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陆酒酒愣愣反应了一秒, 然后瞬间想暴走。
已阅?
已你妹的阅,当学老师批作文啊!!
她气得几乎要摔了手里的手机, 结果扬起手的那一秒忽然又舍不得,无奈只得恨铁不成钢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你个欠儿了吧唧的玩意儿, 非得喜欢上这么一个妖艳贱货!”
亏她刚才写这些话的时候巴心巴肝地把自己都感动哭了, 结果人家根本就一铁石心肠。
陆酒酒表示受到了击, 从未有过的击, 击到她头一次想把对他的所有喜欢撕碎揉烂然后卷巴卷巴扔垃圾桶里!
此时此刻,这边有人濒临绝望即将心灰意冷,而医院值班室里那个智障还在为自己高冷的回复自鸣得意。
事实上,当他看到这条告白信息的时候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恰恰相反,有那么一瞬间, 他都感动得差点很少女的点头回了一条:Yes,I do!
好在及时清醒,没有被甜言蜜语冲昏头脑, 万分庆幸的同时,怎么回复也成了一件很头疼的事。
和颜悦色一点?
某人又该蹬鼻子上脸了。
疾言厉色一点?
也不能把人气跑了。
最后绞尽脑汁才想到‘已阅’这么个态度模糊又不失高冷的答复, 而且还能一并报了白天颜面扫地之仇,一举三得,何其快哉?
他沾沾自喜, 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
…
陆酒酒拄着双拐,行动不便,汪家珍勒令她身边没有人或者只有姥姥的情况下不得出门。
姥姥对此不服:“我力气大着呢, 背她都没问题。”
汪家珍态度不容商量:“就因为你力气大,我才想着暂时让酒酒离你远点,别忘了她腿是怎么折的。”
姥姥瞬间气短,抿了抿嘴没有反驳,对上陆酒酒鼓励她迎难而上的眼神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汪家珍这么个决定,无疑是将她囚禁在家里,这肯定是不行的,这还不得活活把人闷死?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以后,陆修远和汪家珍约了朋友去茶社喝茶,姥姥去楼下棋牌室麻将,家里就剩陆酒酒孤零零一个。
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已经发了一个时的呆,实在憋屈得快要疯了,她忽然坐起来,忍不住给左岚电话企图让她接自己去琴行遛遛。
电话一通,那边的声音却有气无力:“干嘛?”
陆酒酒眨了下眼,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儿:“怎么了,感冒啦?”
“嗯,有点儿不舒服。”左岚依旧懒洋洋的应答,沉闷着嗓音。
“吃药了吗?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陆酒酒一连串关切的问,暂时也忘了闷不闷这回事,当即心里盘算着,如果她病得太严重,自己待会得出去车带她去医院。
然而一提到医院,左岚那边陡然间仿佛被什么刺激到,嗓子立刻尖锐起来,冲她咆哮道:“别他妈跟我提医院,老娘病死都不带去的!”然后‘啪’一声挂了电话。
陆酒酒:“???”
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她一脸蒙圈,一头雾水。
这突然是犯了什么病?
越想越不对,又联想起昨天左岚是和顾谦约会去了,难道是两人闹掰吵架了?
忽然这么排斥医院,很明显是和顾医生有关呐,这个道理陆酒酒一想就通。
她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差不多他们刚吃完饭,可她没有顾谦的号码,于是只好给任平生。
确确实实,任平生刚吃完饭,还给瘫在办公桌后面的那条咸鱼带了一份盒饭回来,手机响起来他正好进办公室,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嘴角微微弯了下,一边划了接听,一边将手里的盒饭甩给趴在桌上的人。
“干嘛。”他不冷不热的出声,嘴角的笑意还没有退净。
陆酒酒皱了皱眉,怎么谁接她电话都是这么冷淡的一句,她有那么讨人嫌吗?
不过现在正事要紧,她不算计较,或者已经习惯了,她直接问:“你有顾大哥的手机号吗?给我发一下,我找他有事。”
任平生瞥了旁边的咸鱼一眼,疑惑道:“你找顾谦能有什么事?”
“谁?”趴桌上的人闻声而起,哗啦一声拉开椅子,跳到任平生面前:“是酒酒吗,是不是酒酒?”完猛地一扑过来要抢他手里的手机,一双眼睛也急切得几乎要喷火似的:“给我给我,给我!”
