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在孩子身上, 齐越心更软更容易妥协，更何况这里还牵扯他娘：“既然这样，不如把明儿送去母后那里, 明天再接回来。”齐越跟沈欣茹商量。

    沈欣茹从齐越怀里接过孩子, 齐明还在哭, ‘哇哇’的，泪珠大颗大颗从眼角滚出来：“奶奶……”

    齐明最先学会的, 不是爹不是娘, 是奶奶。当然沈欣茹不是吃醋, 她只是想起刘芸芝的话, 明明可以清楚的话, 偏偏要用哭来达到目的。

    再就算齐明不哭，清清楚楚‘想奶奶’沈欣茹也不会送他去寿康宫。家是吃饭睡觉的地方, 尤其睡觉，饭可以去别人家吃，整天去别人家睡觉算什么。

    祖母当然不是别人，但世上最亲的是父母。更何况这里有齐越, 作为皇子他应当受皇帝熏陶。

    “明儿陪妹妹好不好？”沈欣茹温柔的擦掉儿子眼泪。

    郑兰传听到皇后的话，喜滋滋抱公主过来：“明殿下别哭了，嫣公主吓到了。”

    公主是不是吓到不好，表情确实不对劲, 淡淡的眉头紧紧皱起，嘴巴往下撇，看着要哭的样子。要知道公主很少哭的, 就是饿了、尿了，才招呼一样，‘哇哇’两声。

    “哇~！”公主不是要哭，是真的哭了，而且特别凶猛，一开口立刻压过哥哥。

    ‘哇~’中气十足的嗓音，穿透落雁宫屋顶。

    齐越呆了直接忘记哭，嘴巴还保持哭的样子，眼睛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迷茫懵懂：发生了什么？

    哥哥不哭了，齐嫣公主，就像夏天的暴雨，闭上嘴停就停。

    齐越……

    沈欣茹……

    这闺女，叫人什么好。

    郑兰传立刻机灵凑趣：“公主最喜欢明殿下，殿下哭了，公主跟着伤心。”

    沈欣茹微笑给女儿保留面子，那么粗暴的哭声，怎么听也不像伤心。

    屈氏悄悄上来两步，在沈欣茹身边低语：“在那边时，殿下都睡在太后寝殿里。”

    沈欣茹抱着孩子微微颔首，让人都退下去，跟齐越商量：“今晚让明儿和咱们睡。”

    不，齐越拒绝，为什他和老婆之间要多一个人？可惜不等他笑着拒绝，齐明宝宝先哭着拒绝：“哇、哇，祖母……”仰着脖子闭上眼，眼泪来就来。

    沈欣茹反应最快，向外扬声：“把嫣公主抱来。”

    落雁宫终于安静下来，灯火依次熄灭，只在寝殿角落留下一两支蜡烛。紫檀木制成的大床，依然散发悠悠檀香，让人心神宁静，只是原本宽阔的大床，这会儿竟然睡得满满当当。

    齐越睡在最外边，隔着女儿、儿子看向最里边的老婆，声抱怨：“朕当初取错名字了，应该老大叫‘天’，老二叫‘河’。”

    齐天？沈欣茹觉得这名字不合适，齐越才是卫国的天。

    沈欣茹这边还在想，齐越那边已经开始发酸：“合在一起就是天河，隔开咱们夫妻。”

    感情他们是牛郎织女？沈欣茹哭笑不得，可是看着中间一对儿女，她心里漾着温柔的波浪。

    “睡吧，陛下明日还要早朝。”沈欣茹隔着孩子，满眼情意看向齐越。

    被老婆这样充满爱的眼神看着，齐越心里静静甜蜜，给女儿掖好被角，对老婆：“睡吧。”

