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不语。

    “还准备一直这么单相思下去？”凌照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这件事我已经与你了八百遍了，我都懒得了。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她可不再是豫王妃了，她现在是大梁皇后！一国之母！你最好知道些分寸！明白吗？！”

    “嗯。”

    凌照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你是诚心要气死我是吗？！”“少爷。皇后娘娘身边的佩灵姑娘来了，是皇后娘娘要见您。”

    “知道了。”

    凌越放下筷子，正准备走，便被凌照吼住，“不许去！”

    “爹早些休息，我去去就回。”

    “给我站住！”凌照怒火中烧，“身为后宫之主，私下接见朝中外臣，本就是不合礼法，你们这般私下见面若是被皇上知道，你，你，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越儿啊！你怎么就是不听为父的话啊！”

    “爹就算对皇后一直有偏见，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也是看到她时如何陪着皇上一路走来的，爹就算不相信儿臣，也该相信皇后的为人。想来是为了西疆和陵王府一事。”

    “西疆和陵王府一事？”凌照冷笑，“我即便相信她对你的事有分寸，可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你这般与她为了朝中之事相见，岂非更加罪大？！”

    “凌大统领这么多年倒是一点都没变啊！”

    门外，是明程略带调侃的声音。

    凌照一愣，虽然对她并无任何好感，但也不得不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平身吧。”

    明程不冷不热地看了凌照一眼，“本宫找凌越大人有些事，凌大统领不妨退下。”

    见他不走，明程抬眼一笑，“怎么？凌大统领是在禁军待久了，只知大正宫，不知凤栖宫了吗？”

    “微臣不敢。只是皇后孤身出宫前来凌府，找儿这个内阁辅臣，是不是有些不妥。”

    “妥如何？不妥又如何？”明程瞥了他一眼，“凌大统领若是觉得本宫今日之行有不妥，明日去中书阁或是御史台参本宫一本便可，何必如今在这里诸多赘话。”

    “皇”

    “退下。”明程的声音重了几分。

    凌照还想些什么，却见佩灵已经朝他做了个请的势。

    “微臣告退。”

    凌照看了凌越一眼便退了出去。

    “皇”

    “陵王府的事你怎么看？”明程开门见山，打断了他。

    “我暂时不清楚，各中缘由还需到了西疆陵王府才能知晓。但，我还是相信陵王殿下的为人。”凌越回道。

    明程摇了摇头，“屯兵潮汐河，分明是在剑指京城，我就怕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皇上怎么？”

    “这种事他不会与我听，让我担心的。今日午膳，虽然他看起来还是云淡风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我知道，他心中也是担忧的。”明程思索片刻，才道，“我跟你一起去。”

    凌越一惊，“不行！你是堂堂皇后，怎可冒险去那种地方，况且，皇上也不会同意。”

    “皇上那你放心，我会跟他是去靖州看思沅，过几天就回。到时候我们从平乐关绕去陵王府。潮汐河”

    “不行！”凌越果断拒绝了他，“若是真有危险，你让皇上和沣儿怎么办？”

    “我便是为了他们两，才决定如此。”

    明程目光深冽，带了些刀锋般的沉冷，“陵王府的隐患不除，不止允煦得不到安宁，将来，沣儿也会如此，我不允许他们受任何人的威胁和牵制。”

    “皇后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佩灵提醒道，同时也向凌越眼神示意了一下，让他不要再了。

    “你不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明程完，便离开了凌府。

    回宫的时候，萧珩已经在凤栖宫睡着了，明程替他盖上被子，见他一脸憔容，心中更是心疼。

    “皇后娘娘，皇上等了您好久呢！”

    “沣儿呢？”

    “皇上陪皇子玩了一会儿，乳母喂了奶，刚刚也睡下了。”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明程用热水浸湿巾帕，轻轻替床上的人擦脸。

    “你回来了”

    萧珩缓缓睁眼，伸去抚摸她的脸，“志儿怎么样？还在发烧吗？”

    明程继续替他擦，“嗯，好多了。”

    萧珩坐了起来，动了动脖子，“这孩子从跟你这个姑姑比跟他爹娘都亲，也是奇怪了。”