任平生眼疾手快,将手机高举起来让他扑了个空,拧眉不悦道:“你吸.毒啦,跟毒.瘾发作了似的,吓老子一跳。”忽然间又听到电话那头在喊:“给他给他,我找他有事啊!”
也是一副丧心病狂的语气……
什么鬼?这两人什么时候背着他这么要好了?
任平生皱紧眉,不耐烦地朝电话里嚷了一句:“等会给你!”随即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将手机宝贝似的揣进裤兜里。
顾谦暴躁地挠了挠头发,完全不顾形象地赖在他桌上不走:“你还是不是人啊?”
“到底怎么回事?”任平生问,怕他不实话,又威胁道:“不清楚我把她号删了也不让你接。”
此话果然奏效,顾谦只犹豫了一秒,便无奈认怂:“我想让她帮个忙。”
“什么忙?”
“帮我哄哄左岚……”
任平生不禁‘咦’了一声,很感兴趣的往他跟前凑:“昨天不还穿得妖里妖气去约会吗,怎么了?”
顾谦泄气一叹,整个人丧到了极点:“我们昨天见面之后,先去吃了个很有感觉的烛光晚餐,饭后迎着晚风绕护城河遛了几圈,最后去看的电影,一个凄美浪漫的爱情片,把她感动得不行。”
“很不错啊!”任平生赞道。
顾谦忍不住睨了他一眼,也点头认同:“对啊,到这里都很不错。”
这话的意思就是接下来就发生变故喽?任平生被吸引住,迫不及待的问:“然后呢,怎么又搞砸了?”
顾谦双手搓了搓脸颊,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闷闷的:“看完电影送她回家,到了楼下,在车里陪她了会儿话,结果情到浓时,情不自禁就……亲上了。”
任平生难以置信地睁了睁眼,惊诧的眼神里很好的隐藏住那抹微不可观的羡慕:“这就亲上了?”
顾谦点点头,可紧接着又哭丧着脸,看着任平生道:“坏就坏在我们都太投入,太激烈,然后…我下巴上的纱布就被蹭掉了……”
任平生:“……”
所以啊,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他眼里的羡慕嫉妒瞬间统统熄灭,转而沁出浓郁的幸灾乐祸,使劲儿憋着笑,摇了摇头感慨:“啧啧啧,当时得多尴尬啊?”
顾谦:“……”
得不到安慰反遭嘲笑,顾谦幽怨地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冷嘲热讽,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他耸肩摇头:“良心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我都没有!”然后拍了拍顾谦的肩,笑眯眯地问他:“悟出来了吧?碰瓷儿是不会有好下场滴~”
完刚要起身,手臂忽然被顾谦一把抱住,耍起了无赖:“我不管,你得帮我,我活了三十二年,喜欢个妹子不容易,你忍心看着我的终身幸福就这么‘刺溜’一下水漂了吗?”
“该,让你欺骗人姑娘感情。”他甩了甩手臂,没能将这块牛皮糖甩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牛皮糖死不松手,交缠的手指又扣紧了一些,辩驳道:“我只欺骗了她,没有欺骗她感情,我对她是认真的,否则也不会想出这么一损招儿缠上她。”完依旧耍着无赖,蛮横地晃着他的手臂:“平生,生生,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不然下次你离家出走就别再来找我了!”
任平生被他的强行撒娇恶出一身鸡皮疙瘩,万分嫌弃的推开他贴在手臂上的脸:“啧,别抱这么紧,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他又甩了甩,依旧挣扎不开,简直没了脾气,最后妥协叹道:“成成成,只要你放开,我立马给陆酒酒发信息。”
牛皮糖应声松开他的手,纯良无害的冲他笑,他鄙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呸’了一声才无奈地掏出手机,给陆酒酒发了一条微信——
【把你家地址给我,下班了我去找你!】
…
陆酒酒自收到这条微信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紧张,期待,焦躁,不安的各种情绪里,明知道他肯定是为了顾谦才来的,可自己那颗不争气的心就是控制不住地砰砰乱跳。
她必须静下心来,于是选择看书,结果连书拿倒了都浑然不觉;扔了书又选择弹琴,一曲《广陵散》弹得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连不通音律的姥姥都在外面喊:“你到底是腿瘸了还是手瘸了?”
