然是天魔织就的梦境,想必会呈现出更为荒诞淫-乱的情景吧?

    望凝青这般想着,却看见墨夷雪轻轻牵起希华的,动作轻柔得好像捧着掬流淌的月色。

    他将她的指尖温柔地摁在了自己的唇上。

    仅仅只是这么个暧昧的动作,墨夷雪的耳根便浮起了浅红,他神色冷淡依旧,五指扣入希华的指缝,眸却有了浅淡的餍足。

    他就这么握着希华的,凝视着思慕之人,宛如磐石般,仿佛能看到归墟之终。

    望凝青:“???”

    只是亲亲,摸摸,看看就能满足了?这真的是天魔织就的梦境吗?织梦的到底是什么纯情的魔神?

    望凝青冷酷地唤出了箜篌,心想,不行,我得推波助澜,给他加点料。

    “尊上您要做什快住啊尊上您要做什么?!这可是个纯情懵懂的爱情故事!不能出现过度黄-暴的场面的!”灵猫尖叫。

    “适当的暧昧会让人牵肠挂肚,但是过度的暧昧却会将彼此的美好毁于旦,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帮他斩情丝。”望凝青有理有据,不容反驳。

    “不行!快住!您是魔鬼吗?!没有哪个话本会写男主做了个扑倒白月光的春-梦的!快停啊啊啊!放过那个初-哥!”

    灵猫想,他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大概就是爱上你这个魔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