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城天文馆回来后, 夜修又出去了几趟寻找能源石，虽然没有找到不过意外发现了一种可以替代能源石的物质。

    接下来几天里, 他开始闭关改造机甲的能源供应系统。

    景昀除了偶尔照料一下儿子的吃喝拉撒, 大多时间都专注在实验上。

    他有预感，只要将兽人研究透, 那么他和夜修身上的这些异常也能得到解答。

    “1……”

    “yi……”

    “嗷呜……”

    洞口，保姆白龙旁边投影着虚拟屏, 上面显示着早教的课程, 空空和兽人并排坐在摇篮里, 跟着白龙读。

    白龙指着虚拟屏上的数字, “2……”

    “ao……”

    “嗷呜……”

    空空转头看了看兽人, 表情很认真，“ao。”

    兽人也转了过来，不服气地开口，“嗷呜。”

    对视中，两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空空悄悄地探出罪恶的肉手拍了它一下。

    兽人低头看到它刚收回去的手，倔强地鼓着包子脸也拍了它一下。

    没等收回手，空空又拍了它一下，兽人直接抓住它的手摁着拍。

    空空生气了，用力抽回手，却用力过猛，身板后仰摔在摇篮里，被KO。

    兽人见它手脚并用却怎么都起不来, 嗷呜一声就扑了过去。

    白龙根据两个学生的学习情况调整完课程，一转头就看到两个团子已经拧在一起了。

    “不可以架哟。”白龙想伸手拉，又怕机械手会弄伤他们，虽然外面包覆了仿真皮，可里面确实实实的金属。

    景昀从山洞里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把手里的杯子让白龙拿着，好笑地拉开两个儿子，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

    “不好学习，整天就知道架。”

    让两个人一起上课就是个错误的决定，景昀将兽人抱起，让白龙继续教空空。

    回到实验台前，他用工具在兽人的鳞片和皮肤上分别提取了组织，放进仪器中。

    兽人乖乖地坐在他腿上，见他时不时拿着异兽的鳞片倒腾，又在它的鳞片上捣鼓着什么，想了想，扯扯他的衣服。

    “嗷呜……”

    景昀低头看了眼，揉揉它的脑袋，“马上就好了。”

    兽人却跳到了地上，拉着他的衣服往外走。

    无奈放下实验，景昀牵着它的手顺从地往外走，想看看它想拉着他去哪。

    一路走到那个大山洞，就是他们醒来的地方，自从夜修教家伙吃熟食之后它就没碰过这里的动物尸体。

    还以为是要去里面，可兽人却直接略过，带着他继续走。

    沿着大山洞往西走了十多分钟，进了树林又走了一段路，直到景昀感觉到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暗，直到周围树木减少后他才发现，他们进了某个巨大的山洞里，树林中的树木一直延伸到洞口。

    景昀往回扯了扯，“你要带我去哪？”

    “嗷呜……”兽人很执着，又拉着他往前。

    越往里越暗，不过景昀的视线在昏暗的环境中并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山洞呈现出自然形成的状态，有向下的趋势，有些地方的路很窄，如果视线不清很容易一脚踩空掉下去。

    走到最底部后，他们又走了一段路，前方渐渐出现了若有似无的蓝光，景昀心下警惕，留意着周围，一步一步走得不紧不慢。

    等到蓝光越来越强，眼前的一切惊得他不出话来。

    这个山洞大得像把整个山体给掏空，在巨大的空间中央堆放着上百米高的鳞片，这些鳞片形状相似，颜色大各有不同，在鳞片中还掺杂着类似于角的东西，不过数量没有鳞片多。

    石壁上传来细微的水流声，光线从山体各处的孔中透进来照射到鳞片上，美轮美奂地蓝光充斥整个空间，犹如仙境。

    “嗷呜。”

    兽人的叫声让他回过神。

    它从脚边捡了一片鳞片递给景昀。

    景昀眼神复杂地看着鳞片，蹲下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你的鳞片？”

    二十分钟后夜修匆匆赶到，饶是景昀已经明过情况也依然被惊到。

    景昀从另一边走过来，难得表情严肃，“是蜕皮，皮肤组织大多已经腐败分解，只剩下鳞片和角，我从不同的方位随机捡了几片鳞片，回去做个化验就知道是不是它的了。”

    夜修沉默着，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

    第二天下午，景昀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山”“与”“三”“夕”。

    看到上面全部一致的数据，夜修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们之前的猜测错了，兽人并不是“兽神”的后代，极有可能是“兽神”本身。

    “以那些鳞片的数量，算它十年蜕一次也活了几千年。”景昀看看坐在餐桌旁正和空空抢东西吃的兽人，突然觉得很不真实，“明明是个幼稚的鬼。”