最后,当门铃响起,房间里的人以‘金鸡独立跳’冲在所有人前面的时候,一家子似乎都能猜测到门外的人是谁了。
原以为和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谁能想到出院的第二天傍晚,人就拎着两袋子水果站在她家门口。
脱下白大褂,他穿的依旧是纯白色衬衫,配了条黑色休闲裤,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隐隐约约能看到两条凹陷秀气的锁骨,气质依然是禁欲撩人。
他将两边的袖子挽到臂弯处,因着一手提了一袋水果,露出来的手臂经络微显,条状的肌肉也稍稍鼓了起来,陆酒酒瞥了一眼,无端心悸,忽然有点明白男性荷尔蒙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任平生毕竟是第一次登门,多少有些局促别扭,收敛了平日里的散漫,难得温润一笑,冲有些愣怔的陆酒酒:“不算让我进去吗?”
陆酒酒回神,慌忙将视线从他手臂上移开,无意识咽了口唾沫才偏开身让出一条道,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请进。”
他刻意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跨进屋,却陡然对上后面三道‘我早就看穿一切’的目光,脸上淡定的笑容一下子卡了壳……
坏了坏了,应该让顾谦也跟着上来的,他心想。
将水果放在面前的矮几上,弯下腰又直起身,才心翼翼开口道:“姥姥,叔叔阿姨,我…找酒酒有点事,带她去楼下吃个饭不知道方不方便?”
陆修远皱了下眉,不是很赞成:“这天都黑了呀,不如就在家里吃,有事就在家里好来……”还没完,汪家珍一个严厉的眼神杀了过来,后面的话,他瞬间吞进了肚子里。
骂了他一句“不解风情”汪家珍转头又笑容满面的对任平生:“平生啊,就我和你妈妈的关系,对你自然是放心的,不过吃完饭谈完事还是早点回来,毕竟是晚上,你们现在还没名没分,让人闲话就不好啦。”
“我知道的,阿姨。”任平生点点头,随口应道,忽而神情又顿了下,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扶着陆酒酒进了电梯,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和汪家珍的一番对话,仿佛是他和陆酒酒迟早会有名有分一般。
当时随口接的话,没细想,现在一回味,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就默认了什么,总有些不畅快,他不禁皱眉‘啧’了一声,很懊恼。
陆酒酒闻声斜眼瞟了他一下,抿抿嘴没话。
他抱胸靠在电梯后壁厢上,也看了她一眼,发现从见面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吭声,有点诧异,于是又看着她,忍不住调侃:“今天挺安静哈?”
陆酒酒把头偏向另一边,没精采,声音也懒洋洋的:“没什么想的。”
任平生眉目凝滞了一秒,一时嘴欠,笑着了句:“昨晚不挺能白话的嘛,怎么今天就没话想了?”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节奏,很容易就让陆酒酒心里来了气,漫上一阵委屈,咬咬牙,愤然道:“因为得再多人家就当改个学生作文,我何必自讨没趣?”
完转身侧靠着壁厢,背对着他,一副不愿再搭理他的模样。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莫名其妙就闹起了别扭,任平生也很茫然,他微微直起身,目视前方,负气道:“改了昨晚那种聒噪的毛病也好!”
这话什么意思?
不让追了的意思!
陆酒酒扁扁嘴,不知怎的,眼里瞬间就弥漫起一层水雾。
…
顾谦在区楼下等得直跳脚。
明明任平生上去不过十几二十分钟,他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不知道满怀希望的张望了多少次楼道,又失望绝望地回头,最后才将慢吞吞的两个人盼了出来。
陆酒酒拄着双拐走在前面,任平生跟在后面,虽然双手插兜,一派闲适的模样,眼神却一刻不离地锁在陆酒酒身上。
顾谦歪了歪脑袋,有点疑惑,没多想就匆匆迎上去,扶住陆酒酒,然后嗔怒她后面的人:“不是你病人啊,扶一下要死?”
双手插兜的人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努着嘴指了下她的拐杖:“人有三只脚呢,用得着我扶?”
