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粥洒到胳膊、围嘴儿上, 甚至几粒肉沫米粒，还飞到宝宝鼻子上。因为粥本来就刚好入口，再加上空中飞来, 溅到皮肤上一点也不烫。

    齐明宝宝有点惊讶, 不过第一反应, 是观察母亲神色。沈欣茹笑容温柔，用帕子帮宝宝擦掉鼻子上米粒肉沫, 再收拾干净衣服上的。

    沈欣茹温柔抓住孩子臂, 带着他舀半勺肉粥, 心喂到嘴里。鲜香熟悉的味道, 因为自力更生显得更加美味。沈欣茹带着孩子再舀半勺, 齐明却不肯给自己嘴里喂，想要把肉粥塞到母亲嘴里。

    不皇家, 就是沈家，也没有共用筷子的习惯。可孩子的好意不能击，沈欣茹让人给自己盛半碗粥，陪着儿子一起吃。

    齐明宝宝果然没受击, 不过他转移目标到太后身上。太后看着伸向自己，危颤颤的勺子，脸上笑容不断：“哀家的乖孙。”

    ‘叭’在孩子额头亲一下，太后也让人给自己盛半碗粥。

    喜欢的人和自己一起吃饭, 齐明宝宝洋洋撒撒，挥舞勺子开始自己用膳的人生。

    吃完饭齐明宝宝洗漱干净，立刻去寝殿, 抓着穗子把彩球拖出来。要和祖母、母亲一起玩。老太后高兴坏了，孙子处处记得自己，多有心的孩子。

    陆太后纯粹喜悦的笑容，沈欣茹看到了，她有些理解齐越，不愿要回孩子的原因。一点点，养到会走会跑，会话，陆太后把大部分感情，都放在孩子身上。

    祖母养长孙，民间挺多这样的，半路要回孩子，伤太后颜面，必然引起朝野议论。再……听到耳边陆太后齐明话，那样满心欢喜……要回孩子，也伤太后感情。

    可孩子品性也很重要，不能放任不管，沈欣茹一时有些踌躇。

    齐明宝宝笑的像朵花，发现母亲沉默，一手拽太后，一手牵上母亲手指：“母后、玩。”

    虽然是一个个蹦出词，齐明的聪明却不能否认。

    沈欣茹弯腰笑道：“好，母后和皇祖母陪明儿。”

    孩子都很聪明，他们天生能感知大人情绪，齐明宝宝被祖母、母亲同时宠爱，‘咯咯咯’笑个不停，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

    玩球看蚂蚁，沈欣茹还抱着齐明，去刘才人宫里，看她养的狗。齐明宝宝乐坏了，可他的快乐，随着齐嫣到来没有了。

    齐嫣醒了，奶娘抱她出来吹吹风，顺带接皇后回宫。齐明被送回寿康宫，沈欣茹抱了抱他：“母后回宫，明天来看明儿。”

    齐明抱着沈欣茹脖子，大大的眼睛写满不舍。

    “明儿乖，陪皇祖母、母后明天来。”沈欣茹也舍不得，可她已经陪孩子将近两个时辰，再陪下去不太后心里如何，宫人心里要开始嘀咕了。

    身为皇族就是这样，他们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朝野揣测。沈欣茹把孩子交给太后，自己转身走了。齐明宝宝在太后怀里，看母亲越走越远，身后带着的还是那个‘妹妹’。

    齐明转过身，不再看越走越远的抿，抱住太后脖子，有点可怜巴巴：“祖母、饿。”

    天气越来越热，好些宫女，都换上轻薄衣裙。御花园绿树成荫百花争妍，碧波荡漾山色清朗。沈欣茹依旧天天，去看孩子，可宝宝却越来越疏远她。

    这天早上沈欣茹又到寿康宫：“明儿，母后带你去御水河泛舟？”