    夜修看过去的眼神若有所思，“在这里，它身上的时间是停滞的。”

    如果他们没有意外被虫洞甩到这里，它会以相同的方式一直生活下去，它可以通过蜕皮保持身体状态，也许能无限趋近于长生，在它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景昀眼神闪了闪，手指抚过夜修的脖子，自从长出鳞片后，纹路蔓延的速度骤增，他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脖子，“那我们……会变成什么样？”

    夜修将他的手握在手心，“我们和它不一样。”

    景昀苦笑了一声，“总觉得我们离正常人的范畴越来越远了。”

    夜修眼神含笑，“有关系吗？反正孩子们也不是正常人。”

    景昀低低地笑了起来，“也是。”

    ……

    花了一个星期改造好能源系统，夜修测试完回到山洞正好赶上中饭。

    空空坐在摇篮里悠哉地晃着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夜修，看他把蒸鱼捣烂，美滋滋地等着被投喂。

    “能源已经没问题了，只要虫洞再次出现就能回去。”

    景昀夹了些蔬菜放在兽人碗里，被它用勺子耙进嘴里后又给吐了出来，表情很嫌弃，嗷嗷叫着表示它只想吃肉！

    “等着虫洞自己出现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夜修想了想，“按照我们来的那次和上次虫洞出现的时间来推算，下一次出现的时间应该不远了。”只是不知道是正向的还是反向的。

    傍晚，景昀揉了揉眼，做了一整天的实验，眼睛很酸涩，看看时间，他出去找夜修。

    夜修回去的地方只有那么几个，走了几步就在瀑布找到了他，他正开着个人终端，神情专注，连景昀坐到他旁边都没发现。

    “智能程序？”

    听到声音，夜修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我在写早教系统。”

    景昀拿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却没点燃，笑盈盈地问：“是觉得白龙不靠谱？”

    “白龙不能留在这里，”夜修着，手上动作没停，“我想给管家机器人重新制定一个智能系统留下来跟着它，等我们离开后教它识字照顾生活起居。”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兽人的生活习惯明显已经被改变，刚来的时候它还会偷鱼生啃，现在不煮熟都不吃了。

    就这么离开的话，夜修实在担心它会没东西吃。

    景昀失笑，“做饭可以，识字没必要吧，等我们离开后这里就没人了。”

    夜修侧身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如果它不愿意学就随它。”

    景昀无奈地摇摇头，夜修得什么主意他很清楚，这次就算能成功回去，等那边的事情解决好，对方肯定会想方设法回来这里找办法把家伙带走，提前识字很有必要。

    睡醒过来找爸爸的空空把他们的对话听得彻底，眼眸低垂，很失落，它没有扰他们，驱使摇篮机器人往树林里跑。

    兽人刚杀了几只异兽，正蹲在海边洗手，它记得夜修是怎么帮它洗的，虽然动作很笨拙，可很认真。

    没等站起来，突然被从后面一推，身体往前载，它慌张地划拉了几下还是扑进了海水里，转过头看到摇篮器机器人，它嗷嗷叫了两声，站起来一副准备干架的架势。

    可空空却静静地坐在摇篮里看着它，就在它准备跳到摇篮上的时候，机器人突然伸出手来，手里是一株蓝色的花。

    兽人不解地歪了歪头，机器人往前走了两步，直把花递到了兽人的手里。

    兽人看看，把花接过来。

    防护罩缓缓开，一根精神丝从空空的眉心飘出飞向兽人的眉心。

    兽人下意识地想伸手挠挠，可不知怎么的，它突然全身僵住，手里拽紧的花也掉到了地上，耳朵下垂，一脸快哭的表情。

    它走到机器人边上，双手扒着摇篮的边，抬头看着空空，叫声很低落，“嗷呜？”

    空空低着头，拧着双手，不知所措。

    ……

    到了饭点还没见两个孩子回来，夜修和景昀相携出去找孩子，最终在沙滩边找到他们。

    空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摇篮里下来，正和兽人在沙滩上玩沙子。

    两人的眉心连接着精神丝，空空在地上胡乱地画着什么，兽人则是呆呆地坐在旁边看着。

    清风吹过带着植物的清新，景昀搂着夜修的腰靠在他肩头，看着两只头对头的不知道在玩什么，突然也生出了几分不舍。

    回去的路上，兽人比平时更粘人，一步都不愿意走，不是让夜修抱就是让景昀抱，吃了晚饭后也是寸步不离，到深夜也不肯回摇篮里，最后窝在夜修的怀里睡着了。

    景昀将它脸侧的头发拂开，轻声笑道：“都孩子的感觉特别敏锐，它可能也感觉到我们要走了吧。”