起这个就来气,事实上才出电梯的时候他就伸手算扶她,是她毫不领情地挥开了。
顾谦来回量一下这梗着脖子背靠背站着的俩人,饶是他再迟钝,也感觉到了这股不对劲儿的气场。
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紧张的气氛,他拽了拽俩人,干笑道:“走吧走吧,有什么话吃了饭再,今天我请客。”
“你有求于人,当然你请客!”任平生没好气的嘟囔。
结果陆酒酒突然开口,对顾谦:“顾大哥,我不知道你把左岚怎么惹恼了,但如果我是你,我觉得现在自己去哄她肯定比求别人去哄有效果,她这个人,招架不住别人胡搅蛮缠,你放得下身段死皮赖脸纠缠一会儿,估计今晚就能原谅你!”
“……真的?”顾谦动作一顿,眼里燃起灼灼光芒,笑了起来。
陆酒酒点点头:“当然,你以为她跟什么人都能吃饭看电影?”完抿唇笑了笑:“她对喜欢的人总是心慈手软,再生气也撑不了多久。”
顾谦受到鼓舞,连连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去找她。”
着人就往区外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朝他们招手:“这顿饭先欠着啊,改天我一定请你们吃大餐。”
夜色覆盖下来,他的身影转眼间就看不见了,剩下不尴不尬的俩人,寂静无声,似乎连相互之间的空气都有一刻凝固。
任平生看一眼远处晕开在柳树间昏黄的路灯,咳了咳,没话找话道:“你这方法靠不靠谱,别是坑顾谦呢吧?”
陆酒酒一扬眉,不悦道:“我怎么坑他了?”
男人‘哼’了声,低头将脚边的一段树枝踢了出去,语带不屑:“得跟真的似的,谁会喜欢胡搅蛮缠死皮赖脸的人,你这不是让他去激化矛盾吗?”
“是我了解左岚还是你了解?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别用你那愚蠢的直男思维去揣度女人!”
陆酒酒气得差点拿拐杖去抽他,想想还是舍不得,干脆双拐一撑调了个头,嘎哒嘎哒气呼呼地往楼道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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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认识以来,她第一次冲任平生发脾气,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也不是头一遭被他奚落拒绝,怎么这一次就这么窝火,这么委屈?
她细细想了想,或许是被关在家里闷的,或许是前几次的委屈累积在一起爆发了,或许……
是最真心实意的表白,被敷衍不走心的回应,觉得自己一片赤诚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确实伤心了!
她跨上台阶,手腕蓦地被后面的人一把拽住,愤然回头,却看到那人紧皱的两道浓眉下面,一双漆黑的眼睛格外幽深阴郁。
仿佛也是忍耐着即将爆发的冲动,紧抿了一下唇,又叹了口气,最后忽而松开眉头,温声道:“再生气,饭总是要吃的。”
一句话犹如一道闸门,他完,面前垂首而立的姑娘忽然吸了吸鼻子,紧接着,浓密纤长的睫毛里快速沁出眼泪,亮晶晶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往下滚。
“好好的哭什么?”他不耐道,实则也慌了神,一手抚上她的肩,另一只手不自觉的去帮她擦眼泪。
虽然动作有些粗鲁,但这已经是他破天荒的柔情,陆酒酒突然又忘了哭泣,梨花带雨的大眼睛惊愕的瞪着他。
他垂眸撞上这样的目光,也陡然清醒了过来,一脸的温柔瞬间消失个干净,拧眉不爽:“看什么看,怎么又不哭了?”
陆酒酒只当自己哭花了眼,朦胧不清的视线里产生了错觉,又失望地低下头,抽抽搭搭,口齿不清的抱怨:“呜…呜四很应真写的情苏,都…都四心里话。”
“我知道。”任平生沉声了句,又皱眉挠了挠头发,很烦躁:“可是我……我很乱!”
他的是实话,却又不想继续往下解释了,因为一个大男人有‘不能让人轻易得到我,否则她不知道珍惜’这种想法实在太少女了,又偏偏摆脱不了这种忧虑,实在没脸出口!
