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聪明
应该是自从那一日,在那个客栈之中,他们将一些事情说开之后,她便一直是这副模样。
对他视而不见。无论他问什么,说什么,都得不到她一顾。
就是偶尔从眼前掠过的飞鸟,也能得她羡慕的一瞥,她却是连一眼也吝啬施舍于他。
萧綦这样的天之骄子,换做从前,受了这般冷待,自然是不满。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前遭了一番变故,他现在反倒更沉得住气了一些,裴锦箬这样的做派,在他眼中,不过是女子的小性子,实在不值一提。
现在她不理解,没关系,总有一日,她能想明白。
何况,他今日实在是心情好,更不会与她计较。
见裴锦箬不回答他,也不搭理他,他仍是笑得馨馨然道,“我告诉你啊,凤京城传来的消息,父皇病了,已是多日不曾早朝,更精彩的是,父皇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你猜,这毒是谁下的?”
裴锦箬目下闪了闪,还是沉默着,没有回应。
萧綦不以为意,又继续道,声音透着些兴奋难耐,“居然是魏俨!”
裴锦箬终于有了反应,却只是抬起眼来,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静静望着萧綦。
四目相投,萧綦挑起眉来,“锦箬你好像半点儿不惊讶的样子,为什么?难道……你早就猜到了?是了!那时,你便是被父皇身边的人接去城西,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要知道,我的人可是盯了靖安侯府好些时日,才寻得了这么一个空子,带了你出来。”
“父皇找你,还能为了什么事?你自然是已经知道了。只是,你怕也不知道,这魏俨是受了何人指使吧?”
裴锦箬目下闪了闪,望着他眼中兴奋的光,心下不安地惊跳了两下。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笑眯眯地道,“是我那二皇兄,荣王!哦!不!现在应该称作太子殿下了。”
那一声“太子殿下”,好似从他齿间硬挤出来的一般,带着些别样的深意。
“不可能。”这么些时日了,裴锦箬终于开口对他说话,却是张口便是这么几个字。
萧綦却是心情更好地笑眯了眼,“怎么不可能?”
“太子已是贵为太子,他何必多此一举,去暗害陛下?”
“正是因为他已经是太子了,离那个位子,不过一步之遥,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啊!古来做太子,做个几十年,最后反倒与皇位失之交臂的前车之鉴,难道还少吗?”
“如今,他虽为太子,可父皇一直身子康健,春秋鼎盛,他若是等不及了,便动手了呢?”
裴锦箬看他这模样,凤京城果真是变了天。
“你这般高兴,是太子已经因这谋逆犯上的罪名被抓了?或是处决了?”
萧綦的笑容一敛,毫不掩饰的遗憾,摇了摇头道,“那倒还没有。不过,萧奕已是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了,不出几日,凤京城便会有刀兵之灾了,锦箬可要多谢我,还好我提前将你从凤京城中带了出来,否则,萧奕若是攻进了城中,他自来恨你和燕崇入骨,你猜猜,他会对你怎么样?”
裴锦箬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满心的惊疑,面上神色变了又变,她才离开凤京城这么些时日,竟已是风云巨变?
可是……
“你却还嫌不够热闹,对吗?”他虽是带着她往西北方走,却没有离开凤京城太远,就在这个中途的小城里停了下来,离凤京城不远也不近,离着西北,同样也不是不远不近。
萧綦只是笑着,并不言语。
“想必,你已是传信去军中了?这个时候,与北狄的战事应该也到了关键时候吧?”
“你用的是谁的名义?福王?还是宁王?”
说罢,见萧綦还是但笑不语,她心底,却是陡然一个激灵,抬起眼来,“你该不会……”
她是什么时候出的事?正是永和帝和郑皇后派人将她接去之后,她身边的护卫,全都死了,她亦是不见踪影。
这样的事情,燕崇只需稍稍一查,便能查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刻意误导,那……
裴锦箬面色几变,心中的隐忧再也压之不住。
萧綦却是低低笑了起来,“锦箬,你还真是聪明啊!你却不知,你越是这般聪明,我越是放不开手。这般美好的你,凭什么是他燕晙时的?自然该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萧綦说话间,已经俯低了身子,凑上前去,裴锦箬白着嘴脸,却并未示弱地躲开,只眼里的戒备与嫌恶,却是清清楚楚地显于眼底。
萧綦自有其骄傲,因而,不过离她几寸之处,便是停顿了下来,一路望进她眼底,嘴角含着笑,笑意却丝毫未入眼底。
片刻后,他倏忽一扯嘴角,将身子往后一撤,站直了,“你这个时候,到底是盼着燕崇来救你,还是他不来救你?”
他哂笑着,骤然问道。
裴锦箬抿着唇角,没有发声。
他居高临下睐着她,“回答不出?”他继而点了点头,“也是,怕是你自己也矛盾得很,自然答不出。不过没关系,过后,你自然就清楚了。”说罢,他便已是转过了身,迈步欲走。
女子嘛,自来都是依附的存在,等到她发现,她一直以为可以倚仗的那个人,根本靠不住时,她自然便会死心,换一个更加可靠的,来继续依附。
“叶准卖了你不只一次,你当真,还能这般信他,就不怕,他再卖你一次,而且卖得更狠吗?”裴锦箬白着嘴脸,终究是忍不住在他身后吼道。
萧綦脚步顿住,过了半晌,才转过头望了过来,眼眸深幽,嘴角却是半勾,“锦箬真是比我想象当中,知道的还要多。那你可知道,为何叶准接二连三地卖了我,我却还是愿意用他么?”
裴锦箬自然不知,她的笑容有了一分勉强,“叶准他善谋,而你,惜才……”
萧綦听罢,却是笑了起来,“这世间善谋者,也不只他叶准一人,都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也不是那般善心善性之人,怎么就还能一次又一次地继续用他呢?”
“自然是因为……”萧綦勾起唇角,压低了嗓音,“我确定,他恨燕家,如果能够将燕崇,将靖安侯府置于死地,他定会坚定不移,与我一道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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