    齐明赖在太后怀里，没什么兴致摇头。

    “去刘才人那里看狗？”沈欣茹问。这个也是齐明喜欢的，可孩子依旧蔫儿蔫儿摇头。

    “母后，明儿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沈欣茹有些担心。

    陆太后笑道：“大约苦夏，和他父皇时候一样。”

    是这样吗？沈欣茹看着太后怀里孩子，有些担心。前几日明儿还是特别兴奋，爱笑爱闹喜欢抱抱亲亲，这几日就变了？

    再寿康宫窗户多，通风好，明儿又只穿着肚兜，和夏布衣裤，最是轻薄凉爽。

    蔫儿蔫儿的孩子，让人心疼，不过三天沈欣茹就忍不住了，请齐越到寿康宫用晚膳，让他一起看明儿怎么了。

    孩子情绪不好，齐越作为父皇当然担心，可齐明就是变了，不是缠着太后，就是吴嬷嬷或者屈氏，不肯下地多走一步。原本很喜欢沈欣茹，现在也不喜欢了。

    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齐越索性和妻子在寿康宫住下，到底是皇帝，不过两天齐越就看出端倪。

    “明儿吃醋了。”

    “？”沈欣茹。

    “每次你抱着嫣儿，明儿都会偷偷瞟你，然后可怜巴巴转头，不看你们。”

    ？

    沈欣茹看着自信的齐越，一时反应不过来。

    齐越笑：“明儿很聪明，就是性子有些内向怯懦。”遇到不开心的事，大部分孩子都会选择哭闹，可齐明偏偏委屈自己选接受。

    齐明时候也是很爱哭的，一不如意就‘哇哇’哭个不停。是因为送来太后这里，让孩子觉得被抛弃，所以潜意识不敢哭？

    沈欣茹想起前段时间，齐明反常的爱笑爱闹，难道孩子只是想讨自己欢喜？

    心碎了

    那样笑着黏自己，只是想讨好，想在母亲心里占据更多的位置。可她却想差了，特意带着嫣儿，想让两个孩子亲近。明儿每次看着自己带嫣儿离开，该有多么伤心。

    沈欣茹倒进齐越怀里，哭的伤心难言，她的孩子才那么，就那样忍耐。

    沈欣茹一哭，齐越心疼的不行：“好了好了，不然咱们把明儿接回去。”

    ！

    沈欣茹一震，抬起泪眼看齐越，看着他眼里心疼无措，沈欣茹忽然明白，明儿不是那么好接回去的。原因很现实，他们是天家，一举一动万民关注。

    淡绿色丝帕，一点点擦干泪痕，沈欣茹：“咱们把嫣儿，也送给母后抚养。”不患寡患不均，都送来，明儿就不会觉得，父母不喜欢他。

    做就做，沈欣茹去偏殿抱出女儿，去太后正殿。明儿还是不肯下地，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玩玩具。

    沈欣茹把女儿放在齐明手边：“明儿，你是哥哥，帮母后照顾妹妹好不好？”

    齐明看看母亲，再看看自己身旁的婴儿。婴儿穿着水红色绸衣绸裤，白嫩的像最细的豆腐，懒洋洋握着拳头，塞在自己嘴里。齐明把她拳头拉出来，婴儿也不闹，只拿细长的丹凤眼看着他。

    沈欣茹心里又酸又软，他们是哥哥和妹妹。

    屈膝在太后面前，沈欣茹：“一个孩子没有陪玩，臣媳想把嫣儿也送来母后这里，请母后恩准。”

    陆太后不太愿意，她虽然喜欢孙女，但是比孙子差一截，再一个孩子都不给沈欣茹留，她还没那么狠心。

    沈欣茹心意已决，不给陆太后推辞机会：“兄妹们一起长大感情才好，再臣媳没有经验，怕养出差池。”

    陆太后心里就想，公主终归要出嫁，将来能给她撑腰的是兄弟，所以送来培养早早感情。这样想就想得通，陆太后对沈欣茹很赞赏。

    “到底沈太师姑娘有见识，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这样很好。”