    明程轻柔地替他按揉脖子，“侄子跟姑姑亲，这是自然规律呢！”

    萧珩笑，“可在明家吃饭了？”

    “没有呢。”

    萧珩揽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贴近，压在床榻之上，那双深邃眼眸勾人而魅惑，“要是你敢今晚将我一个人留在这，自个吃饭了，明程你就完了我跟你讲。”

    明程忍不住侧脸大笑，“萧珩啊萧珩，你现在可是越管越宽了！”

    “起来～吃饭！”

    萧珩完，也身子又不动，只是一个劲儿看着身下的人。

    明程失笑，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亲一吻，“吃饭～～”

    “这还差不多。”

    **

    第二日一大早，萧珩便如往常一般上了早朝。

    “佩灵，今天你出宫去备一些远行的东西。”

    “是。”

    明程打开中那副画卷，过往的回忆又被牵扯了出来。

    那是几年前，沈韶赠与她的画，而那副梦凉山景致则是出自他的笔。

    子归不知处，清风盎然生。

    多年以前，是我被你忘了，而如今，是你不在我心里了。

    明程叹笑，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皇后娘娘，皇上请您去一趟大正宫。”

    明程将画卷收好，有些倦意，“本宫今日有些累，让皇上自个吃吧。”

    “皇后娘娘。”蒙荃的声音有些沉。

    明程蹙眉，“出什么事了？”

    “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有些话，蒙荃不方便，但她却能猜到几分，看来今日又有些不同寻常。

    “走吧。”

    明程到大正宫的时候，见凌越也在，便什么都明白了。

    “皇后，你可知罪。”

    萧珩一袭玄黄龙袍，正襟危坐龙椅之上，神色肃穆，目光沉冷。

    明程看了凌越一眼，才回他道，“臣妾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萧珩强忍怒气，“若是凌大人前来告知，朕还不知道，皇后又要作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了！”

    明程剜了凌越一眼，本就被凌越气得不轻，如今又面对他这般质问，心中情绪也是越发恼怒，“皇上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臣妾，这些年，臣妾所做胆大妄为之事，多了去了，还怕再多一件吗？！”

    “放肆！”萧珩猛然起身，“是不是朕平日里太宠你了，让你这般无所顾忌，毫无规矩！”

    明程气急反笑，“臣妾是没规矩，皇上以后也必要再宠着臣妾！”

    “你！”

    “皇上若是没什么别的重要的事，臣妾就先告退了！”明程完便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站住！”

    明程没有理他，径直出了大正宫。

    “什么嘛！”

    明程一脚踢开面前的石子，一大早，整个人都被气得火冒三丈！

    “皇，皇上，那个”

    “叫什么叫啊！”

    蒙荃闭嘴。

    “！”萧珩烦闷地将茶杯丢在一边，“啊！”

    “那个，郑大人在外求见。”

    “朕今天没心情见他，让他明天再来！”

    “是。”蒙荃挠了挠头，“其实，皇后娘娘她”

    “你看看她！啊？你看看她现在这脾气！”萧珩气得绕着书桌来回踱步，“朕才了她一句，她就顶了朕十句！这还好她找的是凌越，这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去中书阁和御史台参她干政了！朕在帮她解围，她看不出啊来啊？！”

    “皇后娘娘也是为了帮皇上您分忧啊！”蒙荃劝道，“您也别太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不气？！朕能不气吗？！”萧珩一脚踢开面前的凳子，“气死朕了！气死朕了！”

    “哎哟皇上，皇后娘娘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您好，您又不是不知道”

    “朕知道——！只是，只是蒙荃，你没发觉，她现在这脾气越来越大了吗？”

    蒙荃笑，“句皇上不爱听的，属下倒觉得，皇后娘娘一直都是这样的——臭脾气”

    “大胆。”萧珩神色立马严肃了起来，“皇后岂是你能议论的。”

    “我就知道”蒙荃念念碎，但还是故作委屈，“属下这不是顺着您的意思的吗？”

    “朕能，你不能。”