    四月的天气，虫虫草草恣意生长，可是没到繁衍季节，庭院里安静的很。一眉新月挂在天空，繁星点点无声闪烁，夜幕下，银杏树静静矗立在星光里，沉眠。

    汉白玉做成的高台，在星光下泛着幽幽浅白。寝殿里一家四口都睡着了，父亲睡在床边，平平整整眉目祥和，母亲睡在最里边，侧身向着儿女，嘴角宁静里噙一点笑。

    两个孩子，肚皮一张一翕，睡得软波波。里边的儿子，不知梦到什么，翻个身靠进母亲怀里，那个母亲在梦里也低下头，把下巴搭在儿子头顶。

    亲昵而美好。

    靠近父亲的女儿倒是没翻身，只是脚丫一抬踢掉被子，睡得四仰八叉。睡梦里的父亲，不知醒没醒，一只大手摸索着，给孩子重新拉好被角。

    曙光刺破黑暗，耀眼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绿色的树叶明亮而新鲜，鸟在枝间叽叽喳喳；青春伶俐的宫女们，穿着轻薄夏装开始上值，新的一天来了。

    寿康宫的庭院里，各色芍药争奇斗艳。寝殿里，陆太后头发没有挽起，一身寝衣靠在床头，吴嬷嬷早已收拾妥当站在床下。

    “娘娘，起身吧，”看看窗外，光金灿灿一片，吴嬷嬷劝“辰时过了。”

    宫里虽然无事，但作息比较规律，卯时梳洗辰时用早膳。

    陆太后不想起来，觉得自己有些神思倦怠：“哀家不饿，就是身上有些困，许是犯春困。”

    吴嬷嬷戳破陆太后：“您哪是犯春困，是想殿下吧，昨晚翻来覆去没睡好。”

    陆太后被戳破也不在意，带着思念悠悠开口：“不知道明儿昨晚睡得好不好，待会儿他该醒了。那孩子醒了，总是先坐起来揉揉眼，再趴在围栏里叫哀家‘祖母’。”

    吴嬷嬷鼻腔酸酸的，脸上却笑道：“想殿下就赶紧起来，咱们待会儿去落雁宫看他。”

    陆太后眼神落在床前空地上，那里是放皇子围床的地方，眼里的寂寞让人心疼，的话更让人心酸：“哀家不去，昨天才身子不舒服，今天就跑去落雁宫看孙子，让人怎么想，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还有拉不下面子吧，吴嬷嬷在心里补充，太后也罢、婆婆也罢，一大早往儿媳妇宫里跑，确实不合适。

    “要不让厨房做些早膳送过去，怕殿下吃不惯落雁宫的。”吴嬷嬷又劝道。

    总得让太后有事做，不然精神萎靡对身体不好。

    陆太后收回眼光，看向自己盖到腹的薄被：“皇后宫里的厨房，是摆着好看的？”她有太后的尊严，巴巴凑上去像什么？淡淡反驳自己的老丫鬟，陆太后拉开被子重新躺下：“哀家乏了再睡会，你也下去歇着。”

    寝殿里寂然无声，吴嬷嬷忧心的看着太后，太后已然盖好被子闭目不语。没有传唤，宫人们是不敢进来的，吴嬷嬷看着自家姐，鬓间丝丝白发。

    姐老了呀……吴嬷嬷心里疼疼的。无声叹口气，吴嬷嬷拿了垫子放在脚踏上，无声靠在床边，陪自己跟了一辈子的姐。

    偌大的寝殿只余空寂。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没过一会儿，殿外忽然传来稚嫩欢乐的声音：“祖母~祖母~”

    像叽叽喳喳的鸟，伴着金色阳光唤醒人间，陆太后猛然睁开眼坐起来，喜悦浮上脸庞：“明儿来了。”

    吴嬷嬷手脚麻利爬起来，惊喜全在脸上：“可不是！糊涂了，殿下要来给太后请安的！”