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又浮现谭嘉雨当初毫不留恋转身而去的背影,那种不被需要,一文不值,丢就可以丢的轻贱感袭上心头。
他烦闷得不行,狠一狠心想就此作罢,忽然对上姑娘那双透着希冀的清澈瞳孔,心头猛然一颤,本能的想要退缩,纠结不舍的情绪如此清晰深刻,任他不认都不行!
陆酒酒从他瞬息变换的表情里探究到一丝挣扎,顷刻间看到希望,满心欢喜又心翼翼。
“……你,会考虑吗?”她语气忐忑而谨慎。
任平生抬眸盯着她,很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妥协地点了点头:“会!”
“呼——”
姑娘重重呼出一口气,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又孩子气的弯了眉眼,开开心心地笑起来。
男人无语‘切’了一声,恶趣味地一把挠乱她的头发:“你的情绪,好的坏的,都像马桶里的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偏偏喜欢一个人的情绪不能这样!”她顶着一头鸡窝,半认真半调侃,半无奈半心酸。
男人神色又凝滞了一秒,歉然道:“我需要些时间……”
她理解的点点头:“我可以等!”
……
那晚分别,后来整整一个星期,陆酒酒再没联系过任平生,别电话,连微信都没再给他发过只字片语……
星期一,任平生端得很稳,认为她能给对方足够的空间是好的觉悟,值得鼓励!
星期二,依旧保持姿态,中心思想不变。
星期三,勉强能抗住,但是觉得偶尔来点嘘寒问暖也无不可。
星期四,开始有点郁闷,倒要看看这丫头能忍到什么时候。
星期五,不行,他要暴躁了,怎么可以五天不联系?好的半夜从被窝爬起来呢,好的扑进怀里呢?
扯淡,纯粹是这个感情骗子瞎扯淡!
然后是星期六,一上午,他的手机依旧安静如鸡……
做完两个手术出来,已经到了吃午饭的点儿,他今天很忙,下午的手术也排满了,换完手术服第一件事就是从储物柜里掏出手机,满怀期望的按亮屏幕,却发现只有顾谦发来的一条微信语音。
失望的眉梢瞬间耷拉了下来,他漫不经心地点开微信,听顾谦的语音:“你应该马上下台了吧,左岚来了,不能让她饿着,我先去食堂帮你饭了哈,你待会直接过来就行。”
他不屑地撇撇嘴,觉得顾谦在炫耀。
不过既然左岚来了,那陆酒酒——
男人的眉梢又倏然来了精神,扬起老高,然后匆匆跑回办公室,放下手里的病历资料就往电梯口跑,经过洗手间的时候还特意进去照了一把镜子,抓了抓被手术帽压塌的发型。
他兴冲冲,一路跑到食堂门口。没有立马进去,而是在外面歇了几口气,收起猴急猴急的德性,然后才以悠闲从容的姿态慢慢晃悠进去。
食堂人多,但顾谦他太熟悉,也不算难找,抬眸扫视一圈就扑捉到了那边靠头腻歪在一起的两人。
他目光下意识瞥向两人桌椅对面——
空的!
不死心的再搜索几遍整个食堂——
没看见瘸腿的!
失落,巨大的失落!
失落到眉梢直接拉到眼尾,失落到不能保持微笑,失落到泰然自若的气质整个垮掉……
顾谦给他了最爱吃的红烧排骨,他低头闷闷啃了几块,食不知味。
心情不好,胃口不好,对面那对没有良知的狗男女还一直惨无人道地按着他脑袋喂狗粮,饭吃到一半,他实在硬撑不下去,索性放了碗筷,双手抱胸地靠进椅子里,死死盯着对面,看看他们到底有多臭表脸!
顾谦对他的全程黑面视若无睹,旁若无人地在左岚唇角啄了一口,然后笑得像个死娘炮:“你的嘴唇是糖醋里脊味儿,好甜好甜!”
左岚回亲了他一口:“啧啧,你的嘴儿明明也很甜。”
顾谦继续娘炮:“你的麻婆豆腐看起来好好吃,我要吃,你喂我一口?”
左岚夹了块豆腐:“张嘴,啊——”
顾谦:“啊——”
爱情的酸臭味儿终于惹恼了对面的单身狗,招来怒吠:“顾谦你手断了么,要吃自己不会夹?”