    沈欣茹笑笑没话，起来俯身摸摸儿子柔软的发顶，再摸摸女儿脸蛋，对齐明：“母后走了，明天来看你们。”

    转身对陆太后屈膝：“臣媳告退。”

    “去吧”陆太后笑容温和。

    齐明大大的眼睛，略带好奇看母亲离开，再看看床上宝宝。宝宝右胳膊右腿，努力往左伸想翻身，可是左边紧挨着齐明，根本翻不过去。

    把身边玩具挪开，齐明屁股往左边挪，给妹妹腾出地方。可是齐嫣宝宝，明显不熟练，胳膊腿像鸭子一样支棱着，半边身子再努力，就是卡在一半翻不过去。

    齐明伸出手一拽，齐嫣宝宝翻过去趴在床上，肚皮顶着床，像是被按住壳的乌龟，四肢笨笨的原地划拉。还是老太后有经验，把孙女两只胳膊蜷回去，支在下巴下。

    齐嫣有了支撑，抬起头四下观望，齐明将一只黄底黑纹的布老虎，放到她面前。

    太后看着两个孩子笑了，吴嬷嬷有些不安：“这不好吧，没有皇后把孩子，都给太后养的道理。”

    陆太后看着孙子不话。

    沈欣茹回到落雁宫，领着人把公主所有东西，一一清点出来，哪些是要留的，哪些是要送去寿康宫的。

    齐越站在寝殿窗口，夜色已经暗下来，偏殿公主的屋子灯火通明。宫女太监来来往往，一包包东西往外拿，有公主穿的衣服，有公主喜欢的彩色绢人，还有……齐越眼睛慢慢溢出痛苦。

    阿茹连女儿的床都抬出来了，里边是孩子用惯的被褥。

    作为丈夫他不该让妻子这么痛苦。

    三天后，齐越下朝没有回落雁宫，而是去了寿康宫。寿康宫，陆太后正带着两个孙子玩。齐嫣虽然是公主，却很能随遇而安，完全没有齐明当时的折腾，该吃吃该喝喝，没有任何变化。

    为这老太后也多喜欢嫣儿几分，而齐明的变化也很明显。大约是因为妹妹也被放在这里，齐明不觉得自己被抛弃，开始不再排斥母亲。而且他很喜欢照顾妹妹，陪她玩陪她睡，吃饭也记得妹妹。

    实话，齐明的种种表现，让老太后大为吃惊，第一天齐明就闹着，要把妹妹放在自己围床里。醒了就围着妹妹，妹妹睡觉就在旁边玩布偶，妹妹醒了就陪着妹妹玩。

    沈欣茹来了，还记得让母亲抱抱妹妹，这孩子真的懂事的让人心疼。

    可沈欣茹更心疼，明儿这样种种，是不是都是他当初想要的。

    言归正传，齐越前来给太后请安，太后眼里根本没儿子，满眼都是孙子孙女。

    “午膳时间，你不回落雁宫，来这里做什么。”

    “……”齐越“母后就这么嫌弃儿子？”

    陆太后都快把儿子忘了，这样不好，她起精神随口安慰：“怎么会，只是你政务繁忙，该多抽点时间陪皇后，好了，快回去用膳，母后就不多留你了。”

    难道朕不能在寿康宫用膳？齐越酸溜溜，不过他没忘记正事：“母后，把明儿嫣儿送回落雁宫吧。”

    太后手里的拨浪鼓不响了，吴嬷嬷心疼瞟一眼自家姐。

    齐越沉声：“阿茹没算把嫣儿送来，可明儿心思细腻，觉得自己被抛弃郁郁寡欢。阿茹舍不得母后难过，也舍不得明儿伤心，只能把嫣儿也送过来。”

    拨浪鼓不响了，坐在陆太后身边的公主，伸手去拽，拨浪鼓‘咚’‘咚’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