    陆太后掀开被子下床，来不及穿衣裳，随手披了一件外袍。吴嬷嬷抓起脚踏上垫子，急急忙忙放回去。

    屈氏抱着皇子，郑兰传抱着公主，还有一个绿衣宫女，抱着一只半大狮子狗，一帮人跟着沈欣茹进来。

    沈欣茹一眼看见陆太后没梳妆，神情有些讶异，不过很快收拾好表情，屈膝：“臣媳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康乐。”

    屈氏、郑氏也跟着行礼：“明殿下（嫣公主）给皇祖母请安。”跟来的宫人也一起行礼。

    陆太后乐的一朵花儿一样，嘴里着：“起来吧”却看都不看儿媳妇一眼，直接冲着孙子过去，宝贝心肝一样抱在怀里。

    “祖母的乖乖，想祖母没？”

    齐明宝宝抱着太后脖子笑：“想！”

    沈欣茹在一边笑道：“明儿吃惯母后宫中早膳，臣媳怕他早上吃不好，特意带过来讨口吃的。”

    是啊，还不到三岁的孩，哪里需要请安。陆太后回过神，笑道：“还是皇后考虑周全。”

    话虽这样，可陆太后心里明白这是借口。如果吃不好昨晚就该来了，沈欣茹这么，不过是找借口让明儿来陪自己。

    想到这里，陆太后对沈欣茹，更多几分和蔼。

    沈欣茹似乎没有察觉太后神色改变，态度和以往一样，笑道：“臣媳还有些宫务要处理，午膳时让人来接他们。”

    长长的对话，齐明听不太懂，他兴奋的跟陆太后介绍：“狗狗、狗狗！”

    可爱的孩子，让沈欣茹笑弯眼：“明儿，母后有事，中午来接你和妹妹。”

    齐明偏偏脑袋，不太理解，不过没关系，家伙很快兴高采烈，短短两节胳膊，指着狮子狗对太后：“狗狗、狗狗。”

    沈欣茹笑笑，跟太后屈膝告退。

    齐明宝宝看着母亲带人走了，兴奋从脸上消失，呆呆看着沈欣茹背影。

    陆太后连忙哄孙子：“明儿母后中午来接明儿。”

    ‘中午’是什么孩子听不懂，‘接’也不明白，可齐明看看旁边，妹妹在奶娘怀里无聊哈欠。孩儿不知为什么，心安下来抱着太后脖子：“明儿、饿。”

    老太后立刻喜不自胜：“快快，给明殿下准备早膳。”

    吃完饭，老太后坐在廊下，身后是吴嬷嬷还有一堆宫女、太监，手边几上高脚盘，放着樱桃、甜瓜、还有蜜枣、山楂糕。

    院里一片芍药，大红、紫红、鹅黄、浅绿，在丛丛绿叶间开的鲜艳。齐明宝宝在花丛边，来来回回跑的‘咯咯’笑，因为身后的狗，总是追着他一扑一扑，想要抓住他脚后跟。

    嫣儿在奶娘怀里也跟着兴奋，伸着胳膊‘啊啊啊’惊喜的不行。

    绿树鲜花还有快乐的孩子，陆太后笑着叹息：“哀家还是老了，没想到孩子喜欢猫猫狗狗。”

    吴嬷嬷笑着怼她：“的好像您年轻事记得一样。”陆太后做母亲时，也没想到给齐越养只狗。

    吴嬷嬷原本是想堵太后，不想陆太后不以为忤，反倒慢悠悠肯定：“论心细体贴，哀家不如皇后。”

    完，陆太后又了一句话，没头没尾的：“他们几个伺候哀家半辈子，辛苦半生也该歇歇了，给他们一笔银子好生安置。”

    这话放在别人那里听不懂，吴嬷嬷却是明白的，她往太后身后看了看：“奴婢明白。”

    那四个太监，跟着太后忠心耿耿让人放心，只是几年前，执行过赐白绫的懿旨。太后这是不想儿媳看到不舒服，所以让他们荣养。

    吴嬷嬷松口气，太后……终于喜欢沈欣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