    夜修接过他递来的毯子给兽人包好，和他一起靠坐在洞口看星空。

    眼前浮现沙滩上的那一幕，夜修摇摇头，“可能不是感觉到，是空空告诉它的。”

    空空在没出生的时候就能和兽人交谈。

    看他一脸惆怅，沉默中，景昀低声：“给它起个名字吧。”

    夜修一怔，转头看他。

    景昀笑笑，“反正无论用什么办法，你也一定会回来接它的吧？”

    夜修也跟着笑了起来，对句话，他没有办法反驳，看着星空想了想，低声：“就用天字吧，天天。”

    “你还真是贪图省事。”景昀无情地吐槽了一句，“不过天空挺好，我喜欢。”

    夜修心他可不是图省事，是认真思考过的，空空是夜晚的天空，那作为哥哥的它当然不能比空空逊色，至少也要差不多嘛。

    夜修看看天天乖巧地睡颜，内心一片柔软。

    三天后，夜修的定制版管家智能系统完成，除了生活琐事全包外还有最全面的启蒙教育，如果天天愿意学的话，自学到大学课程都没问题，并且他还开发了一个特别的功能。

    夜修将白龙智能放回机甲里，抱着天天耐心地教它智能管家的用法。

    智能管家的运作不需要它操作，可以算是半个人类，而需要它操作的只有一个功能。

    夜修扶着它的手按在管家手臂上的红色按钮上，他们的眼前突然投影出夜修的全息影像，等兽人看清楚后，他又按在了金色的按钮上，全息影像换成了景昀。

    这是夜修设定好的，可以用来当做教学的形象，也许这样天天会更加想学一些。

    天天果然被这个功能迷住了，手在两个按钮上轮流按，眼睛亮晶晶的，特别兴奋。

    “好好学，等我们来接你的时候，希望你已经学会话了。”夜修揉揉它的头，看向空空，“帮爸爸把这句话转达给哥哥。”

    空空认命地做传话筒，将精神丝和天天连接。

    夜修轻笑，开早教课程，翻出天这个字，“这个字读天，是你的名字，绝对不能忘。”

    天天抬头看他，愣愣地点头，“嗷呜。”

    夜修把一家人的名字和爸爸弟弟这些字都翻出来，明知道天天根本不会读，还是挨个亲自教了一遍。

    几天后的中午，夜修和景昀正坐在一起商量关于虫洞的时候，空空突然跑了过来，扯着他们往机甲那边走。

    “怎么了？”

    两人一脸莫名地跟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机甲前不远处的天天。

    空空用精神丝和景昀连接，它还不会话，但是和景昀之间一直有微妙的精神联系。

    景昀一愣，对夜修：“它让我们上机甲。”

    夜修蹙眉想了想，走到天天跟前蹲下，“天天，你要做什么？”

    天天耳朵低垂着没什么精神，手抓着夜修的衣服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嗷呜……”

    过了一会儿，空空过来把他拉走。

    景昀突然也感觉到了些什么，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夜修进了暗羽，空空跟着景昀上了白龙，等准备就绪后，他们透过虚拟屏看着屏幕中央那的孤独的身影。

    它有些不知所措抬头在两架机甲上来回看了许久，就在夜修想下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威压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强风猎猎作响，紧接着空间出现扭曲，渐渐感觉到一股吸力从空中的某处传来。

    夜修心下一凛，这种感觉他不是第一次感受了。

    是虫洞！天天竟然可以依靠一己之力撕裂空间！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丝毫地愉悦，只有心疼。

    他快速反应过来，抱住白龙机身，各个关节全部扣紧。

    空间的裂口越来越大，吸力强得足以将两架几十米高的机甲吸上天。

    夜修眼前的虚拟屏上有两个画面，一个是景昀，一个是天天。

    见着机甲飞了起来，被精神力屏障保护住的天天慌了，它跟着机甲飞去的方向奔跑了起来，越跑越快，眼底的水雾溢满而出。

    “bab……baba！”

    听到这声呼唤，夜修心都揪了起来，他从不知道一个孩子的呼唤会让他心如刀绞。

    景昀咬咬牙，撇开视线，不忍再看下去，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们想停止也已经不可能了。

    被吸进虫洞的最后一刻，夜修散发出精神力覆盖两架机甲，有一部分逆向往天天飞去。

    他不知道精神丝是不是能传达他想的话，这一刻，他真心希望可以。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他相信等再见时，他们一定能找到不再分别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　　大人空空，一手操办了回家事宜。

    兽人就叫天天了，至于大名，等它长大了自己取吧。（捂脸）