顾谦惊讶地掀起眼皮,仿佛才发现对面还坐着一只围观狗,用‘你怎么还在这儿’的眼神嫌弃了他一眼,然后一针见血地戳穿现实——
“嫉妒使你面目全非!”
…
周三轮休,任平生前一天值了个大夜班,白天蒙头睡到午饭前才被赵静怡拽起来。
刷过牙又胡乱洗了把脸,不修边幅地套了件灰T恤花裤衩,顶着比鸡窝还寒碜的爆炸头,趿拉着人字拖晃晃悠悠地下楼。整个人看上去颓废萎靡,没精采,吃了午饭又半死不活地赖在沙发上玩游戏。
赵静怡整理完厨房一出来,看到自家穿衣气质堪称宅男屌丝界楷模的傻儿子,那种恨不得从越南或非洲直接给他买个老婆回来的躁动心情又冒了上来。
关键前几天还听顾谦起他恋爱的事,对方还是陆酒酒的同事,这干脆利落的速度,简直把她眼馋得失眠了一整晚。
她拖着地板蹭到儿子跟前,用拖把怼了怼他的脚,旁敲侧击的问:“今天这么闲,怎么不约朋友出去玩儿?”
“顾谦今天不休。”他抬了一下脚又放下,游戏的动作没有一刻停顿,眼神也未曾离开手机屏。
赵静怡气得直摇头,在她看来,到朋友只想起顾谦,这无疑是破罐子破摔的思维,完全没有一点想约女孩子出去的觉悟。
她干脆把拖把靠在沙发背后,坐到这个冤孽旁边,继续侧击:“我看以后就算顾谦和你一起休息也不能陪你出去玩吧?”
游戏里的敌方已经围攻了上来,他自顾不暇地蹙了蹙眉,右手拇指快速不停的按,放了个终极大招直接干.死了对方BOSS,这才舒了一口气,不甚在意的问:“为什么?”
赵静怡闭了闭眼,但还是耐着性子告诉他:“因为人家已经有了对象,有点时间自然要陪女朋友了,难不成撇下温柔乡来陪你这个单身狗?”
准备重开一局的手指忽然顿住,他终于抬起头,看着赵静怡:“故意刺激我是不是?”
赵静怡不屑冷哼,又笑得得体端庄:“我早就接受了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事实,才懒得多费口舌,只是出于日行一善的好心提醒你,随着年龄的增长,你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成家立业,开始围着老婆孩子过日子,再好的朋友,也终将转移生活的焦点,慢慢离你而去,你要还不赶紧给自己找个伴儿,那么到最后……”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手机上的游戏界面,还有离手机不远处的裤衩分叉部位,一语双关:“真就只剩下撸啊撸陪你了!”
任平生:“……”
这种击力度绝对是强大的,饶是目空一切的任医生也足足愣了好几秒,头一次对‘孤独终老’有了那么一刻清晰的认知,然后下意识像扔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甩到了沙发另一头。
赵静怡从他一脸懵逼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恐惧,终于发现他的婚姻还有‘抢救’的价值,很是高兴地推推他的脑袋,急于求证:“害怕了吧?”
任平生侧目看了看她,稍作反应便立即收了前一刻的胆怯无措,捞起沙发边角的手机,死鸭子嘴硬地介绍:“这款游戏叫无畏江湖!宗旨是告诫玩家既然人在江湖,就该无所畏惧!”
完噔噔噔地跑上楼,不消二十分钟,换了件白衬衫,黑裤子,还特意抓了个骚气夸张的发型,人模狗样,又以方才同样的节奏从楼上下来。
拿了车钥匙一鼓作气走到玄关,正换着鞋,赵静怡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欣慰:“要出去?”
“唔……”他换鞋的动作僵了一下,仿佛心虚,答得含糊不清。
赵静怡倒没在意,径直从厨房拎出一个沉甸甸的纸盒,送到他面前:“我一朋友从老家带来的土鸡蛋,给了我两盒,你给酒酒送一盒去。”
他惊恐地看了赵静怡一眼,脸色即时变得很难看,莫名其妙就恼羞成怒了,几乎跳起来:“谁我要去找她?”
这一嚷,又勾起这姑娘晾他一个多星期的事,倒真来了气,手里的鞋拔子直把鞋柜敲的哐哐响,极其不爽道:“我精心扮成这样,就值给那丫头片子送鸡蛋,凭什么?”