    蒙荃偷笑，“属下知罪。所以皇上要回凤栖宫陪皇后娘娘用晚膳吗？”

    萧珩横眼，“你到底是谁的人？会不会话？为什么是朕要回凤栖宫陪她用晚膳，不是她来大正宫陪朕用晚膳？”

    “”蒙荃噎，“那，那属下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萧珩背对他，不话。

    “那属下去了？”

    没人回应。

    “属下真去了？”

    蒙荃憋笑，赶紧溜了出去，朝凤栖宫方向跑去。

    “你知道错了吗？”

    “吃晚饭了吗？”

    “好吧，我承认今天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喏，这是我让御膳房特意为你做的，来尝”

    “皇上！”

    萧珩赶紧收回自言自语，一个翻身坐到书桌前，严肃地看起书来。

    “让她进来吧。”

    蒙荃结结巴巴，“皇，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

    “行了，朕不生气了，让她进来吧。”

    “皇后，皇后娘娘不想跟皇上一起用晚膳，就不过来了”

    ！

    萧珩双搭在腰间，气急大笑，“好啊！好啊！真是好！”

    “皇，皇上”

    “她不想来就永远不要来了！”萧珩拂袖而去。

    “皇，皇上！皇上！”

    蒙荃心中暗自叫苦，这两人真是这么多年每次吵架还都是这个样子

    “娘娘，蒙大人过来请您想来也是皇上的意思，您这不去不是不给皇上面子吗”

    明程将耳环取下，扔在铜镜台上，“沣儿呢？”

    “乳母正在喂食呢！”佩灵有些担忧，“娘娘，您和皇上赌气也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啊，奴婢让厨房熬了些粥，您喝一点在睡吧。”

    明程点了点头，“好吧。”

    佩灵一笑，“来，娘娘心烫。”

    “皇上，真的不进去？”

    “嘘！”萧珩敲在蒙荃脑袋上，“你能不能点声！”

    蒙荃捂嘴。

    殿门外，萧珩和蒙荃两人蹑蹑脚趴在窗台上，萧珩冷哼，“朕还没用晚膳，她倒是吃得不亦乐乎！”

    “皇上您这话得，皇后娘娘若是不用晚膳，您又得心疼了不是”

    “这么一大碗粥吃得完吗？！也没让人送点来大正宫！”萧珩虚着眼睛往里又探了探，“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吃的这么香，哪有一点把朕放在心上的！”

    蒙荃扶额。

    “父，父皇，父皇——”

    萧珩一惊，却见远处乳母抱着萧沣走了过来。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殿外的侍卫，宫女太监们被萧沣的奶音吓得赶紧下跪行礼。

    萧珩摸了摸额头，“起，起来吧。”

    “谢皇上。”

    “父，父皇，父皇，抱——”

    “来！”萧珩从乳母里接过萧沣，终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丝笑容，“沣儿今日乖不乖？”

    “沣～沣儿～沣儿乖乖～～”

    萧珩把玩着他的，“今日可有想父皇？”

    “想～～～沣儿～～母后～母后～～”

    萧沣伸出肉肉的指头指着萧珩身后，“皇上万安。”

    明程不咸不淡地向他行礼。

    “咳咳咳——”萧珩撇了她一眼，“皇后这么晚还不睡啊？”

    “皇上不也还没睡。”明程双眼看着别处，有一句没一句地回他。

    “这里风大，先进去吧。”

    萧珩一抱着萧沣，一顺势牵过她的，在她耳畔低声道，“还在生气啊？”

    明程斜了他一眼，本想甩开他的，却被他握得紧紧的。

    “嘿嘿嘿嘿～～嘻嘻嘻～～哈哈哈～～”

    萧珩坐在一边和萧沣玩得不亦乐乎，明程坐在另一边看书，是不是抬眼看一下他两，都是儿子肖似母亲，可这两父子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皇上，皇子该睡了”

    萧珩在他脑袋上一敲，便将人递给佩灵，“心点。”

    “是。”

    佩灵看了看萧珩，又看了看明程，低头一笑，朝伺候的奴才们挥了挥，示意他们都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