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凝聚
右卫城校场点将台,几只鸟快乐地在周圈的杨树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等到裴俊将募捐的事情讲完,刘大勇失神的望着天空,半晌没有话。
谢富贵斜着眼睛看了看刘大勇,又看了看王俭,见大家都不做声,便拽了拽自己的耳朵垂。等了一会,见大家还不做声,他按捺不住,声的问裴俊:“那每个月的五两银子还发不发?”
“啪”地一声,刘大勇重重的一掌击在了谢富贵的后肩上。矮的谢富贵应声从点将台的台沿上掉了下去。
随即,刘大勇从点将台上跳下来,一把将谢富贵从地上拎了起来。“你这个家伙,怎么满脑子都是银子。忠烈祠,你知道什么是忠烈祠吗?有了他,我们父亲的魂魄就可以安放在那里,我们每年都可以去祭拜啊!”
谢富贵的头还有点晕,他闭着眼睛,不住的点头。
刘大勇见谢富贵一直闭着眼睛,突然感觉有点不对,他有些紧张的摇晃着谢富贵。
“我的好兄弟,你没事吧,是不是哥哥把你打傻了。”
“没事,我没事。”谢富贵睁开了一只眼睛。
“每月的五两银子会一直发下去。”
听到王俭的话,谢富贵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
“我没事,我只是想给母亲一些安家的费用,没有不想去募捐。”
谢富贵挣脱开刘大勇的大,站稳了身子,然后掸了掸身上的黄土。
“忠烈祠若是建好,如果能将父辈们的尸骨从萨尔浒接回来,那该有多好啊!”
“这个想法好,到时候我们就去辽东,去萨尔浒,将父辈们的尸骨接回来。”
听到王俭的感叹,刘大勇大声的回应。在傍边的裴俊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很难啊!白山黑水,千里迢迢,还会遇到许多女真人。”
“那有什么的,我们一路杀过去,谁拦着我们,我们就杀了谁。”
刘大勇听了裴俊的话,着急起来,他一边嚷嚷一边做出一个刺杀的动作,仿佛中真的握着一杆长枪。
“的好,我们一路杀过去。”
王俭完也做出一个刺杀的动作。
“杀。”
四个少年排成一排,在刘大勇的带领下,整整齐齐的做出长枪突刺的动作。
杨树上的几只鸟吓得不敢言语,四散飞逃。
在城中心四牌坊下,四名少年道了别。王俭叫住裴俊,低声道:“一会去我家,多取些银子明天给大家多发五两银子,算是安家费,马上要春耕了。”
吃过晚饭,王俭向母亲讲了募捐与忠烈祠的事情。听完之后,母亲伸出抚摸着儿子年轻的面颊,轻轻的:“我的儿子长大了,去吧,建成了就将你父亲的牌位移过去。你父亲的在天之灵若是知道,该有多欣慰。”
看着母子二人,一旁的傅先生眼中露出闪亮的光芒。
“从明天开始,停止学武,全部的弟子都出去募捐。”
杨老头斩钉截铁的决定让王俭有些吃惊。看到爱徒吃惊的样子,杨老头又大声的道:“没有国,哪有家,没有家,习武还有什么用。”
对于师父的决定,最开心的莫过于师姐了,她带着一群师弟们快速的收拾出两间房间,然后找到王俭,道:“房间给你们腾出来了,铺盖被子我这就去找村里人去借。”
“不用了,裴俊已经买到了,一会就拉过来。”王俭笑呵呵地回答。
杨娟上下打量一下王俭,露出一丝好奇的样子。
“你们几个是不是发了财,李二狗给我带了黄糕,郑献敏扛了几只兔子,杨二第背来了半只羊。我你们几个到塞外到底干嘛去了。”
王俭学着裴俊的姿态,挠了挠头,嘻嘻笑了两声,道:“多领了两个月的饷银。大家好久没见师父,带些东西来也是正常。”
杨娟下巴一扬,“既然你们发了财,那好吧,让裴俊买些纸张,我来做募捐用的箱子。”
“还是师姐想的周到,一会裴俊来了,我就让他去买。哦,对了,我请张秀才写了募捐的告示,还请傅先生编了一首劝捐的儿歌。呵呵,你闲了教给师弟们学唱好了。”
“真有你的。”
杨娟头一扭,眼神软软的,看了一眼王俭。
没过几日,募捐的告示从杨家村流向了附件的城堡、卫所,甚至张贴在了大同的大街上。而那首劝捐的儿歌更是像插了翅膀一样迅速的传播出去,这首节奏明快带着异域风情的儿歌不久便传遍了宣大地区,据在几年之后,遥远的南京秦淮河畔,也有画舫歌女吟唱这首改编后的儿歌。
进入春耕时节,大同右卫城和阳门外的杨家村热闹非凡,热闹的不是耕作的田野,而是村东头的工地。
紧邻着杨家学堂旁的一处空地上,一座仿唐朝的房屋初具了模样,房子虽然不大,却是威严肃穆,高高的屋脊和向下蜿蜒挑起的屋檐让人感觉到一种威压的气势。屋脊在房屋的正中央成圆弧的人字形状,向前延伸形成一座门房,看起来像张嘴怒吼的雄狮,这就是忠烈祠的正堂。
堂前两侧种上了青松翠柏。一颗柏树旁,义工们在主道上铺设砖石,站在一侧的杨老头眼睛有些湿润,他已经暗下决心,忠烈祠一旦完工,就搬到这里来住,这样的话,每日可以见到那些已经逝去的老兄弟。
杨家村民捐出十亩土地,这让王俭十分的感动,更加感动的是那些前来帮忙的义工,由于人数众多,不得不规劝一部分人离开。
“师父,大门和一座正堂建好之后,其他的建筑慢慢建吧。我想十天后就进行主祭。”
“好。”杨老头看着运送砖石的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想请张秀才写个告示,参加主祭的每人可领取一斗米,有些穷困的军户距离也远,各家的地里也有些农活,来一次不容易。”
“恩,看起来十天是赶得上的,只是这买米所需的银两。”
杨老头扭过了头,瞪着眼望着王俭,王俭露出一丝傻笑。
“有个商人匿名捐了些银两。”
“恩,那就好,那就好。哎,心一点。你呢,心一点。”杨老头不再理会王俭,向着一位推着车运送砖石的义工跑去。
就在曹文诏募得的一百士兵跟随大同军队走到河北通州的时候,辽东的战报传来了,沈阳陷落。天启元年三月,镇守沈阳的贺世贤、尤世功总兵殉国。赶来支援的援军得到沈阳失陷的消息后,游击将军周敦吉大喊“我辈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为?”
于是,来自四川石柱地区大名鼎鼎的四千名白杆兵渡过浑河,在八旗军队围攻之下,全军覆没,秦良玉的哥哥石柱土司副总兵秦邦屏将军壮烈殉国。同日下午浑河南岸,戚继光将军最后的余脉,三千名来自浙江的戚家军在戚金的指挥之下,摆出了戚继光将军为克制北方游牧军队而创建的车营鸳鸯阵。几个时辰之后,最后的戚家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年近七十戎马一生的陈策将军和戚金将军壮烈殉国。
夕阳的余晖映照着东方古老帝国的大地,大同的一千九百名子弟兵士气低落起来,曹文诏望着那渐渐黑沉的东方,久久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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