赵静怡怒其不争地怼了一把他的榆木脑袋,对他突然上来的脾气更是不能理解:“哦哟,让你办件事那么多废话,反正你也是开车出去,绕一下的事,帮我送去得了。”
“我送她个锤子!”他不屑一顾,怨气冲天的档口,完全听不进去任何道理。
边边重重抖了抖袖子,一下一下挽至手肘,又竖着食指特别着重严肃地告诫赵静怡:“我没对象没结婚的朋友多了去了,约我还得排着队呢,根本没空搭理她!”着拉开门,潇洒利落地走出去。
从车库里顺畅无阻地倒出坐骑,把车开到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又踩了一脚刹车,停住。
极度烦躁,不经意间就要伸手去挠头发,忽而想起自己好不容易吹的发型,又把手悻悻缩了回来,搭在方向盘上,几根手指来回不停地在上面叩着,发出节奏紧凑而混乱的‘嘎达’声。
他在挣扎,在犹豫,在想现在又腆着脸回去拿鸡蛋他颜面何存?
以致天人交战了十几回合之后,终是无法忽视心底里的那抹遗憾,灰溜溜地下了车……
赵静怡把东西送回厨房,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便探出脑袋往外看,去而复返的人已经走到了客厅,挥挥手跟她:“哎呀你把东西给我吧,回头要是还早就勉为其难帮你送过去。”
语气很是不屑,还满脸的不耐烦,仿佛他转一圈回来完全是因为突然间的自我。
赵静怡诧异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从他别扭的表情以及闪烁的眼神里似乎看透了些东西,稍稍愣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
她抿抿嘴,忍住没笑出来,拿了东西放在儿子手上,还配合着给了一个台阶:“得亏你体恤老妈,不然我还得自己车送过去。”
再次把车开出院子,任平生装腔作势地走了反方向,又不放心地瞥了一眼后视镜,确定赵静怡没有出来toukui,这才在前面左拐的路口掉了个头往后面的方向开。
不到半个时,人就站在了陆酒酒家门外。
特意没有给她任何通知,就是想突击看看她到底在忙些什么,能让她这么多天都杳无音讯。
有了奉命送鸡蛋的借口,连敲门的声音都底气十足,等汪家珍开了门,他也没了上次的局促,直接大大方方跨进门,将手里的盒子递给汪家珍,从容笑道:“汪阿姨,这是我妈一朋友从老家带的土鸡蛋,正好我今天休息,她就让我给您家送一盒过来。”
“哎呀,你妈妈也太客气了!”汪家珍接过纸盒,把他往客厅引,一边给他泡茶一边:“好东西尽想着我们,改天我请她吃饭。”
“……嗯”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眼神从进了屋子就不自觉地往陆酒酒房间的方向瞟。
汪家珍一回头,正好逮到他没来得及收回的眼角余光,立刻露出喜不自胜的兴奋表情:“找酒酒?”
他尴尬地咳了咳,不过瞬间,开始一本正经的表演医者仁心:“怎么也是我的病人嘛,我既然过来了,当然要帮她看看恢复情况。”着又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问:“怎么,她还在睡午觉?”
汪家珍自然信了他的辞,感激殷勤的摇摇头:“没有没有,她嫌家里闷,跟她姥姥去楼下棋牌室麻将了。”
他一愣:“……麻将?”
这个回答,听上去那么的悠闲自在,逍遥快活——
再一次想起被冷处理了一个多星期的自己,他拧起眉,瞬间有冲下去吊那个畜生的冲动。
“就下面一层吗?”他隐藏好自己的情绪,笑得如沐春风。
汪家珍对他总是越看越满意,明白他是要去找陆酒酒的意思,连连点头:“就在楼下,他们家一般是不会关门的,门口有个写着‘棋牌室’的彩灯牌子。”
任平生微笑颔首,却暗暗咬了一口后槽牙,出了门也懒得坐电梯,直接从安全通道的楼梯气势汹汹地冲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 即将上一个神器榜,为了基数会停更一天,希望可爱们体谅一下窒息作者的难处,下榜之后基本就保持日更了,保证用肥章+日更来报答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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