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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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睡,便直到翌日清早。燕崇先醒来,他自来敏锐,头一下便察觉到了身边有人。

    转过头,果不其然,便瞧见了趴在他身边,睡得香甜的裴锦箬。

    屋内的灯早在半夜时,就熄了,不过,连着下了几日的雪,外边儿的雪光正亮,却也衬得屋内光线渐明。

    燕崇望着裴锦箬的睡容,双眸中乍起的利光倏然褪尽,像是揉进了月光一般的柔和,抬起手,将她颊边的乱发捋到了耳后,目光落在她眼下显而易见的暗影时,微微沉黯。

    她嫁他这么些年,竟是没有过过几日真正舒心的日子。

    指下的人儿微微一动,燕崇目下闪闪,收回了手。

    下一刻,裴锦箬果真缓缓醒转过来,还有些惺忪睡意的眸子在对上燕崇的黑眸时,瞬间清明过来,下一个动作,却是伸手直探燕崇的额头。

    一探之后,便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烧了。我怎么睡着了呢?”后一句,带着满满的懊恼,她许是想着要照看他一整夜的。

    燕崇却是从一开始目光便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开半分,闻言便是笑道,“放心吧!我身体壮得很,这么点儿小伤,没两天就又生龙活虎了。倒是你,怎么趴在这儿便睡了?”说着,抬起手,触了触她的脸颊,都起了红印子了,燕崇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裴锦箬这才察觉自己竟这么趴着便睡着了,正要起身,谁知,却又栽了下去,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道,“腿麻了。”

    那样趴了一夜,不麻才怪。

    燕崇又是心疼又是好气,正要如同往常那般起身将她抱上床,裴锦箬却好似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忙道,“你别起来,小心伤口,我自己能行。”

    燕崇也知道眼下不能逞强,倒是果真住了手,看着她一壁龇牙咧嘴,一壁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腿脚。

    “天色还早,可要再睡会儿?左右也无事。”

    几乎是专程为了打他脸一般,他话音刚落的同时,屋外便传来一阵跫音,紧接着,房门便是被人敲响,传来了袁嬷嬷的声音。

    “世子爷、夫人!宫里魏公公来了,奉了圣命,要请世子爷进宫。”

    燕崇面上的笑容一敛,裴锦箬则更是惊得挑眉,“这么快?”他们料到萧綦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却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快。毕竟,燕崇还“病”着,昨日,又是冯仑和魏俨来亲自确认过的。

    燕崇敛目沉思,知道是躲不过去了,握了裴锦箬的手,却握到了一掌的僵冷,这还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儿。

    他双眸沉黯,哑声道,“为我更衣吧!”

    四目相投,裴锦箬喉间有苦涩涌动,奈何,却什么也无法说出,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也不得不去。

    将他的伤口处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白布,才穿上外裳,最后是披风,好在是冬日,还好遮掩一些,但是,萧綦怕是不会任着他这般好生生站着的。

    见她双手揪在他衣领上,便是魂游太虚了,偏眉心还紧攒着,燕崇将她的手握住,“你也随我一道进宫,去见见皇后娘娘。”

    裴锦箬一顿,蓦地抬头望向他,映入眼帘的,却是他馨馨然笑着的模样。

    魏俨亲自来的,这个面子还是要给,没有二话便带了裴锦箬一道。

    只是待得到了内宫与外廷交接之处,却是停下了步子道,“你们好生送夫人去凤藻宫。”这话是对那几个抬软轿的内侍和随侍宫女说的。

    末了,又掉头对燕崇道,“世子爷,陛下还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魏俨倒是想得周到,专门给燕崇也备了软轿不说,还备了一张面罩,将他的脸罩了起来,当然了,也还专程请了御医把过脉,确认了他的“病”不会过人,这才敢明目张胆地将人往圣驾跟前带。

    两顶软轿的轿帘子都被掀了开来,裴锦箬望向另一顶轿子中,燕崇也正望向她,面罩遮了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愈发显得矍铄湛朗,眸中带着笑意,从容的、安抚的......“你安心去与皇后娘娘说话,回头,我在宫门处等你。”

    他太从容了,从容得好似他此去,与平日没有半分的不同般,只是被永和帝叫去闲话,或是考校一二,一会儿,便会毫发无损地回来。

    可,他们明明都知道,这次,未必。

    不过,又能如何呢?

    裴锦箬强压下满心的酸涩与担虑,抿着嘴角轻笑着点了下头。

    轿帘子垂下,两顶软轿朝着两个方向,渐行渐远。

    荣王突遭横祸,身为他的养母,郑皇后自然不可能不伤心。且不说他们母子之间感情深浅,真心几何,至少,两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郑皇后日后的尊荣,都系于荣王一身,如何能够不在意?

    因而,郑皇后又病了。

    裴锦箬到凤藻宫时,还未进殿,便闻得了浓郁的药味儿。

    她蹙了蹙眉心,才随着迎她的素英迈进了殿中。

    直入内殿,郑皇后正躺在窗下的那张罗汉床上,一身家常的半旧衣裳,脂粉未施,头发也只松松挽了个纂儿,看上去,果真有些病容,见得她来,便是朝她探出手来,“锦箬来了?快些过来坐!”

    裴锦箬自然连忙上前去,行了礼后,才将手递了过去,触手,却是冰凉。

    哪怕是这殿中温暖如春,郑皇后的手,却如同她已经冷却的心一般,从未温暖过。

    收敛了心神,裴锦箬关切道,“娘娘该多穿些才是,这窗下凉,还是少躺些吧?”郑皇后似乎格外喜欢这张窗下的罗汉床,裴锦箬来凤藻宫时,竟是好多次都见她或坐或躺,皆是这一处了。

    郑皇后却是不以为意地笑道,“本宫虽然身子弱,却也不至于那般不经事,这么点儿冷也禁不住。”

    “娘娘的手太凉了。”裴锦箬叹道。

    “本宫这手,自来如此,当年伤了根本,多少药,也补养不回来。不过挨日子罢了,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郑皇后笑得异常坦然。

    裴锦箬张了张嘴,不及说些什么,郑皇后已是笑着转开了话题。

    “你今日进宫是特意来瞧本宫的?”

    裴锦箬笑道,“是啊!我家世子爷进宫面圣,特意提点臣妇来觐见娘娘。”

    “是吗?”郑皇后目下一闪,神色间,似浮光掠影般飘过一缕复杂的情绪,却是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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